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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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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为继的爱》连载

第五十四章 欢乐的银夜良宵

王娴见表妹打扮得那么漂亮,就取下围裙,笑吟吟地走上去,“岚岚,今天你可让我们家蓬闾生辉了!”

“姐,我咋能比得上你呢?你随便穿个啥,都会让我相形见绌。我除了靠这身衣装提一提人外,就再没啥能被人啧啧的地方了!就拿你这身仿真丝的束腰连衣裙来说吧,如果让我穿,就肯定穿不出这样的效果;不过,这身像白珍珠一样的颜色,我倒挺喜欢的——看上去不仅光藻富艳,而且还觉得特别的洁雅。”

“你看你说的……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王娴的脸儿腾地红了。随后她便笑微微地拉起贺晓岚的手,“走,到我的屋里,姐还有话儿要对你说哩!”

“姐,你这双粉色皮鞋,不是牛皮的吧?”贺晓岚边走边问。

“不是。是羊皮的。我嫌牛皮太硬,有时硌得我连路都走不成,因此我就再也不买牛皮的了。”

两人在床边坐下后,王娴便对贺晓岚说:“岚岚,今晚你要见的客人,名字叫孙淼。是大学里的一名讲师,人挺不错的,不仅喜欢烹饪和棋艺,还有天文等方面的爱好;缺点呢,就是心思太过缜密。不过,男孩子太不细谨,你反而会觉得他太过于粗心,所以他们有时候也挺难做人的,”她细细地瞧着她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想看出她此时的态度和想法。

贺晓岚艰涩地苦笑道:“相比之下,我仅有的那么一点儿文化,也就算不上是文化了。”

“看你这个人,咋能这么理解?文化,也只有用在它所需要的地方,才能成其为文化。难道在生活中的油盐酱醋等现实问题上,我们也要用文绉绉的方式来应付吗?当然,有些男人会比较喜欢文籍满腹和谈吐风雅的女人,但也有些男人会钟爱才识不逮和文墨不通的异性;前者有前者的好处,后者也有后者的优长,在两个人还没有进行沟之前,恐怕谁都不敢对彼此的需要妄下断语,所以你们才需要有交流的机会和过程嘞!”

“我可没看出您说的后者有什么好处,何况您也未必知道他喜欢的是哪一类人。”

“所以,你们才需要坐在一起谈的,”她再次强调这次见面的重要性,“如果都像你现在想得那么简单——只要一见面,就可以不假思索地决定结婚与否,那么结婚之前人生最美好的那段暧昧时光不就这样白白被错过了?”

“你说行就行,反正我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贺晓岚有点儿失意地说。在她看来,如果王娴不提起文化,她还没把文化当一回事;现在王娴却刻意提到这个文化,也说明连王娴自己都觉得文化是她的一个软肋。

“行!只要你不反对,这个红娘我今天就当定了!”王娴笑嘻嘻地说,而且也没注意到表妹脸上这个微妙的变化。

说完话,两个人就一起走出来。

王娴走到正在厨房帮忙的母亲身后,悄悄把围裙从她母亲的腰间解下来。贺晓岚见了,忙嚷嚷道:“哎,我可提前声明:吃,我会;但是干活,我就不那么在行了!”

李爱琴一看外甥女的表情,就知道女儿把她们要说的事情都谈妥了,于是就呵呵地逗着贺晓岚,“在这儿干活,还能用得着你?这八只脚掌大的小地方,只要四人当中有一个人打一声喷嚏,恐怕其他三个人都会极不情愿地对着墙壁打恭哩!”说得满屋子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李爱琴放心地走出厨房,“你们年轻人就在一起逗闷子吧,而我呢,也该打道回府了。” 走出厨房,忽又把贺晓岚叫到跟前,“哎,岚儿,你一定要记住:在你姐家,你可不能胡乱任性,啊?人家可是咱请来的客人,假如你有啥憋屈,就暂且忍下,等回头告诉我了以后,我再替你争这个面子,啊?”她见贺晓岚点头应从了,便和女儿女婿都告别了。

王娴知道母亲此时离去,实际上是想让表妹有一个相对宽松的自由感觉,于是她也没有要挽留的意思,而且还单独把母亲送到了楼外。

贺晓岚见姨妈和表姐都出去了,就走到厨房门口,问正在厨房忙活着的田凯,“姐夫,我们今天为啥不到外面去吃?做这么一大堆的东西,可能光剩下的就够你们再吃上几顿的了。”

田凯笑道:“生活的情趣就在于忙碌,不管是体力劳动也好,还是脑力劳动也罢,忙碌会使你觉得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否则你来到这个世界还能干吗?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满足口腹自役吗?”

