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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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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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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世缘》连载

第五十七章 玫瑰一招脱险 械斗两败俱伤

腊月二十八,麻三爷从关东回来了,一进门就给大儿子子智跪下,嚎陶大哭。他在山林里把孙子丢了。

“我撵了一阵兔子回来,孙子怎么就没了呢?”他得了祥林嫂一样的病症,时不时自言自语的念叨。

“兴许是碰上了哪个老神仙,把他抱走学练丹去了呢!”银枝总是拿这句话安慰他。

子刚人高马大、英气勃勃。他讲述了闯关东的经历。当年的五舅在一个叫西北屯的村庄落脚,这个屯子里都是早年闯关东来的鲁西北人。五舅己死,他的儿子,也就是麻三儿的亲娘舅,是西北屯的村长,子刚叫他三舅爷。三舅爷家有几十垧地,划出几垧地给麻三爷耕种,还有荒地可供开垦。屯里有红枪会,麻三爷一去就受到欢迎,被聘为武术教练。九一八事变后,西北屯一带被日本兵占领,拉夫派捐,引起村民反抗。后来日本实行武装移民,名之曰屯垦队,低价收购农民耕地。收购遇阻,赶脆持械强抢,驱赶当地农民迁往别处。农民把他们称作“屯匪”。农民祖辈积累的房产土地被“屯匪”掠夺一空,变得一无所有。三舅爷揭竿而起,带领红枪会和青壮男子钻进山林打游击,后来率众加入了义勇军。为避战乱,子刚只好送父母回老家。一路走来,他发现关里也被日本人控制,汉奸殷汝耕在冀东建立了伪政权,日本人正在向南渗透。

“长城抗战失败后,国军再也无险可守,日本吞并中国的野心由来己久,咱们这儿越来越危险了。”子刚见多识广,谈吐也不一般。但他闭口不谈自己的事儿。除夕夜喝年酒喝到鸡叫头遍,子刚给神主叩过头,又给长辈挨个叩了一遍,提着半包袱枣卷、馍馍,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了。“我赔二弟到老坟上叩过头,他就一个人去了沙河东,没说去哪儿。”子智向父母回报说。没想到麻三爷竟是出奇地冷静,他似乎知道子刚在干什么。

流沙狐养伤三个月,就近得到麻二爷的疗理,痊愈如初。他在本乡落下“流氓”的名声,很难再做成什么事儿,便跑去参加了玄门会,充任教练。直到后来听到一个传言之前,流沙狐对牵儿全家都是感激不尽的。大年初一起五更拜年,是古老的风俗也是此地农村一大景观,无论是灾荒还是战乱,从来没有间断过。庙南拐儿的爷们儿在本族内部拜年后,牵儿以下辈份的男人,包括半大小子,全体列队从东头走到西头,走家串户给大辈份的人叩头,不分姓氏、年龄。农村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不管两家在年内闹过什么别扭、龃龉,相互拜过年就冰释前嫌了。拜年其实是乡邻间和谐共存的润滑剂。流沙狐比牵儿高出一辈儿,每年都随本门弟兄到庙南拐儿给麻氏兄弟拜年。他见麻三爷回村了,分外热络,立马介绍麻三爷去玄门会当武术指导,说每年给几十元烟酒钱。习武是麻三爷的生命,教授功夫体现了他的价值,可以让他感受到人们的尊重。一个失败者,也是需要满足某些自尊的。他爽快地跟流沙狐上任去了。

共产党以“讨蒋抗日”为号召,发动冀南暴动,响应红军北上抗日,波及冀南鲁西二十几个县份。蒋介石调兵遣将进行镇压,并饬令各县民团改编为保卫团,协助剿共。牵儿到县城开会,治安区区长作了“先按内后攘外”的专题报告,要求各地清查共产党。开会期间,牵儿还参加了盐碱地改良和植棉技术讲座,认真做笔记,准备讲给爷爷听。会议结束,牵儿到东关小学校去找伯父子仁。省政府有令,县属学校教员要一律上交保证书,声明自己永不加入共产党,并要求寻找铺保。牵儿此去,是以乡长的身份为伯父担保,在他的保证书上签字画押。

