回到秦王府,李世民立即召集高士廉、长孙无忌、侯君集、秦叔宝、尉迟敬德等人商量对策。高士廉得知自己的计策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心头不由得一阵紧张与不安。他知道,皇上没有立即缉拿太子和齐王问罪,就是对秦王的密告产生了怀疑,而这种怀疑必定会被太子和齐王所利用,到时对质时皇上的心便会偏向他们,从而更加相信他们,这对秦王府极为不利。在他看来,明日对质的最好结果就是秦王罢职而不被流放,可这并不能使秦王彻底摆脱险境,因为一旦太子即位,必会寻机诛杀他。长孙无忌等人听了高士廉的一番分析后,也认为秦王想自保就必须先发制人除掉太子和齐王,然后登基为帝。
这会儿,李世民感觉到形势万分危急,自己已经无路可走,想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想实现胸中的壮志凌云,就必须像高士廉他们说的那样除掉自己的亲兄弟。当然,他心里也同样清楚,李建成有东宫兵、李元吉有齐王府兵,两股兵力合在一起强于自己,因此一旦举兵起事,鹿死谁手都很难说。如果自己赢得这场胜利,就能坐上皇位,一展胸中抱负。反之,假若败在李建成他们手下,到时非但性命不保,而且还会因谋反篡国而遭天下人唾骂,从而遗臭万年。他是个很在乎名声的人,所以对此事不能不深思熟虑。他一向以勇武果决出名,然而此时此刻却犹豫不决,迟迟下不了决心。
长孙无忌见秦王这般犹疑,心里一急就大声劝秦王该当机立断,以免坐失良机,后悔晚矣。高士廉、尉迟敬德、侯君集等也轮番劝谏秦王当立即发动兵变,夺取东宫之位,以化险为夷。李世民在众人的力谏之下,慢慢地拿定了主意。他知道此事要一举成功,就必须要有一个周密的行动方案。这种时候他最容易想起房玄龄、杜如晦两位能谋善断的心腹,可他们因故被贬在家,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秦王府。然而事关重大,李世民没有他们俩前来共商大计,心里面就会感到不踏实。因此,寻思了一会儿,他便命长孙无忌立即前往房玄龄和杜如晦的府中密招他俩入秦王府商议决策。
长孙无忌领命,即刻动身前往房、杜二府。为了不让东宫之人察觉,他不骑马,而是改坐轿子,令人绕道把自己抬往房玄龄府内。好在秦王府距房、杜二府均不算远,不多久便来到了房玄龄府上。房玄龄听说秦王准备起事,心里暗自高兴,却又担心秦王半途变卦,便用激将法故意不去。长孙无忌见房玄龄居然拒绝秦王的邀请,很是惊诧与不解。他不明白房玄龄这么做是出于何故,只再三请求他前去替秦王出谋划策。可房玄龄就是不肯点头,只顾笑眯眯地回绝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不禁气恼不已,一甩手就出了府门,接着又钻进轿子往杜府赶去。原以为杜如晦该会随自己一同前往秦王府,谁料他像是跟房玄龄串通好了,也是任长孙无忌怎么劝就是不肯前往秦王府。这可把长孙无忌的肺都气炸了,他连个礼不回,气呼呼地冲出了杜府的大门。
这会儿,李世民一边同心腹们谈论着兵变之事,一边盼望着房玄龄、杜如晦能尽快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将这事定下来。他心里清楚,房、杜二人早有除掉太子之意,今听说自己有此想法,定当会欣然前来为自己效命。然而,令他想象不到的是,长孙无忌一跨进府门,就气呼呼地嚷着秦王该砍掉房玄龄和杜如晦的狗头。李世民见长孙无忌那张脸黑得像外面的夜空,知道房、杜二来不肯前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也很恼火,不过冷静下来后便琢磨出其中缘故,明白他俩是怕自己中途变卦而不肯冒险前来。沉吟会儿,他突然解下佩刀递到尉迟敬德,厉声说句敬德你再前去请房、杜二位大人,倘若他们真的不肯来,便带他们的脑袋来见我,同时也告诉房玄龄、杜如晦,秦王若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就把颈上之头交给他们好了。哼,如此信不过本王!
