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horue的头像

horue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08/07
分享
《难以为继的爱》连载

第一百三十六章 残破的玫瑰梦想

回到家里,她神情恍惚地把背包放到客厅的沙发上。

李淑芳忙起身问:“你刚才到哪儿了?哦,你的包,你是不是又去徐大江那儿了?”见女儿一副不搭理人的样子,就殷勤地尾随女儿到她的房间,“你是不是又去见徐峰了?”

贺晓岚无力地坐在床边,嘟囔道:“妈,我求求你了!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儿就是睡觉,否则我就——”她顺着床的方向,顺势一倒,不一会儿便呼呼地睡着了。

李淑芳见女儿那么快就睡着了,心想:“你睡得安稳,我心里也落个踏实,否则每天光想着你在外面跑来跑去的情景,我就会被折磨得心力憔悴!”她把女儿刚背回来的背包拿到女儿的衣柜里,又拿出毛巾被替女儿盖在身上,便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贺晓岚睡得很香,因为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需要松弛,因此她此时的身体就和死过去的没什么差别。就像脱离了烦恼的涅槃——空寂、安稳和安乐,无任何拖累的解脱就暗藏在她的身体里,但是烦恼源于有情之身,即便是她暂时能堕入冥而不觉的昏沉中,也离不开密聚于烦笼的种种大苦:“她被锁在了一个囚笼里,但她乐于呆在里面,因为笼子里有很多的沙子,她正好可以玩堆沙子的游戏。她发现笼子外面有一只会跑的玩具娃娃,而且玩具娃娃看上去也非常可爱,于是她便从樊笼的木栅间伸出了手,‘快点儿过来!’她急忙召唤那个玩具,可玩具眨巴着木呆呆的眼睛,好像并不在意她的恳求。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辆开着前视灯的卡车向她这里驶来,她大惊失色地对玩具呼喊,可是玩具瞬间在呼啸而来的车轮下变成一堆四下里溅开的碎砾,而她却骑着一匹快马在纷飞的碎砾中飞奔,就像那辆呼啸而来的大卡车,瞬间变成了扬尘而去的一匹骏马。她在飞奔的马背上感到头晕目眩,便想让马赶快停下来;但是她不知道对胯下的骏马该怎么吆喝。前方不远处就是断了路的端崖,于是她惊慌失措地在马背上登手登脚地做着各种徒劳的动作,而发疯的马却依然像受了惊吓似的四处狂奔,卷起的尘土,瞬间也让橘黄色的天空也变成灰蒙蒙的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一个院子里,随后朱俊龙也跑来了,而且他还拉着她的手说:‘我需要你说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法院就在这里,而且法官正在里面等着我们哩!’她很讨厌他,便不想跟他走,谁知他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红皮鸡蛋,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鸡蛋壳碎开的一刹那,原来还是绿色的地面,慢慢就变成溶溶状的巧克力色,而且摔鸡蛋的地方,拔地而起了一个黑色的铁塔。他说他要登上这个铁塔,但她不想让他爬,于是她就大声喊人。周围是一片旷野之地,除了有几对男女恋人在橘黄色渲染的隐秘处亲密交谈外,似乎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她跑向一对恋人的面前,并哀声地恳求他们;但男的也怕爬那个铁塔,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孙淼和徐峰都在塔下出现了。他俩迅速向铁塔的高处爬去,就像是爬向天上那个橘黄色的月亮一样。她担心他们会从塔上掉下来,就找来很多的树枝铺在塔下。可是,当仰头看去的时候,发现铁塔已经没有了;在苍白的月晕背景下,只有几只大鸟在空中慢慢飞翔。她非常焦急地在四下里寻找,原来的那些恋人也不见了。她慌慌张张地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向前奔跑,而且她还发现前面的路是越往前跑,越感到湿滑,等到她跑得实在不想再跑的时候,她却赫然发现前方有一片亮晶晶的大海。她想到海里游泳,快走到海边时,她又想找一个地方溺一泡尿。看见左边不远处有一个黑色的小木屋,她就夹着腿,一路小跑地向那边跑去。走进小木屋,她却发现里面很大,而且男男女女的人都在里面解手——男的站在像水渠的小便池旁,而女的则蹲在大便池上。因为她羞于在这种地方小恭,于是就想退出去另找地方,可是她找不到出去的门了,而且走到任何一个地方也都是密密匝匝的人。就在她忍不住快要尿裤子的时候,人群忽然骚动起来,随后就有一辆一人一马的古代战车跑过来了,而且她父亲就在战车上挥舞着鞭子。她大声喊她的父亲,可是她父亲似乎就听不到她的声音,当战车轮子划过的沟壑又被人群填满后,她就想挤到街道旁的墙边小便。好不容易挤到墙边,她又对这种方式感到羞涩和惭愧。当她刚要倚着墙角蹲下的时候,孙淼却向她走来了。她赶忙提好裤子,而且总担心裤子腰胯处的纽扣没有扣好,因此她便用双手捂着那个地方。走出纷纷攘攘的街道,她忍不住要尿了,于是就对孙淼说:‘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这就过去解个手。’她的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腿下热乎乎的难受。此时她也顾不上害臊了,就一路奔跑地跑到了一窝草围着的一棵大树下,也就在裤子刚刚褪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有几个黑影从其它的几棵树的后面窜出来了。她大叫一声,便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憋了一泡尿。她忙去摸自己的裤子,“还好,此时还不像梦里的那么丢人!”她去了一趟卫生间,转身回来又躺到床上,但这时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躺在床上想刚才的梦,想自己从小到大所能感叹的悲伤,想和孙淼之间反反复复约会中出现的忧郁和唏嘘,想和张建军之间曾试图剥开那一层迷茫和困惑、其结果却是转头覆手的一场空悲,以及想徐峰父子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她实实在在地想不通:“徐大江都已经病成那样了,徐峰居然还能那么冷漠和绝情?难道已经过去的往事,会有那么大的支配力?”想到她为他们父子俩和好的努力一次次都失败了,她对他们家里的事情也渐渐感到绝望了,也厌倦了。“反正这些事儿和我又无关,我何必要去管他们家的闲事儿?”她决定不再管徐峰家里的事儿了,对于一个朋友的责任,她最多也只能管到这里。现在该考虑的是那个疯女人的事情,“既然是我把她送到医院的,我就应该接着管到底。钱是目前的当务之急,可是钱又怎么去挣呢?”一想到钱的问题,她就开始发愁。她不具备挣钱的能力——至少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工作过,而且没学历,也没有文化,像这样的人,在哪儿都有最下层的人——也就没办法解决以后遇到的问题。她希望能在田凯那儿找一份儿工作,但一想到昨天母亲在那边受到的冷遇,以及母亲和田凯的养父之间发生的争执,她觉得母亲所期望的希望,其实就像是一个乞丐想要获得的施与。