“唉,跟你们这些文人说话,还挺费劲儿的!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像吹画壶似的——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田凯觉得和她也没啥话说的,于是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低头切着一大块儿腊味的牛肉。贺晓岚见姐夫不吭气了,心想:“他们给我介绍的人,该不会也和姐夫一样的酸腐吧?管他的呢,成与不成又不是他说了算,反正今晚我又没事儿,就权当是他们替我找的解闷方式吧,而且这并非就不是一件不好的事儿,至少不会让我有任何的损失。”

她看田凯仍然不吱声,便索性到客厅看电视去了。

过了约莫十分钟的样子,王娴从外面回来了。见表妹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就走过去说:“我还有一样好东西要送给你哩,”便又去了卧室。过了一会儿,她拿来一个很精美的红皮革匣子,“你看,这是我和你姐夫出去旅游的时候买的一对儿岫岩玉的黄手镯。”

“这……我可不能要!”贺晓岚坚决推辞,“姐,如果您这样待我,可就有点儿瞧不起人了!”

“岚岚,你先听我说,”她从匣子里取出一只手镯,对表妹说:“这是一对黄玉的姊妹手镯,是代表幸福和姊妹之情的。本来旅游回来的时候,我就想把这一只送过去,由于接连发生了好几件烦心的事儿,就把这件事儿给忘掉了。今天我看你这身打扮,觉得这个手镯还挺适合你的,于是就想到要把它拿给你,而且这也省去了我往你那儿跑一趟的麻烦。”

“是吗?”贺晓岚听她如此解释,才笑嘻嘻地说,“姐,瞧您这么一说,我就是不收,都不行了!那好吧,等我以后有了好东西,我也让姐姐稀罕一下。”

“你的这份心,还是先省下吧!”她拉过她的左手,并将手里的这只黄玉手镯套入表妹的手腕,“等你有了家,也像我们一样的逍遥自在,你再来动这个心思,也不晚呵。”

贺晓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玉镯。王娴见表妹收下了,便去厨房干活去了。

差一刻七点钟的时候,孙淼推门进来了。他听到屋里有炒菜的声音,本想给厨房里忙碌的夫妇俩一个惊吓,当他的余光接触到客厅沙发上另一位年轻靓丽的时髦女子时,便一下子楞住了。他心里嘀咕道:“哎,我该不会走错地方了?”他下意识向那个女子点头笑了一下,便返身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提着东西又进来了,而且还问:“请问,这是……田凯的家吗?”

“怎么不是!”田凯闻声从里间出来,而且还打趣道,“老同学,你该不会得了失忆症吧?昨天还在我这儿举杯畅饮嘞,才过去一天的功夫,你就——”

“不是我的记忆有缺失,而是你这儿怎么一下子就……全变了?”他瞅着沙发上的贺晓岚,表情也变得有点儿木讷,“所以我就……不得不对自己的记忆表示怀疑。”

王娴也笑着走来,并且开着玩笑说:“你现在该知道自己是‘我’、还是‘非我’了吧?”

“他肥吗?”贺晓岚站起来问,而且心里还嘀咕道:“瘦得都可以当衣架了!”

“不——是!”王娴咯咯地向贺晓岚解释,“我刚才说的并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他说他对自己都开始怀疑,也就等于说,他的人格已经分裂成两个人,自然也就有了‘我’和‘非我’之分——‘非我’的意思,就是‘不是我’的那个我!”

“哎呀,你们这些人说话,咋都那么怪哩!我,不就是我吗?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不是我’的我?总之,听你们说话,都能把我的脑干熬出油来!”贺晓岚急得叫了起来。

王娴拉着表妹的手,笑吟吟地说:“哦,我都忘了给你们俩介绍了。这是我表妹,叫贺晓岚。他是你姐夫的好朋友,叫孙淼。现在,我和田凯在厨房还有很多的事儿要去做,岚岚,那就麻烦你替我照顾好咱们家里的尊贵客人啦?”田凯还想说几句热络的话儿,却被妻子拉了一下,于是朝孙淼偷偷做了一个鬼脸儿,便随着妻子的背影进了厨房。

“请坐吧。”贺晓岚客气地招呼,但又觉得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人,于是脸上便有了几分恹恹的表情,“听说你是教电脑的。电脑这玩意儿,一定很有意思吧?”

