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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埂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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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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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帝国》连载

第四十八章 攻取洛阳(2)

两天后的早晨,天空中阴云密布,大地一片昏暗。王世充一夜未睡,两眼布满血丝,一脸满是悲伤,看上去憔悴不堪,好像一下子老去了十岁。出了寝宫,他踏着两旁鲜花盛开的石径朝东门城楼缓缓地走过去。一路上,他步履缓慢,两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然而比脚步更沉重的是他的心情。他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打量着眼前巍峨的殿宇、华美的玉楼,一股依依不舍之情袭上心头。

当他登上楼阁,放眼眺望着整个洛阳城时,他的心被那种亡国的哀痛紧紧地包裹着。他手拍栏杆,仰天长叹,悲伤的眼泪又一次涌出了眼眶。他真的舍不得失去洛阳,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然而,眼前的一切很快就不再属于自己,它将成为仇敌的战利品。想到这儿,他的心如同被尖刀一样刺穿,疼痛难忍。他站在城墙之上,用贪婪而又无奈的眼光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宏伟华丽的宫城,久久不肯离去。

不知什么时候,黄门侍郎薛德音悄悄地来到了王世充身边,低声叫了句皇上。王世充听到有人称呼他皇上,嘴角边不禁浮出丝带着自嘲的苦笑,随后缓缓地转过身,瞧见是薛德音,就知道他来这儿干什么,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愠怒之色。薛德音上前一步,对着王世充毕恭毕敬地施了个君臣之礼,然后声音低沉地说句皇上时间不早了,请回宫。王世充没吭声,呆了两分钟,然后才迈开脚步出了城楼,朝正殿方向慢慢走去。

一段并不长的路,王世充却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此刻,他真想永远都停留在通往正殿的大道上,永远都不要进宫去面对那群逼他弃城投降的大臣。他真的不想离开繁华似锦的洛阳城,不想让自己的荣华富贵就此落幕。然而,他心里明白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自己只能接受一个帝王最悲惨的结局。想到这,他仰面对着阴沉沉的天空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接着一脚跨进了早已站满了群臣的大殿。

众臣默然无声地目送着王世充踏着玉阶一步步走向皇帝宝座,待他在龙椅上坐定,他们一个个伏地叩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里透出几丝凄凉与悲伤。王世充靠在椅背上,听着阶下一声声的山呼万岁,心像被一根根针刺痛。默然良久,他才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低声道句平身。

朝拜完毕,众臣又齐声劝皇上更衣出城。王世充好像没听见似的,呆呆地坐在龙椅上不吭一声,眼神显得忧伤而空洞。直到群臣再次齐声请求,他方回过神,缓缓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转入后殿。

将近半个时辰过后,王世充方一身素服出了宫,在侍从的搀扶下登入停靠在阶前的马车。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马车就朝着东门方向缓缓驶去。紧跟在其后的,是太子、百官等二千余人。此时天空中突然飘起阵阵细雨,洒在人脸上有种清凉的感觉,却没有给这群亡国之臣带来一丝愉悦。

不多时,王世充率领众臣抵达了唐营门前,跪地向秦王请降。李世民按礼节接受了王世充的投降,然后命部下将他们拘押起来,随后又令尉迟敬德引兵前往洛阳城,把守市场商店,禁止城中不法之徒趁机骚乱抢掠,维持社会秩序。

次日,李世民便率军进入了洛阳宫城。他一面命宇文士及、屈突通等人封存府库,没收金银布帛,一面又令秦叔宝、程知节、尉迟敬德等将领引兵缉拿城内郑将,拘押了段达、杨汪、孟孝义、单雄信、杨公卿等十几位罪大恶极的同党,准备将他们统统斩掉。

李世勣听说秦王要杀单雄信,大惊,连夜赶往其住处。此时,李世民正伏在几案上握笔习字。他听到声响,抬眼一望,见是李世勣,不免又惊又喜,连忙请他就坐。李世勣没有入座,而是立在秦王跟前拱手行了个礼,不紧不慢地说:“听说秦王要杀单雄信,在下特前来进谏。”

