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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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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为继的爱》连载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陷入危机的姨表关系

早晨还是落落晨星的时候,贺晓岚就已经睁开双眼了。

其实,昨晚她一宿都没怎么合眼,没来由的兴奋和不安,使她在现实和梦寐之间来回转换着——虚无缥缈的影子,诞幻不经的情节,以及从心中泛起的种种影像:“起初,她还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当走出崎岖的迒陌时,便看到一间孤零零的木房子。木房子坐落在草甸铺成的绿色田园里,木房子的顶上则是有围栏的一个平台。她借助一个长梯,登到平台上,再往下看,感觉春深似海,令人目酣神醉。她想到田园里走一走,却寻不到下去的长梯了,于是她找来一根长竹竿,并将竹竿的一头戳到地上,再抓住竹竿的上头,沿着竹竿往下一滑,她便轻松地落到了地面上。有一位妇女跑来了,而且还抓住她的手,笑眯眯地说:‘走,隔壁就是我开的饭堂,丰盛的美食也为你准备好了。’她跟她走进一个小院落,过了一会儿,那个妇女却不见了;从另一处荫郁之地,走来一位倜傥不羁的男子。这个男子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后来又匆匆地走开了。过了一会儿,他扛着一样东西回来了,他把扛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又把放到地上的东西抓起,并且不无自豪地说:‘看,这是一条肥猪肉。’他用手晃动着白花花的五指肥膘,肥膘在他有规律的摇晃下,不一会儿就变成像鱼鳃一样的红色扇状精肉,而且这些精肉在他来回地摇晃下,又变成无数个红色的小绒扇,接着又纷纷地散落到地上。等到他手中只剩下一张猪皮时,他的手忽然往下一翻,猪皮的另外一面便呈现出虎皮的兽毛和图案。他对她得意地说:‘看这张兽皮,有多漂亮呵!’他把兽皮放到地上,又将自己的手掌弯成弓形,然后屈身向前,并从兽皮的一端轻轻向后一捋,兽皮便有了一个凶戾的巨型虎头。他放下虎头,呵呵地乐道:‘看来这是一个好兆头!虎能吃鬼魅,故有吉祥善事。’虎头呲牙咧嘴地露出长而尖的虎牙,连着的虎皮也开始蠢蠢欲动,像是欲起犹疑的游龙。他抓住虎头,对她嚷道:‘好好看看这张脸吧,你或许能从中悟出很多的真谛,比如:生与死、善与恶,或者真实和虚伪,尊贵和龌龊……’她被张牙舞爪的虎给吓坏了,本能地向后一躲,自己也一个激灵的醒来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屋顶,心想:“刚才梦在向我预示什么?比如那个妇人、男子和有虎头的虎皮。”她很想把梦中的人或事情,与她周围的一切都联系起来;但是她似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关联的环节,“难道那个男子就是孙淼?他时而冷静,时而可怖,就像他问的那个问题——生与死、善与恶之间有很多的道理可言。可是,就因为他问的问题,我就要把他和孙淼扯上关系?还有,我为什么要上那个高台?为什么要从高台上下来?是不是有反复陷入困惑的寓意?”不管预示的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也都是无法被证实的,但有一样是她乐意接受的,那就是:梦遇虎,是吉祥之兆;因为她和孙淼,将要以情侣的身份出去旅游了。一想到她和他将要在一个静谧的夜晚,在一个有圆月高挂的陌生之地,相互依偎在宁静的小河旁,并度过让人永生永世都难以忘怀的销魂时刻,她便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和亢扬。她害怕自己守不住脆弱的心理防线,进而让他做出她意想不到的事情;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可能会发生其它的事情,她就觉得胸口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羞怯地看着自己一起一伏的胸口,似乎跳着舞的心情正一点点地从这里溢出,使她在第一次感觉到爱情的滋味时,第一次有了渴望被征服的冲动和欲望,第一次有了很想把自己所爱的男人据为己有的强烈意愿和要求。此时的焦虑,实际上是幸福的感觉,而这种幸福,如果不包含那么多焦渴的成分,也就谈不上是真正意义的幸福。她搞不清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心态,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欲望和念头,但她的这些想法又是不由自己的,并在不由自主的想象中,渐渐把美妙的意识也毁灭在自己柔弱的身体里了。

