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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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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为继的爱》连载

第八十九章 借酒浇愁的人

从公园出来,王娴心里感到很不舒服,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觉得自己帮了他俩的忙,从道理上讲也理应受到最起码的礼敬和尊重吧?可是曾一度让人感到尴尬的经历,的确伤了她的自尊心。不过,后来她又认为这是一段很小的插曲,因为她和他俩都没有关系,自然也不该为他们的事情再横生烦恼。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为今天的努力而感到高兴,至少她从此可以开始自由的生活了,而自由远比一时的高兴要好得多。一想到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她便忍不住想笑,想唱,仿佛心中久滞的压抑突然被释放出来,甚至连自己的脚下也有格外轻松和飘逸的感觉。她刚哼出一段曲子,又有了某种担忧和顾虑,而这种异样的感觉,又让她的心再一次紧绷起来。

她想:“我对孙淼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太残忍了——明知道他不爱她,却非要把他和他不爱的人硬撮合到一起——爱虽不屑于道德的约束,但是社会也需要有道德的爱;所以爱从某种角度来说,就必须有其残忍的一面,”想起孙淼会因为她的绝情而感到痛苦,她真的想大哭一场,至少她是因为善意的不忍而感到痛苦的,虽然这种善意对于其他的人来讲是受谴责的,但是仅从对孙淼一个人负责的方面来讲,她又觉得自己有这样的理由去难过一场。高兴有高兴的道理,哭也有哭的理由,问题是不管她选择哪一种情况,对自己可能都是一种伤害。为了避免自己陷入这个令人困惑的怪圈,她尽力去想别的事情,比如田凯——也就是她的丈夫——这会儿也许在单位里正忙得不亦乐乎。她在心里刻意明确她和田凯的关系,实际上就是想借用道德的力量去拒绝孙淼在心中的诱惑。她想,如果孙淼在她的心里变成了陌生人,她对他又会怎么想?或者她和他又该怎么相处?当然她可以尽力避免和他接触,因为她不知道再次接触以后,自己会不会又陷入到命运向她支开的一张大网,不知道自己在这张网里还能不能再挣脱出来。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次幸运的逃脱,离开了不必要的烦恼,她又可以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里了,虽然生活的道路上还会有蔷薇和荆棘,但是她肯定会尽量绕开它们,从而让自己完全符合社会的做人要求,而这也是具有社会性的人的基本生活原则。第一次成功避开了那么大的暗礁,她觉得自己也成熟起来,“等到他俩结婚的时候,我是不是还要去当他们的司仪?”还没等她回答她自己提出的问题,自己就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见田凯依然在客厅看电视,而且烟雾缭绕,气味蜇鼻,她忍不住咳了两声。打开客厅的窗户,她走到沙发跟前,疑云满腹地问田凯:“今天为啥回来得这么早?”她转身又去放自己的挎包。等放好包,换了衣服,并从卧室走出来,发现坐在沙发上的田凯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看,于是就又问:“你几时学会抽烟的?看你脸色那么难看,该不会又遇到啥难题了吧?”

田凯气狠狠地瞪了一眼,而且恶声恶气地说:“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咋啦,转眼工夫,你也成了我的领导啦?”

王娴碰了一鼻子灰,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于是扭身就又进了卧室。刚往床上一坐,又对田凯的样子很不放心。她想:“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从单位一回来,性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联想到他今天回来得那么早,她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会不会人事方面的宣布又不是他?但是,从提名到现在,好像还没过几天吧?难道任命的结果这么快就出来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了;何况她的话儿,他向来是听不进去的,假如这会儿再贸然涉足这个敏感的话题,可能还会使他们夫妻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除了电视机传来的声音,便是电视机不间断切换频道而导致内容枝枝节节的节目声响。