“哦,是这么回事,难怪你表情这么严肃。”李世民放下手中那管玉制狼毫,两眼含笑地望着李世勣说,“懋功,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秦王,单雄信不可杀。”李世勣急切地说,“今秦王虽已平定窦建德、王世充,然八方尚未肃清,天下也未一统,正是用人之际。而单雄信武功盖世,骁健绝伦,驰骋沙场无人能敌。如此勇将,秦王若杀他,岂不可惜!故而,在下斗胆前来劝秦王重用单雄信。”

“懋功,你只说对了一半。”李世民一针见血地说,“单雄信的确骁勇善战,天下无几人可及,然此人阴险诡诈,心怀野心,留之必为后患。”

“在下知秦王之意,秦王是怨单雄信昔日杀了我军几员大将。”李世勣直言道,“然两军对垒,各为其主,单雄信并无过错。今若秦王能用单雄信,远胜那几位将军。秦王,你又何必为此而失一员勇冠三军的猛将呢?请秦王三思!”

“单雄信虽勇,然难为本王所用。昔日投靠瓦岗,后见李密势穷力薄又率军归降王世充。”李世民摇着头说,“如此反复小人,怎能死心塌地效忠我大唐?到时说不定因故又降于他人,给我大唐引来祸患。懋功,说心里话。此人本王实在不敢留下重用。”

“雄信实乃忠义之人,前番降郑之举实出无奈。”李世勣替单雄信辩解道,“昔日在下曾相邀雄信一起投秦王,然雄信深念王世充之恩,不敢背弃他前来投奔秦王您。由此可知,雄信为人忠义,非他人所诬不讲信义的小人,请秦王明察!”

“若真如你所说,本王就更不敢留他性命了。”李世民脱口而出,“单雄信既然如此忠心于王世充,到时必将伺机谋反,替昔日之主报仇雪恨。”

“这……”李世勣没想到秦王会这么反将自己,一时间竟语塞,沉思片刻又信誓旦旦地作保,“秦王,在下敢以人头担保。若有朝一日单雄信真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请秦王取我颈上之头。”

“懋功乃本王之肱股,我怎能杀你呢?”李世民动容地说道,“本王知道你为何要以颈上之头担保单雄信,是因为你与有他结义之情。是呀,世勣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面对自己的结义兄弟,怎能不出手相救?按理本王应当成全你,然事关社稷之安危,我实不敢徇私,请理解我的难处。”

“既然秦王已把话说到这个分上,在下也就不敢再为难您了。”默然半晌,李世勣满脸失望地答了句,一边起身说,“夜已深了,请秦王歇息,在下就此告退了。”

说完,李世勣一转身,走出了雅致的书房。李世民望着李世勣离去的背影出神,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两天后,单雄信、段达、杨汪、孟孝义、杨公卿等郑将被囚禁牢车押送至洛水岸边。李世勣骑着马,跟随着行刑车队来到了刑场,他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为自己的结义兄弟送行。他是个坚强的人,然而此时面对单雄信,也忍不住落泪。

单雄信倒是视死如归,面无惧色,哈哈大笑道:“懋功贤弟,你何故作女子状耶?大丈夫当慷慨赴义,视死如归,何惧刀斧?贤弟快把眼泪擦干,含笑送愚兄最后一程。”

“愚弟非为死,实为不能救兄长而愧疚。”李世勣擦了把湿漉漉的面颊,惭愧地说,“弟曾以颈上之头保兄长,然秦王不许,奈何奈何!”

“贤弟不必内疚,你有这份心,愚兄十分感激。”单雄信说罢又冷笑一声道,“李世民乃有仇必报之小人,岂肯放过我?愚兄临死之时赠贤弟一句话,以贤弟之才必当为李世民所重用,然此人心狠手辣,贤弟当小心事之,以免引火烧身哪,切记切记!”

“仁兄之言,愚弟当铭刻于心。”李世勣感叹句,“弟与仁兄结义之情景历历在目,犹如昨日,然今兄长却要离我而去,实乃心痛如刀割。弟未曾忘记当初你我结义的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故而,今日弟当与兄共赴黄泉,以履行当初的誓言。然弟已以身许国,实难两全,且我死之后,兄长妻儿将由谁来抚养?”

