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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孙淼爽约，贺晓岚一气之下，便跟着徐峰出门了。
在路上，贺晓岚背着背包在前面走，徐峰则在后面赶；走出院子，徐峰便追上贺晓岚。他不解地问：“你为何要背着背包出来？难道是想离家出走吗？”
贺晓岚头也不回地怒道：“我的事情，你最好少管！”
“我，我……很想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我刚才在你们家的窗台下，好像也没听到你妈的声音。难道你和你爸吵架啦？可是，我好像……也没听到他说什么呀？”
“你跑来找我，就是要看我的笑话吗？”
“你能不能先停一下，”徐峰气喘吁吁地一路撵来，“你走得这么快，难道是怕你爸追过来？”他回头看了看，又追上贺晓岚，“后面根本就没有他的影子。”
贺晓岚果然放慢脚步，徐峰也跟着慢下来。
她深情地对徐峰说：“我想和你私奔，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
“私奔？你……为何要和我私奔？难道你和那个姓孙的闹崩了？”
贺晓岚立刻站住，忿然作色道：“你以后能不能不提及那个人？难道不说他，你就会死吗？”
“可是我和乞丐就没有什么两样儿！”
贺晓岚忽然跑到路边蹲下来，并掩面失声地痛哭起来，“难道连你也瞧不起我了吗？”
徐峰忙蹲下来解释：“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如果我是那样一种人，我又怎么会大老远地跑来找你呢？问题是我根本就配不上你，而且我一个人也吊儿浪荡的惯了。”
贺晓岚朝着他啐道：“我说的是私奔，你却只顾着说你！——徐峰，你对我说一句实在话儿：你说，我长得漂亮吗？”她对他摆正了脸庞，想让他认真地评价一下。
徐峰面露怯色地呢喃道：“我说你漂亮，也……只是我一个人的看法而已。”
她霍地站起来，“算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直接说。”
“晓岚，你想让我……说什么好呢？”
“你就实话实说好了！”贺晓岚严肃地命令。
徐峰仰着头，徐徐地站起，“让我说呀，你比西施还要……漂亮。”
“骗人！你又没见过西施，又咋知道我比西施漂亮？你是不是觉得我遭人唾弃了，所以才用可怜的话儿来安慰我？”
“晓岚，我……我真没有骗你！你让我说实话，当然我就要如实表白了——”
“谁让你表白了？谁让你借此机会占我的便宜啦？难道你说‘你很丑，你根本就不配做任何人的女朋友’，你就能被活活地噎死？”
徐峰知道她正处于悲痛之中，因此也是蛮不讲理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他也只能保持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啦？难道我真得不够漂亮？难道……”她忽然又蹲下来哭，“为什么会没有人愿意真心地待我？为什么连你也要欺骗我？难道我就没资格被人喜欢吗？”
夜色慢慢向四周弥漫，可供辨识对方的光线也暗下来了，这反而让他有了更多可以肆意发泄自己情感的自由。徐峰心痛地看着贺晓岚，他本想过去给她一个宽慰的拥抱，但是他知道她爱的并不是他，因此他也只能咬着嘴唇，并和自己极其痛苦的表情一起，来塑造自己此时此刻无以言状的心情。他想不通：自己爱她，她却不爱他；而且他爱她，却又害怕向她表白自己的心迹。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爱的自信和勇气，所以直到他知道她爱的是另外一个让他相形见绌的男人时，唯一能支撑他侥幸再爱下去的幻想也瞬间破灭了。
他本可以独自过着单身的日子：一个人挣钱，一个人花钱，没有多余的负担，也没有自己负担不起的各种烦恼。可是空虚和寂寞时常会吞噬他自以为是的快乐，当他偶然回忆起他和她在一起的情景时，他认为的快乐，就会被那个像黑洞一样的刺激吸食一空，因此他时常会有心神恍惚，如坐针毡的感觉，始终像有一种东西在召唤者他，可是他又不知道那个召唤他的是什么东西。所以他时常都是失魂落魄的样子，懒于做任何的事情，除了吃喝拉撒的需要外，好像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是能引起他的兴趣了。每当看到有些房东家里其乐融融的生活，他是既羡慕又妒恨，他不知道他的未来会不会有这样一幅温馨的场景，不知道他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像他父母那样过得也是如此的糟糕。他害怕的是后面一种情况，更害怕后者中悲剧的主角就是他所爱的人，因此他害怕自己会变成他的父亲，害怕他的妻子会成为含冤抱恨的母亲的继承者。每当想到这个问题，他都会觉得：爱她，就等于是害她；这似乎也成了自己不可逾越的心理障碍，因为善良在他的内心还起着作用，就因为他怕他会重蹈父辈的覆辙，当然也会把追求爱情看成是类似于谋杀的阴谋。可是，为爱而产生的冲动是由不得自己的，在冲动和压抑之间，他无法找到可以心安理得的平衡，因此他内心所感受到的痛苦也就可想而知了。