终于等到黎明了,外面的流光穿过被自身激越出的透明彩珠,而且彩珠串在一起,又形成五光十色的炫目光晕;微凉的风,吹动底色是天蓝色并绣有黄色月季花的美丽窗帘;漂浮在窗帘上的月季花,时而卷束,时而舒展,就像海洋中觅食的水母。她痴呆呆看着窗帘上的花朵,看着通过窗帘中间的狭缝露出来的天空,看着一片片白云从狭缝中慢慢移动和流过,就像是自己脑海里的记忆随着时间的逝去而逝去的样子。不管怎么说,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她可以暂时忘掉昨天充满自己大脑里的所有烦恼了,包括疲惫和困倦,包括焦虑和不安,还包括许许多多她无法理解的问题。“啊——,我不能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否则今天的心情又会像昨天一样的糟糕!”

她起身,伸了懒腰,然后又下了床。因为还要和孙淼见面,她早早就开始为自己化妆。化妆对她来说讲是一件很别捏的事情,就像一个男孩子突然要去做女孩子的事情一样,而且擦脂、抹粉、描眉、画眼、涂唇膏等,让她蓬蓬松松的皮肤上突然裹了一层厚厚的封泥,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松花蛋一样的——本来还很鲜嫩的皮肤却非要被一次鲜艳的油彩密密包裹,“或许这就是人都需要用虚伪来掩饰自己的本能和发挥吧!”

虽然她不喜欢伪饰自己的,但是“这不就是王娴所希望的女人味儿吗?”为了孙淼,她情愿忍辱求全地改变自己,即便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涂抹重彩的松花蛋,即便是自己从装满油漆的油漆桶里站出来的,只要是他乐意她的这个样子,她就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合适的。

“哎哟哟!”李淑芳忽然站在李淑芳的旁边,吧咂嘴巴地嘲笑道,“你看你的脸上,就像彩蛋一样!这样又怎么能行呢?”她抓起梳妆台上的干毛巾,便要擦女儿脸上浓艳的脂粉,却又被女儿给挡住了。

贺晓岚不高兴地嚷嚷道:“我的事儿,不用你来管!”

李淑芳讥笑道:“你看你化的妆,就像扭秧歌的傻大姐一样,这要是让那个男孩子看到了,反而会觉得很不舒服!”

“是吗?”贺晓岚有些茫然了,“难道我……这样还不行吗?”