“鬼子来了,快跑啊!” 牵儿刚走到十字路口,忽见麻三爷一路疯跑,大声喊叫。路人当他是疯子,纷纷驻足观看。

“三爷,三爷,我是牵儿!”牵儿赶紧迎上去。崔风武一帮区、乡头头也散会出来,协助牵儿把麻三爷拦住。

原来,麻三爷真的撞见鬼子。日军加快侵略华北步伐,计划成立自治区伪政权,从国民政府独立出去,不战而侵吞华北。日本浪人蒙骗、收买了近二十家会道门和土匪武装,号称会众十万,组建所谓《万国讨赤联合会》,正在一个女会首的大院里召开筹备会,推选正、副会长。玄门会首领边又扁也参加了会议,并把麻三爷带在身边,想借他在会众中的声望提高身价,竞得一官半职。会场上争得一塌糊涂,推推搡搡竟动起手来。女主持控制不了局面,惹恼了躲在幕后的日本浪人。“该死的,混蛋!”他一着急,骂了一句日本话,既而发觉暴露了身份,又用地道的本地话说,“弟兄们安静安静,有话好商量!”但是,那句骂人的日本话被麻三爷听明白了,犹如耳边响起一声炸雷。他本能地跳起身来,一拳将浪人打倒在地,拔腿就跑。满院子的人都惊呆了。当大家回过味儿来方才明白,所谓《万国讨赤联合会》,原来是日本人控制的汉奸组织。没人再争夺席位,一个个溜出大院,如鸟兽散。这些日子,学生们天天上街宣传抗日救国,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投靠小日本当汉奸。

牵儿介绍了打深井浇地治盐碱的办法,麻爷听后眼晴一亮。在牵儿的陪伴下,他亲自到40里外的七里店实验区考察一番。在这里,他发现了一条可以让子孙吃饱饭的新途径。麻爷算了一笔账:一亩水浇地的收成顶两亩旱地;因本地十年九旱,多半年份旱地收成只有四、五成,甚至绝收。这样里外一合计,一亩水浇地能顶三亩旱地。打一眼45丈深的井,花费360元,能浇30亩,等于增添了60亩。而这一眼井的钱,只能买到12亩旱地。麻爷盘算,家里的存钱、陈粮,村南几十棵大杨树,再加上两年的桃杏收入,就能凑够打四眼深井的钱。要是不够,哪怕再卖掉十亩地都划算。若是这样一倒腾,大堤以西那一百多亩旱地,不出三年,全都变成了旱涝保收的高产田。这就意味着,自己家的耕地一下翻了一番!此外,牵儿还转述了在肥力增加的基础上,如何安排作物种植换茬的办法,也让他眼界大开。“子孙自有子孙福哇!”麻爷一辈子看到无数家庭纷纷破产,不得不闯关东、逃荒要饭,总像有一把利剑吊在自己头顶上,胆战心惊,不堪负重。此时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其实,这年头麻爷也没有过高的奢望,能看到重孙子辈个个能吃饱饭,他也就心满意足、能向祖宗交代了。打井事宜是由开源公司承包的,还在试验阶段。麻爷催促牵儿早点去挂号排队,一经推广就请来施工。他一有空就到西地里去转悠,把深井的位置、水垅沟的分布想了一遍又一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没有想到,就因为这块地,惹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挨打之后,流沙狐一直图谋报复。在玄门会,他和老烟枪的一位同乡套近乎,打听事发那天晚上的主使者。那人说,老烟枪又吸大烟又狂窑子,家中子弟管不了、也不关心他的事。他的那个外房女人,是从窑子里赎出来的相好,做什么丑事儿族人也懒得过问。只是有一天,村民在小滩牛市上听人说,老烟枪进戒烟所后,他的女人公开在家里招男人,跟开窑子差不多,把老烟枪八辈祖宗的脸都丢尽了,也没人管管,族里没人啦?听了这话,有几个年轻人才跑去捉奸。流沙狐猜想,沙姑集离小滩三十多里,到那里赶集的人很少,只有陈老义是小滩牛市的常客。他断定,煽动老烟枪族人揍他的,十有八、九是陈老义下的药捻子。此后不久,麻爷还在规划他的水浇地,60亩黑地的消息在村里悄悄传开了。

