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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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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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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世缘》连载

第六十一章 陈紫洁守贞节自残身死 崔凤武欲投敌中弹归阴

陈紫洁守贞节自残身死   崔凤武欲投敌中弹归阴

重新占领O城的日军大多时间都龟缩在城里,抓紧招幕伪军,筹建伪政权。一次,三名日本兵在伪军引领下出城查看夏麦长势,筹划抢粮,在枣树庄村头遭到自卫队偷袭,一名日本兵和两名伪军被当场击毙。第三天,周边城市日本驻军和伪军同时出动,对O城地面进行扫荡,枣树庄遭到报复性血洗,奸淫烧杀骇人听闻。以至于后来游击队袭击日军时,都尽量躲开村庄及其附近,避免村民受到报复。范将军殉国后,东北风仍然打着抗日旗号,重操土匪旧业。他被日军的扫荡吓破了胆,遂即收起抗日旗号,暗中和日伪讲和,专门和抗日政府争地盘,企图切断O城抗日根据地和邻省抗日根据地的联系。柳达风决心教训教训他。东北风给其母祝寿,留宿村中,消息传来,子刚率特务队夜入虎穴,收拾了卫队,将东北风和他的小老婆堵在屋里活捉。当时联合抗日氛围浓厚,子刚遵照柳达风意见,仍想说服东北风继续抗日,毕竟他手下有一支几千人的队伍,还有从溃退部队手里收缴的机枪、大炮。东北风何等狡猾,他一路口头应承,待看管松懈、麻痹之时,寻机逃脱,直接跑去投降了驻O城日军,被封为保安大队长。他招集旧部近千人,为虎作伥,大大增强了日军对O城周围的控制。随着日军扫荡的加剧和东北风的公开投降,民团武装也发生动摇,有的已暗中和日伪联系,订下互不侵犯口头协议。柳达风一方面做民团的工作,争取民团坚持抗战,一方面密切注意其动向,避免受到伤害。古渡镇是南北水陆、东西陆路交叉口,是鲁西冀南要冲,崔凤武以范将军任命的保安司令身份在此镇守,他的态度对鲁西抗日形势将产生重大影响,也就格外引起柳达风的关注。

冲喜未能挽救夫胥性命,紫洁抱着做个贞女的崇高理想在娘家守寡十余年。她的婆婆曾让麻二奶奶传话说,等紫洁百年之后,婆家要在古渡镇给她立贞节牌坊。爷爷陈天诚奋斗一辈子没有实现的目标,就要让她做到了。紫洁只在过年时去给公婆叩头请安,清明节给丈夫上坟烧纸,其他时间都在娘家耗着,心若止水,只等死后干干净净地去地下面见夫胥。这天,婆家侄子二毛忽然赶着轿车来到桃花堤,说是要接紫洁去婆家居住。紫洁在镇上没有亲人、熟人,那个洞房更是她的伤心之地,说啥也不肯上车。母亲抱着她痛哭不舍,陈老义只好打发二毛回去。陈老义不理解崔家这个荒唐的决定,便跟着空车来到镇上,面见紫洁的公公崔时相。崔时相虽然不再任职,但仍是崔凤武的重要参谋。他对陈老义说,县城日伪势力越来越大,儿媳在桃花堤不安全,把她接到镇上才放心。

“听说O城日军要联合临清、大名驻军攻占古渡镇,镇上恐怕比乡下还危险呢!”陈老义提醒说。

崔时相神秘地一笑说:“百十年来,自打崔家拉起民团,南来北往的大兵多了去了,谁占领过咱这古渡镇?这要凭实力,更要有智谋、会应变。”

崔时相闪烁其词,陈老义虽然未得要领,但历史的经验说服了他,也被他用来说服了母亲和妹子,赶在七月十五鬼节之前,送紫洁坐上了接她来的轿车。地里的高粱埋过了人头,青纱帐起来了。二毛赶着骡车通过十字路口,发觉一簇人马打着太阳旗自北向南行进,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挥动鞭子赶车飞跑。但已经晚了。

“轿车花姑娘的留下!”子弹嗖嗖掠过头顶,两名鬼子拨转马头追过来。

二毛紧急停车,掀开帘子喊:“婶子,快下车,我扶你到高粮地里躲一躲!”