尉迟敬德立即奉命赶往房、杜二府,把秦王的话传到他们耳朵里。房玄龄、杜如晦得知秦王心意已决,满心欢喜,当即就同意了尉迟敬德的邀请。待尉迟敬德走后,他们俩按照秦王的叮嘱穿上道袍,化装成道士先后潜入秦王府。如此一番妆扮,的确可遮人耳目,一路上没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李世民见了房玄龄、杜如晦这两位最器重的心腹,高兴得直从椅子里跳下,笑呵呵地上前一步迎接他们的到来,亲自移凳请他们就座。房、杜二人看见秦王如此厚待自己,十分感动,拱手向秦王表达自己这段时间不能效劳的愧疚之情,然后在铺着锦缎的团凳上坐下。
不知怎的,众人一时间竟不说话,只把眼睛齐刷刷地对准坐于首席的秦王。于是,承乾殿内突然出现了一片短暂的沉寂。李世民瞧见大家都不说话,知道他们是在等自己表态。他抬眼望了望房玄龄,又瞅了瞅杜如晦,看见他们脸上依然凝着些许狐疑,就呵呵一笑道:“玄龄,克明,你们是不是还在怀疑我会打退堂鼓呀?瞧你俩这样子,我就知道你们心里面在想什么。”
“秦王英明!”房玄龄、杜如晦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道,“不瞒秦王说,在下虽从尉迟敬德那儿得到秦王您的保证,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哈哈,你们这两只老狐狸!”李世民手指着房、杜二人,风趣地笑道,“你俩跟随我李世民这么多年,难道连我的话也不愿相信?”
“岂敢,岂敢!”房、杜二人连忙拱手答道。过了会儿,房玄龄善解人意地说,“秦王乃忠孝之人,要下这决心实在是太难了。”
“是呀,玄龄,还是你了解我心中的苦啊。”李世民感叹句,“今日我作这决定,就是把自己往无父、无君、不孝、不悌的深渊里跳,到时我必然会受到天下之人口诛笔伐,甚至要落下个千古骂名。然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否则大唐这片来之不易的江山就要毁在太子他们手中了。”
“秦王英明神武,堪比汤、武、高、光,当为大唐天子。”杜如晦拱手道,“今秦王兴兵讨伐太子,如同当年武王伐商纣,实为天下苍生着想,天下之人又岂会口诛笔伐秦王您呢?事成之后,秦王登高位,励精图治,使大唐繁荣强盛,千秋万代。如此,秦王之功可及汤、武、高祖,乃为千古圣君也。”
“杜大人说的好,说的太好了。”房玄龄、高士廉等人紧跟着说道,“秦王举兵起事乃为国除害,替天下苍生着想,到时必为天下人所景仰。”
“你等所说也不无道理。”李世民沉思着说,“此事若能成功,本王当为天下人所赞颂。倘是失败,必为谋逆之贼,身首异处,为天下人所唾弃。”
“秦王,请放心吧,此事一定能成。”长孙无忌语气肯定地说,“秦王府兵马虽不及东宫和齐王府多,然有秦将军、尉迟将军、侯将军等众多勇猛善战的大将,到时一定能与东宫之兵马想抗衡。只有我等能寻到妙计良策,就一定能够打败东宫,杀掉太子和齐王。”
“辅机言之有理。”李世民把眼睛转向房玄龄,郑重地问,“玄龄,我把你连夜请来,就是想向你讨取良策,不知你有何妙计可助我?”
“秦王,不瞒您说,在下虽不在秦王府,然无一日不在为秦王操心。”房玄龄坦诚地答道,“在下早知秦王与太子和齐王之间必有一场生死较量,故日夜寻思克敌制胜的计策。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下终思得一计,自以为可杀掉太子和齐王。只是不知秦王以为如何?”
“什么妙计?玄龄,请快说来。”李世民听房玄龄如此一说,眼睛不由一亮,闪着兴奋的光,提高声音问道。
“好。”房玄龄拱手说,“秦王,明日皇上招您和太子及齐王入宫对质,这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到时太子和齐王必出东宫,经玄武门而入宫觐见皇上。秦王若能于玄武门处设伏,等太子他们经过时,便可出其不意引兵厮杀。如此,太子和齐王可除也。”
“玄龄兄此计正与我不谋而合。”杜如晦抚掌笑道,“秦王,在下以为此计可除太子他们。玄武门乃太子和齐王前往觐见皇上的必经之途,若秦王能在此处埋伏一队人马,到时定能乘机杀掉太子和齐王。再者,秦王府的兵马入玄武门并非难事,因为把守玄武门的将领常何、敬君弘都是秦王的人,他们得到秦王您的指令,一定会想办法替您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不出丝毫纰漏。只要秦王能连夜把兵马埋伏在临湖殿两侧,取太子等人性命易如反掌。”
“好,杜大人说的好。”侯君集兴奋地插嘴道,“秦王,明日正是常何值班守卫,玄武门全由他掌管,于中取事十分方便,这真是天助秦王也。”