“行个啥?你看你可能觉得还可以,若是让我来看,就像刚咬死一头小猪那么的可怕!”她毫不犹豫地擦着女儿脸上的脂粉,也不顾女儿反对不反对了。

贺晓岚此时就像一个女儿一样的享受着母亲的劳动,也许这种感觉离别得太久了,就像是一棵经历过冰寒雪冷的冻蛰动物、将要回归到暖融融的春季一样,就像是从漆黑深邃的隧道里快要爬出来一样,就像长久卧榻的病人又可以在碧草如茵的花园里鸥心漫步了一样:总之,她从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暖融融的热流,而且热流抑制不住的向上鼎沸,不一会儿功夫,她的眼眶就变得咸湿和滚烫。她暗暗咬着上嘴唇,想强迫自己不要爆发内心温泉式的滚沸和冲决,但是压抑冲动的努力只能让她的感觉变得麻木,而麻木反而又使她无法再控制身体的任何一部分的感觉了,也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她的眼泪像是完全失去了控制,并且喷薄而出了。她怕母亲发现后会雌牙扮齿地取笑,便搂住正替自己收拾面妆的母亲。她的内心酝酿了像委屈的东西,委屈的酿液就像被一个注射器里的活塞沿着一个针管执意地推升着,直至眼泪从两个泪腺充盈到两个眼眶,眼泪便开始啪哒哒落在母亲的肩膀上,她的心里也一下子舒服了很多。这让她茫然醉心于这样的感觉和快意之中,也正因为这样的茫然,又让她忽然有解脱了心里痛苦的感觉,因此她的眼泪也就流得更快了,以至于后来她意识母亲可能会有所察觉,她也就不再认为自己有隐瞒心情的必要了。她忍不住开始低声抽泣,以此来宣泄心中郁结的全部压抑,爆发的快感犹如火山一样,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母亲的肩头浸湿了一大片。

李淑芳刚开始还为女儿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惊愕,惊魂甫定之后,她就开始用手轻轻拍女儿的后背,想以此来安抚扑在自己怀里啜泣的女儿,安抚和自己一样憔悴的女儿,安抚在苍黄翻覆中快要绝望的女儿。她知道,只要女儿把自己心中的委屈和痛苦能哭出来,就说明她已经从忧郁的樊笼里挣脱出来了,而她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轻轻抚摸和安慰,让女儿这颗惊魂未定的心尽快适应樊笼外的新环境。她为女儿曾经遭遇的痛苦而感到痛心,也为女儿能走出心中的阴霾而感到宽慰,一悲一喜的感慨,也让她为女儿一直过得都很坎坷的日子而唏嘘不已。

“妈,你说我是不是很傻?”贺晓岚伏在母亲的肩头上,娇惰地问。

“不是你傻,是这个社会现在还容不下像你这样老实的好孩子!不过你为此损失的无非就是一次次廉价的机会而已,等你真正拥有你所期望的感情时,你就会比别人幸福得更加持久。你就相信妈妈说的吧!你说,妈什么时候还欺骗过你?”

贺晓岚忽然起身,破涕为欢道:“其实我刚才也是不小心迷了眼睛,你看,你现在都想到那儿去了?”在母亲面前,她不好意思为自己化妆,就想把母亲推出去。李淑芳却倔强地说:“我看,你还是让我来帮你做吧,毕竟我在这方面比你有经验,否则你俩再因为这些小细节就弄得两厢不合,你就会为现在的固执而感到后悔了!”李淑芳开始帮女儿化妆了。她想:“从女儿今天还比较乖的样子来看,一定是我找过王娴后起的作用。”为别人化妆,她本来就没有耐心,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是她今天却要很细致地为女儿化妆,让女儿比平时要更漂亮、更迷人、更具有吸引人的魅力和能力。她女儿的弱点就是缺少了女人味儿,因此她就拿王娴做着参考和比较。她仔细端详着女儿的脸庞,发现女儿其实并不丑:细柳似的弯眉,就像一对眯着的媚眼;眼睛虽然不似王娴的大而清澈,但是单眼皮和眼角上翘的眼型恰好符合她的洁素的瓜子脸盘;玄准的鼻子虽透出了几分坚毅,而红润的小嘴唇,恰好中和了她略微有点儿男性化的鼻梁挺秀的英气。她心想:“岚儿的长相,一点儿都不像是贺强。”她很庆幸女儿像自己的长相,至少这会让她觉得女儿是自己的,而不是丈夫的;但是也就是女儿像自己的缘故,她又害怕自己过去不幸的厄运会重现在女儿身上。所以每当女儿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时,她都会想到是自己的原因。她希望女儿这次能横扫以往的晦涩,让真正的爱情能像曙光一样的出现,那么她这个作为母亲的,也就完成了一项意义非常重大的责任。