《西安事变》后,共产党倒是消停了,不再发动起义。但日本兵南下的传闻越来越多。县长换成了武职,学校开展军训,军队也频频调动,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省府预收下年税收,以应军需。崔凤武预感世道将乱,为保住自家这块地盘,借支应驻军为名,加紧敛财扩军,下令预收两年税收和附加。在麻爷看来,农户的负担又赶上了军阀张宗昌时期。催交钱粮成了乡公所的主要工作。因为庙南拐儿的税收向来是由麻爷垫交,人们反应还不大,但后街上己是怨气冲天。这当口,麻爷有60亩黑地的消息不胫而走。流沙狐还散布说,陈老义手眼通天,庙南拐儿的人家根本就没有交过税,把钱款都摊到了其他村民头上了。村民的怨恨转向陈老义,牵儿在催款时也屡遭呛白。流沙狐早就想给陈老义弄点难看,以雪被打之耻,但怵头他的拳脚,不敢轻举妄动。

老堤庙大庙改成小庙后,腾出两全院子的空地。流沙狐垒起一道矮墙,把一块空地圈进了自家院落。每晚半夜起来撒尿,他都面朝庙南拐儿方向,把尿液撒过墙外,借以泄忿。

“他家老坟上正冒青烟呢,一泡尿是浇不熄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流沙狐一跳,尿都憋回去了。

说话的绰号高一砖,因见识总比别人高而得名,曾是二阴阳的关门弟子。他让流沙狐在陈老秀的坟头周围埋四堆石子,每堆三块,摆放成三角形,寓意四座大山,镇住阴宅瑞气。流沙狐一一照办。但这玩意儿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见效,难消流沙狐眼下这口气。一天,他见玫瑰从家门走过,忽然冒出个大胆的念头。玫瑰在陈家的处境很尴尬。她虽然认了麻爷为爷爷,但只有麻爷和麻奶把她当孙女对待,别人大都不给她相应的称呼。按老观念,既然是父母之命迎来的媳妇儿,不管同床不同床,早晚都是这家的媳妇儿。因此,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叫她姑姑或姐姐,别人背地里都称她为花木兰,当面则用“嗨”代替称呼。有的甚至直呼嫂子、婶子或大娘。玫瑰寄人篱下,只当逢场作戏,也不计较。只有子义的同父异母弟弟子规,总是直呼其名,让她感动。子规11岁时娶了一位比他大7岁的小脚媳妇儿,婚姻难说和谐。他在家塾里念了几年书,一直想出去上新学,都被麻爷否决:“都有家室的人了,世道不宁,还出去乱跑个啥?”玫瑰的出现让子规眼睛一亮。玫瑰是二哥的人,家风威严,他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但玫瑰的命运,一直揣在他心里。果树行里间种着几行金针菜,男人下地设工夫采摘,小脚女人会连鞋带脚陷进沙窝,来回不方便,这活就被玫瑰包下了。玫瑰开朗大方,每从街上走过,总会遇到有人叫她花木兰。“花木兰可不是乱叫的,俺叫玫瑰。”她总是纠正说。流沙虎摸准了她经过的时间,每次都隔墙叫她花木兰。玫瑰一视同仁,也总是用同一句说词回应。流沙狐以为玫瑰对自己有了意思,心想,要是把玫瑰勾搭上手,既是天大的艳福,也给陈老义戴了绿帽子,出一口恶气。这天一早,杏树行里旁无他人,玫瑰边轻声哼着唱腔,边采摘金针花,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