窗外清晨的阳光在她的眼中形成一串串金色的光晕,公鸡的鸣叫声敲碎了宁谧,贺晓岚也开始起床化妆了。

卫生间里的化妆品基本上都不是她的,除了一支甜美粉红色的唇膏以外,其余的都是她母亲的。她平时就不喜欢化妆——即便是眼角粘着干粉一样的眼眵,或者蓬松的头发里还夹杂着枕头上的毛线线头,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不过,这一次她的这股抗力已经退而求其次了,因为她爱孙淼,仅凭这个内在的精神力量,就足以让她变得俯首屈膝了,就像所有求偶者本能都需要引起异性的注意一样,她也不例外地加入到“靠本能支使自己行为”的队列里了。

她用右手的中指轻轻把右边的眼睫毛向上理了一下,像是要寻找一个能感觉到自信的证据和理由。眼睫毛下黑色的眼球里,是缩小和变了形的外部世界——是窗棂和窗户外明亮的天空,在这个已经扭曲的地方形成的一个非常小的黑白图案。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把镜子和梳子全都搁到床上了,然后又快步走回卫生间。她在放化妆品的台面上拿起一支眼睫毛刷、一支眼线笔和那支此前已经用过了的唇膏和粉饼。当她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发现母亲已经站在自己的对面了。

“需要妈妈当这个顾问吗?”李淑芳微笑着瞧着女儿。

贺晓岚低头赸笑道:“不需要——!”她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到窗户下的桌子上,便将母亲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客厅里传来贺强的声音:“早饭好了吗?”

李淑芳没好气地骂道:“你是想让我伺候一个罪该万死的人吗?”

贺强无心顾忌她的感受,刘香芸的事情已经让他烦得要死。但他又害怕妻子会看出他心虚的表情,因此他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积极地回应道:“谁是罪人?难道你是在……说我吗?”

“在外面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还觉得自己有功啦?”李淑芳本想毫无顾忌地咆哮一番,但又想到家里的女儿,便强压着怒气地开着玩笑,“你没做亏心事儿,也不会害怕厉鬼敲你的门!”

贺强无力地顶撞道:“好,好,好!就算我做了亏心事儿,就算我是一个大坏蛋、大罪人、大恶人,因为你就喜欢我是这样一种人。”

贺晓岚似乎对他们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兴趣,因为她的心早就飞出这个房间了。眼看出发的时间快要到了,她的心也怦怦地跳个不停。她开始准备自己出行的行囊,准备牙膏、牙刷,以及毛巾和出门必备的清凉油等。她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否让他俩共用,也不知道他对他们住宿的安排又是如何考虑的,总之:她内心里一直都是朦朦胧胧的,就像第一次出门去独立生活,但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准备似的。

贺晓岚出去买了一些东西,回到自己的卧室,她母亲也跟着进来了。

贺晓岚并不喜欢母亲唠唠叨叨的,便不高兴地下了逐客令:“妈,你别在这儿倚老卖老了,好不好?你从别人那里得来的经验,并没有让你获得多少实质性的好处,反而还让我觉得:这都是所谓的经验才害的你。”

李淑芳本想对女儿大发一番雷霆之怒,但转念又一想:“女儿说的也没错。我是从失败中找不到教训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给别人讲自己的经验?”她知趣地退出女儿的房间,就像被霜打蔫的黄瓜——再也提不起精神了。

贺晓岚背起背包准备出发。刚走到客厅,便听到重重的拍门声。

“岚岚在家吗?”

“好像是王娴,”贺晓岚忙把门打开,而且心生疑惑地想:“她这会儿来,又想干吗?”

王娴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贺晓岚说:“刚才孙淼打电话来了,说是今天要出去搞什么……课题研究,因此他……”

李淑芳正在客厅看电视,听说出游的计划泡汤了,便走过来大叫道:“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吗?娴儿,你现在就把他叫来,我倒要当面问一问他啦!”

