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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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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为继的爱》连载

第六十七章 美好的庆生晚会

送走婆婆,王娴到卫生间的大挂镜前开始化妆。她淡扫着自己的蛾眉,观察着自己的容貌,觉得这两天生病以后,自己看上去也憔悴了很多,心里陡然涌出几分淡淡的哀伤和丝丝的孤愁。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难看,她刻意用粉饼在浴后不久的粉颊上多拍了几下;青色的眼圈,看来是掩饰不住了,她也只能接受自己并不怎么满意的结果了。

等田凯下了班,王娴准备好的饭菜也陆续摆到餐桌上了。想想丈夫今天中午的心情还算比较好,她还特意为他准备了一盘青豆虾仁。他曾说他喜欢这道菜的缘故就是搭配的颜色——近看像一盘非常可爱的红玉和翡翠,远看就如同被青竹丹枫点染出来的绚丽景色,而这正符合他心意中的秀色可餐。

田凯见到妻子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吗?中午的传言已经被证实了!”他洗了手,喜滋滋地走到餐桌旁,“谁能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儿!”他拣起妻子已经准备好的筷子,搛起自己喜欢吃的青豆虾仁。忽然,他把搛着的菜又放回盘子,并且站起来说:“我先喝一杯,否则这菜吃得就没啥滋味!”

“他为什么要走?”王娴不解地问,“难道他在工作中有了什么重大失误?”她突然同情起那个不幸的男人。

“其实,在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起初也觉得挺纳闷的,仅就帮小袁这一件事情来看,他就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但是人往往的不幸,就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会遇到不幸;而有时候的不幸,也恰恰就被他过去根本就瞧不到眼睛里的小人物给弄出来的。这就像老虎、杠子、鸡和虫这个酒令游戏的玩法一样——谁都有别人不可小觑的作用,如果单纯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可是不管是谁,只要一遇到它命中注定的对手,那么它的危险性就不亚于一条吊睛白额的猛虎喽!”

“你就抓紧时间说说王志宏要走的事儿,”王娴着急地催促,“再过一会儿,我就要去找岚岚了!”

“这就要从我们单位里的一个女子说起了。幸亏她不是我的手下,否则我的前途也就该‘堪忧’了!她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人,听设计二室的人讲,她的能力,仅限于下班之后能陪领导玩麻将的爱好,所以王志宏就因为她们室主任的抱怨,便把她叫到他的办公室。王志宏问:‘如果你有工作之外的能力,最好找一个更能适合你发展的工作;而我们这里,是不喜欢被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人如此拖累的。’据说她当时的态度比王志宏还要恶劣,甚至还搬出某个大人物的名号。按照王志宏的想法来看,她搬出来的人压根儿和他俩正在探讨的问题就关联不上,可问题就出在这一层关系上了。就拿‘虫能吃杠子,杠子能打老虎’这个道理来说吧,虽然虫子并不能把老虎怎么样,如果她间接地利用杠子的作用,那么谁还敢再小觑虫子的威力?”

“没想到:面对小小的虫子,公鸡也有发不出威的时候!”她感慨了一声,便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给自己的脸上又补了一下妆。她看镜子里的自己比刚才化的妆能好点儿,才对自己出门有了自信。

王娴出了门,走在路上,但她依然还在考虑见面前的问题:“见到岚岚的时候,是否有必要告诉她‘孙淼也要来’呢?”接着她就想象“如果告诉她”的后果和影响,“她会找理由拒绝吗?如果她真要是拒绝的话,我可连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因为贺晓岚是那样一种人——只要是说了,即便是错的,她也会一意孤行地坚持到底;因为贺晓岚是那样一种人——自己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即便大家都觉得这并不碍她什么事儿,她也要找一个台阶风风光光地从高台上走下来。”所以,王娴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太多的隐情,以免因为她性格上的问题而节外生枝。

来到姨妈家,恰好赶上她们母女俩正在吃饭。王娴本想客气地说一句“姨夫怎么还没回来?”的寒暄话,又意识到这是这个家里的忌讳,于是就以“我已经吃过了”为由,便独自呆在客厅的沙发上,吃起待客用的各种水果。她为姨妈的遭遇而悲伤,同时也为女人为何会有不幸的命运而不解。

等贺晓岚能和她坐到一起谈话的时候,王娴便就把田凯过生日,并希望几个人来热闹一下的想法告诉了她。贺晓岚本来闲得就很无聊,也不愿意呆在家里,一听说有如此热闹的活动,便喜滋滋对王娴说:“我最近还在外面找工作了!不过一听说还要去面试,就感到心里特别紧张。你说,我平时对啥好像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为啥就会腿肚子抽筋?”