贺晓岚对这次的约会是既兴奋又忐忑,兴奋是因为眼看即将转瞬即逝的机会又闪耀出希望的星光,忐忑的却是因为孙淼和她都不可能有耐心再维持这样一个看不到结果和希望的模糊关系,因此这一次见面之后的结果,就应该是揭晓那个不可逆转的结果的时刻了。她既盼望那个结果,又害怕那么结果,因为她不知道那个结果对她以后的生活将预示着什么——是好,还是坏;是迎来一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美好前景,还是再重复被亲情抛弃的困惑、愤恨和痛苦。她害怕那种流浪的生活,同时又准备把流浪作为对最坏结局的报复,报复虽然会让她受到的伤害会更大,但她乐享其害,因为痛贯心膂的感受,不就是自虐者最喜欢的陶醉吗?这个逻辑看似荒唐,但要真到了那一步的话,荒唐的不应该是自己,而应该是让她已经感觉颠倒了的现实,“我只不过是这个颠倒现实中的一个道具而已,对于无力改变现实中的我来说,我应该心安理得享受所有的结果才对呀?”她忽然想笑,想大笑,从而让自己充分宣泄一下自己压抑的想法,但是她感觉自己又笑不出来,因为孙淼的影子正像安抚者正融化着她那片冷寂的心田,因此她憧憬着那个美好,就像自己正享受着母亲帮她梳头时的那种快乐。

梳妆镜前,看似安静的一对母女,其实各有各的心事儿,是两个思想在两个脑海里翻腾的情绪,是两个希望在两个内心里点燃的火种;因为两个人的热情相互都有交叉的地方,所以每个人都希望能了解对方的想法也就成了彼此的愿望:李淑芳希望看到女儿灿烂的笑容,这也就等于给自己一个能肯定女儿幸福的信心;贺晓岚则希望从母亲的脸上看到能使自己感到自慰、自励、自信和自负的肯定,当她发现母亲也是一脸的渴望时,她便有点儿泄气了。贺晓岚黯然的表情,又让李淑芳也变得挫沮,于是李淑芳忍不住探问:“你……今天没见到你姐吧?”

“见了,又能咋样?”

“她跟你说没说该怎么和孙淼相处的方法?”

“说了,可那都是老生常谈的话儿。”

“我觉得……还是常言说的好:听人劝,吃饱饭。其实她的话儿,我觉得有些也是经验之谈,毕竟人家是过来的人嘛!”

“妈——咱能不能不说这些?”贺晓岚不想说这件事情,是因为她害怕母亲用王娴的优点和自己比较,而这会使她彻底失去见孙淼的信心和勇气。

打扮好的贺晓岚,对着镜子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然后就开开心心地到自己的卧室去找衣服。

到了上午快十点的时候,她穿着大朵蓝色玫瑰的连衣套裙出现在了植物公园的门口。虽然此时已是秋季的开始,但气温依然高居三十多度,所以穿夏装的人比比皆是,而贺晓岚最喜欢穿的也就是这身套裙,又因为这也是她和孙淼第一次见面时穿的,所以她就把这身套裙看成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虽然他们的爱情并没有发生,也没有开始,但她就已经把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当成是自己爱情的开始了。

她见到孙淼之后,怦然心跳的心情反而平静了很多,她非常大方的迎向匆忙赶来的孙淼,并递给他一张公园的门票,“给,我怕你来的时候买票的人会多,就提前把票买好了。”

两个人进了检票口,又走进这个清新、瑰丽、依然充满着无限春意的植物公园。

贺晓岚很想表现得像王娴说的那种女人,但是她还不习惯这么去做。一想到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一想到或许这么做了自己就能在真正的爱情海洋里甜蜜畅游,她便下定了决心。等他们走到幽静的地方,她就把自己展示给他看:“孙淼,你看我这身套裙,是不是还可以?”

孙淼笑道:“好像我以前就见过。”随后,就平视自己对面的远方。

贺晓岚显得有点儿尴尬,“你是不是认为我……配不上你。”

“没有呀?”孙淼收回目光,并将之投射到他面前的地上。过了一会儿,他才看着她说:“我只是觉得我们在一起,感觉并不是那么的……自然,就好像心里总有无形的阻力使自己高兴不起来似的。这或许就是我调整心态的能力……还没有那么好的缘故吧!”

贺晓岚窝火憋气地问:“难道作为普通的朋友,我也不够格吗?”

