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思摩见状,简直快要气炸了肺,两眼瞪得牛大。他本想一鼓作气攻下唐营,以挽回兵败定襄的颜面,泄心头之气。谁知李靖这只老狐狸,居然躲在营寨内不敢引军出战。该死的李靖,总有一天本将军会杀你个片甲不留,哼!他对着高高挺立在塔楼上的唐军主帅,咬牙切齿地大骂了句,然后一勒缰绳拨转马头,引兵往回撤。跑到半路时,他看见完颜康的部队朝自己跑来,便没好气地喝令他掉头回营。
完颜康得知唐军高挂免战牌,也气得呱呱直叫,挥舞着手中的板斧叫嚣着要强攻唐营。阿史那思摩为人中规中矩,不敢违抗可汗的旨意。既然颉利交代他引唐军出营再战,那他就不敢抗旨强攻。再说,他也认为强行攻打固若金汤的唐军营寨也非明智之举。因此,他喝斥了句完颜达,命他引军回营寨。
颉利听说李靖坚守不战,十分恼火,次日又派思结俟斤率五千骑兵前去挑战。唐兵见突厥人马甚少,以为可出营把他们斩尽杀绝,也好给颉利一个下马威,所以纷纷向主帅主战。李靖身披战袍迎风立在塔楼上,眺望着营外的突厥兵,但见他们不列阵,杂乱无章地站在一块,只顾扯着脖子叫骂。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颉利耍的奸计,遣小股兵力前来诱敌,大军则藏在后面伺机而动。哼,老夫惯用此计,你颉利这不是班门弄斧吗?他在心里嘲弄了番颉利,嘴角边露出丝冷笑,接着跑下塔楼,大声对那些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士卒讲解敌人的诡计。众人听后,恍然大悟,就不再吭声了。
思结俟斤见唐军迟迟不肯上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他不仅再三喝令士兵谩骂李靖和他的部下,末了还不顾自己的身份破口大骂。然而,这一切对寨内的唐军不起任何作用,直到晌午时分,也不见那扇紧闭的栅门敞开,不见半个唐兵出营。思结俟斤失望透顶,继而又火冒三丈地令手下开口。可那些突厥兵早已骂得口干舌燥,精疲力竭,实在不想再做这种徒劳无功的蠢事。他们非但不奉命行事,反倒转过来劝头领放弃骂阵诱敌,回去另做打算。思结俟斤本就不是个固执己见之人,相反乐于听取属下的谏言。他觉得大家说得很有道理,李靖的确已经识破了可汗的诱敌之计,任骂到天亮也不会出兵。默然会儿,他便拨转马头,带领部下人马向自己营寨方向跑去。人马所过之处,溅起层层水花。随着气温的升高,地上的积雪已化成了泥水,像下场大雨。
正如李靖所料,颉利的确是派思结俟斤前去引诱唐军出营,自己亲率大军伏于不远处的山丘之下。他以为这一回可称心如意,孰料又失算了,为此不由得恼羞成怒,忍不住对着部下大吼大骂,以发泄胸中的闷气。冷静之后,他便把执失思力、阿史那思摩、思结俟斤、完颜康等将佐唤到帐中商议对策。诱敌出战之计已宣告失败,要想击败唐军,似乎只有一条路,就是强攻。颉利心里也清楚,李靖不仅占据了有利地势,而且营寨坚固,人马众多,要拿下他谈何容易。可不主动进攻,又怎能穿过白道川直入定襄呢?还有一条路,就是打道回府,引军退回碛口。这条路是由执失思力一人提出,却遭到了颉利的反对。他兴师动众前来夺回定襄老巢,岂能不战就退兵?阿史那思摩、思结俟斤和完颜康也不赞成无功而返,支持可汗攻打唐军。
颉利见三员大将都支持自己的主张,就越发坚定了强攻唐营的信心。考虑了一番,他决定由阿史那思摩、思结俟斤、完颜康各率三万大军围攻唐营,自己依旧领余部镇守大本营。三员大将得令,立即拱手告辞,回自己的营地做战前准备。到这时候执失思力仍然没有改变自己撤回碛口的主张,认定唐军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强攻不会取得成功,因此还想做最后的努力,极力劝可汗回心转意。然而,颉利心意已决,任由执失思力怎么劝,也不会有一丝改变,末了还不耐烦地斥责了执失思力一顿,把他撵出了自己的营帐。执失思力只好捶胸叹息,怅然走进了寒冷的夜风中。
部队休整了三天,颉利认为可以出兵,便命阿史那思摩、思结俟斤、完颜康率军出战。这会儿,太阳才刚刚从残留着积雪的山峰间冉冉升起,四周一片沉寂。不一会儿,这份清晨固有的寂静就被地动山摇般的马蹄声打破了。突厥三军从白道川西面出发,迎着淡淡的朝阳,飞也似的朝唐营奔去。很快骑兵就抵达了目的地,他们从四面把唐营团团围住。唐兵见突厥铁骑气势汹汹,一时间不禁有些惊慌,他们担心营寨会被敌军攻破。