“我想死你了,今儿你就成全我吧!”说话的是流沙狐,说着咸猪手就伸向玫瑰的酥胸。流沙狐深谙采花秘辛。俗话说清学堂、烂戏班,一个从戏班里出来的女人,肯定被男人

睡过。一个被男人睡过的女人,独身日久,肯定禁不住男人的撩拨。流沙狐一上手就高屋建瓴,前摸后蹭,企图一举让玫瑰瘫软在地,成其好事。殊不知,玫瑰还真的是个童贞之身。她自幼跟母亲学戏,受到严格保护;再就是她演花木兰的戏,深受花木兰的节操感染,人已入戏,处处像花木兰一样行事,这也是后来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过早凋谢的原因。

“四叔,放开我,光天华日的,别让乡亲看见!”她想和平解决,暂时摆脱纠缠再说。流沙狐以为她有意了,兽性大发,哪肯错过良机?

“这里没路,咱俩趴在金针颗里,没人看见。”他的臭嘴流着口水就贴上了玫瑰的耳根。

“砰”的一声响,流沙狐就像木桩一般仰面倒地。玫瑰没有动手,只是使出了一招拿手的朝天蹬,一脚撞向流沙狐的脑门儿,出其不意一击致胜。她筐子也不要了,撒腿就往回跑。流沙狐也是练过工夫的,能打能挨;后脑勺磕在沙地上,也没引起脑震荡。他翻身爬起来,一溜烟追上去。就是因为在沙土窝里跑的快,他才得到流沙狐这个绰号。流沙狐眼看就要踩到玫瑰的脚后跟,突然从树后闪出一个人影,一把抱住流沙虎后腰。原来是子规。子规一早起来,想去沙姑集找田老正的孙子田立疆,打听报考警察学校的事。此时天色尚早,街上少有行人,他发现玫瑰孤身一人去了后地里,很不放心,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护她,正好与流沙狐撞个正着。

“玫瑰快走! ”子规知道,他和玫瑰两人也不是流沙狐的对手,只是死死地抱住流沙狐的后腰不放。

玫瑰也是个练过功的刀马旦,哪里肯逃跑?回身朝流沙狐腿上猛踢。流沙狐使劲挣脱子规的搂抱,使个拌子把他摔倒,回头一把抓住玫瑰踢来的脚,将其掀翻在地。

“住手!”随着一声断喝,一物扑扑棱棱地应声而至。

流沙狐反应极快,扑通一声仰面躺倒。他没有练成铁板桥功夫,不过这个三脚猫的招法倒也躲过了一击。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还没站稳,当胸又重重挨了一拳,后腿几步才站住脚跟。

站在流沙狐面前的是陈老义。他要穿过树林,去邻村参加一个葬礼,牵着驴从胡同出来,恰好撞上流沙狐行凶。他顺手甩出赶驴鞭,打了流沙狐一个措手不及。陈老义早就判断,村里的流言是流沙狐散布的,后街对庙南拐儿的仇恨,也都是他挑拨起来的。流沙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玫瑰,正好抓住理由教训他。

“你俩离开这儿,快回家!”他命令子规和玫瑰,顺手把驴缰绳递给子规。流沙狐不是子义的对手,见状不妙,夺路逃跑,被踢个跟头。他不愧绰号流沙狐,就势来了个驴打滚,钻进自家胡同。如果到此为止,陈老义也就罢手了;流沙狐却不肯罢休,他想让陈老义挨顿揍,以解心头之恨。

“陈老义打到家门上来了!欺负咱后街没人哪!”流沙狐大声呼叫。

陈老义火冒三丈,预感一场打斗不可避免。他示意子规、玫瑰回家报信,只身去追流沙狐。流沙狐一路喊到街上。子义也撵到街上。因为舆论在前,人们都知到麻爷家黑地逃税都是陈老义捅咕的;再就是他和崔凤武关系密切,村民甚至把民团加捐的愤怒也转嫁到他头上。见陈老义追打流沙狐,立马有人放下农具把他拦住。流沙狐不仅不乘机溜走,反而回身踢了子义一脚。子义大怒,把拉架的人一推一个趔趄,转身飞起一脚,把流沙狐扫个跟头。拉架的都变成了打架的,一片声的喊打,子义成了过街老鼠。这时,庙南拐儿援兵子礼、子智等五人最先赶到,背靠背组成圆形战斗队。子义身居中央,指挥攻击方向。遇有强手,他便冲出去将其制服。