“秦王,机不可失,请快作决断吧。”房玄龄拱手向秦王请求道,其余人也纷纷跟着恳求李世民依计行事,不要坐失良机。
李世民听了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一番计议后,觉得甚是有理,便决定依计行事。考虑了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斩钉截铁道:“此计绝妙,好,本王就依计行事。”
“秦王英明!”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听了欣喜不已,高声道,“如此一来,明日便可除掉太子和齐王,以彻底解决秦王的心腹大患了。”
言罢,众人都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李世民却没有笑,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下,感到一阵疼痛。也是,不管怎么说,太子和齐王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要砍下他们的脑袋的确是件很痛苦的事。然而,他终究是个有抱负有野心的人,不肯一辈子屈居于他人之下,更不会为了血肉之情而坐以待毙。这就决定了他关键时刻一定会抛弃手足之情,选择充满血腥的残酷杀戮。默然良久,他一横心就向众心腹爱将作具体的部署,首先命长孙无忌马上前往常何居处传达自己的旨令,接着又令秦叔宝、尉迟敬德连夜集合秦王府精兵,然后由自己率领前往临湖殿设伏,最后请房玄龄、杜如晦、程知节、王君廓引数百人马镇守秦王府。吩咐完毕,长孙无忌、秦叔宝等人便离开了承乾殿,前往自己的目的地执行任务。
不到半个时辰,长孙无忌就从常何那儿返回秦王府,向秦王复命。李世民听说常何、敬君弘已经充分做好迎接自己兵马入玄武门,非常满意,非常高兴,当下就率领秦叔宝、尉迟敬德、侯君集、张公谨等将士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向玄武门方向进发。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了玄武门前。这时候,常何、敬君弘已在门楼上恭候多时,他俩见秦王兵马已到,赶紧跑到宫门前亲自将大门打开。秦王府兵马见宫门敞开,便鱼贯而入,然后在临湖殿埋伏。
在李世民引兵入玄武门之际,李建成从张婕妤秘密差来的内侍嘴里获知秦王诬告他与张婕妤有苟且之事,父皇决定明早在海池召见他们兄弟三人当面对质。李建成听到这则消息后,感到事态十分紧急,当即派人把李元吉、魏征、冯立、薛万彻等人召到显德殿商议对策。
没过多久,李元吉、魏征他们就从各自的住处赶到了东宫。他们在太子跟前依次就坐,带着迷惑不解的神情望着一脸凝重的太子。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李建成就把秦王诬告之事告诉了四弟。李元吉听罢,不由火冒三丈,大骂李世民卑鄙无耻,竟然拿这种无中生有之事离间他们的父子关系。冯立、薛万彻等也很愤怒,只有魏征表现得相当冷静,什么话也不说,只低头沉思着。
李建成见魏征这般情景,心头一动就问道:“玄成,你认为李世民这么做是出于何种目的,可否告知本宫?”
“正如齐王殿下所说,秦王这样做,是为了让皇上疏远太子殿下和齐王,从而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魏征思忖着说,“不过,在下以为这只是其一,秦王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更兼有高士廉、长孙无忌等人出谋划策,恐怕还另有所图呀。殿下,在这个节骨眼上,您可要处处小心哪。”
“魏大人说的对。”李元吉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妙,便十分谨慎地对李建成说,“大哥,明早入朝,恐凶多吉少,你我不如称病不去,观看形势为好。”
“齐王所言甚是。”魏征慎重地说,“殿下,秦王此人高深莫测,其所为暗藏玄机。今尚不知秦王真实用意,称病不朝,乃最为稳妥。”
“有何惧哉?”李建成嘴角一撇,轻蔑地说,“我等内有宫妃相助,外有宫甲禁卫,戒备森严。李世民虽强,能奈我何?”
“殿下说的对。”冯立支持李建成道,“今京师重要之处,皆为殿下人马把守,且明日玄武门是常何将军守卫,当万无一失。齐王,您尽管放心好了。”
“话虽这么说,可本王心里还是不够踏实,有些慌乱。”李元吉回了冯立一句,又再次恳请道,“大哥,为不出任何闪失,还是不上朝为好。”
“殿下,齐王所虑甚是有理,请听齐王之谏。”魏征拱手恳求道,“此事关系重大,稍有闪失,恐铸下千古之恨。请殿下三思!”