然而,主帅李靖非常镇定,紫铜色的脸膛上不露一丝惊惶,注视着敌军的目光中充满了自信。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阻击突厥的进攻,并借机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最终将他们击败。说实话,他就等着颉利遣军前来强攻自己,为此胸间不由涌起阵欢喜之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非同一般,他令唐军将士一下子镇静了许多,对击退敌人的进攻信心百倍,因为他们明白主帅已有必胜的把握。过了会儿,李靖令李世勣、张公谨、侯君集率军迎敌。
没过多久,原野上空便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厮杀声。突厥铁骑一个个飞舞着刀枪,驱马往前冲,妄想马踏栅门,一口气杀入唐营,很快却被从空中飞来的箭矢怔呆了。箭阵十分密集,如蝗般直朝他们飞。尽管他们奋力挥舞兵器抵挡,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利箭之下,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出于求生畏死的本能,他们不由自主地勒马往后退,一直退到箭矢的射程之外。面对如此猛烈的箭矢,士兵们选择撤退算是明智的选择,无可非议。
然而,阿史那思摩看到自己的部下自动后撤,非常恼火,手舞着画戟冲着他们怒骂,喝令他们继续往前冲。军令如山,他们只能冒着密集如雨的利箭策马往前冲。顿时,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就随风传到了阿史那思摩的耳朵里,随即又化成一根根针扎痛了他的心。他勒马立在浑浊的泥水中,望着那些中箭落马的士卒,难受至极,却迟迟不肯下令撤军,他心里清楚不花代价冲破唐军的箭阵,就永远别想攻破寨门,因此只能怀着沉痛的心情,令军继续往前冲。
阿史那思摩的狠心还真颇见成效,经过一阵不惜一切的冲锋之后,其部下人马冲到栅门之下,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攻门。唐军将士见敌军猛攻进攻,一个个争先恐后奋勇抗敌。双方激战了近两个时辰,那扇栅门依然如故的紧闭着。两军互有伤亡,但突厥兵马数倍于唐军。
阿史那思摩见迟迟不能攻破唐营,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幻想着思结俟斤、完颜康他们那儿能够出现奇迹,打开一道口子。不幸的是,没过多久他们俩就先后差人前来向他禀报,说遭遇李世勣、侯君集顽强阻击而无法攻破营门,鉴于伤亡较大请求撤军。阿史那思摩听了,心都凉了半截,禁不住仰天长叹,愁容满面。说真的,他不甘心就这样鸣金收兵,别说如何去向可汗交代,就是自己胸中这股气也难以消除。他失去理智似的冲着他们吼叫,命令思结俟斤和完颜康继续强攻。那两名小校见主帅如此怒气冲天,不敢多说一句,打马欲跑,谁知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断喝,他们回头惊愕地望着主帅,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不过,当他们听到撤退的命令后,异样惊喜,高声应了句,扬鞭策马朝各自的地盘飞也似的奔去。
撤军,这的确是明智之举。阿史那思摩虽心里不服气,不肯接受失利,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清楚地意识到再这样打下去,只会让自己蒙受更大的损失,对攻破唐营无济于事。为了避免这种无谓的消耗,他决定暂时撤军。于是,他勒住马缰,举起画戟,高声向军队下达撤退令。突厥兵马早已疲惫不堪,且对这种毫无希望的战斗渐生厌倦之心。他们得到主帅的命令,欣喜不已,一个个迫不及待掉转身,策马往回疾驰而去。
李靖横刀立马,望着突厥兵马飞奔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身边的将士们也跟着笑,他们为自己打了场漂亮的反击战而高兴,每张脸上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得意之色。李世勣瞧见着营门处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眼里流露的不是同情与怜悯,而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因为他们消耗了颉利近万人马。更令他高兴的是,唐军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数百人而已。可以说,这是场完胜,因而全军将士都为之欢呼雀跃,欣喜万分。