“那当然了!”孙淼变得有些兴奋,“就拿数学来说吧,如果没有数学,自然科学也就不存在了,因为数学是自然科学的基础,也是自然科学生生不息的灵魂。现在我们有了电脑,就等于土鸡有了一对能飞上天空的翅膀,不仅我们的科学家能更容易打开一个个神秘而崭新的未知世界,同时让我们未来生活也变得更不可思议!”

“就是……你用你的电脑这么做到的?”

“不是!这怎么可能呢?”他答非所问地支应着,“就拿我们的大脑来说吧,如果里面每一个神经元都是一部电脑,而每一部电脑又能把来自外界的数据按照有序的方式传送到下一级类似于大脑皮质层的区域进行统计、处理和分析的话,那么——”

“算了!”贺晓岚很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听你们这种人说话,还挺累人的!哦,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能不能聊一些别的?因为我觉得……你说的好像和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关系,”她忽然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会蔑视自己的无知。见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就忙帮他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算是对自己刚才的无礼表示了一份儿真诚的歉意。

孙淼拿起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艰涩地说:“我想……‘高山流水,非知音不能听’(宋·文天祥)啊!”

贺晓岚听出他想要说的意思,心想:“我的性子是不是有点儿急了?他是老师,肯定要比我更爱面子,我却总给他踩刹车,这让他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于是她温和地对他说:“听我姐讲,你还擅长烹饪之类的?”

“谈不上擅长,”他谦和地笑了笑,“也仅仅知道点儿皮毛而已,而且离‘懂’还有一大截儿的距离哩!”

贺晓岚呵呵笑了,“懂就懂呗,干吗还要那么谦虚?殊不知‘拉马不骑——过牵(谦)了’,反而显得为人不那么诚笃了。”

“这也许就是读书人常被人瞧不起的一个原因吧!”他并不反对她的看法,因此便饶有兴致地谈自己的认识,“有人说:‘谦虚是美德之母。’也有人认为‘谦虚是沽名钓誉的诱饵’、‘谦虚的外衣里面有可能隐藏阴谋和狡诈’。但是,谁又知道呢?”他幽默地向上飞了一下眼睑,“只要我自己认为‘我是以美德为母’,这就足以使我能心安理得了,至于别人会怎么看,我只能说‘随他的便吧!’,因为我可以想办法阻止一个人的疯狂行为,但却无法限制他们狭隘的思想。”

贺晓岚附和道:“在这一点上,我和你的观点就差不多。不过,我可不会用虚伪的面具来掩饰自己,因为,我干吗要这样做呢?如果这个世界上都是……喜欢逢场作戏的人,我们还真不如其他动物活得潇洒和自在!”

孙淼回应道:“当然,我说的谦虚并非就一无是处,有时在与人交往的时候,你还必须学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因为每个人都有被别人尊重的欲望,而且谦虚也能让别人得到自信和满足,就比如——”

贺晓岚忍不住抢过话儿,“可满足了又能咋样?你不可能总是想着要投其所好吧?而且一直被人谦让的人如果再不能得到自己所希望的满足,由失望而导致的绝望岂不是变得就更可怕?”

“您是这样认为的吗?”孙淼呵呵笑道,“可这……也有点儿太极端了吧?”

“是吗?可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至少从我所经历的经验来看,就应该是这样的道理!算了,我看我们还是别再谈这样的问题了!哎,对了,刚才你还承认自己懂一点儿烹饪,你就说一说回锅肉是怎么做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哩,我平时最喜欢吃的菜就是回锅肉,而且为了这个小小的爱好,我还和我妈怄过好几回气嘞!”

“是吗?”王娴端了一盘菜,笑吟吟走到餐桌旁,“想吃回锅肉还不容易?再稍等一会儿,你就可以鼓动你的腮帮子,大块朵颐地享受一番咯!”