“我……其实没这个意思,”他特别无奈地向她解释,“因为我也不能左右我自己,或许这就是我的历史和我的现在所决定的性格趋势。就像奥地利精神病学家阿德勒所认为的那样:自卑感是因为童年的无能和对别人的依赖引起的,人若试图对它进行补偿,自卑感就会成为行为的动力——”

“你在我面前还能有自卑感?”贺晓岚忍不住叫道。

“我……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孙淼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怀疑你现在谈论的根本就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她冷冷地说。

“有时……问题并非就是我们从外表看到的那样,譬如‘和谐’这个很简单的词吧,每个人都很想与人呈现出那样的状态,但又有几个人是能如愿的。想要了解这样的问题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人——这个充满了复杂思想和感情的动物,当然也就不会从更深层次的矛盾中去挖掘‘为什么琴瑟不调’的真实缘由了。”

“那么你认为的原因又是什么?”贺晓岚失落地问。她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解释这个问题的,也好从他所认为的观点来了解他。根据他今天来的态度,她已经做好要分手的打算,因为她知道他所谓的这些解释,其实就是碍于情面,又不方便说出而已。

他似乎很不愿意再解释这个问题,但是这也是自己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于是他喟然长叹道:“我认为较为稳定的个性心理特征,是构成我们对现实看法的态度和基础。”

“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本就无法接受我的……”贺晓岚痛苦地嗫嚅。

孙淼惶恐地否认,“若想改变一个人的过去,无疑就等于改变这个人的全部。想一想这样的逻辑,要改变我们自身的问题又是谈何容易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贺晓岚满含泪水,痛苦地问。

“我……我刚才的意思,也仅仅是希望我们……能像普通朋友那样的交往,而不是亲昵到彼此不分的程度,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所谓的爱情。”

“但是,你却选择了我的表姐!”贺晓岚忍不住叫道。

“是的!也许是这样的吧,”他颓堕委靡地支应着。“不过,这也是纯粹的情感。因为需要依赖,就会害怕失去,而这样的情感,也会让人深陷其中,欲罢不能。释放‘目的被抑制的冲动’,也是有趣的和快乐的,就好像她已经是我的一部分。”

“难道你就没考虑过道德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个问题,才使我对充分宣泄的渴望,变成了郁抑难申的一种剧痛!”

贺晓岚心想:“怪不得王娴会对我说,他的童年是没有母爱的,因此他才会有恋母的情怀。而我现在又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得到那样的满足?”她忽然想起了徐峰,“徐峰好像也有这样的问题。与孙淼所不同的是徐峰没有文化,克制自己情绪的能力也会比较差,而且徐峰和他父亲之间还有切齿之恨。正因为两个人从小都有母爱缺失的问题,才导致了他俩都有了恋母的情结。”一想到徐峰想要靠近她时,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对徐峰的做法就是安慰,“对,安慰!安慰也算是一种母爱吧。”她尝试着靠近孙淼,并且嗫嚅道:“每个人的童年都……有自己的不幸。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有点儿像男孩子的性格,也正是因为我……和你都有差不多的身世,所以你渴望的母亲是具有大度包容的气量、充满女性魅力和具有娴丽气质的优雅女人,而我渴望的父亲则是高大、英俊、果敢和稳重的男人。”

“这或许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要知道:当你喜欢你父亲的时候,父亲所有的优秀品格,也就是你今后的择偶标准;而男孩儿则以母子关系很好的母亲形象作为择偶的考量。譬如:爱与被爱的关系,灵活和呆板的关系,勤快和懒惰的关心,稳重和浮躁的关系,等等;只有这些关系能够彼倡此和,息息相通,才能让生活变得既丰富多彩,又融洽和睦。”

“你看我……应该找什么样的人?”为了缓和彼此间的尴尬气氛,贺晓岚假装天真地向他请教。

孙淼呵呵笑道:“这我可说不准,因为我对你的过去几乎是一无所知的。不过,仅从这几次的接触来看,你似乎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也许这和你家里的环境氛围不无关系,譬如你的父母也许就是这样一种人,而且……脾气似乎也不怎么好,这让你很少有耐心保持长时间的沉默;至于其它方面,我可能就不便多说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看着自己曾经和王娴来这里交流的那个情景,而且与贺晓岚在一起的情形相比较,他觉得自己意味索然,甚至还感觉疲倦和懒散。

“你为什么不说?难道我……就不值得你多说几句?”贺晓岚娇滴滴纠缠,表情也显得有些亲昵。

“我看,我们还是继续向前走吧,”两个人刚走几步,他忽然叹道:“一夏天香收不住,诗兴秋来空遗憾。如果不趁此机会让我们领略这里的美好风光,岂不枉费了今天游玩的好心情?”

贺晓岚悻悻地跟着他,而且心想:“难道今天的结果就是这样的?难道今天就要到此为止了?”她需要他,就像她需要完美的生活一样。离他快有三四步远的时候,她快步撵上去。她问:“难道你就是以这样……爱她的方式,过着自己的生活?”

“我不知道,”他浏览着四处的风景,远离此处的水车依然在湖面上转动,水里有折射出的彩虹,也有白蒙蒙的雾气,就像巨大的棉花糖上沾了一圈儿彩色的荧光。他若有所思地说,“我随心性,而应万事。”

“难道你就不害怕田凯会知道你的这种心思?他可是你的好朋友呀!”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爱了不该爱的人而已!”他似乎有些生气地顶撞,“难道爱一个人,也是有罪的?更何况在柏拉图的理想王国里,我追逐我的梦想,这也会触及到别人的利益?”