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啊!颉利得知军队失利,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阿史那思摩立在帐中,瞟了眼神色可怖的大汗,胸口不由得砰砰直跳,他想自己又得捱顿狠批了。然而,令他吃惊的是,颉利只是一味地默不作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火冒三丈地痛斥他和手下将士。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禁感到一阵困惑不解,转念一想,以为可汗这回是要自己主动向他请罪。于是,默然会儿,他便硬着头皮准备向可汗认罪,可刚开口就被颉利摆手制住了。
此刻颉利仿佛明白了一个道理,大敌当前不可责骂将帅,以免挫伤他们的积极性,甚至背叛自己,因此努力挤出丝笑,好让自己的神情变得温和些。又沉默了半分钟,他出人意料地表扬将士舍命而战,不失突厥铁骑固有的本色。思结俟斤、完颜康等将领听了,心里像喝了蜜似的甜,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打了败仗,还能得到可汗的表彰。只有阿史那思摩脸上没泛出喜悦的笑容,因为他明白颉利反常之举暗示下一战即将开始,心头生出莫名的担忧。
果不出阿史那思摩所料,颉利沉默地环视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所有将领,然后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命令军队明日再战。阿史那思摩虽已预料到这一切,可脸上还是闪过一丝吃惊的神色,却没有当即把心头的顾虑说出来。思结俟斤、完颜康他们心头憋了口气,听说可再战李靖,不由得兴奋起来,高声应命。颉利见众将肯为自己拚死一战,甚是高兴,一直绷紧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又哈哈笑出声来,只有执失思力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大汗,臣以为明日不可发兵。”过了好一会儿,执失思力终于鼓起勇气谏道,“今我军新败,士气不振,难与兵锋正盛的唐军相抗。不如暂且……”
“执失思力,你这回是怎么了,老跟本汗唱反调。”颉利忍不住气打断道,“本汗此次前来就是要夺回定襄,你却口口声声要退回碛口,这是怎么回事?”
“大汗,臣也想夺回定襄。”执失思力见颉利生自己的气,一点也不惊慌,镇定地答道,“然今形势对大汗不利,李靖率大军阻于要道,我军难以通过。”
“正因为贼军阻道,所以本汗才下令发兵。”颉利两眼瞪着执失思力,肯定地说,“本汗有十万人马,且人人骁勇善战,岂能击退不了对面的贼军?”
“李靖兵马虽不比大汗多,可他们占据了有利位置,易守难攻。”执失思力如实说,“今日之败,大汗自当明白这个道理。欲击退唐军,实在是难哪。”
“执失思力,你怎能有这种畏难情绪?”颉利气得举拳砸了下身前的几案,提高声音说,“你……你还是无畏的突厥人,还是本汗的心腹大臣吗?哼!”
“大汗说的是,我们突厥天生就是硬汉,连死都不怕,还怕这点困难。”思结俟斤昂然说,“贼军营寨虽固,然终将挡不住我十万铁骑,有何惧哉!”
“思结将军言之有理。”完颜康附和道,“突厥将士勇猛善战,不甘心受人羞辱。明日一战,定会拼死杀敌,大败贼军,以雪今日之耻。”
“二位将军虽败却不失斗志,实让执失思力钦佩之至。”执失思力望着思结俟斤,由衷地说,“只是这应战之事切不可意气用事,当得伺机而行哪。今唐军刚得一胜,士气正盛,可以一当十,岂可与之战?我军当避其锋芒,待其懈怠之际,再突袭唐营。如此,方有胜机。”
“思力将军所言甚是。”阿史那思摩忽然插嘴道,“大汗,臣也以为可暂缓进攻,以待敌军之变。若能乘虚而入,不仅可大破李靖,还能减少我军伤亡。”
“本汗岂能不知,然李靖是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颉利沉吟着说,“本汗深知李靖为人沉稳谨慎,绝不会让部下人马有松懈的时候,因此我军根本就不会有乘虚而入的机会。今李靖不顾我军屡次挑战,坚守不出,其目的就是想以此来瓦解我军斗志,乘我军懈怠之际突袭。思摩,你难道没看出这一点?”
“这……”阿史那思摩一时语塞,过了会儿才拱手回禀道,“臣愚钝,尚未识破李靖奸计。然臣以为大汗既知其计,便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汗怎不想这么做?”颉利忽然叹口气说,“然我军远离碛口前来白道川,所带粮草难以维继,半月之后恐将断粮矣。正因如此,我军当速战速决。”
“大汗说的对。”想了想,阿史那思摩点头说,“的确,我军粮草不及唐军多。唐军可从云中获取粮草,而我军却很难得到补给,这,这该如何是好?”