“你快逃命吧,我走不动!”紫洁见二毛还在发愣怔,从怀里掏出大剪子往他眼前一比划,“你再不走,婶子我…”

她守身如玉,怎能跟一个大男人钻高梁地呢?二毛吃了一惊,往骡子屁股上狠抽一鞭,转身钻进青纱帐。眼看鬼子离轿车越来越近,四周忽然响起密集的枪声。日本兵被包围了。两名鬼子放弃追赶轿车,调转马头归队,朝前方突围。枪声停了下来。骡子浑身大汗,也停下来喘粗气。二毛追上轿车,拨开帘子,见婶子两手扒着车梆紧靠在侧面,多半是因为轿车晃荡的历害使然。他如惊弓之鸟,也不安慰一声,一路直接把轿车赶进崔家大门。婆婆和女眷们迎出二门上前招呼,发现媳妇儿不答理也不动弹,连眼都不眨一下。她预感不妙,用手试试鼻息,只有出气,没有吸气。婆婆慌了,伸手去摸她的胸口,发现整个剪刀都没入皮肉。显然,媳妇儿是用车梆硬把剪子顶进胸膛的。婆婆颇有经验,她没有拔出剪刀。紫洁面目如生,安详地躺进洞房的大炕,等待和丈夫圆房。

柳达风利用青纱帐做掩护,打了鬼子一个伏击。但他避免了和敌人正面冲击,只是集中独立营全部兵力,截击了日军后队的辎重,收拾起战利品就钻进青纱帐逃之夭夭。这次战役柳达风用的是诱敌深入加麻雀战,只安排了几个战士在前面放枪引诱敌人,四面密集的枪声,则是民兵在洋铁筒里爆响的鞭炮。子刚参加了这场战斗,掌灯时分潜入桃花堤。陈家老庄子三个院落,靠南的那所分给了老三子规。玫瑰走后,良子婆媳二人都住进座西朝东的正房。南屋是学校教室,保持原样不变,等待有朝一日还要复课。东屋便成了游击战士的落脚之地。大院的南面是个梨园,和路南的树林连成一片。自从这里成了战士的栖息地之后,又在夹道里开了个直通梨园的角门,钥匙就在子刚手上。房顶上视野开阔,进出方便隐敝,柳达风也时有光顾。子刚进门时,崔家报丧人已经来过,中间院子里传来一片哭声,子义也陪着母亲掉泪。听子义前前后后说完紫洁之死的整个过程,子刚一句话没说,跑到厨房把吊篮的干粮拿去分给战士,匆匆走出侧门,消失在暮色里。几天以后,子义接到通知,崔凤武死了,让他去帮忙张罗丧事。

县城沦陷后,崔凤武仍然保留着抗日政府七区区长和保安大队司令的头衔,接受新任抗日县长柳达风的领导。眼看周边县城相继被日军占领,他感到古渡镇沦陷也在早晚之间,家族的百年基业、生命财产将毁于一旦。民团的宗旨是“剿匪不抗兵”,它的实力也只能胜任剿匪,而与正规军对抗,是不堪一击的。日军加大扫荡力度,共产党游击队只是周旋骚扰,不敢正面抗击;而国民党敌后武装,也只有躲藏的份。他的良田豪宅是带不走的,唯一的出路是找一个靠山。从目前的形势分析,肯定是唯日军莫属了。东北风投降日军后,秉承日军头目渡边之意,摈弃前嫌,频频向崔凤武劝降,许以原职务原管辖范围不变,并可得到枪支弹药的补充。崔凤武祖上标榜忠义号召乡里,他也怕背上汉奸卖国贼的骂名。汉奸名分与身家性命相比,虽然是个软指标,但非到大军压境、面临灭顶之灾时,他不会举起白旗投降日军。年前,盘距馆陶、丘县交界处的王来贤土匪武装,暗中通日,被八路军独立团一举歼灭。此时,八路军先遣队距古渡镇不过百里之遥,一夜急行军,便可兵临城下,也不得不令崔凤武有所忌惮。他仍在观风使舵,窥测方向。柳达风已经得到崔凤武和日伪暗中勾搭的情报,并得知联系人正是紫洁的公公崔时相。当子刚说完崔时相执意接紫洁进古渡镇的情况后,柳达风判断,眼下周围几个城市的日伪军正在准备讨伐O城地面,攻占古渡镇是重要目标。崔凤武极有可能在此时投敌,军事重镇将落入敌手,一支抗日的民团武装将摇身一变,成为日军的帮凶。更令他担心的是,民团三中队是共产党员掌控的队伍,其骨干都是共产党员,一旦被陷在镇里,定遭毒手。他当即召开指挥部会议,决定挽救古渡镇民团,除掉崔凤武。他以反扫荡为由,将民团三中队调到南门外,又陆续调出几个中队到他区布防。然后,以总指挥部的名义,通知崔凤武到高庄庙开军事会议,布置反扫荡工作。

