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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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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为继的爱》连载

第四十八章 姑娘的心事

过了晌午,她感到饥肠辘辘,就到另外专供各种小吃的街上买了一碗麻辣香油拌的豆芽和凉皮。

吃完饭,她手提盛衣物的手提袋,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前面隐隐传来了美妙的音乐,间或还有“咚咚”的锣鼓击打声。她又好奇地走过去,才知道这是婚纱摄影楼从外面请来促销的婚纱秀活动。

穿过围观人群头与头之间的缝隙,贺晓岚看到身披婚纱的漂亮小姐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款款走动。舞台上面,有一层网格状的白色木架子;木架子上,扎了很多葱翠欲滴的藤萝和粉蝶儿似的鲜花;舞台下面的地板,铺的是一层红色的地毯;舞台后面就是两层高的摄影楼。黑白花纹的花岗岩立柱构成了这个摄影楼的主体框架,一楼顶层的侧面,则是用鹿皮色的大理石装饰的;面对街面的摄影楼墙壁,实际上就是两大块通透明亮的大玻璃墙,而且两层玻璃墙的一边,各有一个玻璃橱窗;上下玻璃橱窗里,又各有一对穿着各种款式和色彩的婚纱和婚礼服的男女时装模特,模特一直都在摆着很浪漫和很温馨的姿势;在模特们的脚下,是一池花团锦簇的鲜花和绿草如茵的嫩草。店里灯花激朗,气象一新,来来往往的时尚男女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店里身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脸上也堆着笑容,手上捧着一本装帧华丽的相册,嘴巴忙得也不可开交。

贺晓岚看着摄影楼里的模特们穿的漂亮婚纱,想起自己的手提袋里还有一件讨价还价买来的廉价套裙,心里顿时有了很寒碜的感觉。她悄悄从人群中走开,身后的音乐声也慢慢弱了下来。此时的音乐对她而言,已不再是欢乐的潮水,而是苦涩和羞辱的嘲笑,所以她忍受不了音乐对她的嘲弄和讥笑。她想:“我结婚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也会去这个影楼留下自己一生中最美丽和最珍贵的甜蜜时刻;但是这一天会有吗?”每当想到令人羡慕的东西,她就会对自己失去信心,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里的形象;也知道像自己这样一种人,如果想得到别人的羡慕,几乎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因为她是在自卑中长大的,并将在自卑的阴影中继续成长。

她无精打采地走在一株株大如巨伞的三球悬铃木的树荫下,由于心情比较低落,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过了公交车的站点。她想:“我今天怎么会碰上朱俊龙?他家里的事儿办得怎么样?该不会有什么麻缠的问题还没理清完吧?”想起当时他一脸灰头土脸的样子,她的心中多少会有点儿不忍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一旦出现,又会觉得他是那么的卑微。她开始警告自己别再想和朱俊龙有关的事了,因为像他那样的人,她根本是瞧不起的。她说不清自己当时在听到他离开的消息后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最起码的尊重。可我为什么非要得到他的尊重?难道我以前真的是把他当成自己的恋人啦?我正值俏丽的风信年华,又怎么会……看上他这个有妇之夫?”

不知不觉,她走过了二三个站点,自己也觉得困顿了,于是就在路边的石条凳子上坐下来,想让酸痛的双腿稍稍休息一下,然后再坐车回家。

…………

贺晓岚推门刚进来,李爱琴和李淑芳便从沙发上都跳起来。

李淑芳高兴地喊道:“哎呦!我的好闺女,好女儿呀!你出去了大半天,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为你担心的!你吃了没?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吃过了!”贺晓岚没好脸色地顶了一句。后来见大姨妈也在,语气马上又和缓下来,“见时间不早,我就在外面吃了一碗凉皮。”

李爱琴就站在妹妹的后面,而且心想:“谁家摊上这么个主儿,谁家就有操不完的心!”见外甥女的手里提了一个服装袋,就接到手里,瞧着说:“我说岚儿出去,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嘛,而你却不信!这衣服,不便宜吧。穿上也让姨妈看一看,咋样?”