“你俩不必多言,本宫心意已决。”李建成固执己见,说完又对冯立和薛万彻吩咐句,“两位将军,烦劳你们回营坚守,不得有误。”
“是,殿下。”冯立、薛万彻拱手高声应答道,接着他俩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灯火辉煌的大殿,飞马朝营地奔驰而去。
李元吉见劝不了大哥,也只好顺从他的意志准备上朝了。
魏征了解李建成,知道他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只得放弃进谏,双眉微蹙,一脸忧心忡忡。
很快,东方就露出了一片鱼肚白,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此时李渊已从龙床上爬起来,等侍女梳洗番后,就差张公公前往东宫宣旨,召太子及齐王前来海池画舫中觐见父皇。没过多久,他领着裴寂和几位侍卫,心情抑郁地朝海池慢慢走去。这时,天气已有些闷热,天空中低低地飘浮着一片阴云,像要下雨,雨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到了那艘装饰华丽的画舫前,众人簇拥着李渊一道上了船。坐定后,一阵轻风从碧绿的湖面上吹来,带来一丝凉意,让李渊烦躁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他看着东天那团低垂的阴云,胸口忽然突突地乱跳了几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漫上他的心头,却什么也不说,只那么静静地等待着。
李建成接到圣旨后就立即动身赶往海池,临行前李元吉莫名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便开口劝大哥带东宫侍卫一道前行。李建成只对四弟的畏怯报以嘲笑,什么话不说翻身就上马。李元吉见大哥不肯采纳自己的建议,叹息了声,一脚踩着马蹬,跃身骑上了他的坐骑。
于是,兄弟俩便扬鞭策马朝海池方向奔去,不多时他们来到了玄武门前。守将常何见了太子和齐王,黝黑的脸上闪过丝阴冷的笑,然后毕恭毕敬地向他们施礼问好。李建成一直把常何当心腹,从未对他怀疑过,此刻见常何身披铠甲威风凛凛地领着众将士守卫玄武门,心里更加踏实了。他对着常何哈哈一笑,赞过他一句后挥鞭打马过了玄武门。进入玄武门时,李元吉突然感到气氛有些异样,谨慎地劝大哥多加小心。李建成听了四弟的话也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环顾了下四周,未察觉任何动静,便放心地领着四弟继续骑马向临湖殿跑过去。
两分钟后,他俩来到了临湖殿。这会儿,一只黑乎乎的大鸟突然扑打着翅膀从殿一角腾空飞起,嘴里发出声凄厉的鸣叫,如箭般冲向阴沉沉的天空。李建成听到这声怪叫,心头砰地阵乱跳,吓得浑身不由颤抖了下,赶紧勒住马,眼神惊惶地往殿侧望去。不看则已,一看不由得倒吸了冷气,原来秦王府大将侯君集正引兵朝他杀过来。到这时候他才明白李世民诬告自己的真实用意,就是引自己出东宫再借机设伏截杀。他不由大怒,从腰间拔出剑,欲与侯君集决一死战。李元吉眼见自己遭到埋伏,顿时大惊失色,一边呼喊着大哥快撤,一边慌忙拨转马头飞也似朝玄武门奔去。李建成见状,立即放弃了跟侯君集决战的念头,拍马奔向玄武门,欲逃回东宫。于是,兄弟俩惶恐万状地挥鞭策马,一齐向玄武门飞驰而去。
转眼间,他俩跑到了玄武门前,可抬头一望,发现宫门已紧紧关闭了。李建成又惊又急,冲着门楼大喊常何开门。常何立在门楼上,一声不吭,只对着惊恐万分的太子殿下冷冷地笑。李建成见常何不听自己的命令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的亲信已被李世民收买,与秦王府联手谋害自己。他不禁又悲又怒,扯开嗓门大骂常何叛徒小人。还没骂上几句,李世民就率伏兵从不远处的林子里杀了过来。李建成知道秦王府的兵马从前后把自己包围了,想顺利逃走已是不可能的事儿,只能奋起抗击,击败李世民才有可能重新回到东宫。于是,他挥舞着手中的剑,拍马杀向李世民。随即,李元吉也冲了上去。
李世民见冲上来的只有大哥和四弟,心里一阵欢喜,冲着秦叔宝、尉迟敬德等部下人马大吼一声杀呀,顿时玄武门前响起一片如雷般的喊杀声。李元吉见二哥人马众多,明白硬拼自然不行,当擒贼先擒王。于是,他即刻取下弓,搭上箭,使劲一拽。但听嗖的一声,那支利箭疾速飞向冲在最前面的秦王。李世民突然发现有支箭羽朝自己飞过来,不免惊叫一声,身子敏捷地往左一歪。只听嗖地一声,那只箭从他耳边掠过。李元吉见自己未能射杀二哥,又立即张弓放箭。可惜的是,这一回那箭又被李世民躲开了。李元吉大怒,使出全身的力气拉弓射箭。只听嗖地一声响,那箭直冲驱马奔来的秦王飞过去。李世民眼疾手快,瞅准时机,一伸手将那支飞来的箭紧紧攥在手心里。李元吉见连发在箭未能射死李世民,不由一阵心慌,策马朝树林方向奔逃。
李世民冲着李元吉的身后大喝一声往哪里逃,张弓搭箭欲射四弟。可就在这时,侯君集朝着秦王高喊声射太子。李世民心头一动,立即把箭头对准向自己奔来的大哥。但听嗖的一声,那只闪着白光的利箭疾速朝李建成飞去。也是命该当绝,那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李建成的咽喉处。只听啊地一声惨叫,李建成身子一晃从马背上滚落于地,当即便一命呜呼了。李世民见大哥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鲜血从喉部直喷出来,内心掀起一阵狂喜,立即跳下马,出乎意料地一头扑倒在大哥染满鲜血的尸体上嚎啕痛哭。那悲声令身边的人都为之动容,心想秦王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怪只怪太子疑心太重了,唉!