王娴卑怯地说:“我想,这也是有可能的事儿。当老师的,不可能没有自己的课题。”她胡乱应付着眼下的局面。

李淑芳非常生气地质问:“为何你们要给她开这样的玩笑?难道从别人身上汲取快乐,就能让你们感到快乐啦?想想一个痴情女孩为她中意的人付出的努力吧,他又怎么能忍心编出这样一个谎言?”

王娴惶恐地回答:“偏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就遇到了这一档子事儿。其实,这也并非是他所期望的。”

贺晓岚恼羞成怒地嚷道:“不去就不去,谁稀罕和他见面!”她忿怒地把挎包往沙发上一丢,便向自己的房间跑去。随后“砰”的一声,她把门粗暴地关上了。

室内的空气骤然变得紧张起来,而且李淑芳压根儿也没想要招呼客人坐下的意思;王娴此时也是进退两难,如临深谷。她想不通:“这事儿和自己本来就没有关系,而她们母女俩却把她当成瞄射的靶心;而且,她又是好心折踅于他们之间,现在他们俩相互有了龃龉,她倒成了被数落的对象。”她羞赧地低下头,脸上时不时地出现惭愧不安的表情。她的双手在腹前搅动着,眼睛时而看着地面,时而瞟觑着姨妈的表情。

“你走吧,呆在这儿,只会让我们家岚儿感到难堪,”李淑芳用低沉的嗓音发出了逐客令。

王娴像得了大赦似的转身就走,并独自暗喜道:“还好,事情并没像自己想得那么糟糕。”等到她走出楼口,便隐约听到了嚎啕声。

她为自己平白无故被人羞辱而感到懊丧和不快,因为不堪其恼,便把心中的忿怒全都迁置到孙淼身上。她知道关于课题出差的托词,是他找来的借口,因为他曾用电话向她提议过:她和田凯也随他们一起去旅游。她知道他的用心,便断然回绝了他的觊觎之求。对她而言,她已别无选择了,因为她和他之间的暧昧之事就像“纸糊的窗子——只要用手轻轻一碰,就能戳出一个大洞”。假如她答应了他的要求,而丈夫却不答应,一个已婚的女人陪着感慕缠怀的一对儿恋人出去游玩,似乎又显得很不正常。

不过,她在骂他的时候,心里也有很多的疑惑。她记得丈夫曾说过他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但他却有自己的母亲,“孤儿院,母亲?有母亲,还需要进孤儿院?”她顺着人行道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直琢磨这个很奇怪的问题,“难道他是后来进的孤儿院?或者孤儿院的阿姨就是他后来的母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对我的感情,或许就有一点儿噬指弃薪的成分了。”她还记得她丈夫曾经说过,他要找的女人,是像她一样人品贤淑,仪态娴雅的女人。这也说明他对这一类型的女人有倾向性的慕悦和冲动。假如她就是他认为的完美女人,有这样完美主义意识的男人,恐怕也很少会有其他的女人能入他的眼底,那么撮合贺晓岚和他的努力也将一无所获。

她对他们的结合感到绝望,也为她和他之间的问题有了更多的担心和忧虑。

她苦苦思索,感觉自己的心思也快要耗尽,“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她转而又一想,“他会不会把我看成是他母亲的替身?”长大的孤儿因为从小缺少母爱,往往会把别人经历过的经验看成是自己不能拥有的遗憾。假如他的心态就是这样的,她就需要和他再谈一谈。

虽然和他接触是非常危险的,但是好奇心又驱使她非这么做不可,而且这个问题如不尽快做一个了断,她的生活也不可能会走到正常的轨道上,她自己也就不能过自己想过的安宁日子。她讨厌这种类似于要偷鸡摸狗的行为,感觉不光明的心态也会影响自己的气质,而气质则是女人的魅力之魂。

考虑到离学校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但久拖又会成为着急的事儿,“咳!”她叹道,“有些事儿,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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