“真的吗?”贺晓岚兴奋地跳起来。她快步走到王娴身后,并用手搭着她的后肩,“人有时候就是怪——总有一两个菜是自己平时最喜欢吃的,而且相对什么山珍海味和凤髓龙肝之类的佳肴而言,自己喜欢吃的菜又常常是离不了的。”

“这下可好了,”王娴笑着向走过来的孙淼丢了一个眼色,“我想,肯定会有人能满足你的这个要求的。”

孙淼假装没看见王娴递过来的表情。他慢慢走近她俩,然后严肃地说:“这道菜对您来讲,恐怕还能透露出一些小秘密哩。”

贺晓岚回头问孙淼:“是什么小秘密?反正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只要一看到回锅肉,自己就觉得特别喜欢,至于是什么原因,我自己也挺茫然的。”

孙淼口若悬河地解释说:“这和您童年的经历有密切的关系,因为童年的经历能铸定一个人成年后的人格气质;也就是说,一个成年人的性格,往往是她童年习惯的延续,而且不同性格的人一般都会有比较特定的饮食习惯,比如说你爱吃的食物,主要偏重于辛辣和荤腻之类的,这也说明您是一位善于思考、性格率直、同时又喜欢去支配别人的人。”

贺晓岚问孙淼:“这和你刚才说的‘小秘密’有什么关系?”

“因为喜欢怀旧的人通常都有这样一种习性:对自己过去所钟爱的东西,都有不容易释怀的问题。当然,食物也是偏好的一个方面,”孙淼见王娴知趣地离开,就陡然失去了几分高谈的趣兴。他用余光猎逐着她的朦胧背影,直到那个倩丽的少妇从自己恍惚的意识里淡淡消融,“哦——”孙淼将客位的一张椅子从桌子下抽出,然后示意贺晓岚坐下来听;等贺晓岚大大方方地坐下后,他在她下首的位子上坐下来。他看着桌子上的菜肴,接着解释说:“而能够让别人意识到的情绪表现,又往往会被一层厚厚的伪装所掩饰,你可以说这是虚伪的伪装,但纯粹不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不就和傻子差不多了吗?更何况对情绪的伪装,也产生象征这个很特殊的概念,而象征又是艺术、美学和哲学等的重要基础。偏好食物,就是情绪所表现出来的一种象征,比如辛辣的,是刺激物的象征;而肉食,又和捕获猎物的目的密不可分。”

王娴端着一盘虾皮拌豇豆从厨房走出来,“啊,我们的大心理学家,”她笑嘻嘻地冲着孙淼喊。后又觉得有恭维人的意味,于是脸儿一红,又迅速转了一个身。她把手中的盘子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的中央,返身又对贺晓岚笑了笑,“要了解一个人,我们不需要听他讲的话,我们只需用眼睛观察,就像看看哑剧一样。岚岚,看看他那副说话的神气劲儿,你就知道他的学识有多渊博了。不过我可要告诉你呀孙淼,你说的那种情绪表现,可不仅仅只用在食物上,还包括……”她忽然莫名其妙感觉脸儿又一红,连喘气都觉得有点儿困难。她怕被人瞧出内心的惶恐,于是便又向厨房走去,而且边走还边接着刚才的话茬儿说:“总之,只要有目的的发现,你就能为自己提供一个满意的回答。而女人呢,说简单点儿,也仅仅是心灵与自然和谐统一的产物而已。”

贺晓岚浑浑蒙蒙地瞧着他们俩,仿佛自己是刚出世的婴儿一般。

“行了,你还是想你该想的事情吧!”田凯除去围裙,伸了伸懒腰,慢腾腾从厨房走出来。他对孙淼调侃道:“听你滔滔不绝地唠叨个没完,即便是唐僧来了,恐怕也会被你烦得要死!我问你,我表妹的芳名你请教过吗?”

“她不就是叫贺……贺晓岚,贺小姐么?怎么,你以为我真得就没有一点儿耳性吗?”

“算你今天还比较灵!”田凯精神抖擞地说,“好了,等菜都摆齐了,我们就开始欢聚一堂,共度今晚美好的银夜良宵吧!——王娴,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了,你就赶快过来吧。”

“嗳,”王娴随口应和,“我这就过来,”她从厨房快步走出来;见酒杯里都斟满了酒,就主动坐到贺晓岚的对面。

贺晓岚也不等大伙儿碰杯,拿起筷子就搛了一箸回锅肉。她瞧着筷子上的回锅肉,不无深情地感慨道:“唉,看着让人垂涎欲滴的佳肴,我忍不住不张开饥饿的齿颊!”接着把肉片送入口中。咀嚼的时候,她忽然瞅着大家,“哎,我看我们还不如这样哩!刚才我胡诌了两句,细想一下,觉得还挺押韵的,索性咱就按照这样的方式划个酒令吧!”