“总之,这是畸形的爱!”

孙淼忽然停住脚步,并对她说:“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就像喜欢喝酒的人,总喜欢用痛苦来补偿自己,这或许就是人的一种本性吧。”

“但是,你完全可以不……这么做!”

孙淼笑问:“如果你想和我结婚,你又愿意和我离婚吗?”

贺晓岚一脸窘然地问:“我……们干吗要……扯得那么远?”

“你自己也可以想想看:我需要的女人,是那种能给我无微不至关怀的人,而你也需要男人的宠爱;因为你和我都有差不多的遭遇和需要——我无父无母,而你的性格也告诉我,你其实也是在一个重男轻女的环境里长大的,也需要找回失去的父爱——所以两个根本就不可能有和谐关系的人,又怎么可能在爱的道路上走的更远?像我们两个都希望对方把一厢情愿的爱倾注给自己的人,又怎么可能避免生活中的矛盾和冲突?”

“我……可以付出我的,而且,既然我能喜欢,又有什么理由不考虑你也渴望的要求?”

孙淼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便向她示意道:“我看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他率先向前走,并考虑着自己应该说的话儿。两人相继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清了清嗓子说:“现在的人,考虑问题通常都没有自己的主见,譬如说在找对象方面,她们更多考虑的是对方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不过她们的想法其实也没什么错,因为那些条件其实也是一个社会中优秀男人的品质表象;但即便具备了这样的条件,难道这种人就能成为一个好丈夫吗?”

“我只不过是市井里的小人物,或者小可怜虫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今天就是我们分手的日子,一个小可怜虫非要缠住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又是多么的令人厌恶啊!——好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想要说的话’了:你自由了,你可以轻松如意去追求你那个不道德的梦想了,只要你觉得你是快乐的,只要你觉得那是一件能让你感到心安理得的事情,你完全可以把我撇到一边,撇到你永远都看不到的地方,只要……”贺晓岚突然哭起来,而且哭得还很伤心,因为她知道原先预想的那个美梦,现在就要彻底破碎了。虽然谈不上措手不及,但她脆弱的心理依然承受不了这样的重负,因此痛心、委屈、绝望和愤怒,便一股脑儿在她的脑海里搅成了一锅粥。

孙淼局促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就在他迟疑地伸出手,想要拽她的衣角提醒她“这是公共场合”的时候,她却把他伸过来的手给挡住了。她用手背抹着眼泪,娓娓道出自己的一肚子委屈:“不要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是最痛苦的,不要把自己遇到的不幸都当成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如果仅仅把这作为自己渴望得到所要求的理由,所有不幸福的人是不是都能靠别人施与的感情而从中解脱了呢?”

“两个扭曲性格的男女同处一室,又怎么可能会有正常的家庭?这就好比树木一样:笔直挺拔的树,一定是在栽下之后就被一直精心呵护的成果;而歪七扭八的树,则一定是无人照理的结局,”他试图使她相信自己的理论,目的就是想让她不要再竭斯底里地对他喊叫,“如果说是不道德,其实从父母开始,他们就已经把自己的不道德传递给下一代了。下一代的生活,不过是在背负上一辈的阴影过日子而已,可是明明知道这是凑合过的日子,还执意要把这种阴影再延续下去,难道以这样为目的结婚的人,就算是有道德的吗?”

两个人的目的是截然相反的,争论的结果也就不会是某一方妥协后的差不多圆满,因此两个人也只能是不欢而散了。

贺晓岚憧憬的美好未来已经被无情地击碎了,因此她心灰意冷地向公园门口走去,就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瞬间缺失了判断的意识。她似乎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沿着她认为可能的方向。可走了很多的路,也没走到公园门口,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走错地方了,于是便找了一个长条椅坐下来。她向前弯腰,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了两膝之间,便偷偷地哭起来,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一切变得陌生了,在浑浑噩噩的天地旋转之中,一切静态的印象都被拉伸和扭曲,包括她回忆里的所有东西,也包括孙淼在她心中的那个微笑的影像。哭泣使她变得稍稍痛快,就像酒醉后的呕吐能把胃中的酸苦吐出来一样,因此她开始由低声到高声的痛哭,拉着长音的哭,而且这种快感又让她忘了“我置身于何处”,这反而激发了她更想大声哭泣的激情。她在痛哭中寻找她悲戚的快乐,而这种近乎于畸形的快乐,又让她忘记了自己为何要那么悲伤的原因。就在她忘情哭泣的时候,身旁忽然有了轻轻搂住着她的手。她慢慢觉醒后,才吃惊地想要挣开那个搂抱着她的手的束缚。

当她抬头发现来人是孙淼后,便忍不住倒在了他的怀里,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哭过一阵后,她便对他哭骂道:“你为何要一次次抛弃我,难道让一个人痛苦就是你的快乐吗?难道我天生就应该是你泄恨的工具吗?当你觉得自己很不幸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想过我曾经也是一个很不幸的人吗?……”

也许是她的哭声让他感动了,他用右臂再一次搂紧了她,就像要把她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她收住眼泪,笑着对他说:“你这样抱着我,就不担心我会窒息吗?”