“大汗所虑,正是臣所忧也。”执失思力紧接着说,“我军欲攻,恐难击退唐军;欲守,又担心粮草不足。正因如此,臣才犯颜直谏大汗引军回碛口。”
“执失思力,你的建议也许有道理,然本汗决不会按你的意思撤军。”颉利思忖着,“因为即便我军撤回碛口,李靖也会尾随而来,所以这仗非打不可。”
“父汗所言甚是。”叠罗施从帐外走进来,听到父汗的话就高声说道,“李世民这回遣李靖、李世勣、李道宗、柴绍、薛万彻等人率大军前来,就是想亡我突厥汗国,故而就算父汗回师碛口,他们也不会退走,必定会乘势追击。由此看来,我等想保家卫国,就只能在此击退李靖,把贼军走出大草原。”
“施叠罗,你真有长进,父汗深感欣慰。”颉利望着像自己一样高大壮实的儿子,欣喜地笑道,“好,真是太好了!嗯,该感谢你的母亲义成公主啊。”
“谢谢父汗夸奖。”叠罗施弯腰向父亲施了个礼,一边在父亲身边坐下,一边请求道,“父汗,儿臣愿跟随思摩将军一道出战,请父汗应允。”
“好!”颉利点头答应,“现今正是用人之际,叠罗施,你身为突厥大汗的儿子,自当披坚执锐为国效力。明日,你就跟随思摩他们一道出战吧。”
“谢父汗!”叠罗施抑制不住兴奋地致谢,接着又把头扭向一旁的执失思力,不失威严地问句,“思力将军,你对明日出战李靖还有什么看法吗?”
“既然大汗决意已定,臣就不敢再多嘴了。”执失思力见可汗下定了决心,知道再说什么也不管用,只好说句,“臣希望明日一战,能击退唐军。”
“执失思力,本汗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因为本汗没有采纳你的谏言。”颉利微微一笑说,“不过,本汗会让你明白,这个决定没有错。”
“但愿如此。”执失思力勉强挤出丝笑,声音低沉地说句。接着站起身,心情沉重地走出营帐。一阵寒风袭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颉利瞅着执失思力高大的背影愣了好半天,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待回过神来又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地跟诸将讨论明日作战之事。
次日早上,天空中布满了层阴云,一片阴沉。阿史那思摩、叠罗施、思结俟斤、完颜康率领各自的部队出了营寨。很快十万铁骑如离弦之箭奔向唐营,马蹄声直震得地动山摇。没过多久,突厥兵就从四面把营寨团团包围。营内唐军见突厥兵马如蚂蚁般密密麻麻地把自己的营寨围了圈,非但不惊,反倒一个个脸上露出兴奋与喜悦之情。的确,昨日的胜利给了他们极大的鼓舞与信心,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击退敌军的进攻。他们瞧见敌人,二话不说,一个个张弓搭箭朝他们射去,顿时响起一片嗖嗖的声音,羽箭如蝗般飞向营外的敌阵。突厥铁骑对这种密集如雨的箭阵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大都不感到惊惧。
不知怎的,阿史那思摩倒是有点儿犹豫,昨天的惨状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仿佛在担心什么,迟迟不肯下令进攻。一旁的叠罗施就急了,不解地问主帅为何不向将士们下达进攻命令。阿史那思摩虽不忍心看到任何一个士兵倒在利箭之下,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沉默了会儿便举起手中那柄方天画戟,高声喝令部下人马往前冲。军令如山,谁敢违抗!士兵们清楚箭不长眼,随时都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可他们还是扬鞭策马冲进箭雨之中。
很快,啊啊的惨叫声就随风传到了阿史那思摩的耳朵里,他心头不由一怔,眼望着自己的人马一个接一个倒在乱箭之中,心不禁阵阵揪紧生痛。然而,他明白身为主帅不可有一丝恻隐之心,必须硬起心肠催军前进,一边不停地督军往前冲,一边策马舞戟直入箭阵。