王娴笑着质问:“划拳就是划拳,酒令就是酒令,你所说的划酒令,算是什么新鲜玩法?——酒令,古时也称酒戏。在春秋战国时期,有‘当筵歌诗’和‘即席作歌’的饮酒风俗,后来到了汉代,才逐渐有了酒令这样的饮酒娱乐形式。酒令的普及,主要还是在唐宋时期,到了明清两代,酒令已达到‘雅俗共赏’和‘以俗为雅’的世势。不过,岚岚今天的提议也说出了我的心思。既然岚岚先开了令章(令章,酒令的别称),而且又是起令之人,我们不妨就如此行令下去。令官由我来当,按照离合字俗语令(离合字俗语令,一种口头文字类酒令)的令章——”

“什么叫离合字俗语令?”贺晓岚忍不住打岔。

王娴笑道:“离合字俗语令是用口头的表述方式来娱乐的酒令。按理说应该先由令官起令(起令,饮酒行令时,所行的第一个令),不过我今天就算是越俎代庖、秉旄仗钺、捧心效西子之法,所以也甭管算是什么……‘浑不比’、还是‘没张志’,只要今晚大家能放歌纵酒,极愿尽欢,也算我们没白活了一回!”

孙淼首先点头谐应。田凯含笑不答,但心里却有他自己的心事。贺晓岚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玩法,于是呆呆地举着筷子,现出一副心猿意马、翘首以待的天真模样。

田凯忽然对妻子戏谑:“既然你想当这个令官,就得把这杯令酒——”

“这你放心,我的令酒,我自然是要喝的!”王娴痛快地说,“不过,你也先等我把令格(令格,酒令游戏的技巧和规则)给大家宣布了之后,才好让大家按着行令(行令,玩酒令)定规矩吧?”

田凯打趣道:“你的令酒还没有喝,怎么就有权力宣布令格?”他把她的门杯向她跟前移了移,王娴无奈,便端起门杯酒,扬起脖颈,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她红着脸儿嗔怪丈夫:“这一下你该满意了吧?”然后又环视大家,“接下来你们可都要听我的号令。如果谁再敢藐视本官在这儿胡打岔子,小心我会浮他一大白(浮:违反酒令被罚饮酒;白:罚酒用的酒杯。原指罚饮一大杯酒,后指满饮一大杯酒)的,而且还不能分消(分消,指一杯酒分几次饮干)。”

田凯忍俊不禁地对孙淼说:“你看,生活就是一部历史,而后继者往往会重蹈前事之失。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前世之不忘,后事之师’(《战国策·赵策一》)的古训啊!”

孙淼反唇相讥道:“你难道忘了‘张敞画眉’(张敞,汉时平阳人。汉宣帝时为京兆尹,相当于京都地区的行政长官。因为妻子幼年时受过伤,使眉角处有点残缺,所以张敞每天都要在上班之前替妻子画完眉毛。后来以此来比喻夫妻双方感情笃深)的这个典故?古时候的京兆尹尚能行殷勤之礼,又何况我等黄冠草服之人?”

贺晓岚看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论个没完,就忍不住嚷嚷起来,“停,停,停!我姐姐是令官,你们咋就不知道尊重她呢?难道你们俩都不喜欢玩这个游戏吗?只可惜我不懂这个喝酒的规矩,否则我当这个令官,非罚你们俩人各饮三大杯不可!”

两个人看贺晓岚有点儿急眼,便低头缄默不语了。

贺晓岚见在座的两位男士不吭气了,便对王娴说:“姐,您接着说,我现在可是‘脑门子上火——急在眼前’啦!”