贺晓岚哭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会她，便很快收住了眼泪。她站起来抱怨道：“唉，我刚才问你，你怎么不理我呢？”见徐峰依然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心想：“难道他也有满腹心事的时候？”为了打破彼此沉默而导致的沉闷气氛，她随口又说了一句，“你知道你的父亲破产了吗？哦，准确地讲，就是你爸的公司，现在已经被你表哥非法地占有了。”
“朱俊龙？”徐峰骇然道，“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做？而且那个老东西——哦，是徐大江——他又怎么可能让别人占了他的便宜？”
“你能不能帮我背一会儿背包？”她转身把背包从一边取下，徐峰便顺势把背包接了过来。
贺晓岚此时的心情特别的沉重，由于她是极富有同情心的人，因此在陈述徐大江的遭遇时，她居然忘了自己也是有过痛苦遭遇的人。她看到路边，若有所思地说：“喝酒，让他什么都失去了——老婆，儿子，还有他苦心经营了多年的技术学校——想得到的，一个个都失去了；失去了的，再也无法挽回了。”
徐峰不无忧郁地说：“这都是他自作自受！也是他活该倒霉！”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父亲？”贺晓岚本以为徐峰会关心他父亲，谁知他却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这让她忍不住发起火来。但是，她知道徐峰的脾气，也知道要是和他硬碰硬地理论下去，可能还会加重他对他父亲的仇恨。因此她捻了一下鼻子，然后委婉地说：“你也许是最有权力这么认为的人，因为没有过去的他，也就没有现在的你，而现在你对他的仇恨，也是因为你对现在的境况根本就不满意。那么，我倒要问一问你了：你对现在还有啥不满意的？难道就因为……他害得你现在是衣食不周，而且有家不能归的缘故吗？”
“不——是——！他对我做的孽，我已经向你都坦白过了；而且，现在我也不想在我的嘴边儿再沾上他的名字！”
“你想把过去的事情，再念叨多少年？”
“等我死了以后吧，”他伤透了心地叹息道。
贺晓岚无奈地叹息，“算了，看来我对你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这样吧，先找个地方吃点儿饭，然后再到你住的地方呆一宿。”
“哦，你不说，我还没感觉到饿。”
两个人找了一个小吃店，各吃了一碗炸酱面。
出了饭店，徐峰问：“你为何要离家出走，难道就是为了‘他’吗？”
贺晓岚回答：“你问这个干吗？”
徐峰说：“我很想帮你，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如果你认为你的这个朋友还有点儿用的话，你完全可以吩咐我干任何的事情。”
“你能干什么？或者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把他狠狠地揍一顿，但就是不知道他有哪一点是对不起你的。”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被他抛弃了！”
“他怎么……会抛弃你？是……被他羞辱之后才抛弃的吗？”
“你这是在审问我？”
“哪儿呀！我算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资格审问你？”
“那你要问那么详细干吗？”
“我很想……揍他，但也应该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吧？”
“你总想干涉我们的事儿，你说，你到底想要干啥？难道是你爱上我了？可是，我要让你娶我，你却怕的要命，似乎比逼你犯罪还要费力。有时我就想问问你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我长得很可怕吗？”
徐峰卑困地笑道：“我经常会害怕很多的事情，比如遇到……新的感觉，说得严重点儿吧，有时就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一样：得到之前，是欲望赋予了我的激情和冲动，所以我会义无返顾地为我的目标，竭尽我所能地去争取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是得到之后，我又会陷入无边的落寞和空虚之中，就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时常都会有很绝望的感觉。”
“我觉得……你对你爸的感情，好像也是处于爱和恨之间——”她虽不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想按照自己的理解来理解他的意思。
“你不要再提他了，好不好？”他忽然恼道。
“为啥你总害怕我提到他？”