“贤弟所言甚是。”单雄信理解道,“愚兄知贤弟之心,不会责怪贤弟负盟之事,且贤弟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当建不世之功,取荣华富贵也。”稍顿又恳切地说,“雄信上有高堂,下有妻儿,皆需人抚养。今雄信不幸而亡,恳请贤弟能念及往昔之情谊,代我照看妻儿老少,愚兄将不胜感激。”

“兄之父母即弟之父母,兄之妻儿即弟之嫂侄,弟当尽心供奉与抚养,兄尽可放心。”李世勣诚恳地答道,言词切切,不容置疑。

“有贤弟这句话,愚兄便可安心上路了。”单雄信坚毅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接着他又拱手拜谢道,“贤弟,愚兄谢谢你了。”

“你我兄弟,何言谢,此非羞煞我也。”李世勣回了个礼,随即又取刀在自己大腿上割下一块肉,塞进单雄信的嘴巴里,动情地说,“请仁兄吞下这块肉,让它随兄一起入土,以表达弟不负盟誓之心。”

“何言负盟,有贤弟这份心就够了。”单雄信一边咀嚼着那块带血的肉,一边感动万分地说,“贤弟待愚兄情深义重,实令愚兄感激涕零。贤弟,愚兄先走一步,来世你我再作兄弟。”说完就轻轻地合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兄长,请一路走好!”李世勣心如刀绞地诀别道,说完翻身上马,朝洛阳城跑去,几行清泪随风飘洒在衣襟之上。

斩了单雄信、段达、杨公卿等人之后,李世民又将韦节、杨续、苏威、桓法嗣等郑国旧臣拘押起来,准备同王世充、窦建德一道押送长安,由父皇处治。这事处理完毕之后,李世民便开始赏赐功臣,犒劳三军,同时又好生安抚城中百姓,招降王世充的残部。由于李世民的招安政策深得人心,城中百姓皆诚心归附于大唐,那些拥兵据守城池的郑将也纷纷前来请降,最后随着王世辩、王弘烈以徐、襄等三十九州之地归降大唐,原属王世充的地盘就全部平定了,郑国也就彻底被大唐灭亡了。

接着,先前逃往洺州的齐善行、裴矩、曹旦等夏臣率领百官奉窦建德的妻子及传国八玺和珍宝前往长安请降。如此一来,夏国也随之灭亡了。

待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后,秦王李世民命李道宗、郭孝恪等领兵镇守洛阳,自己率大军班师回朝。十余天后,唐将达到了长安城。李世民身披金甲,头戴金盔,腿跨马骏,威风凛凛,意气扬扬。他身后紧跟着齐王李元吉、谋士杜如晦,以及秦叔宝、李世勣、屈突通、尉迟敬德等二十五员大将,有铁骑万匹,甲士三万,前后吹奏凯乐。伴随着激越的军乐,将士一个个雄纠纠气昂昂地进入长安街道。两旁百姓夹道观看,人人喝彩,个个山呼,皆赞大唐将士威武雄壮,实为天下无敌之师。众将士听了,脸上都洋溢着得意之色,欣慰万分。

李渊得知大军奏凯回朝,大喜,不顾裴寂、封德彝等大臣的劝谏,亲自出殿相迎。李世民引李元吉、杜如晦、屈突通、李世勣、程知节、尉迟敬德等功臣入太极殿拜见李渊。李渊因李世民一举平定郑、夏两国,喜不自禁,当即颁旨赏赐李世民黄金万俩,蜀锦万匹,宝物无数。同时对杜如晦、屈突通、秦叔宝、李世勣、李道宗等文臣武将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又大摆筵宴犒劳三军。因此,京城之内,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庆功三日之后,李渊便开始着手处理郑、夏两国俘虏之事。对齐善行、裴矩、曹旦、苏世长、豆卢行褒等有功降臣,他皆加封重用,对韦节、杨续、桓法嗣、王玄应、王弘烈、王世辩等功罪相抵者贬为庶人,不加惩罚。至于窦建德、王世充两亡国之君,自然是欲杀之而后快。窦建德自知必死无疑,也就无所畏惧,因而当李渊怒诉其所犯罪行时,他厉声大骂李渊窃取隋室江山。李渊勃然大怒,当即命刀斧手推出太极殿,枭首示众。

本是同病相怜的王世充眼见窦建德遇害,并不恐惶,反倒是镇定自若,一脸淡定,因为他与李世民有一纸之约。当李渊怒气冲冲地历数他的罪状时,他默然不语。等李渊命令刀斧手把他拖出去问斩时,王世充面色依然平静。他上前向李渊弯腰深深一拜,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臣虽罪不容赦,该当万死,然秦王许臣以不死。陛下,您难道欲置秦王于不义吗?臣死不足惜,然秦王信义当为重。”说罢冲李渊狡黠一笑。