为了排解心中的烦闷,她走到挨着床头的书桌前。她知道自己是无法静下心来看书的,但是在卧室里她又能干什么?她准备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又想起刚才回来的路上好像没有买菜。她想:“冰箱里好像也没有菜,看来自己还得出去一趟,”不过她很乐意有这样的机会,因为他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可问题:一是,她不敢问,也不能问他在单位遇到的麻烦,因为这是投鼠忌器的事情;二是,她觉得自己也没义务作为他发泄的对象,要说生活中的坎坷,谁又能完全避免?若大家都像他这个样子——自己不顺心,便迁怒于人——那么像这样的家庭,她情愿不要。家首先是精神的庇护所,在生活中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家可以让自己的身心得到暂短的呵护和休憩;其次,家又是每一个成员都要付出的责任,如果大家不能以此为己任的话,家自然也就形同虚设了,“但问题是:如果我现在出去,会不会显得我这个做妻子的太不负责任了;而且作为丈夫的田凯,又会怎么想?”她心里感到特别的矛盾,而这种感觉又让她在卧室里如坐针毡。就在她觉得走也不是、呆在家里又不太情愿的情况下,有人敲她家的门了。

她急忙走过去,开了门,发现是田凯的母亲,心中暗喜道:“这下可好了——丈夫有人陪了,我也可以出去透透气儿了!”

招呼好自己的婆婆,王娴就到卧室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然后便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走出楼门,她想:“以前听同事们说,瓦楞村的村口有一个菜市场,而且菜价相对也比较便宜,”她想换一个菜市场,并非是为了图菜价的便宜,主要还是在外面能呆的时间更久一些,也让家里的那对儿母子俩能好好地交谈一下。她讨厌家里那种非常压抑的感觉,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她常常都是无助和绝望的,而且窒闷的感觉有时也会引起她的胸骨后突然发生窒息性的疼痛,虽然这种疼痛也只是隐隐约约的,也足以让她对郁抑不申的境况有了几分的惧怕和厌恨。

走进瓦楞村的菜市场,她开始考虑中午午饭该怎么做。既然家里来了一位很重要的客人,午饭当然就不能弄得过于简单。她想:“苦瓜不能买——因为遇到这么多烦心事儿,连自己都觉得够苦的;梅菜也不能买——‘梅’与‘霉’字谐音,上次就是为了梅菜的事儿,他还抓过自己的错;还有黄瓜也不能买——因为‘黄了’就是‘失败’,就是无法挽回的意思,这不等于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虽然她并不能确定他情绪低落的原因和他的工作有关。——唉,看来买菜也成了一件犯难的事儿!”她边走边想,心里还发起了牢骚,“生活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忌讳,这难道就是泱泱大国文化所致的弊窦吗?”

此时市场里的人并不很多,但是小贩们的热情却依然不减,不管路过摊位的人有没有买菜的意愿,菜贩子大都乐此不疲地向他们吆喝:“自家种的新鲜菜啊!没施化肥,没洒农药,吃了放心,菜价也不贵啊!……”当有人在一个地方稍作停留时,便会有人抓起一把绿油油的青菜,对那个顾客说:“您看,菜叶子上有虫眼儿,这也证明我的菜是绝对安全的!”

王娴走到一筐子水蜜桃的前面,看着桃子,问“多少钱一斤?”她将裙子稍稍展开,然后就势蹲下,从笆筐里拿起一枚桃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觉得有点儿沉甸甸的感觉。

水果贩子回答:“三块钱。这是硬桃,想吃软的,就挑这边儿的,”卖桃子的中年妇女,将另一只手搭在另一个笆筐的提梁上,算是表达了指引的意思。

王娴挑好几个桃子,让小贩称过后,自己又付了钱,就提着桃子继续朝前走。

看到黄瓜,她又停下来,问:“这黄瓜咋卖的?——哦,对不起,我忘了我不应该买黄瓜的。”

卖黄瓜的菜贩子恳求道:“姑娘,买几根吧。虽然黄瓜看上去并不怎么好,但是您看,”菜贩子从笆筐里取出一根,从接近秧脚的位置掰下一小截儿,“里面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啊!——如果你真想买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多便宜一点儿。”

王娴见这位菜农满脸老相,声音听起来却有点儿尖嫩,而且略带涩滞的味道也让她感觉在哪儿听到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王娴笑着摇摇头说:“不了,改天我再来买吧!”