李元吉得知大哥已被二哥射死,悲痛万分,仰面对着阴沉的天空大喊一声大哥,泪如雨下,在心里怪他不听自己的劝,方遭今日之横祸。然而,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为心爱的大哥悲伤,因为李世民假惺惺地哭过大哥后,就翻身上马直追四弟。李元吉见李世民在身后紧追不舍,一面大骂二哥衣冠禽兽,一面打马奔逃。待跑到树林边时,他灵机一动,翻身下马直往林中跑进去。李世民纵马入林,不巧被条大树枝挂念衣袖,坠落马下,一时间起不了身。李元吉瞅见二哥摔倒在草地上,连忙反身朝他跑过来,死死将他压在身下,用粗壮的手掌紧紧勒住他的脖子,嘴里发疯似的重复着为大哥报仇之类的言词。
李世民尽管有一身好武艺,力气却不如自己的四弟,加之受伤,实在无法将重重压在身上的彪形大汉掀翻于地。他只能挥舞着双手作毫无意义的反抗,被一步步掐紧的只管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十分含糊,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李元吉看到二哥呼吸急促,面色渐渐发紫,很是兴奋,因为清楚二哥很快就要被自己活活掐死,这不仅称了自己的心,也替大哥报了血海深仇。想到这他心头涌起阵阵得意,对着奄奄一息的二哥哈哈狂笑不止。
然而,就在这生死关头,尉迟敬德突然率数十名骑兵奔进了树林。李元吉见状,慌忙丢下李世民,撒腿就往武德殿方向跑去。尉迟敬德哪肯放过这个曾经迫害过自己的人,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为秦王铲除祸害。因此,他策马追上前,一边张弓搭箭,朝奔跑中的齐王射过去。尉迟敬德有百步穿杨之功,那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李元吉的后脑勺。只听啊地一声惨叫,李元吉扑倒在地上,血流一地,跟着大哥一道驾鹤西归了。
当玄武门发生兵变的消息传到东宫时,大将冯立、薛万彻、谢叔方立即率领东宫及齐王府两千精兵火速赶往玄武门。冯立等将士一到玄武门前就发动猛烈的进攻,他们想尽快攻破宫门以营救太子和齐王。然而,张公谨领着常何、敬君弘、吕世衡等数百将士顽强抵抗。两军激战,杀声震天。薛万彻勇猛无比,他手舞双勾枪与吕世衡大战,不到三十回合就将他挑落马下。敬君弘见薛万彻杀了自己的好友,大怒,拍马直奔过来,挥刀朝薛万彻头顶劈来。薛万彻大骂一声叛贼,往后一闪,紧接着一个回马枪把敬君弘刺落马下。常何见薛万彻如此凶悍威猛,不敢前来替自己的兄弟报仇,只好拍马往右侧逃奔。
此时,冯立正与张公谨缠斗。两人武艺相当,大战百余回合也不分高下。薛万彻见状,拍马舞枪直奔过去。一旁的长孙无忌瞧见薛万彻欲助冯立,大喝一声舞剑一把挡住对方。长孙无忌哪是薛万彻的对手,战不过三四十回合就败下阵来。这时,秦叔宝从左侧闪将出来,策马舞锏直取薛万彻。薛万彻知秦叔宝武功了得,却也不惧,拍马挥枪迎了上去。两马相交,大战起来。斗过二百回合,依旧难解难分。冯立见秦叔宝被薛万彻缠住,自己又把张公谨抵住,便一边挥舞着长矛大战对手,一边吩咐谢叔方率部下人马加强攻门。东宫、齐王府的联军三倍于张公谨的部队,激烈一阵之后就逐渐占据了上见。
这会儿,李世民已经如愿以偿地杀掉了自己的兄弟,正满心欢喜地站在树林里享受战果。就在这时,从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有人在叫秦王殿下。李世民扭过头,寻声望去,看见一位浑身是血的小校打马飞奔过来。那小校来到秦王跟前,滚身下马,向他禀报门外的战斗情况。原来张公谨因兵力不足难以抵抗冯立、薛万彻的兵马,宫门就要被他们攻破。听到这一消息后,李世民心头不由一咯噔,有些紧张了。他知道,一旦冯立、薛万彻那两千精兵猛将攻入玄武门,以自己这千余人马是难以抵挡,到时冯立他们一定会为了替太子和齐王报仇,而拼尽全力诛杀自己,所以必须想办法击败对手。