王娴看了看贺晓岚,又瞧了瞧二位男士,心想:“离合字俗语令对于岚岚来说,是不是有点儿难了?——不过,不妨先试一试。”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对每一个人说:“玩的方法就是起令的人先说一句很平常的俗语,其中要有可以拆分的叠字,比如‘忘’字,可以析出‘亡’和‘心’这两个单字;下家的一句话,就必须包含上家的这个叠字所拆开来的析字,而且析出的单字位置不能倒置,也不能隔开;整句的意思,也要与上家所表达的含义有相互的关联。按照逆时针的方向依次轮说,不能答者,便要罚酒一杯。你们看,这样的酒律定的如何?”

大家都没有表示异议,酒令就从贺晓岚的“我忍不住不张开饥饿的齿颊”开始,接下来该轮到孙淼接令了。

孙淼看了看王娴,搔了搔头皮想了想,然后笑着说:“主人的盛情,就在这一杯滋味醇厚的美酒里了——析分上一句的‘住’为‘主人’二字。”

王娴看着孙淼说:“这一下你可把我难住了——可拆的字虽然很多,但是都和你的意思搭不上肩儿。哎,有了!”她微笑着看了贺晓岚,故意唏嘘地说,“唉,既然你密意幽悰,欲取瑟而歌,可又为何口未明言?析分上一句的‘味’为‘口未’二字。”

田凯抚掌大笑道:“这一句对得好,可以说是对到今晚的正题上了!看来我也得加一把干柴,把这堆火儿再往上烧一烧,才符合这个令的脉象哩。”于是他沉吟了一会儿,接着慢条斯理的说,“人可以说称心,也可以说如意;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把窗户纸捅破,把天窗儿打开——‘何’字拆为‘人’和‘可’二字。”

孙淼一听,可有点儿沉不住气了,他不好意思地笑闹道:“这可不成!这可有点儿不公道了!把矛头只对准我一个人,如此一来,我不就成了鸿门宴上该杀的人啦?”

王娴掩着胸口,忍俊不禁地笑道:“这怎么能是鸿门宴呢?如果是,我们也只是想知道刘邦当时是怎么想的而已!怎么?你难道忘了你诵过的‘莲花池内,好个鸳鸯对。一自芳容,一自才华最。真佳配’这首宋代无名氏的《点绛唇》了吗?”忽然,她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儿唐突,脸儿也霍地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害怕旁人看出自己内心的惶愧,便胡乱端起自己的酒,然后站起来期期地对大伙儿说:“哦……对不起,你……你看我这个当令官的,怎……么能拿拥护自己的人来作耍呢?好,我自浮一大白(大白,满饮一杯罚酒),以示对自己不恭的惩戒!”将酒饮尽后,便低眉掩口,亮了杯底。

该轮到该贺晓岚,但她却是一脸的无奈,好像还不知道这种游戏该怎么玩,再加上孙淼和王娴他们相互插科打诨,她便把田凯刚才所说的令词儿忘得一干二净。王娴看出贺晓岚的窘相,忙提醒她说:“你姐夫刚才说,‘人可以说称心,也可以说如意;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把私慕的窗户纸儿捅破,把内心的天窗门儿打开。其中可拆的字就有很多。你慢慢想,也不用太着急。”

“我看,我还是先喝一大杯吧!”贺晓岚忽然抬手,握起酒杯,“如果今晚都照你们这么个喝法,我的心早就被扰闹烦了!”她也不等大家表态,就挺起脖颈,仰头把一杯酒直灌下去,随后还发着牢骚,“啊,本来我是最不该馋酒的人,因为酒并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自看到你们文绉绉喝酒的样子,我这颗心不知怎的就感觉焦渴得要命,就好像有好多的馋虫环绕着我的心口,并且还不停地聒噪道:‘大小姐,你就行行好吧,我们可要靠这些销魂的美酒苟延残喘咧!’它们不停地抓挠我的心,尤其在你们斯文像扫地似的涌来时,这些小馋虫就闹哄得更要命了!”

其他三个人听了,全都捧腹大笑起来。

孙淼忍住笑,然后对贺晓岚说:“其实这杯酒是不该你喝的,因为‘一大杯’的‘一’和‘大’二个字,正好构成上家句子里‘天窗’的‘天’字。”

王娴也收住笑,瞧着孙淼戏谑:“哟——看来这个‘天窗’到底还是被你捅破了。如此说来,岚岚这杯酒还是该喝的——从情理上讲,至少也应该做到告揖而无不答吧?——只是岚岚的行为稍许鲁莽了点儿,否则恰好也便是礼顺的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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