“因为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的关系！哪怕是嘴里提到他的名字，我都会觉得特别的恶心！”他疯狂地叫喊起来，就像突然受了惊吓的野马一样。
“你想要干吗？”贺晓岚瞪着眼睛，对他喝道，“你怪声怪气的想要干啥？你别以为你装出一副仇恨的样子，就能掩盖得了你对他的关心？说实话吧，那天他拼命打自己耳光的时候，我都看到你猛然转过身的那个样子。我知道你其实并没有那么绝情，因为你的血管里毕竟流的是他的血液。——你为何要压抑自己的感情？难道你觉得这样对待他，就等于对得起你的母亲啦？”
“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他突然咆哮，随后又抱着背包，蹲在路边。他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并且低声地呢喃，“你不是我，你无法体会我的心情：对于我来说，我只有母亲，而且……我的母亲，是死在那个叫徐大江的手里。而你却——”他忽然站起来，抱在怀里的背包也差点儿落到地上，“你却让我认贼作父！难道你就……让我做一个狗屎不如的人吗？我可以按我的个性去做任何人都不可以理解的事情，可是我绝对不能昧着良心做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事情！”
“行了，行了！你别再扯着驴嗓门儿瞎嚷嚷了！”她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没有用的，后来她也不再和他说这件事儿了，“好吧，你现在爱咋办就咋办吧，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何苦要心甘情愿讨这样的没趣？”
徐峰顺从地站起来说：“我知道忿怒、咆哮和歇斯底里地喊叫都不能改变我的现在，而且我也愿意自认这就是我的倒霉，自认在我的生活里从来就没有过那个人。而且，到现在为止，我的日子也算是平静下来了，我自己的生活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至少他的任何遭遇对我来讲，都已经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了，因为他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喊叫？难道我愿意管你们家里的破烂事儿？反正你以后爱咋弄就咋弄吧，我这才是‘猫舔狗鼻子——自讨没趣’嘞！”
她继续往前走；徐峰迅速站起来，也默默地跟后面。
在徐峰的引导下，两人来到徐峰新租的地方。
还没走进房东的院子，就听到狗的吠叫声。因为听出狗叫是闷闷的，贺晓岚就猜想这是一条大狗，于是她急忙闪在徐峰的后面。
推开院门，果然在院子中央的灯光下，有一条大狗冲着大门的方向不停地“汪汪”吠叫。
大狗看清来人是搬来不久的房客，便停止了吠叫，并温顺地匍匐在地。徐峰知道狗是想让他抚摸它，便笑着对贺晓岚说：“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它顺从的，时间久了，每次我回来的时候，它都会这样趴在地上，似乎是要以这样的形式来迎接我似的；而且我要是不这么抚摩它，”他蹲下来，右手在毛绒绒的狗头上来回拨拉了几下，“它就会一直跟着我，直到它达到目的为止。”他感觉狗也应该心满意足了，便站起来，回头看着贺晓岚，“我的房间就在一楼的左边。
忽然大狗又吠叫起来，似乎这会儿才发现还有一个需要它警惕的陌生人。
徐峰回头喝止道：“呿——大黑，别再叫了！再叫，我就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大狗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哀叫一声，便溜走了。
徐峰发现女房东正双手掐腰地站在主人房的门口，便客气地对她说：“阿姨，这是我的朋友，以后可能还会常来，所以也希望您能关照一下。”
女房东不怀好意地瞪了贺晓岚一眼，便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徐峰领着贺晓岚走进自己的房间，拉了一下灯绳，房间里立刻就变得明如白昼。
贺晓岚笑道：“看来，好久不见，你还变得斯文了！”
徐峰嘿嘿笑道：“我现在可是把什么事情都想通了。其实，人生也就那么回事儿，我用善意的微笑去熔化别人的严肃，再用我的严肃去冻结别人不怀好意的微笑。”
“对我，你也是这样的吗？”贺晓岚反拧着胳膊，笑吟吟地问。
“看你说的！你又不是房东。如果你是房东，恐怕我也会这样的。”
“我要是房东，我才不会把房子租给你哩，因为你有家不归，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徐峰让贺晓岚坐在他的铁架子床上，“你就勉强把它当沙发用吧，等以后我把这儿收拾好了，照样就是一个家的样子。”
贺晓岚坐着环顾了一圈儿，“房间还挺大的，租金也不少吧？”
“不贵，而且还挺便宜的！——这就是我要在这儿一直租下去的原因。”
“为啥？难道房东看你的脸比别人的白？”