默然半晌,李世民突然心生一计,指着李元吉的尸首,大声命令尉迟敬德把李元吉和李建成的头砍下来。尉迟敬德一愣,看看李元吉的尸体,面露犹豫之色。李世民知道尉迟敬德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动怒了,厉声喝句尉迟敬德你还愣什么,不错他们从前是我的兄弟,但从他们谋害我那一刻起就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们之间早已恩断义绝。你快动手,听到没有!尉迟敬德被秦王这么一呵斥,猛地醒悟过来,从腰间抽出佩刀,大踏步走向李元吉的尸体,一咬牙砍向他那颗漂亮的脖颈,接着又跑向不远处的李建成,利索地取下他的脑袋,然后一手拎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朝李世民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李世民盯着两颗滴血的头颅,嘴角露出丝冷笑,心头涌出股莫可名状的快感。默然片刻,他咬着牙令尉迟敬德将头颅抛向宫门外。
这时候,冯立、薛万彻、谢叔方他们依然在率军奋力攻打玄武门。虽说他们在气势上明显占据了上风,但因张公谨、秦叔宝等人顽强抵抗而迟迟未能攻破宫门。这令东宫和齐王府将士们感到有些失望,军心开始浮动起来。冯立见状,立即决定改变策略,与薛万彻、谢叔方商量了几句后,就决定引兵前去攻打秦王府。他们清楚秦王府绝大多数将领都集中在玄武门,府内所剩下人马很少,李世民知道后必会弃太子和齐王而救自己的大本营,如此太子和齐王就获救了。这的确是道好计,只可惜为时已晚了。就在冯立他们准备掉转头向秦王府方向飞奔而去时,两颗血淋淋的脑袋从门楼上飞了下来。
冯立见太子和齐王已被李世民所杀,悲痛万分。他平日对太子忠心耿耿,且深受太子厚恩,今见太子不幸遇害,自然要为他报仇雪恨。于是,他悲愤不已地痛斥了番李世民杀兄戮弟的罪恶行径,欲以此来激发部下拼死而战,尽快攻破玄武门,杀死李世民为太子和齐王报仇。
然而,那些将士听说太子和齐王已死,顿时丧失了斗志,人人无心恋战,只顾像没头苍蝇般四处逃窜。不管冯立、薛万彻两人怎么喝斥,也不管谢叔方一怒之下举枪刺杀,他们都无法阻止部下人马的溃散。不多时,两千兵马就跑了个精光。冯立仰天长叹一声,不得已随薛万彻、谢叔方一道策马逃走了。
激战总算结束了,玄武门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李世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仰面望着阴云渐渐散开的天空绽出丝笑容,笑意里流露出胜利的喜悦。不错,这场兵变以李世民大获全胜而告终,杀掉大哥和四弟后,他便是大唐太子的不二人选,如此怎么不欣喜异常呢?他瞟了眼攥在尉迟敬德手里的首级,兴奋得忍不住哈哈大笑了阵,笑声里透着得意与残忍。不多时,他又沉默地考虑了好一会儿,便命令秦叔宝、侯君集、长孙无忌、张公谨、段志玄等人率部下人马前往各处接管皇宫守卫,从而将京城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上。如此,他就增添了对抗父皇的筹码。众将得令,即刻引兵赶赴各要道换下李建成的人马。
没过多久,李世民与尉迟敬德带着一群浑身沾满血迹的将士冲到了海池。这会儿李渊正与裴寂等人坐在龙船上一面聊天,一面心神不宁地等待着三位皇子的到来。当看见李世民领着群身披铠甲、手持利刃的将士跑到自己跟前时,他惊得直跳了起来,刷地变了脸色,立即意识到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两眼紧盯着杀气腾腾的儿子,用抖索的声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就敏锐地感觉到这事与兵变有关,全身不由得颤抖了下。
李世民没有立即回答父皇,而是扭脸向身边的尉迟敬德使了个眼色。尉迟敬德马上会意,上前一步,向李渊一拱手,声若洪钟地说:“回禀皇上,太子、齐王于玄武门作乱,秦王起兵讨之。”
“什么?”李渊大吃一惊,厉声问道,“太子、齐王现在何处?”
“俱以授首。”尉迟敬德回答句,说着把用战袍包好的两颗首级递给李渊,“请皇上过目。”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晴天一霹雳,震得李渊目瞪口呆,一时间竟说出话。他伸手扶着画舫的廊柱浑身发抖,两眼死死地盯着李世民,半天才咬牙怒道:“你……你心真狠,竟敢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你杀了建成和元吉,不就是为了太子之位,为了坐上朕的皇位?既如此,何不早对朕说,啊!”