王娴帮她分析道:“因为你急于想得到结果的努力,无形中就给自己增加了压力;而且别人在面试你的时候,他们考虑的也只是你自身可能存在的问题,自然也就会想着怎么来攻击你的这些弱点,这也符合考察人的基本逻辑嘛。不过,当应试的人觉得自己是无懈可击的,自然也就会成为最优秀的人,这是自信给你的力量,而自信可以让人的发挥变得完美无瑕;所以首先你要对自己有自信心,因为自信会让人变得聪明,同时也能让人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变得游刃有余。”

没想到与表妹的融合竟然办得如此顺利,王娴的心情也就变得轻松起来。她和表妹谈了很久,而李淑芳一看这姐妹俩聊得如此开心,原先的顾虑也就荡然无存。

第二天上午,王娴用外面的公共电话通知了孙淼,接着就开始准备晚上要用的各种食材。她要乘热打铁地把这件事办好,因此她强打精神地一个人忙碌着。一想到晚饭后,贺晓岚和孙淼走在一起,彼此都可能会感到别扭的情况,最重要的还是在吃晚餐的时候就能让他们彼此之间建立起很随意、很亲切的互动关系,而且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两人在回去的路上有很多的内容可以交谈。但要达到这样的目的,她起到的作用也就不容小觑了。她考虑最好能像上次一样的有一些大家都容易接受的活动方式,由于孙淼与贺晓岚的文化差异比较明显,再像上次搞什么智力性和技巧性比较强的游戏显然就有点儿不太合适,而且就上次贺晓岚后来所表现出的态度来看,也说明她对这类游戏并不热衷。她在采购东西的路上一直都在考虑这些问题,最终她还是没有很肯定的意见,“等到今晚见了面再说吧!”她决定不再想这件事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大家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就自然会有人提出更好的建议。”

中午,田凯吃过午饭又去上班了。等他刚出了门,王娴这才想起昨天他妈来过的事儿。她本想追过去告诉他的,后来又觉得没太大的必要,于是便接着忙厨房的事情。就在她洗碗、洗锅,把干干净净的东西一件件放好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原以为是自己的婆婆又来了,开门却发现是自己的表妹——贺晓岚,王娴一下子就变得兴奋起来。她说:“太好了!我一个人正闷得慌,没想到你刚好就过来了!”

“我在家也是这样的。心想,既然闲得没事儿可干,还不如到你这儿帮个忙呢。不过,我对自己可没有太大的信心,只要你不认为我这是在给你添乱,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你看你这个人说的话儿?也就一晚上没见,你就变得如此客气!”

“姐,我可不是在跟你客气!在家里,我是我妈眼里的小懒虫;在外面,我又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白丁,所以我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用。”

“没人是从娘肚子里出来就会干事儿的!”王娴笑了笑说,“在我刚开始学干活儿的时候,也曾闹过好多的笑话,比如有一次我妈让我削胡萝卜,当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削皮,于是就想:‘皮和可食用部分的颜色肯定是不一样的,比如说西瓜,还有菠萝和苹果,它们的皮和果肉都有明显的差别,’于是我就按照这样的想法开始削皮。等我妈来要她的胡萝卜时,你猜她见了我削好的胡萝卜,当时是咋说的?她说:‘哟,胡萝卜在你的手里竟然变成一根葱啦?这要是让你削白萝卜,兴许要的东西都找不到了!’因为……”她忍俊不禁地哈哈笑了,“因为我把胡萝卜红色的部分全都削去了!”她见贺晓岚也跟着笑,就又补充说,“而且,剩下的部分,也只有一根像黄色粉笔一样的菜芯儿!”两个人瞬间都笑弯了腰。等两个人都忍住笑,王娴又说:“所以,不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不会,却装着什么都会。我出的洋相,便是强不知而以为知的结果!”

