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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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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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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世缘》连载

第三十七章 为看大戏麻爷出手 变法失败麻二返乡

进行完道教神像开光和佛教神像加持仪式后,接着就是唱大戏。戏班是从外地请来的,演的是京剧《八大锤》。戏班的几位武生甚是厉害,城乡戏迷趋之若鹜,早早的就把戏台围得水泄不通。石砘儿也从家里赶来,扒着戏台眼巴巴地等戏开场。好不容易等到典礼结束,已是日上三竿。开场锣鼓敲过,主角李元霸登场亮相,满场叫好声还没落音,忽然一道白光扫向舞台,晃的李元霸两眼发花,动作失准。也是演员急中生智、临场应变,他哇哇大叫:“何处妖孽作祟,阻俺去路?”随手把大锤抛起,欲击杀妖怪,又转身从背后接住,耍了一个杂技动作。又是一阵叫好。但白光依然晃来晃去。李元霸害怕了,以为真的遇到了妖魔,倒提大锤便逃,口中还不忘撂下一句:“待俺去找孙悟空,借来金箍棒再来降伏你!”

直到这时,观众还以为,这不过是正戏之前演员耍的一段说口而已。紧接着,戏班老板和几位长老、道长登场,指指点点寻找白光来源。观众始知真的遇到了妖魔!众人四面搜寻,发现教堂屋顶上有一面闪闪发光的镜子,把阳光反射到舞台上。“咂,咂它狗日的!”有人一声喊,提醒了愤怒的戏迷,砖头瓦块纷纷飞向教堂。因距离较远,又隔着围墙,镜子安然无恙,并不停地晃动,让光线台上台下来回跳跃。显然,镜子背后有人操纵。石砘儿大老远跑来看戏,不想被人搅局,弄不好有被搅黄的危险,不觉心头怒起。他从脚下摸到一块半头砖,两手一撑窜上戏台,发力一甩,只听“啪嚓”一声脆响,把镜子砸个粉碎。随着“哎呀”一声惨叫,一个人骨碌碌滚下房来。教堂大院传来惊呼:“摔死人啦!”石砘儿见出了人命案,急忙钻出人群,溜之大吉。

听报教堂出事儿,县令急如风火,亲自带着马队赶到现场。人们怕受牵连,纷纷躲避。陈天诚仗着秀才身份,自己又没参与闹事,不怕被抓,坦然靠在石狮子上看热闹。其实,陈天诚担心石砘儿出手伤了人,不然他不会放下好戏不看匆忙逃离。陈天诚要看个究竟。马队从教堂带走几个乞丐,其中就有葫芦王和肚拉稀。县令和马队走后,神父艾兰士也搭乘轿子、带上马步随从赶到县署大堂,监视案情审判。

人们回到戏台下,三三两两向乞丐打听教堂里发生的事情。原来,教堂曾宣布,排队领过烧饼的人如果去听神甫布道,还可以领两个烧饼。天上掉馅饼哪个不乐意接?乞丐们一窝蜂涌进教堂,连大厅窗户上都挤满了人。神甫满心欢喜,信心十足地走上讲台。他知道,这些愚昧的贫民都迷信,须要以毒攻毒,用马可福音中耶稣的神迹故事来征服他们。乞丐们听他讲洋人神话,果然好奇,听说书还能吃烧饼,何乐而不为呢!大厅里很快安静下来。