孙淼忙松开手,“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一个脆弱的人。”

贺晓岚在长椅上矫正了身体,娇嗔满面地反问:“难道我就不该会哭吗?连凶猛的鳄鱼还能挤出两滴眼泪嘞,难道我比鳄鱼还要凶吗?”

孙淼很不自在地解嘲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突如其来的哭泣,把我的心也揉碎了!”

贺晓岚撅着小嘴儿说:“你是那么一个趾高气扬的人,也会对别人有悲悯之心?”

“当看到你是那么楚楚可怜的时候,我便想到了我的过去。或许是同病相怜、同忧相救的缘故,才使我……有了特别想要安慰你的冲动。”

贺晓岚红着脸儿,向他倚靠,“你能再搂着我吗?我觉得在你的怀里特别有安全感,而且这样的安全感,就是我一直都渴望要得到的。”

孙淼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外刚内柔的女孩子,但内心却有很强烈的排斥力,这是对突然面临的违禁观念或者违禁情感而产生的机械式应激反应,是自己的前意识按照现实原则的道德标准对于不合理行为所具有的一种防卫本能。他害怕冷冰冰的拒绝会让她再度伤心,从而刺激到他也是很脆弱的脑神经和副交感神经,于是他也只能把身体向前倾着,好与她靠过来的力量保持相对的平衡;但是他的右臂,却顺势搭在长椅靠背的最上边,就像很合理解决了她提出的要求。

她见他有意让自己倚靠,便轻轻枕在她的右肩上。她娇滴滴地问:“你为什么不搂着我?”

“我……不太习惯这么做。我从来也没有对别人这么做过。”

她坐了起来,把他的右手拉到自己的后腰上,又重新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搂着我吧,我又不是一条大鳄鱼。”

孙淼窘涩地笑道:“我真的……不太习惯这么做!你就——”

“嘘——别说了!”枕在他肩膀上的贺晓岚,忽然用食指架在了他的嘴唇上,“你也别认为我是一个很随便的女孩儿,其实我比你还不习惯这么做哩!但是我有勇气去爱,有勇气打开那个潘多拉魔盒。难道你不想看一看那个爱情魔盒里究竟隐藏的是什么秘密吗?难道释放被压抑的精神渴望,不是你想要体验的那个神奇魔盒里的那种魔力吗?”她忘情地用双手搂住他的上身,就像坭藤紧紧缠绕在她心仪的树干上。

对于孙淼来说,这样的诱惑完全扰乱了他的心神,尤其当她紧紧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香气,也让他仿佛置身于一种未知的迷幻世界里了。那个世界里,有鲜花,有迷惑,有滴粉搓酥的温润软玉,还有撩人心扉的浮岚暖翠;尤其当他的右手轻轻触碰到她软绵绵的后腰时,他忽然有了一种触电似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瞬间麻痹到了他的神经中枢,使他的大脑顿时也出现了完全的空白。空白的感觉,就如同置身于仙境里的一样,身体飘飘然飞了起来,一切都只遵从于想象的安排,而想象也都是最美好的,因此想象又把他带到了一个如痴如醉、只有喜乐、而没有忧烦的虚空境地:“王娴如仙女般的降临了,她轻盈如落下的梅花;嫣然的微笑,顿时融化了他的羞怯和心悸,使他亦如轻飘飘的云烟一样;他感觉云烟如鸿,或高翔,或振起,但始终都贴着她滑腻的身体上,就像她满身都飘拂了轻柔的霓裳,或者是她的微笑也竟然能洋溢起温暖和甜蜜的味道儿。”忽然他感觉脸庞被人强吻了一下,他这才从幻想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她得意地看着他,却让他有了莫名其妙的厌恶和羞愤,于是他奋力推开她,并把自己脸上留下的湿吻也用手狠狠抹去了。

贺晓岚很不高兴地翻着白眼儿,“为何突然对我又不好了?难道是‘她’破坏了你对我的兴致?”

孙淼知道她说的‘她’是谁,便怫然不悦地质问:“你为何总喜欢提及她,难道她对你还不够好吗?——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但善良却不能为她带来任何回报!”