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她还在想那个熟悉的声音。由于实在回忆不起来了,就索性不去想了。买好了该买的,她提着一包蔬菜和一包水果往回走。快到拱桥上,她忽然惊叫起来:“啊,那个老婆婆,好像就是……和爸爸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她记得她母亲曾用卖菜的来打趣她的父亲,也就是说,叫张玲的女人实际上就是卖菜的;再联系到声音上的巧合,她就没理由不认为:刚才自己在菜市场看到的那个卖菜的女人,应该就是她父亲的初恋情人!这个女人看上去干瘦,苍白,就像刚爬起来的死人一样;尤其是她眼睛里隐隐流露出的恐惧感,也让人觉得她好像长期都生活在恐惧之中。她想起那个女人还有一个像恶棍的丈夫,于是喟然长叹道:“唉——,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而且也后悔刚才没有买她的黄瓜了。

回到家里,王娴也来不及换衣服,就去厨房忙着做饭。田凯的母亲走过来说:“中午这顿饭,还是我来做吧。”

王娴知道婆婆心疼自己的儿子,便默默向卧室走去。

进了卧室,她发现田凯正蒙着头睡觉,便蹑手蹑脚地换好衣服。回到厨房,她开始淘米。把米饭蒸上后,她又去给婆婆当下手。

张雪华轻声埋怨道:“田凯在单位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也不知道去安慰一下。自己一大早跑出去,也不知道去忙活啥了?”

王娴不知如何回答,便不悦地低头剥着葱皮。

张雪华伤心地说:“田凯辞职,你也不劝住他;这以后,他可怎么办呀!”

“啥——?”王娴吃惊地张开双手,葱也随即落到地上。

张雪华狠狠瞪了儿媳一眼,“难道你还啥都不知道?”

王娴忙又把葱捡起来,然后惨笑道:“我……没想到他会辞职,而且他也不愿意跟我说他的事儿。”

张雪华叹了一口气,随后便把炒锅放到煤气灶上。打开火,在锅里添了油,发现要炒的菜还没有洗好,便又把灶火关掉了。她接过王娴洗好的葱,在案板上快速切成葱段和葱丝,又把灶火打开,接着把切好的葱段放进油锅。刚拿起锅铲,发现还没有放生姜,便又转到案板前,把洗好的姜也切成了姜丝。把姜丝投入锅里,用锅铲翻炒了几下,又把挂了水淀粉的猪肉丝慢慢推进去,过了一会儿,热气和香味儿渐渐溢满了整个房屋。加了香料、木耳和鱼香汁后,一盘鱼香肉丝也出锅了。王娴趁热鱼香肉丝上撒了一撮翠白相间的葱丝,郁腻鲜香的气味儿便扑鼻而来。

张雪华边忙,边说:“其实你们的事儿,我也管不了,也没有空儿去管。虽然我有责任管你们的事儿,但是光那边乱七八糟的问题就已经把我拴得死死的。如果你们有点儿孝心的话儿,我不说能帮上什么忙,只要能让我省点心,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王娴知道婆婆是在发牢骚,自己也不便抢白和理论,便假装埋头清洗红辣椒、青辣椒和冬笋等。洗净后,切成块状;装盘后,又放到婆婆伸手可及的灶台上。

张雪华洗完锅,便上灶,开了火,又添上油。低头看了一下手边的东西,便回头问:“这菜你打算怎么炒?”