“真有此事?”李渊心头一咯噔,惊疑地盯着一旁的李世民问道,“秦王,你真与王世充有此约定?请如实说给朕听。”

“回禀父皇,确有其事。”李世民揖礼解释道,“儿臣为保洛阳城中生灵免受涂炭,故而答应王世充所提条件,只要他纳城出降,便免他不死。”

“你……”李渊脸色一沉,瞪着李世民欲言又止,此刻他心里很是气恼,怪秦王行事有欠考虑,怎么可以放过王世充这个枭雄而遗留后患呢?

封德彝见李渊生气,连忙说:“皇上,秦王此举实为英明。此既可避免一场厮杀,又可为皇上俘获人心,令天下之人深知皇上之仁义。”

“是呀,皇上!”接着,萧瑀又站出来替李世民说话,“老臣以为,秦王做得很好。以王世充一人而换取满城百姓安宁,实乃明智之举。”

“父皇,儿臣以为秦王此举有欠妥当。”太子李建成冷冷地瞥了李世民一眼,表情严肃地说,“王世充为人奸诈阴险,留之恐为后患。”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王珪附和道,“王世充无德无义,野心勃勃,多行谋逆之事,为天下人所不耻。皇上若留此人,实为祸害。请皇上三思!”

“皇上,臣以为王世充当斩。”魏征上前一步,高声谏道,“王世充犯有弑君谋逆之大罪,万不可赦,皇上当诛之,以儆天下不轨之人。”

萧瑀针锋相对道:“王世充虽罪该万死,然能顾念黎民百姓而弃城降唐,可谓是将功赎罪,当饶他一命。”

“萧大人言之有理。”封德彝赞同道,“王世充虽罪大恶极,却肯用皇位换得满城百姓的安宁,此功不可说不大,皇上当因之而不治他死罪。”

“皇上,儿臣以为不可赦免王世充。”李建成反对道,“王世充居心叵测,常怀谋逆之心,若不及时处死他,必将危害我大唐社稷。”

“若皇上执意要杀王世充,必定会令秦王失信于天下。”封德彝转眼瞧着李渊,大声谏道,“秦王平定郑、夏,建不世之功,岂可让天下人耻笑?”

“是呀,皇上!”萧瑀、陈叔达、屈突通等大臣拱手向李渊进谏道,“臣等以为,当按秦王的约定赦免王世充的死罪,以取信天下。”

说实话,李渊是急于一刀剁了王世充的狗头,以永绝后患。可他又不得不考虑李世民的信誉以及各位重臣的意见,因此迟迟下不了决断。遇事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地用央求的目光对准宠臣裴寂。这时也不例外,他转动了下眼珠子,望着裴寂轻声问道:“裴爱卿,你以为此事该怎么处理才好?”

裴寂出列,揖礼回禀道:“王者,不可失信于天下。故而,微臣以为萧大人和封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当按约赦免王世充死罪。”

“爱卿也如是说,朕只能照办了。”李渊沉吟半晌,迫不得已只能宣旨,“王世充听旨,朕免你死罪,废为庶人,与你兄弟子侄流放蜀中。”

“谢皇上隆恩。”王世充听后,满心欢喜,舞拜于地。

退朝后,裴寂独自来到内宫向皇上献计。这时,李渊正坐在歪躺在椅子里一边接受嫔妃们的伺候,一边微微蹙着两道浓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他看见裴寂进来,脸上不由露出丝笑容。

裴寂一眼就看出了皇上在为何事而烦忧,行过礼,面带微笑地直问:“方才看皇上一脸忧色,是不是在为王世充之事而烦恼呀?”

“爱卿,你真是善揣朕之心思呀。”李渊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瞒你说,朕真想斩掉王世充,以免后患。可世民一时糊涂……唉!”

“秦王此举实为不妥,然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了。”裴寂随声附和了句,接着又别有用心地对李渊说,“秦王可真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竟然不经皇上同意,就擅自答应免王世充不死。这……这岂不是有越俎代庖之嫌疑?”