箭矢虽是厉害,却难以阻挡突厥铁骑前进的脚步,一阵不顾一切的猛冲之后,不少人马奔到了栅门前。他们挥动着手中的兵器,猛烈地攻打营门,想一口气破门而入,却遭到了营内唐兵的顽强抵抗。双方展开了激战,刀来枪往地干了起来。那些企图攀登栅栏的突厥兵一个个被唐军将士刺中砍死,嚎叫着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然而,这似乎并没有吓倒突厥兵,他们前赴后继地争着攀登栅栏,猛烈地攻击唐军,想殊死一战,攻破唐营,以立功受奖。可惜的是,唐军将士个个舍生忘死,无比英勇地抗击营外的敌军,绝不允许一个突厥人活着进营寨。两军将士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厮杀着,战斗着,僵持着。
战斗持续了将近三个时辰,突厥铁骑已是人困马乏,难以支撑,可他们仍然没有踏进唐营半步,所有的营门依然紧闭着。这令他们非常失望,同时也沉重地打击了他们的信心和斗志,刚发动进攻时的那股锐气已经不复存在,代之而来的是悲观绝望。到这时候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下,他们已经产生了厌战情绪,很快不少人就自动往后撤退。有些士兵因饥肠辘辘而支撑不住极度乏力的身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直喘粗气,那模样像快要死的人。
阿史那思摩不甘心再次无功而返,叠罗施也不想领着残兵败将去见父汗,因此他们都主张继续再战。然而,思结俟斤、完颜康两位将军出人意料地变得冷静,清楚再这样打下去也无法攻破唐营,只会增加自己的伤亡。继续战斗,无疑是最愚蠢的选择。于是,他们一道力谏主帅放弃这个错误的决定。
阿史那思摩冷静地想了想,认为思结俟斤他们说的没错,现在将士的确饥渴疲顿,无力再战,与其令他们前去白白送死,倒不如撤回营中好好歇息,来日再战。这么一想,他就接受了手下将士的再三请求,决定立即撤军。然而,固执的叠罗施不顾主帅的命令,执意要率部与李靖决一死战。阿史那思摩见状,只好低声下气地央求这位王子奉命行事。接着思结俟斤、完颜康也跟着劝,最后所有的将士都跪地哀求。叠罗施见将士皆为战心,不禁勃然大怒,挥着只金锤痛骂众人一阵,然后拨转马头往自己的营地奔去。阿史那思摩见叠罗施终于被说服了,心头一喜,挥舞着手中画戟令军撤退。
李靖身披银甲,手握大刀,勒马立于高地,目送着突厥铁骑匆匆离去的背影,沾着血迹的脸颊上露出快活的笑容。他清楚这两仗打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不仅让颉利损失了两马多兵马,更重要的是沉重地打击了敌军的士气,这对往后的战事极其有利。他敢料定,十日后便可率军出战,彻底击败颉利。
颉利获知阿史那思摩又打了败仗,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将他推出去斩掉。好在执失思力、思结俟斤、完颜康等将领在颉利面前苦苦替他求情,阿史那思摩才侥幸逃过此劫。说来也怪,阿史那思摩非但不怨恨颉利对自己不仁不义,反倒一味自责,伏地请求将功赎罪。不过。这回颉利不再信任这位心腹爱将,没有答应他的请求,而是重新任命思结俟斤为主帅,令其率军继续强攻唐营。思结俟斤自知难破敌,但还是欣然接受了可汗的命令。
接下来的七天中,思结俟斤率军攻打了唐营四次,不幸的是每次都大败而回,且折了不少人马。这令颉利大失所望,他痛斥了番思结俟斤、完颜康等将领后,决定不再命军出战。到这会儿,突厥将士已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意气消沉,斗志全无。整座军营一片唉声叹气,弥漫着一股沉沉死气。
相反,此时唐营中却充满了无限活力,将士们喜逐颜开,磨刀擦枪,准备战斗。主帅李靖与李世勣、侯君集、张公谨等大将围坐在一块商量着如何袭击突厥大营。李靖以为突厥兵马不仅因屡战屡败而疲惫不堪,而且萎靡不振,丧失了应有的斗志,此时出兵正是时候。李世勣、侯君集、张公谨赞成主帅的主张,一致同意马上对颉利发起总攻。不过,在具体作战方案上他们之间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分歧。侯君集、张公谨主张包围突厥大营,令颉利插翅难飞。李世勣以为突厥已是哀兵,若被四面包围,必会与唐军背水一战。突厥铁骑剽悍善战,到时即便能够打败他们,自己也得损兵折将大半,损失不可谓不重。因此,他向主帅建议主攻一处,大军长驱直入敌营,这样不仅可大败颉利,而且可尽量减少唐军的损失。