“父皇,请恕儿臣之罪。”李世民慌忙伏地叩首,辩解道,“儿臣并非为了太子之位,更不敢觊觎皇位,而是为社稷着想。太子不治常检,荒色嗜酒,为天下人所诟,而齐王凶恶乖张,有谋反之心……”
“得了,你不要再当着朕的面诋毁自己的大哥和四弟。”李渊忿然打断道,“你想入主东宫之心路人皆知,朕又岂能不知,何必在此信口雌黄?”
此时,李渊对面前这个活着的儿子充满了敌意和仇恨,这种情绪使他根本不想听对方的任何解释,因为这场政变是由这个野心家发动,它不仅让自己的所有计划落空,而且还失去了两个疼爱的儿子。这种打击使他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和理智,他冲着李世民怒斥不已,真想一刀劈下他的狗头。
好在裴寂并没有像李渊那样被愤怒冲晕了头脑,他清醒地认识到这场政变秦王取得了全面的胜利,整个皇宫已被他牢牢控制住,倘若激怒了他,后果将不堪设想。不错,他既然敢杀自己的亲兄弟,那么再前往走一步杀掉了自己的父亲又有什么不可能。此时此刻的秦王已经把君臣之义、骨肉之情完全抛在了脑后,他的头脑里只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强盗逻辑。这……这实在是太可怕了!面对这种情形,裴寂以为只有识时务地退让,才能保住皇上及自己的性命,否则很有可能会死在秦王那把沾满血迹的刀下,跟随太子和齐王共赴黄泉路。这么一想,他便上前一步,拱手谏道:
“皇上,秦王之言甚是有理。太子、齐王自晋阳起兵以来,没有什么功劳,反而妒忌秦王,肇祸萧墙。秦王功盖宇宙,内外归心,今大义灭亲,皇上宜趁此立秦王为太子,委以国事。如此,皇上便可高枕无忧,颐养天年了。此事紧急,请皇上三思!”
“你……裴寂,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李渊见自己的宠臣也转向替秦王说话,不由得又惊又怒,“裴寂,你难道也如此不明是非曲直吗?你何故如此啊!”
“皇上,臣非不知其中曲直,实为皇上安危着想。”裴寂瞟了眼面前一脸杀气的秦王府兵马,含蓄地答道,“皇上,你看秦王身边的将士多威猛啊。”
李渊听裴寂如此一说,慌忙扫了圈围着自己的秦王府兵,看到他们手执刀剑杀气腾腾地样子,心头不由一阵惶恐,到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已身处险境。他清醒地意识到,如果自己再继续得罪跟前这个透着杀气的儿子,就恐怕要步建成、元吉他们的后尘了。他终于明白了裴寂的良苦用心,老眼里闪着感激的光,对刚才指责他感到几分愧疚。是呀,事已至此,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这笔以权换命的交易。他努力压制住自己胸中的愤恨,使自己渐渐冷静下来。沉吟良久,他最终接受了裴寂的主张,提起笔用微微发抖的手写下了手谕,同意立秦王为太子,并将国事委以他。
李世民看着父皇一笔一画地写着诏书,心里乐开了花,想自己终于如愿以偿了。不过,当裴寂将诏书恭恭敬敬递到秦王手上时,他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父皇磕头谢罪,再三请求父皇收回成命。李渊知道这个诡计多端的儿子是在跟自己演戏,目的是为自己掩饰所有的罪行。他用愤怒而轻蔑地眼光瞥了秦王一下,嘴角边浮出冷笑,默然会儿方开口劝儿子接受自己的委任。李渊三请之后,李世民才假惺惺地谢过父皇,接受了他的圣旨。
紧跟着,李世民又向父皇请求手敕,命令所有军队一律听从自己的处置。李渊见儿子如此步步紧逼,加上丧子之痛,未免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他无奈地长叹一声,提笔写了道手敕,并亲自交到儿子手上。等李世民不再吭声后,他便有气无力地朝裴寂及侍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护送自己回宫。
李世民拿到父皇的敕书,心头一喜,当即命尉迟敬德拿着皇上的手敕从东上閤门向全体将士宣读,以安定人心。与此同时,黄门侍郎裴矩赶往东宫晓谕诸将士。如此一来,很快京城的局势就稳定了下来。
为了斩草除根,随后李世民又领着尉迟敬德、侯君集、段志玄等人来到东宫和齐王府,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儿子全部搜出来斩了。杀了这么多人,李世民还觉得不过瘾,又打算把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亲信百余人抓来统统杀掉,没收他们的家财以犒劳将士。众将听了,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尉迟敬德认为这样做十分不妥,很有可能会再次激起他们的反抗,引起朝廷动荡。于是,他便挺身而出,力谏秦王,说罪魁只有二人,今已诛杀建成、元吉,不宜株连他人。若秦王还要牵连他们的党羽,恐激生祸乱,这不是谋求安定的做法。李世民听尉迟敬德这么一说,认为很有道理,也就取消了决定。