王娴回答:“这是香笋红烧鸡的配料。”

张雪华便把火关到了最小 ,“这道菜还是你来弄吧。昨晚在医院,我几乎一宿都没有睡。——唉,真是穷人穷命啊!说实在的,我现在真后悔找老夏这个大麻烦了。但是,现在事已至此,就是瞎驴推磨盘,你也得围着那个家团团转吧?这恐怕都是我的命吧!你说,有一头的冤烦,也就罢了,谁知……这边也来给你掀浪。我现在是顾了这头,顾不了哪头的!”张雪华显然对儿子辞职的事儿感到很不满意,但又不能大声地说,于是就冲着儿媳妇发懑火。

王娴在炒锅里添了一碗水,将灶火调大,扣上锅盖。等锅里的水煮沸后,便把事先准备好的鸡块都放进去。——她听出婆婆的意思还是想让自己再劝一下田凯,也就是说,刚才她出去买菜的那会儿,他们母子俩谈得并不怎么开心,于是她安慰婆婆道:“他当时也是在一时的气头上,做出的事情也会为图一时之快而不计后果。”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哎,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他为啥要辞职嘞?难道他和他们单位的领导打架啦?可……我刚才根本就不能问,一问,他就发火,好像他的事儿我也有责任;但问题是: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为啥要这么做!”

“原先我听他说,他的部门要补拔一名部长,而他就是被举荐的人选之一。本来他的情绪一直都没问题,想必今天也是和这事儿有关。但是,我又不敢直接去问,正在犹豫之间,您正好就过来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唉,你说这又是何苦呢?当不了官,就不当了呗!何必要为这种小事儿恣行赌气!难道他这么做,别人就会为他伤心难过啦?”

“我早就劝过他了——放下妄想、分别和执著之心,才能障尽解脱,轻松自在。但他根本就听不进我劝转的话儿。”

烧好了酱烧茄子和虎皮辣椒,张雪华就不让添新菜了。她对王娴说:“算了,这几样菜,也就足够了!——现在家里发生了这档子事儿,谁还会有胃口吃喝呢?”

菜和饭端上餐桌,张雪华就去叫儿子。不一会儿,母子俩都走出来了。

看到田凯的脸色稍好了一些,王娴的心里也稍稍安坦了点儿。虽然丈夫把工作丢了,但是她相信丈夫有能力在外面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后来,她又担心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因为这套房子还是这个单位的。

“来,坐下吧,”张雪华像主人似的招呼儿子。

田凯径直走到厨房,并从放酒的地方取出一瓶白酒和一只酒杯。王娴想去制止,张雪华忙对她使眼色,意思是说:“先顺着他,否则连这顿饭,他是不会吃的!”

三个人落了座,田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随后便一饮而尽,接着又满了第二杯。

田凯的母亲将筷箸递给儿子,“凯儿,先吃几口菜,这样空肚子喝下去,也不会好受的吧?”

田凯放下酒杯,顺从地接过筷子。他搛了一口酱烧茄子,而且一边嚼,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为什么命运总在捉弄我一个人!”他忽然用可怕的眼神盯着王娴,“你知道吗?事情竟然是朝着最滑稽、也是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的,而且……合理的结果全都他……他妈的见鬼去啦!所以,真理被人偷天妙手地玩弄于股掌,悖逆的行为却堂而皇之地大行其道!”他将第二杯酒灌到肚子里,眼睛慢慢有了细密的血丝,“这就是我遇到的现实,这还是我们的现实吗?——看来我错了,全都错了,如果当初就不这么认为的话,现在错了,反而倒是好的了!可是,事情的结果为何偏偏会……你说,我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做人,很低调;工作,也像一头发疯的野兽,难道光有这些努力,还嫌不够吗?”

王娴还是第一次见他浑身发抖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发慌。她想:“他今天说话怎么怪声怪气的,该不会得了失心风吧?”