李世勣、侯君集他们所提出的方案应该说各有各的理,各有各的优势,一时半会也真让人难以取舍。李靖坐于首位,两眼望着随风摇曳的灯光沉思默想了好半天,最后才决定采纳李世勣的作战方案。他认为即便像侯君集说的那样把敌营围个水泄不通,也未必能擒住颉利,毕竟他手下有近八万大军,无论如何也能护他突围逃走,到时是颉利没抓到,自己却损失惨重,这太不划算了。过了会儿,他抬眼望了望侯君集、张公谨,又把眼光定在李世勣脸上,笑着说懋功之计甚妙。侯君集听了这话,掩饰不住失望之情,重重地叹息了声,不过还是对主帅的决定表示接受。张公谨想不明白李靖为何要率全军主攻一面,这样不是有意给颉利放条生路吗?于是,他有板有眼地跟李靖理论起来。李靖面含微笑,耐心细致地向张公谨解释,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说服了。
众将思想统一之后,李靖便向他们宣布作战时间。不出众人所料,总攻时间就定在今晚三更。李靖之所以选择今晚开战,是因为思结俟斤刚败走,突厥兵马疲顿,士气低落,且不会料到唐军会这么快反攻,正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众将听说很快就要开战,兴奋得都快要跳起来,营帐内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和欢笑声。计议已定,众将领纷纷走出了元帅的营帐,翻身上马朝自己的营地跑去。
时间在忙忙碌碌的备战中飞快地流逝着,转眼间到了三更时分。为了不引起对面突厥的怀疑,李靖不允许士兵点亮火把,而是令他们摸黑出了营门。没过多久,唐军便全部出了营,数万骑兵扬鞭策马,如离弦之箭冲向敌营。那些步兵也手执兵器,迈开大步,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跑去。
此时,颉利正搂着随军而来的义成公主睡大觉,做梦也没想到李靖会今晚率大军偷袭自己,直到巡夜小校慌慌张张地跑进帐伏地禀报才大吃一惊,立即披上战袍,抓起画戟,大踏步冲出营帐。刚出帐门,他抬眼一望,便看见阿史那思摩、思结俟斤、完颜康将领神色慌张地朝自己走来。他见状,胸中腾地升起股无名火,举戟冲着他们怒喝声,令他们立即率部下反击敌军。
阿史那思摩从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的马蹄声判断出唐军该是集中兵力专攻西门而来,所以建议可汗也集中兵力坚守西门。应该说,这是个非常明智非常正确的建言,可惜的是并没有被颉利采纳。颉利以为李靖向来喜欢打围歼战,不可能会集中兵力专攻一处,至于营外马蹄声从一方而来,认为是李靖的疑兵之计,待唐军到达营寨时,他们一定会分兵包围。思结俟斤听可汗这么一分析,也认为阿史那思摩的建议不可取。紧接着,完颜康、叠罗施也支持可汗的决定,准备立即率部前往西、南二门抗击唐军。此时,执失思力脑袋瓜子也突然失灵,没有作出正确的判断,只好默不吭声。
颉利不想多作考虑,也没时间让他深思熟虑,因唐军很快就要达到自己的营寨前了。沉吟片刻,他便命阿史那思摩、叠罗施率部坚守西门,完颜达引兵前往南门,思结俟斤率部镇守东门,自己和执失思力共守北门。一声令下,众将便翻身上马,朝各自的地盘飞奔而去。士卒披坚执锐,随主将仓皇而去。
不到五分钟,唐军达到了西门。阿史那思摩透过火光,看见李靖、李世勣共率大军攻打自己,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真不幸被自己言中了,他气得直跺脚暗怨可汗不听自己之言,让李靖的诡计得逞了。他知道以自己两万兵马压根就挡不住十万唐军的进攻,灵机一动,一面请叠罗施即刻前往北门请求可汗将所有兵马调集到西门,一面大声喝令士卒放箭,以阻击唐军前进。
唐军将士人人都争着为国捐躯,哪会把头顶上的箭矢放在眼里,他们不等主帅下令,就争先恐后地策马往前冲过去。密集的羽箭无情地射向挥舞着刀枪的唐兵,那些没能躲过利箭者便应弦落马,倒在血泊之中。李靖看见弟兄们一个接一个倒在乱箭之中,心如刀割,悲痛不已,但他清楚这种时候不能软弱,必须硬着心肠继续命军往前冲,否则就会失去到手的胜利。因此,他只能强忍住内心的伤痛,一挥大刀喝令将士冲上去,随即自己也拍马冲入箭阵。