李世民听取了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的意见,请求父皇颁旨赦免参与玄武门兵变的所有将士,叛逆的罪名只给李建成和李元吉兄弟二人,对其余党羽一概不加以追究。李渊打心里就不认为建成和元吉有谋逆之罪,然出于无奈之举,只好按李世民的意思颁旨下诏了。于是,原东宫和齐王府的人纷纷转投到秦王帐下。其中,魏征、王珪、薛万彻、韦挺等几位谋士大将还得到了李世民的重用,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两天后,李渊下诏立李世民为太子,并规定今后军国庶事,不分大小,一律皆由太子处分。为此,李世民在与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权力斗争中大获全胜,最终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太子之位。入主东宫之后,他立即着手建立自己的势力,任命宇文士及为太子詹事,长孙无忌、杜如晦为左庶子,高士廉、房玄龄为右庶子,尉迟敬德为左卫率,秦叔宝为右卫率,虞世南为中舍人,褚亮为舍人,姚思廉为洗马,魏征为詹事主簿,其余心腹爱将皆委以重任。
李世民因功高德重而深受朝中大臣的爱戴,今身为太子且手握大权,自然唯他马首是瞻,人人听从他的领导。这样一来,李渊就完全被太子架空,成为一位有名无实的皇帝。这令李渊心里很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朝廷已被太子集团全面掌控,群臣也已把太子当成了他们的皇上。他现在只是一个令人讨厌的陪衬,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傀儡。
想到这些,李渊心里就来气了,欲倾力挽回自己作为一国之君的颜面,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然而,他已是力不从心了,臣子们都快不拿正眼瞧他,更别说听他的话。他们非但不帮这个叫了九年的皇上,反倒是一个个前来劝他退位。先是萧瑀、陈叔达等一直支持李世民的大臣,最后连裴寂也劝他退位。这令他大为光火,同时也深感自己大势已去,无力重新得到所需要的东西。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便接受了裴寂等人的劝谏,决定将皇位传给太子。
于是,八月癸亥,李渊颁布制书,将皇位传给太子李世民。李世民听罢欣喜万分,想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然而出于对父皇表面上的敬畏,还是假惺惺地上表推辞,自贬无才无德不敢继承社稷江山。李渊心里知道这个迷恋权力的儿子早就想取代自己,登上九五之尊,号令天下,因而对他的推辞报以轻蔑的冷笑。他明白太子这样推让,完全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以表白自己杀兄戮弟并非为了皇位,而是为了大唐江山千秋万代。
什么东西!李渊在心里狠狠骂了句这个假仁假义的儿子,将他的表书表撕了个粉碎,扬手撒了一地。好,朕就成全你好了,谁叫朕有你这么个屠兄杀弟逼父退位的畜生呢!他赌气似的提笔疾书,好好地赞美了番太子,然后命裴矩呈送给太子。经过三让三请之后,李世民终于答应了李渊的请求,同授命承继大统。也许是心急,他决定明日就登基。
李渊得知这个消息后,坐在太极殿苦笑了阵,两行老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裴寂见了鼻子直发酸,泪水在眼窝里打着转儿,慢慢溢出眼眶,顺着苍老的面庞洒落在衣襟上。两位老友相顾无言,默默地流着伤心的眼泪。好一会儿后,裴寂才缓缓地直起腰,扶着老朋友慢慢朝寝宫走去。
次日,天公作美,碧空如洗,阳光普照大地。一大早,显德殿就热闹起来,但见礼仪官们如鱼般穿梭于殿中,手忙脚乱地准备着登基仪式。不多久,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文武百官们穿着崭新的官袍,喜气洋洋地跨进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他们看见正襟危坐于龙椅上的李世民,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上,叩头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李世民一身龙袍,气宇轩昂,威风八面,用威严的目光扫了圈肃立于阶下的群臣,道声众爱卿平身,然后便颁旨下诏,大赦天下,关内地区及蒲州、芮州、虞州、泰州、陕州、鼎州六地免除租调两年,其余各地免除徭役一年。于是,普天同庆,大赞皇上圣明。
接下来,李世民又颁旨任命朝中官员。裴寂、萧瑀、陈叔达、封德彝、宇文士及等老臣原地不动,而原秦王府旧将纷纷得以擢拔,房玄龄出任中书令,高士廉出任侍中,杜如晦出任兵部尚书,长孙无忌出任吏部尚书,杜淹出任御史大夫。原东宫谋士魏征、王珪深得李世民器重,被任命为谏议大夫。大将中秦叔宝为左卫大将军、程知节为右武卫大将军,尉迟敬德为右武侯大将军,侯君集为左卫将军,段志玄为骁卫将军,薛万彻为右领军将军,张公谨为右武侯将军。新后宫中,长孙王妃被册立为皇后,而李元吉之妃杨氏则因美丽而贤淑,很快就成了李世民的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