“世民自幼胆识过人,总爱自作主张。可这回……他的确胆子太大了些!”说起这事,李渊心里又来气了,脸色直往下沉。

这时,坐在李渊身边的尹德妃媚眼一抛,娇声娇气地对李渊说:“皇上,秦王可不是盏省油的灯,您可得提防着点哪。”

“娘娘说的是。”裴寂清楚尹德妃与太子走得近,算是自己这边的人了,于是趁机附和道,“秦王此人很有心计,又自视功高,对东宫有所觊觎。”

“裴大人真是火眼金睛,什么事能躲不过你的眼睛哦。”尹德妃似笑非笑地看了裴寂眼,又转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嗲声对李渊说道,“皇上,臣妾以为您得想些办法制止制止秦王了,要不他还会更加嚣张呢。要是有一天他闯进东宫去了,太子殿下该怎么办哪?依臣妾看,还是未雨绸缪好。”

“娘娘所言极是。”裴寂知道尹德妃在李渊心目中的地位,有她做李建成的坚实后盾,太子之位就稳当多了,因此极力附和她,“皇上,今秦王府不仅有房玄龄、杜如晦、虞世南、于志宁、陆德明等谋士,还有秦叔宝、程知节、李靖、尉迟敬德、张公谨、侯君集等武将,可谓是人才济济,势力非同一般哪。照此下去,不用多久秦王府的势力就会超过东宫。秦王可不是周公,到时太子殿下可就有麻烦了,皇上不能不未雨绸缪呀。”

“此事朕也时刻思谋着,然还须裴爱卿你等好好辅佐太子。”李渊若有所思地说,“朕看魏征为人赤诚,又才智出众,当可辅佐太子。”

“皇上英明!”裴寂赞道,“魏征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故而等他一回长安,微臣就劝谏太子引他入宫。太子殿下采纳臣言,已委以魏征重任了。”

“好,这就好。”李渊抑制不住欣喜之情,拍了下案,默然会儿又对裴寂说,“好,这事就说到这儿吧。裴爱卿,还是说说王世充的事吧。”说到这儿又不由皱起了眉头,轻声叹口气,“朕虽已下旨赦免了王世充,可心里还是……还是担忧他往后寻机为非作歹,所以……”

裴寂故作忧虑地说:“王世充此人阴险狡诈,反复无常,最不讲信用,今虽归顺于皇上,然谁又能担保他以后不做出谋逆之事呢?”

“正因如此,朕才为此事而忧心哪。”李渊叹着气说,“朕本可定王世充死罪,将他同窦建德一起枭首示众,永绝后患,可谁知……”

沉默了会儿,裴寂忽然眼含微笑地望着李渊,胸有成竹地说:“皇上勿忧,臣有一计可消除此患。”

李渊眼睛一亮,兴奋地盯着裴寂问:“何计,爱卿快快说来。”

“王世充奉命将离开长安,前往蜀地,皇上可于中取事,趁机解决掉这个后患。”裴寂压低声音答道,“微臣以为此计绝佳,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此事……”李渊暗自以为此计不错,嘴上却否定道,“不行,朕乃堂堂一国之君,怎可下旨差人做这种事?若被天下人所知,岂非有损威名!”

“皇上,此事不用您亲口下旨,只须您事后不杀办事之人即可。”裴寂笑呵呵地说,“臣知皇上不可出面,故而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这……”李渊犹豫了好半天,最后才拍板道,“好,那就有劳爱卿了。至于你的请求,朕可以答应,只是不可枉杀无辜,切记切记!”

“是,皇上!”裴寂拱手说,“微臣请皇上放心,裴寂一定会把这事办得稳稳妥妥,不出一丝纰漏,若有失,请皇上罪责裴寂就是了。”

“裴爱卿处事谨慎,定当万无一失,朕可无忧矣。”李渊呵呵一笑,心情一下子就好转过来,感到全身心都轻松了许多。

接下来裴寂又与李渊聊了会儿天,就起身告辞。

出了宫,裴寂马不停蹄来到了独孤修德的驿馆。说来也巧,独孤修德原在定州做刺史,前几日因有事前来京城。此时,他正在自己所下榻的驿馆与同僚对弈,忽听侍从报朝廷权臣裴寂大人到,不由又惊又喜,慌忙跑出房间恭迎左仆射。