“不了,姨妈,我现在很累。”

贺晓岚进了卧室,连鞋也不脱,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客厅里,李淑芳不高兴地对姐姐嘟囔:“这丫头也不知道到哪儿疯去啦!您看,困得……就像一堆烂泥。整天价的为别人的事儿瞎胡跑,这又是何苦来着?”她怕女儿着凉,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女儿的卧室。把床头的被子轻轻盖在女儿身上,出来时,又随手把门关上。

李淑芳在客厅对姐姐继续抱怨道:“赶快嫁出去,否则我真的就该疯掉了!”

“行啦,你看你这张嘴呀!少说两句怪话,好像就能吃亏似的!算了,我这就回去找娴儿,说一说给岚儿找朋友的事儿。”

李爱琴走后,李淑芳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

李爱琴和丈夫吃过晚饭,就自己去找女儿。见到女儿的第一句话就是:“岚儿的事情说得咋样?”

王娴诧异道:“啥事儿?哦,”她醒悟后,忙回头喊,“田凯,你过来,咱妈找你有事儿哩!

田凯忙将湿手在围裙上沾了沾,就从厨房跑出来,“妈,您来了!”接着又回过头问妻子,“刚才你叫我干啥?”

“咱妈问,你给岚岚介绍对象的事儿,咋样?”

王娴将母亲请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给母亲冲了一杯热饮料。替田凯解下围裙,自己又进了厨房。

李爱琴坐在沙发上问田凯:“我来,就是为了问岚儿的事儿,不知道你替她办得咋样?”

“哦,我今天已经给我朋友打过电话了,约他明天晚上来这儿谈;如果顺利的话,可能后天就可以见一面。”

“那敢情好!”李爱琴松了一口气,“我来,就是为了要这个准信的。不过,你替她找的人,必须是本分的。至于工作嘛……体不体面我看也无所谓。还有,就是会体贴人,脾气要好,在社会上也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社会关系……”

王娴在厨房听到母亲提的要求,便忍不住跑来说:“妈,人家可是大学里的一名讲师啊!如果这也有错的话,恐怕岚岚以后就甭找人啦!”

“哟!”李爱琴被惊得站起来,“这可就有点儿不靠谱吧?——岚儿既没学历,又没工作,这样的两种人又咋能呱嗒到一起?”她看小两口的表情,心想:“该不会是娴儿跟我开玩笑了吧?”

田凯面有难色地瞅了瞅王娴,意思是说:“看,连你妈都认为这是乱点的鸳鸯谱,你让我这个女婿的还咋解释?最好还是你自己回答这个问题吧!”

王娴坐在她妈身旁解释说:“妈,现在的年轻人谈对象,可不兴你们那会儿的老观念了!男的要有才,女的要有貌,这才叫‘郎才女貌’,这才是相得益彰的绝配哩!”

李爱琴笑咧咧地说:“我不管什么郎,什么配的,只要这两个人满意,你们就等于多积了一份儿功德!好了,你们明天还要上班,我在这儿也不多呆了,如果再有什么好消息,你就赶快过来告诉我,啊?”

王娴穿上嫩鹅黄色的女式宽领风衣,准备送母亲回去。李爱琴不让送,王娴便说自己也想出去活动一下。见拗不过女儿,李爱琴也不再坚持了。

走在路上,母亲问女儿:“你准备啥时候要孩子?”

王娴默不作声地耷拉脑袋。

“你倒是说呀?你真的想要把妈给急死吗?”母亲着急地催促,见女儿不吱声,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嗳,想当年在我们那个时代,生孩子就像母鸡生蛋一样,即使一家只有一床被子,也能生出一窝儿娃娃来。可如今的人……也不知道都是那根弦儿出了毛病,即使要一个孩子,也扭扭捏捏地不愿意生;如果当时我也像你这么个想法,你……还能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

“妈!你就别再逼我了,好不好?”

在经过的桥上,她看西头正在退火的颓阳。颓阳在远处几棵树的树梢上面,就像烧着炭火的火盆;而且霭霭的云霞,犹如从这个火盆里重生的凤凰——凌空而起,翼翼飞鸾,翩翩自乐于阴郁的天空之中。

“反正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母亲继续唠叨,“到时候,你肯定是会后悔的!”

“后悔?我……能后悔什么?”