张雪华也意识到:任由儿子这样发展下去,可不是一个明智的态度。于是,她抓住儿子,语重心长地开导道:“凯儿,我觉得对什么事儿你都不能太认真,机遇只会垂青那些懂得怎样去追求的人,而你的性格有时也太过于执拗,反而没有了世故圆滑的投机成分;但是你说说那些能平步青云的人,又有哪个是那种本分老实且又不知达权通变的人——”

田凯很不耐烦地打断母亲的话,“妈,单位里的事儿其实您并不懂!这和我的性格又有什么关系?就拿我们单位的小袁来说吧,他当我的徒弟,从能耐上讲,还亏欠了一大截,为什么这个幸运的机会却偏偏落到了他的头上?”

王娴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他气得浑身发抖,“所以,人事部门的这种安排,实际上是我们单位的悲哀,也是员工的悲哀;就让这种悲哀的情绪作为再次失败的一个开始吧!而我却无法忍受这个粗疏轻浮和玩忽职守的轻率决定,因为我有权表达我的愤怒,因为我有权表达对他们渎职行为的严重不满!因为这是我的原则,而原则性的东西,又怎么能在大是大非面前轻言妥协呢?”

他感到嗓子眼儿渴得快冒烟了,于是就抓起酒瓶。火辣辣的酒沿着食道滑入胃里,他的理智也被蒸发了一部分。他继续发挥自己的语言能力,“有人说:盲人是不幸的人,不幸的人也是盲人,因为前者谁也看不见,后者谁也不去看。所以……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我应该就是那个谁也不去看的人。虽然浮名虚誉如过眼云烟,但是,不存在,即意味着痛苦,也意味着死亡;所以,你也必须为生命找到‘能证实自己还存在’的那个精神支柱和生命动力!”

王娴反驳道:“可人终归是要死的吧?所以,即使一个人再怎么努力,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田凯倒了一杯酒,又喝了一杯酒,脸上便有了明显的潮红。他的手猛地朝上一挥,并用朦胧的醉眼瞅着妻子,“呸——,你说的也不对嘞!你的观点根本就站不住脚!要知道:人活着的意义是有趣,是满足思想的充实和快乐;而追求生活中的趣味,实际上也是在说明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拿我们的信仰来说吧,信仰是非理性文化的一个……永恒存在,也是精神生活中最具有趣味性的精神活动。它能一直继续……和顺利地……延续下来,也说明人在精神方面一直都有某种需要和要求,而这些需要和要求又超越了自身之外的一种存在,因此这也注定了……人是思想所依托的一种工具。思想是活跃的和无法静止的思维活动,又总是希望超越自我客观的现实存在,因此人的存在又永远都是……自我超越的过程。人不努力超越自己的现在……你说,这样能行吗?这是人的本能需要,也是人存在的真正意义。当你违背了这样的原则,你不仅……会因为失去存在的价值而感到痛苦,也会为思想变成被困住的野兽而感到愤怒和绝望!”

“这都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问题,我们也不是研究这些问题的哲学家,”王娴想让他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思考,就忍不住又回应了一句。

田凯此时的舌头有点儿僵硬了,但是他却意兴盎然,“社会中的很多问题,归根结底还……不都是哲学的问题?就拿人事变动的这……事儿来说吧,按理说思想应该是……行动的向导,但人事部的肖部长他怎么就……不知道呢?他执意要悖逆事物的发展规律,难道就是想……要得到一个失败的结果和教训吗?可他这么做了,也确确实实这么做了,不论是对企业,还是对员工,他就能心安理得地经得起自己良心的……责备和拷问吗?”

张雪华见已经有醉意的儿子还想给自己倒酒,忙把酒杯夺过去。她气愤地说:“先吃点儿菜!别再拿废话来呛白人了!”