贺晓岚郁郁寡欢地看着前方一棵高耸入云的水杉,感觉自己瞬间也变得渺小了,而且渺小到足以让自己感到自卑和无地自容的地步。自卑让她开始失落、沮丧,然后意志消沉,和刚才拨云撩雨的轻佻情形相比,又像让她换了一个人。她萎靡不振地想:“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真的要分手了吗?”她后悔自己刚才在这儿没羞没臊的痛哭了,“如果刚才就能有理智地走出公园,自己现在可能还在大街上闲逛嘞!”这也许是她生气后的想法,因为被拒绝的难堪让她不敢再正视他凝重的表情,而且尴尬和局促也让她有如坐针毡的困窘和不安。她希望自己是自由的,就像空气在空中习习地来回游荡,但是现在她却像是被困在一个沼池里的小鱼儿,似乎也只能面对着此时正憎恨自己的人,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两个人的沉默,使他们之间的空气顿然变得冷凝和冷涩,谁都没勇气再打破面前的僵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彼此间的隔阂和冷漠。可是每个人的心里却像巨浪似的翻滚着,尤为激烈的要属孙淼了。起初,他过来的目的也仅仅是想来安慰她一下,因为她的悲伤是因他而起的,至少他也有义务去承当安抚她的责任;当贺晓岚借此频频对他释放玫瑰花的热情时,他在没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便感觉快要丢盔弃甲地败下阵了。她对他的吻,才猛然激醒了他暗藏的那个暧昧意识,而且他对王娴的感情已经让他对其他的异性有了微妙的排他性,当她对他的亲昵行为超过了他能接受的程度,他自然也就有了强烈的排拒反应。他此时很后悔跟着她来了,随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难堪。他希望现在就离开她,抛开这个难缠的女孩子,让自己重新享受理智下的沉稳、高傲、安逸和孤独的气质,但是他又怕她会像刚才那样再次成为自己取笑自己的一个笑柄,因此他也只能等待着奇迹让眼前的困扰都烟消云散。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贺晓岚终于忍不住了,“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一文不值的人?”

“我是……理想主义者,有时候想让我放弃自己的标准,并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那么,你就说一说你的标准吧,让我也看一看:我在你的心目中能得几分?”

“有时候,没标准比有标准的海拔……还要高。”

“这就等于是说:我根本就不是合格的女孩儿喽?”

“贺晓岚——”他忽然扭身注视着她,并借助双手的姿势,来表达他心中的想法,“也许我根本就不适合做任何人的……亲密朋友,因为我只崇拜我心中勾勒的那个女孩儿,而且那个纯粹唯美的女孩儿,又是现实生活中根本就找不到的人!”

“可……我的表姐,为什么就能那么轻易地征服你!难道她就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人吗?我承认我没有她那么有魅力,因为我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粗鲁的男孩子,而非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但是我的……内心……难道我的内心所表达出来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吗?”她满眼噙着委屈的泪水,似乎快要落下来了。

要拒绝一个爱上自己的女孩儿是困难的,尤其像贺晓岚这样从来就没有偿过和异性拥抱滋味的女孩子。孙淼一脸无奈地看着远方,感觉满脑子都是乱哄哄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难道你真是这么认为的?”贺晓岚看着他,继续追问。

孙淼忽然生气地站起来,“你……为何非要对我苦苦相逼?喜欢一个人的感情并不是说有就有的,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他忍无可忍地抛出一句假话,目的就是让她赶紧死了这条心。

贺晓岚也颤巍巍地站起来,“有女朋友啦?她是谁?她到底是谁?”忽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于是便故作镇静地笑了笑,“她应该就是我的那位表姐吧!充满妖狐般的魅力,可以让所有的男人着迷和疯狂;但那是一个荒唐可笑的对象,因为她只能被你供在精神的祭坛上,就像是悲悯有情的大菩萨,也只能被供在神龛里一样!可你能娶一个大菩萨做老婆吗?你能娶一个朋友的妻子做老婆吗?你能让你精神祭坛里的那个女人走下来做你的老婆吗?”

“够了,够了!”孙淼勃然大怒,“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怕!难道就是为了争取到一个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吗?可我不是东西,我是有主见的人;而且我该怎么做,也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地瞎嚷嚷!其实你根本就没资格说别人的事儿,因为你根本就不配说别人的事儿,所以你最好还是管好你自己,一个幼稚可笑的捻酸女神,一个让我感到恐栗和惊愕的女孩子!”他说了非常刻薄的话,便拂衣而去。

贺晓岚立刻楞怔地站在那里,似乎被刚才突然的一幕惊呆了。

她后悔刚才忍不住的坏脾气,后悔自己直接戳到了他的最痛处,后悔在公共场合下就没有考虑到他的自尊和体面;但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她软弱无力地瘫坐在长椅上,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斜靠在长椅上。她想哭,想对着所有她能看到的人大声喊叫,想让整个园区都能听到她内心压抑不住的心声;但是她知道这些都是徒劳的,因为他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了,当她想要对他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从她的视线里匆匆消失了。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