再密集的利箭也挡不住英勇无比的斗士,没过多久,唐军铁骑冲到了栅门前。他们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猛烈地攻击着敌人。突厥兵见唐军人马数倍于自己,攻势又极其凌利,心慌得要命。他们抵抗了一阵之后,见那扇栅门将要倒塌,便纷纷往后退。唐军将士瞧见对手无心应战,越发杀得兴起,攻势越发猛烈。如此一来,不用多久,栅门就轰得一声坍塌了。转眼间,唐军如潮水般涌向营寨内,喊杀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阿史那思摩见状,不由惊惧万分,同时也勃发出一股昂扬斗志。他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大喝一声杀入阵中。尽管他膂力过人,武艺超群,那把画戟使得呼呼生风,却无法挡住十万气势如虹的唐兵。厮杀了阵后,他感到力不从心,便拍马往北门方向奔去。还没跑出两百米,他透过暗弱的火光看到思结俟斤、完颜康率军前来增援,心头一激动,又拨转马头同他们一道杀入敌阵。这时候,突厥兵马也有六七万,自以为可与唐军一较高下,士气为之一振。
李靖见突厥铁骑气势汹汹地杀来,一点也不惧怕,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将士英勇杀敌。唐军看见突厥大部队赶来增援,非但不惊慌,反倒更加斗志昂扬。他们使劲挥动着手中的兵器左砍右刺,把敌军杀得人仰马翻,哭爹叫娘。激战一阵过后,唐军便完全占据了上风,突厥兵招架不住,只得且战且退。
李世勣见状,大喜,顿喝一声引兵直透敌阵,但见手中那把枪如电般急速闪动,左点右刺,一口气挑落数十名强悍的突厥铁骑。他的异常勇猛令敌军闻风丧胆,突厥兵见到他就像见到天神,吓得拨马就逃,乱成一团。唐军将士见此情景,越发兴起,纵马直追,杀得敌军尸横遍野,血可漂橹。
阿史那思摩瞧见李世勣引军已杀入阵后,不由得一阵惊慌。他心里也清楚大势已去,无法抵挡唐军无比凶猛的进攻,可身上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又使他不想就这样败下阵去,即便是死也得同对手血拼到底。因此,他瞅见李世勣飞马过来,便举鞭一抽马背,挥戟迎了上去。
两马相交,大战起来。李世勣知晓阿史那思摩武功了得,不敢有任何轻敌思想,使出浑身本领跟他斗。阿史那思摩自然是全力以赴,手中那把方天画戟使得极为凶狠,巴不得一戟将对方刺落马下。两员猛将斗过两百回合,也难分高下。阿史那思摩见迟迟不能拿下对手,又瞧见部下被唐兵杀得溃不成军,纷纷伏地请降,不由得又怒又急。他一边对着那些无心应战的士卒吼叫,一边拼死与李世勣大战。然而,由于心情急躁,他手中那把画戟不听使唤起来,渐渐露出了破绽。李世勣见状,窃喜不已,想自己有机会生擒这员威震大草原的猛将。于是,他手中那把枪使得益加厉害,直逼得对手快透不过气来。
又战过百余回合,阿史那思摩渐感力不从心,难以招架对手犀利的进攻,却不想伺机逃走,决心死战到底。李世勣见阿史那思摩如此顽强,打心里就佩服他,然手中的枪却是一点也不留情,反倒是越发凶狠起来。斗过五十回合,阿史那思摩不由闪出道大空档。李世勣欣喜万分,举枪就朝对方刺过去。阿史那思摩惊得不由自主地闭上眼,以为自己这回必死无疑。
也许是他命不当绝,就在这生死关头,忽然从空中飞来把利斧,一把挡住了枪尖。只见当的一声闷响,迸射出无数刺眼的火花。阿史那思摩听见,慌忙睁开眼,发现前来救自己的竟是从南面杀来的完颜康。他见自己死里逃生,立即振作起来,挥动着画戟朝李世勣头部刺过去。李世勣虽勇猛善战,然一手敌两员猛将的确有些难以支撑。斗过数十回合后,他感到浑身乏力,快招架不住了。完颜康见状,满心欢喜,抡起板斧就朝对手头顶劈过去,想结果他的性命。李世勣眼疾手快,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举枪一把挡住那柄闪着寒光的大板斧。只见哐当一声脆响,头顶上空金星乱溅,令人眼花缭乱。李世勣双臂感到一阵发麻,往后退了两步,想借机跳出阵外,却被阿史那思摩举枪一把拦住。阿史那思摩铁了心要取对手的性命,岂肯放过他?