子仁的长子振禄干活是一把好手,带领两位长工和短工操持农活。他身高体壮,功夫也好,深受麻爷倚重。昨天他在坟地发现新埋的石头,觉得蹊跷,向麻爷做了报告。麻爷意识到,后街上有人妒忌庙南拐儿,想用厌胜术破坏坟地风水。他嘱咐不要声张,约上麻二、麻三,让振禄用托盘托上一壶酒和两碟小菜,上坟烧香磕头、给祖宗驱邪压惊。哥仨就地碰杯小酌,分析村里形势。

“从我记事儿那会儿起,桃花堤都是庙西街老神仙一门当首事、村长,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只有听喝的份。这几年庙南拐儿出了一位乡长,他们咋能不折腾折腾呢?”

“老爷爷快回家吧,爷爷和叔叔们都上后街打架去了!” 麻爷说到这儿,重孙儿兴元上气不接下气地边跑边喊。

侍候哥仨喝酒的振禄一听,放下酒壶就往回跑。麻三也“腾”地站起身,被麻爷伸手拉住。

“咱们都过气了,村里的事就别掺和了。子义他们有本事呢,就自己摆平;没本事呢,还有政府呢。”他向兴元,“你爹也去打架啦?”

“没。俺爹骑车出门了。”

“这就对了,牵儿会办事儿。咱喝咱的,干!”

牵儿到乡公所给古渡镇打电话报警,然到回到村头大堤上瞭望。时间不长,眼见远处尘土飞扬,知是马队将到,他急忙指使几个半大孩子去告知正在打架的大人。这时,满街有百十个人加入混战。庙南拐儿18个人组成三个圆阵,相互呼应联动,以少对多游刃有余。怎奈对方人多势众,此起彼伏,要想取胜也非易事。一开始参战者都是赤手空拳,大有仁义之师的风范。到后来打红了眼,就纷纷抄起了铁锨、锄头等冷兵器,战斗进入惨烈阶段。振禄和子智是庙南拐儿的两员大将,一人轮着一根过车门的门栓加入战列,指哪打哪,所向披靡。双方都有人受伤,但没有人装熊退出战场。子义听到马队到来的消息,立即吹响胡哨,招呼自家子弟钻进胡同。他和振禄二人断后,掩护大家往树行里逃避。后街虽然参战人多,会武功的也不少,但缺乏组织和统一指挥,也没沾到便宜。当马队抢进村里时,他们还以为对方战败逃跑,堵着胡同口叫骂不已,有十来位战将被当作械斗元凶抓走,直接送往县城关压。

国民政府要推进农村现代化,选县长是难中之难。O城县长读过大学,上任后创办平民工厂,开凿深井治理盐碱地,为复兴大业不遗余力。此时,国民政府推行的司法独立还没有在O城实施,县长仍然是行政、监察和公安司法一把抓,对于农村的治安,更是事必亲躬。桃花堤百余人械斗,算是个大案了,被抓人犯一到,县长准备亲自问案。但此时卫河大堤决口,平地行舟,洪水泛滥成灾。等到大堤合拢县长开始问案,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县长认为法律程序繁琐误事,即使刑事案件,也不动用刑法专业人员,而是习惯指使乡公所就地调查,协助处理,理由是要体现乡村自治原则。牵儿接到电话通知,让他去回报案情。他早有准备,并写好调查报告以备询问。意外的是,等待他的是杀气凛凛的公堂!县长升堂和清朝的县太爷是有区别的。皀吏换成了警员,警棍代替了水火棍。最重要的是,被审者当厅站立,不再下跪。即使如此,牵儿还是后背发凉,双腿打颤,还不如跪下好受。

“你家有60亩黑地?”县长突然发问。

“如实回答!”警员齐声呼叫,警棍戳地咚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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