正当神甫讲到高兴处,忽听窗外锣鼓喧天,戏台上头遍锣鼓敲响了。听众席上开始骚动。等到第二遍锣鼓一响,众人乱糟糟地喊起来:“开戏啦,快发烧饼吧!”“别误了看《八大锤》呀!”呼啦啦你推我挤拥到库房门口要烧饼。掌管发烧饼的那位,是早年皈依天主教的边赛龙。他是白莲教出身,接受天主教教义毫无困难,且办事干练,一直受到重用。因为神甫不能娶妻,边赛龙舍不下妻妾,不能升级为神甫,只能给神甫当助理。O城教堂历任神甫都由府城教堂神甫兼任,除主持洗礼一事之外,其他都由边赛龙总管。边赛龙曾想跳槽到邻县基督教教堂,那里的新教既可以做牧师也允许有老婆。但新教物质待遇较差,且入教门槛高,审查严格。权衡利弊,他还是留了下来。此时,他以神甫布道还没有结束为由,坚持不发烧饼,要乞丐们回去继续听课。三通锣鼓已过,大戏马上开演,乞丐们哪里还有耐心听洋故事?葫芦王和肚拉稀上前交涉,说课听了半截,能不能烧饼也发一半,从两个减到一个?边赛龙坚持不肯让步,两位帮头又只好去找神甫说情。乞丐们见帮主的面子被驳回,怎肯罢休?干脆推开帮忙的教民,把一笸箩烧饼掀翻在地,呼三喝四地疯抢起来。边赛龙是武功高手,见状勃然大怒,捞起抢烧饼的乞丐向圈外抛去,并招呼教民轰赶乞丐。他一连抛出五、六个,怎奈乞丐前仆后继,个个如饿虎扑食,哪里阻挡得住?地上的烧饼抢光了,没抢到的又冲进仓库,见食物的就抢。“这帮家伙是土匪,兄弟们抄家伙,给我往死里打!”边赛龙边下命令便抽出门栓,连踢带打。乞丐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嘴上叼着烧饼奋力反抗,教堂大院变成了战场,一片混乱。葫芦王和肚拉稀走进教堂,见坐席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七、八个听众,神甫还在津津乐地道演讲。两人还没有开口,就听随后赶来的喽啰喊叫:“帮主快回去吧,弟兄们被打伤了!”葫芦王冲向边赛龙,头上连挨三门栓。他不躲不避,一个黑狗钻裆抢抱边赛龙的大腿,被边赛龙飞起一脚踢在下巴上。肚拉稀趁机上前搂住边赛龙的后腰。葫芦王发现对手拳脚厉害,爬起来打算用头去撞他的肚子,忽然天上掉下一个血呼呼的人来,把边赛龙和肚拉稀一块砸倒在地。“摔死人啦!”惊叫声很快唤来了县署马队。近来,冠县飞地梨园屯庙堂之争酿成造反事件,省府严令各地防范民教冲突。今天,O城知县亲自带领马队,驻扎在教堂后面的松树林里,名为练兵,实为保护教堂。当教堂喊叫声传来时,马队应声而出,冲进教堂。

从教堂顶上摔下来的这位,就是原来的土匪卧底张皂头,皈依天主教后,在边赛龙手下谋事。拿镜子照射戏台的把戏,就是边赛龙指使他干的。前些天,三教庙山门外摆下两只石狮子,面对教堂虎视眈眈。边赛龙是八卦教出身,精通厌胜术,打算在钟楼上镶一面大玻璃镜,对着三教庙的山门照过去,说可以借势反制,压倒对方。艾兰士神甫说那是迷信行为,极力反对,还批评他信教二十年了,脑袋里的陈年旧货还在作祟,给了边赛龙一个难看。今日三教庙召开落成典礼,又开光又唱戏,边赛龙心里实在堵得慌,就自作主张,让张皂头爬到屋顶上照镜子,不想被摔个半死。知县见这位血肉模糊的伤者是教徒,便断定施暴者是丐帮,不由分说下令抓人。在神甫面前,边赛龙不愿透露张皂头的行径,也就顺水推舟,指认两个帮头是元凶。在后来的审讯中,知县虽然弄清楚张皂头受伤原因,但他只需应付神甫不上告就可以了,没必要费劲巴力地去追查真正的元凶,于是把葫芦王和肚拉稀各打二十大板了事。真正的凶手石砘儿,有幸逃过一劫。大戏重又开演,躲在四周的戏迷们蜂拥而至,把戏台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肯定有石砘儿。因为陈天诚看到,自家的骡子被寄放在一家小炉匠摊位旁。