“我要是脸白，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黑脸儿人了！”徐峰愉快地开着玩笑，“即使那么低的房租，房东有时还要看我的脸色——生怕我不接着再租下去。”
“骗人，看你是越说越离谱了！就你这样的德性！难道是房东看上你啦？她好像能做——”她本来想说“她好像能做你的妈了”，后又想起徐峰过去的遭遇，便把话儿又收住了。
徐峰因为高兴，丝毫也没有那样多的顾忌，“便宜的原因就是这个院子里住着一个疯女人。”
贺晓岚胆怯道：“疯女人？难道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女房东？”
“怎么可能呢？”徐峰不好意思地在后面收拾着乱糟糟的床铺，“如果她疯了，她养的狗能正常吗？如果她的狗不正常，那么就是每月给我倒贴钱，我也不敢在这儿住吧？”
“小徐，”女房东在门外吆喝，“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些话儿想要对你说。”
徐峰应声出去。
贺晓岚便一个人看室内的的摆设。等到徐峰回来了，贺晓岚就问：“啥事儿？该不会是房东不让我在这里住？”
灰头土脸的徐峰，不高兴嘟囔：“我花钱租的地方，还要她来管？”
贺晓岚拉起床上的背包，就要往外走。
徐峰忙拦住她，并且神情沮丧地说：“不是房东不让你住，而是想让你住到她的房间里！”
“为啥？我不住，住在她那儿，我会觉得很别扭的！你要住，你去！哦，她让我住那儿，总该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吧？”
“她是怕……”
“怕啥？难道怕我会偷她的东西？”她严厉地盯着他。
“她怕……我会和你……睡到一起。”
“什么？”贺晓岚臊得脸颊顿起了红云，“难道……你就没说……我睡在床上，你睡在地上？”
徐峰着急道：“我说过了，可是她……说她不相信：热恋中的男女，晚上同处一间，还能那么理智地把握住自己？”
“热恋？谁和你热恋了！难道这是你对她说的话儿？”
“可我……不这么说，她又会怎么会让你在这儿住？”
贺晓岚恼道：“如果当初想到问题会那么复杂，我就不该跑来了！现在该怎么办？难道你就让我去做她的人质？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对你那么关心？”
“不是她对我关心，而是她对我们俩同处一室有点儿不放心。她说：‘假如你们俩再出点儿什么事儿，你让我在这儿还怎么做人？’我认为她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所以后来我也就没有再坚持下去。”
“我们在一起，能出什么事儿？”当她忽然意识到房东所指的是什么事儿时，便用背包抡打着他，“都是你这个狗东西，害得我跟你跑到这儿，受这般的鸟气！”当她打到喘不过气儿，才把背包往肩上一挎，接着就气嘟嘟地要往外走。刚走出门口，见房东的大狗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她吓得又跑回房间。她心有余悸地对徐峰说：“你……快把狗给我牵走，我可不喜欢狗挡着我的路！”
徐峰连忙出去对狗“嘘”道：“大黑，快回去睡觉！连我的女朋友你也敢咬，难道你真的不想活啦？”
贺晓岚从后面掐了他一下，“谁是你的女朋友？以后再这么说话儿，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徐峰知道她是认真的，便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外。
贺晓岚见他闷闷不乐，知道自己伤了他的自尊心，于是就安慰他道：“你知道我是从一而终的人，而且我也不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
“可你……都已经被他拒绝了！”他毫无理智地喊道。
“没有！他没有拒绝我。爱情本来就是一个多磨的过程，而且人的经历也都是这样的。”
“这也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可我乐意！”她再一次怒道，“我乐意一厢情愿地爱着他，即便他是个混蛋，或者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我也会执著于自己的理想和信念的！”
“问题是……这根本就是很不现实的空想！”
她平静地说：“你不就想着要糟蹋我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这个权利。可是，你会吗？你敢这么做吗？”
“我……”徐峰恨恨地蹲下来，双手再次抓住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其实我知道，我们俩也只能以兄妹相称。既然你和我都无法冲破心理上的那一条防线，你又何必要做那个春秋大梦呢？”