裴寂为人谦和,见了下官也是笑呵呵地回礼,显得平易近人。独孤修德与裴寂颇有交情,因而也就没有多大隔阂。他们相对而坐,一边品茗,一边谈笑风生。聊过一阵无关痛痒的闲话后,裴寂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独孤机与王世充那段恩怨。独孤修德虽是文人出身,却有着武将的血性和杀气,一听到杀父仇人王世充,就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能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裴寂看在眼里,喜在眉梢,知道只要自己把话一说,独孤修德定会替皇上了却心愿。抿了口清香扑鼻的好茶,他望着独孤修德呵呵一笑道:“修德贤弟,看得出你还在恨王世充所犯下罪过呀。说的也是,这杀父之仇岂能轻易忘怀。”

“裴大人说的对,在下从未忘记王世充杀害家父之事。”独孤修德眼里充满了仇恨,咬着牙说,“这杀父之仇岂敢忘!裴大人,不瞒您说,在下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杀了王世充这个恶魔,为家父报仇雪恨。可惜的是,迟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唉!”

“贤弟一片孝心,实令裴某感动。”裴寂敛去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古人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今老天垂怜贤弟之孝心,故而赐机会于你。”

“这话怎么说?”独孤修德惑然不解地盯着裴寂问,“今王世充虽败亡,然已被皇上赦免,成为大唐庶民。在下若杀他,岂非犯了死罪?事到如今,我是想杀也不敢杀。唉,这辈子我注定不能替家父报仇了。事已至此,裴大人您何故说天赐良机于我呢?在下实为不明,请裴大人明言。”

“皇上赦免王世充,实出无奈。若不是秦王与他有约,皇上早就把他枭首示众了。”裴寂意味深长对独孤修德说,“你我算是知交,可说肺腑之言。贤弟,实话跟你说吧,其实皇上因担忧王世充日后谋反而欲除掉他,只是不好明言罢了。若有人真替皇上了却这块心病,皇上又岂会怪罪他?”

听了这话,独孤修德心里似乎一下子就亮堂了许多,低头啜饮着手中的清茶,沉思默想了会儿,然后抬眼瞅着裴寂,目光坚定地说:“为臣者,当为皇上分忧。既然皇上有此心病,在下当责无旁贷为皇上了却,只是在下愚钝,不知该如何除去王世充这个恶魔,请裴大人赐教。”

“修德贤弟,真乃忠臣也。”裴寂高声赞叹句,想了想又笑眯眯地望着独孤修德说,“既然贤弟愿为皇上解忧,裴某自然也得为皇上出力。实不相瞒,裴某早就觅得一计,可助贤弟除掉王世充。”

“真的?”独孤修德又惊又喜,忙不迭地问道,“是何妙计,裴大人,请快快说出来,在下洗耳恭听。”

“今王世充前往蜀地,必经雍州,且将在雍州衙署内滞留数日。”裴寂慢条斯理地答道,“衙署向来疏于防守,贤弟可假称敕诏,呼王世充出衙门,然后见机行事除掉他。若能成功,贤弟既替皇上了去后顾之忧,又为自己报了杀父之仇,可谓是一举两得。”说罢哈哈一笑。

“此计甚妙,当能成事。”独孤修德拍掌叫好,抑制不住兴奋地说,“在下手下有死士百余,到时可请他们一道前往,定能杀掉王世充。”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裴寂也很高兴,禁不住提高声音说,“贤弟今日便可离开京城前往定州,五日后你带人直奔雍州即可。”

“在下深谢裴大人赐教。”独孤修德起身,立在裴寂跟前,弯腰深深施了个礼,诚恳地说,“事成之后,在下当来大人府上致谢。”

“贤弟,你这就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言谢。再说裴某这也是替皇上办事,哪敢受你之礼呢。”裴寂哈哈一笑说,“裴某在此祝贤弟马到成功。”

“在下深谢裴大人。”独孤修德又是拱手致礼,接着又命人替裴寂泡了碗好茶,亲自为他奉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裴寂一边呷着味道极佳的绿茶,一边心情愉快地跟对面而坐的刺史大人谈笑风生。两人说笑了好长一段时间,裴寂才动身走出幽静的驿馆。

当天下午,独孤修德带着几个随从出了长安城,朝自己的领地定州策马飞驰而去。与此同时,王世充也领着兄弟子侄们坐上马车,沿着那条尘土飞扬的官道朝雍州赶去。三天后他们一行数十人来到了雍州,并被雍州刺史安置于官舍中歇息。