崔凤武一行走出西门,他的坐骑忽然昂首长啸,止步不前。崔时相认为是凶兆,劝崔凤武不去赴会。崔凤武怕引起柳达风的怀疑,招致八路军的突袭,决定换乘前往。崔凤武按通知来到一座关帝庙,他的护兵被拦在山门之外,并立即被控制。七、八位游击队长、民团团长,拥簇着柳达风站在大殿丹墀上,两边厢廊上排列着荷枪实弹的战士。崔凤武见苗头不对,一进大院便直接冲向后院。柳达风本想抓住他当场审问,罪名坐实后再做处置。没想到崔凤武做贼心虚,侥幸逃跑。崔凤武虽然有了些年纪,但习武不辍,身手依然敏捷。柳达风事先有话,不许开枪,战士们只是紧紧追赶。墙外就是高粱地,万一让崔凤武逃走,会招至大麻烦。柳达风只好亲自执行枪决了。他先是鸣枪警告,崔凤武不听,纵身窜上墙头。只听第二声枪响,命中要害,崔风武翻身落地身亡。子弹是陈子刚射出的。

日军占领了古渡镇。崔凤武的副官崔金虎率警备队投降,被任命为七区区长兼保安大队队长。古渡镇也是伪八、九两区的区公所所在地,驻有日军一个小队和伪军两个中队。桃花堤原在抗日政府根据地范围内,转眼变成了游击区。日伪军虽然只是占领了城镇,但经常武装下乡催粮要款,不给就抓人强抢,一如土匪。全县的区、乡长大都有乡绅背景,是由战前国民政府任命的,后来被范司令组建的抗日政府全盘接受。时局紧张后,这些区、乡长对日伪扫荡感到恐惧,纷纷撂挑子,个别的甚至投敌,当初选出的抗日政府县长也辞职出走。柳达风以三县抗日武装总指挥的身份兼任O城县长,并选派共产党员和抗日坚定份子填补区、乡长岗位,整顿处于瘫痪状态的基层政权。由于共产党活动还没有公开,政权建设工作都由共产党员控制的政治处出面筹办。在抗日根据地较为巩固的两个区,政权改造已近完成。但桃花堤所在的游击区,乡公所还处于人去楼空的状态。不管时局如何动荡,老百姓总要过日子。王木匠见了牵儿,总忘不了提醒说,闺女大了,兵慌马乱的,赶紧盖好房接过去吧。

为筹措新房的费用,牵儿爷俩挖孔土窑烧了一冬木炭,年关前用推车运到二十里外的闫官寨货卖。离闫官寨六里处有个叫邢庄的小村庄,有户人家在村头搭起灵棚办丧事。二人停车小憩,听人议论,死者是六区游击队队长邢丙辰,本村人,受县政府委托,筹建六区抗日政府。一日,邢丙辰被日伪军包围,突围后潜入闫官寨姐姐家躲藏。闫官寨是个大村庄,四周修建了又高又厚的土围子,是六区区公所驻地。大地主闫奉万是崔凤武的拜把兄弟,任六区区长兼民团团长,曾接受范将军的收编,任支队司令。崔凤武被镇压后,他把持的六区脱离O城县抗日政府,被国民政府山东省主席任命为抗日民军支队司令。闫奉万视邢丙辰为眼中钉、肉中刺,得知他自投罗网,立即实施抓捕枪杀,抛尸野外。随即追踪而来的日伪军割下邢丙辰的人头,悬挂在O城南门外。因为没有头颅,已经停灵七天了还没有下葬。牵儿听说过县城城门楼上挂着个人头,没想到在这里邂逅他的无头尸身,唏嘘不已。“闫奉万也说自己是抗日的,日本鬼子还没打走,怎么先打起自己人来了?”一位过路人评论说。牵儿爷俩也有同感,不过没有发表意见。祸从口出,多事之秋,还是慎言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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