李世勣见被两员突厥猛将前后夹击,难以脱身,只得大喝一声振奋精神,挥枪迎战。战过三四十回合,他枪法变得散乱,破绽百出。阿史那思摩见状,大喜,手中那把画戟舞得越快越有力,直把对手逼得几无还手之力。李世勣一边竭力抵挡敌将的凶猛进攻,一边为自己即将丧命胡马之手哀叹之手。正在这时候,侯君集突然从人群中闪了出来,拍马挥舞刀直取完颜达。李世勣见自己有救,精神一下子就振作起来,挥舞着银枪直取阿史那思摩。双方捉对厮杀,势均力敌,难分胜负。正在相持不下之际,张公谨突然从一侧直奔过来,挥槊便刺向阿史那思摩。这样一来,双方的均衡一下子被打破了。
彼此斗过七八十回合后,完颜康见敌不过李世勣三员唐将,就趁机拨转马头往前跑。阿史那思摩真是不杀敌手不死心,见完颜康逃走,独自一人也要跟李世勣他们战。完颜康见主帅不肯走,复又两马跑回来。不过,他没有抡斧再战,而是扯开喉咙劝主帅别再酣斗,引兵一道前往北门保护可汗。阿史那思摩被完颜康喊醒了,明白保护可汗比斩杀唐将更为重要。于是,他觑得一机会跳出阵外,拍马同完颜达一块朝北门方向飞驰而去。快到北门时,他们又遇上败逃的叠罗施和思结俟斤。四员大将便引残部一直奔向北门。依旧在坚持抵挡唐军的突厥铁骑得知主帅已逃,转念一想就纷纷跪地向唐军求饶。
不一会儿,阿史那思摩、叠罗施等人便来到了北门。这时候,颉利已经在执失思力的劝说下上了马。他看见阿史那思摩、思结俟斤等人大败而回,不禁怒火中烧,却不知为何并没责骂他们。他只瞪大两眼,朝他们努了努嘴,不置一词。接着他放眼朝前望去,但见不远处尘土飞扬,喊杀声震耳欲聋。他清楚唐军很快就要到达北门,却迟迟不肯举鞭策马。执失思力、叠罗施、思结俟斤感到事情紧急,便急切地劝可汗快离开这方危险之地。
颉利默然片刻,尔后仰天长叹一声,心头涌起阵说不出的失望与痛苦。说实话,他真不甘心就这样败在李靖的手下,真想亲自上阵取下他的狗头,以泄心头之愤。可他清楚,事与至此,这个愿望已无法实现,只能暂时将这份仇恨收藏在心底。眼看唐军就快要赶来,他只得一咬牙冲着众将大喝一声出发。顿时,马蹄飞扬,旌旗飘动。突厥将士一个个扬鞭策马,紧跟着他们的可汗往北门飞奔而去。不一会儿,两万余残兵败将出了寨门,朝铁山方向逃奔。
当李靖率军追至北门时,颉利他们已经跑远了,想追也追不上。张公谨望着突厥兵马快速离去的背影,不禁喟然长叹一声,暗想要是主帅肯采纳自己的建议围攻敌营,说不定此时颉利已成了唐军囚徒,或是死在刀枪之下。尽管他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带着些许不满瞟了眼身边的主帅。李靖读懂了张公谨隐藏在眼里的一切,却不计较,反倒是哈哈一笑,高度表扬了张公谨、侯君集、李世勣及全体将士作战勇猛大败敌军,并要亲自向皇上为他们请功。众将士听了,欢天喜地,同时又热血沸腾地向主帅请战,继续追击颉利,以取其颈上之头。
不过,此时李靖十分冷静,明白此时追击敌军非明智之举,因为不仅将士疲顿,更重要的是粮草不足。他以为当屯军白道川休整几日,待从云中取足粮草后再发兵。李世勣、侯君集他们认为主帅的决定非常正确,也都同意按他的意思办。张公谨不赞成,也不反对,只是眼神怪异地看了看李靖。李靖见大家都不反对自己的主张,十分满意,然后下令全军返回营寨。将士们虽有杀敌之心,却不敢违抗军令,只好掉转马头纷纷朝南面营寨奔去。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凝着层玫瑰色云彩的东方忽然跳出轮鲜红的旭日,随后万丈光芒照耀着大地。唐营很快就静了下来,倦乏的将士进入甜美的梦乡。
晌午时分,颉利率领战甲褴褛、神情黯淡的残兵败将达到了铁山。思结俟斤、完颜康等将领主张马不停蹄地继续赶往碛口,以彻底摆脱唐军的追击。然而,颉利很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想屯兵于铁山,待休整一番之手,再率军反攻白道川。因此,他不顾他们的请求,执意令军在铁山安营扎寨。突厥兵早已是疲惫不堪,他们听说能在这儿休息,很是兴奋,一个个强打起精神开始建营寨。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满是枯草的地面上便立起一座座白色的营帐。
待部队歇息了几天后,颉利方把将佐们召集到自己帐中,商议进攻白道川之事。阿史那思摩,思结俟斤等将军听说要与唐军再次交战,不免有些心惊胆战。的确,连败两仗使他们打心里就害怕李靖,不敢再与英勇善战的唐军对决。当然,更重要的是,所剩兵马不过三万,且士气低落,如此怎能与十余万的唐军交锋,这岂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因此,他们听到可汗准备挥师白道川,都没有立即表态,只是彼此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颉利见众将缄口不言,颇为不悦,瞪着眼扫了他们一圈,粗声粗气地问他们肯不肯出战。阿史那思摩、完颜康先是一怔,接着又被迫似的点了点头,仍旧不作声。说真的,他们真心不想打这一仗,因为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