朝庭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变法运动,在O城连个泡泡都没冒出来。柳介焉成立戒烟会的帖子,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却引起烟馆和烟民的反感,张贴不到一天就全给撕掉了。此时,在陈家大院,却荡起了一波涟漪。古渡镇崔家的船工说,在天津卫码头,看见麻二和一帮年轻人在演讲,身边还跟着个打扮时髦的大闺女。秋英坐不住了,说是要到天津卫去看她大哥。陈家劝不住,崔家也劝不住,最后决定让麻三儿陪伴二嫂搭乘崔家货船前往。当初,崔时烨到天津卫后,考入水师学堂学习电子报务,结业后就留在水师学堂任教。他感染疥疮,经常到附近灵宝堂药房取药。病治好了,崔时烨和药房老板也混的厮熟。老板见他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又通晓一门西洋技艺,一个人客居天津,便一意撺掇把自家女儿嫁给他做了二房。药老板还有个小女儿叫天娇,送在女校读书。麻二在一家书院读书,成了大舅子家的常客。天娇是天足会会员,见家里来了位萌萌哒的乡下小伙子,便竭力拉他参加天足会。麻二自小看惯了奶奶母亲姑嫂姐妹的小脚,自家媳妇的三寸金莲更是搂着睡觉抚摸惯了的,以为那就是女人的天足。他没有想到,原来女人也可以有像男人一样的大脚丫子。当被天娇拉着放步飞奔时,麻二忽然对女性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天足会着实热闹了一阵子,麻二还在兴头上,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这天,他随几位学生到码头宣传放足,同伴们轮流站到麻包上发表演说。天娇刚上台,马队突然冲来,骑兵们抡起马鞭一阵乱抽。麻二喊叫一声“天娇小心!”便被撞昏在地。当他醒来时,发现眼前有一对熟悉的绣花鞋,套在三寸金莲上。他吃惊地转眼一看,原来是妻子秋英盘腿坐在身旁,一边掉眼泪,一边给他梳理发辫。混乱中,是麻三儿把他抢到船上的。后来知道,戊戌变法失败,领袖康有为逃来天津,马队奉命挨个搜查车站、码头,抓了不少人,但没有抓住康有为,维新党谭嗣同等六君子在北京慷慨就义。这次短暂的外出经历,打开了麻二思想封闭的天窗,让他无法忘却外面的世界。

赛周仓陈天雷回来了。他学了一套神拳,练到火候,可请来诸神附体,不怕刀砍斧劈,能避洋枪洋炮。但他不教授念咒招神,而是让护青队员抓紧习练硬功和技击之法。世道不宁,盗贼偷牛赶猪和土匪打家劫舍屡屡发生,各村都在扩充护青会。在田保厢的倡导下,整顿了以沙姑集为中心的联庄会,聘请赛周仓为教习。他一改不收徒弟的决定,从联庄会所属的村子里挑选了十几名半大小子,开始训练童子功。麻三就成了这个神功队的助教兼队长。崔武举响应朝庭号召,重振民团,古渡镇周遭几个联庄会,就成了民团的基本队伍。这年九月,黄河决口,长青、肥城一带灾民拉家带口路经O城地面,逃荒去山西投亲靠友。赛周仓曾在那一带学艺,逢人便打听师父和师兄弟近况,对逃难灾民也格外照顾。来人说,自从巨野教案后,德国兵入侵内地杀人放火,当官的都吓怕了,传教士和教民更嚣张了,大刀会和洪拳都遭到镇压。“传说中国要被瓜分,俺家乡说不定啥时候就被德国兵占领,到了山西就不打算回去受气了。这不,把房子和地都贱卖了,全部家当都在大车上。”难民可怜兮兮地诉说,让赛周仓心痛不已。第二天一大早,赛周仓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一辆逃荒大车驾辕的黄牛被盗了。他立即打发人给联防各村送信,要求他们自行排查。还没有顾得上吃早饭,崔武举的传令兵又来到家门,并备马一匹,要赛周仓立即去古渡镇,说有要事相商。赛周仓撂下话,把自家的黄牛让给逃难的人套上车先走,丢失的黄牛找回来归自己,随即飞马去见崔武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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