王娴听出婆婆的后半句话是针对自己的,脸儿一红,便低下了头。

田凯伸手对母亲央告道:“妈,您就把杯子还给我吧!我知道自己的……酒量,而且我喝酒也是很有节制的;但是,我现在确实感到特别烦,您总不能……让我一直在清醒中……去体会难以忍受的痛苦吧?在难过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用酒……麻痹心中的感觉,因为麻痹……可以使自己暂时处于混沌不分的状态,也等于消弭了痛苦对心灵的侵蚀和灼溃。这至少也算是回避问题的……方式吧?这至少也能让自己的心灵暂时……有一个休憩的机会吧?”

张雪华劝慰儿子道:“凯儿,虽然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然而,老是这么的喝酒,就能消除心中的苦闷啦?我认为凡事儿还是要往开处想了的好,因为事情有时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坏,比如我们向你的领导当面认个错,或者说自己最近不太舒服,才会表现得那么冲动:总之,你们单位里的人是不会那么绝情的,他们也要考虑你平时的表现吧?”

“妈,一言既出,如白染皂。您让我……回去认错,不等于是扯下脸皮……往地上扔吗?更何况在一个被我一直都瞧不起的傻子手下……低声下气地工作,我又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王娴忍不住问:“你考没考虑过这套房子的归属问题?——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真的辞职了,我们在这儿还能住得下去?”

田凯恨恨地抓起酒瓶,“咕咚”喝了一大口。还没等他把酒瓶放到桌子上,张雪华就把这瓶酒夺过去了。

“算了,你别再喝了!既然你的主意已定,我们就再想其它的法子吧。没工作,我们还可以找;没有了命,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王娴,你现在就给他盛一碗饭,等大家都吃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来商量这些难缠的问题。”

王娴应声起来,忙给田凯盛了一碗米饭。

张雪华见儿子开始吃饭,便安心落意地对小两口说:“住的事儿,你们也不用担心。在这不能住,我那儿不还有地方吗?只是以后会苦了王娴——离上班的地方那么远,长期来回跑,恐怕也会很不方便的。”

王娴用感激的眼神瞧着婆婆说:“妈,没事儿的!只有懒惰的人才会嫌路远。来回多走路,也避免花钱找健身房了。”王娴见婆婆不再劝田凯上班,自己也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她想:“既然在单位遇到两次大的挫折,想必他对那里的工作也心灰意冷了,”想到王志宏当上部长时曾频繁整治他的过去,以及和这个小袁又是他旧恨加新仇的一个对手,她也能想象得到他在单位的工作将会是郁抑和痛苦的,与其屈心抑志地勉强自己,还不如变换一个新环境哩。

吃过饭,王娴先把有点儿醉意的田凯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又给每人都泡了一杯茶。

田凯喝了一小口茶,便去卧室睡觉去了。

张雪华轻声叹道:“唉——,田凯这孩子有时也太过好强了!如果运气好了,这倒是个难得的优点;可一旦时运不济,造化弄人,这反而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王娴知道婆婆在为自己的儿子担心,但是现在都已经是这样了。她说:“妈,其实我对田凯还是挺有信心的,一方面他有理想,也有技术和经验,他所学的专业又是目前最炙手的。所以,我支持田凯能出去闯一闯,至少胸有大志,也不枉活一世嘛!”

张雪华回应道:“其实我倒不怎么担心他的将来,而是他任性胡来的坏脾气!在这点上,他就有点儿像他的父亲。”

王娴也觉得自己过去对田凯确实有点儿不太好,尤其田凯又遭遇了可能是他生活中最大的困辱,她这个做妻子的就更应该去关心他、爱护他,甚至是抚慰他。

婆媳俩又聊了一些别的事情,张雪华回头看了看墙上的表,便起身说:“过去靠洗衣物拉扯大两个孩子,本想这下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谁知,找了你夏叔叔以后,自己的苦日子不仅没有结束,反而又重新开始了!所以,这才是‘平地不走爬大坡——自讨苦吃’哩!”

因为这是婆婆的家事,王娴也不好插嘴,于是便附和着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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