“你呀!这会儿还在犯迷糊哩!”母亲见拿她没办法,也只能就此作罢。她开始说贺晓岚的事儿,“你说,如果那个男孩子知道岚儿的爸爸竟然会是这样一种人,心里又会怎么想?”

“不知道,这也是最让我头疼的地方。妈,您说,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都没有常性?即便是有,也可能是装出来的。”

“胡说!”李爱琴瞪着女儿,“你咋会有这样的偏论?像你姨夫这样的人,毕竟也是少之又少的人!”

“可一旦让姨妈摊上了,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脱口而出,后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跟母亲说话,就赶忙道歉,“哦,对不起,妈,这也许就是我姨妈注定的命运吧。”

王娴的母亲开始警觉起来,“我觉得你和田凯之间好像有什么事儿似的。孩子,你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们之间……啥事儿也没有!哦,我也只是随便感慨了一下,您怎么就把它当真了?”为了让母亲相信自己的话,她还特意补充说,“如果我们两人之间真的有问题,他能跑前跑后地替您张罗我表妹的事儿?”

李爱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道:“你们呢,爱咋弄就咋弄吧!若是好了,就是你们受用了自己修来的福;若是不好,也别怪我们没叨唠到你们听话为止。”她不明白女儿过去一直都很听话,现在为何像变了一个人。她开始沉默,而沉默使她俩之间有了怪异的气氛,于是她又对女儿说:“回去吧,还剩这一点儿路,我自己也可以走回去。”

“妈,我还是把您送回家吧,”女儿恳求道。

“你回去吧!”她动了真气,“为什么我说啥,你都听不进去?”她看女儿执意要跟下去,就有点儿不悦,“你真的要是关心你妈的话,就赶紧给妈生一个外孙子,好了!要知道,老年人的乐趣就是含饴弄孙之欢,除了这之外,我们还有啥是值得高兴的?”

王娴由于受不了这一类话题的搓磨,便扭身回去了。

走在路上,王娴见有一个小女孩在向她的妈妈招手,而小女孩的妈妈却在后面假装没看见,于是小女孩急忙跑过去,然后拉住她妈妈,喊着要买棉花糖。

当她走到拱桥上,已经是月朗风清,灯烛辉煌的时候。就在她意兴盎然,准备发一番感慨的时候,田凯却急冲冲地赶来了。

田凯跑过来问:“王娴,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有什么急事儿?”她见丈夫气喘吁吁的样子。

“天都那么晚了,难道我就不应该担心你?你是不是把你妈送回家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初就应该由我来送。”

她为他对自己的关心而感动,于是就搀着他的胳膊,“走,这么好的夜色,我们就沿着河边走一走。”

习习的微风中散发着树叶和草的香气,使田凯也有了清微淡远的超然感觉。他想舒展自己的意识,并把心里的每一个念头都当成是条这河流中若隐若现的星星去欣赏。

王娴问:“田凯,你说孙淼和岚岚能成吗?”

田凯用鼻子“哼”道:“我说不行,你说行。怎么,这会儿想打退堂鼓啦?”

“不是。而是觉得……我的表妹也太可怜了,即使是灰姑娘,也该轮到解脱的时候。”

“这也只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我可跟你说好了,孙淼既不是你好心送出去的一份礼物,也不是过去那个拉郎配时代的复古品,他是一个大活人,而且他的思想远比我要复杂和丰富得多!”他睇视妻子,心想,“静静的月光撒在你的脸上,使你显得更妩媚,也更姣丽!”于是他从她怀里抽出她的右手,又将她往自己怀里轻轻一揽;她随即以微笑作为回报,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将她的头轻轻昵依在他坚实的左肩上,他的心里也立刻有了一股热痒痒的暖流。他用脸摩挲着她额头,深情地对她说:“亲爱的,我们就要一个吧!”

她猛地立起了头,并且看着他,“难道你对我好,就是为了这个?”她生气地挣开他,两手重新插回风衣的口袋里,并低头看着自己一跬一跬的脚步。又走了一会儿,她夹着肩膀,轻声地说:“回去吧,我觉得有点儿冷了。”

“走吧,”他索然寡味地应和,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转头再看月光下那条汩汩的小河时,他的心里顿时就有一种孤独和惆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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