听了一个玩笑话,贺晓岚的情绪便松弛了一些。她对她的表姐说:“那年我刚到农村的大姨奶家,也曾闹了一个笑话哩!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因为我相信:如果姐到了那儿,也会闹出同样的笑话。刚到大姨奶家的时候也正是开午饭的时间,他们家里的人陆续在大方桌子上放了几口像锅一样大的碗,于是我就好奇地问:‘大姨奶,你们家怎么用锅吃饭?难道这里的碗比锅还贵吗?’大姨奶笑着回答:‘傻孩子,这不是锅,全都是家里人吃饭用的碗!’我说:‘我才不信哩,这要是给肚子里灌那么一大碗水,兴许都能在肚子里养七八条金鱼了!’当时他们一家子的人都被我给逗乐了。”两个人又笑得乐不可支,贺晓岚也不再有陌生的局促感了。

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屋外炙热的阳光不知不觉地把路人的影子给拉长了,屋里的两个人把凉调的和该蒸煮的菜都准备好了以后,此时已是垂暮斜阳、桑榆末景的昏夕。

对孙淼的到来,其实贺晓岚也是有预感的,因为年龄较轻的人过生日,通常邀请的都是平日里特别要好的朋友,像表姐家把亲戚也叫来的情形一般都很少,除非她和表姐的关系好得能像亲姊妹一样,但是她和表姐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联系,尤其在相互交流的时候,能谈得来的话题也比较少;所以在来的路上,她隐约感觉到他会来,这也是她一到表姐家就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积极和热情的一个原因。

“啊,太好了!”一脸惊喜的王娴,开门把孙淼迎进来,“我正和岚岚聊人性,你正好就过来了,”她让孙淼把蛋糕放到餐桌上,然后接着说,“你去和我表妹谈吧,兴许你还说不过她哩!”

孙淼笑了,“是吗?我倒要听听你俩的高见了!”

“我的意思是让你陪我妹妹去聊,我现在可没闲工夫和你扯谈,”她抓起围裙,便转身去了厨房。

孙淼知道她不想和自己说话,就信步走到贺晓岚跟前,“听说在人性方面您还有很多的高见,不妨也让我领教一下?”

贺晓岚鼓起勇气说:“你也太客气了吧!你是老师,哪有我这个当……学生的赐教之礼?刚才我也是在听我姐姐谆谆说教,难道听者也能变成识者不成?”

“其实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别人的老师。孔子说:‘三人行,必有吾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出自:春秋·孔子《论语·述而》)。所以,老师这个称谓,也仅相对在某一方面的知识而言;如果换成另一方面,老师还真就变成学生了哪!”

“这也只是你个人狭义的理解。老师不仅是一个尊称,同时也是一种职业,难道你称我为老师,我明天就可以站到讲台上替别人授课啦?”

孙淼一下子被逗乐了。他呵呵地笑道:“你姐姐说你很有高见,可你却偏偏又很谦虚;当我冷不防地被你幽默的言辞击中了要害,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他忍不住又笑了,仿佛觉得她的话儿很有趣。

贺晓岚不高兴地问:“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不会是在取笑我吧?”

“哪能呢,”孙淼忙替自己解释,“交流有助于思想的修养,而交流的最高境界就是幽默。西方就有一种理论说,人的每一种需要,都有它能达到顶峰的高峰体验,比如对自己成果的体验,对超自然的体验,对占有欲的体验,以及对艺术和美学欣赏的体验,等等;这些体验,是人的本性的需要,也是人积极寻求获得满足的目标和动力。”

“这和幽默又有啥关系?”贺晓岚看着他问。

“因为幽默就是把我们所看到的不协调现象,以诙谐和风趣的方式将其恰当地表现出来,而这种形式所要达到的目的,也正是高峰体验者想要体验的结果。因此幽默也是一种美,而高贵的美,常常是那种一开始就不被人重视,但后来你却不知不觉地被吸引、被俘获,并一度让你失去了自我的美,而这也恰恰和幽默是相对应的。”