徐峰痛苦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贺晓岚毫不在乎地说：“过于亲近的爱慕，也是不可能的，因为爱情，首先要在暧昧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在摇摆不定的喜悦中，享受着对方给予的折磨和诱惑。咱俩之间由于太过了解了，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徐峰绝望地盯着地面，而且一字一泪地说道：“这都是你的借口而已，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亲近的爱慕竟是荒谬的，这不就等于是说‘夫妻之间，实际也需要有暧昧之情’了吗？”
贺晓岚知道他是答非所问，也就不想再接他的话茬儿。她心想：“我会不会和徐峰一样，想得到爱情，但又害怕得到爱情？如果不是，当孙淼离我很近的时候，我为何会感觉慌乱的很？此时的徐峰难道也是这样的吗？”她很想就这个问题和徐峰交流一下，但又怕他会误会自己的用意，并进而做出更大胆的非礼举动。为了平伏每个人的心情，她便低声说：“我看，你还是当我的哥哥吧，而且我也很想有一个哥哥。”
徐峰慢慢地站起来，叹道：“有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有人却是身不在福中却想知福，为何同是男儿身，命运竟会有那么大差别！”
贺晓岚笑道：“你别‘拾到金娃还要找它妈——（有点儿）贪心不足’了！难道我们这样不好么？哎呀！你的嘴怎么出血啦！”她慌忙回身打开她的背包，拿了一张干净纸后，又急忙转回来，“来，先让我替你擦一擦，”她用白棉纸替他擦拭嘴唇上的血渍。
徐峰享受着她的关心，心底也悠然升起一股热乎乎的暖流，而这股暖流，经由唇部敏感的神经，迅速弥漫到他的整个身体。于是他的心脏膨胀了，身体也膨胀了，包括他浑身布满的血管里，也开始出现昏腾腾的冲动和欲望。他忘情地闭上双眼，让冲动肆意妄为，同时在混噩的幻想中，尽情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晕眩和感动。当他有了蠢蠢的想法时，他的嘴唇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贺晓岚隐隐发现他有陶醉的模样儿，自己也不由自主地不能自制。她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没有规律，而且呼吸也显得很粗、很深，就像房间里的氧气快要被吸光了似的。当她发现他的嘴唇像隆起的果核，这才意识到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她羞愤地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并且生气地骂道：“你这个长满了坏心眼子的狗东西！你再这么没个正经儿，我就立刻离开这里！”
徐峰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岚岚，你就……嫁给我吧！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女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放手！”贺晓岚怒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是孙淼的女人；你再这样做，就等于是犯罪！”
“犯罪？”徐峰呆呆地矗在那儿，“我爱你，也算是犯罪？就像徐大江对我妈所犯下的罪行一样？”
贺晓岚急于想要让他摆脱情迷的状态，就随口说道：“有人说：罪恶往往归咎于它所处的环境。现在看来，此话很符合你现在的情况。”
徐峰忽然对她举起了拳头。
贺晓岚吃惊地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么凝固似的僵持了一会儿。当徐峰醒悟过来，并意识到自己竟然做出这样的动作，便立刻跪下对她说：“我……我是一个混蛋，你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接着又左右开弓地打自己的脸儿，“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今天是怎么搞的，难道你是吃错药了吗？”接着又是一阵子自虐式的暴打。
贺晓岚被这一幕熟悉的场景给惊呆了。她恍惚之间，已分不出自己眼前跪的是何许人——是徐大江，还是徐大江的儿子？因此她不知所措地安慰他，“哦，你，哦，你不该如此！”等到她慢慢恢复了意识，才猛然对他断喝：“起来，起来！你这是干吗？想要占有我的便宜吗？拿去呀？”她企身向前，“你就把我当你心爱的东西拿去呀？”她气得浑身发抖，而且脸色也变得铁青，“你想这么做，还不容易？一是我没有缚鸡之力，二是你早就有觊觎之心，三是我现在就主动送上门了！难怪房东会这么想你，原来你在房东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我……”徐峰痛苦地让头碰在地上，然后彻底绝望地痛哭起来。
贺晓岚背起背包，便夺门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