翌日晌午时分,王世充正在衙署中与兄长王世恽对弈解闷,忽听得门外响起一阵马蹄声,不禁一怔,抬头就往门外望去。这时,一位身材瘦小的衙役慌慌张张地向他跑了过来,粗哑着嗓门告诉他朝廷来人请他出去接旨。王世充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想自己离开长安才四天,怎么就有人跟来宣旨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时半会也琢磨不出个子丑寅卯,愣好两三分钟最后还是决定前去领旨。于是,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恍惚地出了书房,绕过条开着各色花儿的小径,往衙署大堂快步走过去。接着,王世恽等人也跟了上去。

来到堂上,王世充放眼一望,看见站在堂中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仇家独孤修德,不禁大吃一惊。那一刻,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往门外跑去。独孤修德大喝一声,门外百余手持刀剑的武士飞也似的冲了上来,将王世充堵在门口。王世充瞧见这么多凶巴巴的武士把自己包围起来,就知道事情不妙,有人要取他性命,不禁惊骇万状,指着独孤修德质问他为何假传圣旨骗他。独孤修德哈哈大笑数声,接着目光如刀般逼视着面前的杀父仇人,破口大骂起来。王世充大怒,从腰间嗖地一声抽出佩刀,砍向独孤修德。独孤修德不善刀剑,只得往后倒退几步,一边喝令手下动手。

武士得令,个个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杀向王世充。王世充大惧,知道自己死期已至,却依然作最后的抗争。他挥动着手中的短刀,砍向团团围住自己的武士。虽然王世充刀法精湛,武功了得,但因对方人数众多,难以招架。大斗过一阵之后,他渐渐抵挡不住对手的进攻,陷入到极其被动之中。他一边舞刀相敌,一边往门口退去,妄想伺机逃跑。可惜,就在他快到洒满阳光的门边时,一把利剑如闪电般刺向他的胸口。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眼睁睁看着闪着寒光的剑尖刺入自己的胸膛。他啊地一声惨叫,身子因剧烈的疼痛而摇晃起来,手中那把刀也不听使唤地脱落在地。

独孤修德见王世充倒在血泊之中,一个箭步窜上前,举起手中的刀狠狠砍向仇家的颈脖。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号,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就滚落在地上。独孤修德目光冷冷地盯着身边那颗面目狰狞的头颅,脸上露出阴森凶残的神色,接着又是一阵哈哈狂笑,笑声中透出深仇大恨得以报复的得意与满足,笑罢又命令手下将王世恽等人一网打尽。于是,衙署内外又响动着一片刀剑撞击的当当声,清脆响亮,充满了杀气。

斗过一阵后,刀剑声逐渐平息下来。王世恽等二十余人全部倒在淌着殷红血液的地上,整个衙署散发着血腥的气息。独孤修德见仇敌已死,心满意足地哈哈一笑,接着对手下一挥手,示意他们刀剑入鞘。于是,武士们便纷纷出了衙署,翻身跨上马,吆喝着朝外飞奔而去。

王世充兄弟等人被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玄应的耳朵里,他惊恐不已,便领着众人准备谋反,逃入突厥以借兵为父报仇。可惜的是,王玄应还没来得及起事,就被唐将盛师彦率军剿灭了。如此一来,王世充一族便全部被斩草除根了。

不几日,李渊就得到了王世充被杀的消息,心里乐开了花,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下来。不过,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与尊严,他当着众臣大发雷霆,准备下诏治独孤修德的死罪。裴寂、萧瑀等众臣出面替独孤修德再三求情,李渊也就趁机做了个顺水人情,饶他不死,只免了他的官职。三个月过后,他又下旨令独孤修德官复原职。从此以后,独孤修德深得李渊信任,成了他的心腹之人。

灭掉郑、夏两国之后,天下就已经大致平定了。为此,李渊非常高兴,大设筵宴庆贺,论功行赏有功之臣,犒劳三军将士,然后又颁旨大赦天下有罪之人,免除一至两年的徭役。这一举措使得大唐官民皆欢喜,他们齐赞李渊圣明,把他当成唐尧、虞舜。李渊见自己的臣民如此爱戴自己,甚是欣慰,同时也增强了一统天下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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