王娴虽说在厨房干活,但心里却一直都没忽略过客厅里的每一个人。当她听到孙淼大谈其美学的时候,她的心情就很难再平静下来。她想:“他这些话儿分明是说给我听的,如果他不能正视他眼下的问题,那么今天的努力就又会落空的,”于是她走出来,笑着打了个岔儿,“岚岚,他的意思是说,相互的美是需要用时间来发现的。当彼此的美,使相互之间都有了渴望,那么更多的美也就会被慢慢发掘出来;从此美便会悄悄得以升华,而你们之间所能相互体会到的爱情也就从此开始啦!”

孙淼没想到王娴此时会来,当他认为他刚才的无心之言让王娴变得不安,他心里也就变得有些忐忑了。而王娴也担心孙淼近乎张狂的话会害了自己,于是趁贺晓岚还没留意到她的时候,她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一会儿,田凯乐呵呵回来了。他说:“本人对不起诸位了,今天实在是太忙了,以至于下午连上一趟厕所的机会都没有。后来就有人找我说,他想回家睡一觉再来,因为两个眼皮子打得已不可开交架。我说你眼皮子打架是小事儿,如果交不了官差,管计划的雷厂长就会约我打架了,因为市里的计划会明天就要开,你说厂长现在能不急吗?”

“回到家,你就别再提厂里的那档子事儿了!”王娴随口建议。

“工厂是什么?工厂就是我的第二个家!没有那个家,我们就该喝西北风去了!”

“姐夫,你该不会是发高烧了吧?”贺晓岚忍不住叫道,“你说工厂是你的家,如果你从你的那个家里拿东西回来,厂里管东西的人会不会管?”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田凯也笑着回答:“那个家,也是大家伙儿的家,所以那个家才叫大家!”

“哦,说来说去,你的那个家还是大家的家!那又怎么算是自己的家呢?”贺晓岚更不理解田凯的话儿。

等大家都坐到餐桌前,王娴便把蛋糕上插着的彩色蜡烛点燃了。孙淼忙把房间里的电灯都关掉,贺晓岚就把随蛋糕赠送的纸质王冠扣在田凯的头上。

三个人面向田凯,一起唱起了生日歌,随后贺晓岚就说:“姐夫,请许个愿吧。”每个人都含笑注视着田凯;此时的他,在幸福的烛光照耀下,乐得像个孩子似的。

分好蛋糕,王娴就给每个人的纸盘里都放了一块儿。贺晓岚先吃了一口,还说她最爱吃巧克力的蛋糕。王娴就趁机说:“如果你喜欢,就让孙淼以后天天给你买着吃!”贺晓岚不好意思地憋着嘴巴不说话,田凯便开玩笑说:“这蛋糕,一定是孙淼买的!”接着又看着孙淼的表情,“原来你也有私心的时候!知道岚岚爱吃这个味儿的,就利用我的生日来讨好她。这叫什么?——哦,叫‘醉瓮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宋·欧阳修《醉瓮亭记》)。”

被田凯夫妇你一言我一语地戏谑,孙淼可就坐不住了。他说:“你这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哩!如果当初就知道你是这样一种人,我就应该让做蛋糕的师傅在这上面淋一层粘粘的胶水。”

“怎么,害怕我说出你的心里话儿?”田凯不依不饶地笑着说。

孙淼由于找不到合适的言辞予以反击,便慌得有点儿发窘。贺晓岚一看,便替他争辩道:“姐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过生日,当然要送好蛋糕了;而好的蛋糕,也只有巧克力这一种吧?更何况,是女人,都喜欢吃巧克力的味儿的。难道我姐就不爱吃?”

王娴忙站起来制止道:“好,好好,这场争论就到此为止吧!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我们每个人都会被卷进去了。大家还是先吃蛋糕,等吃完了蛋糕,还有菜要上哩!”

大家吃完蛋糕,王娴便和贺晓岚把桌子重新收拾干净,接着就端来事先准备好的各色佳肴,有:老醋蛰头、凉拌蛋皮丝、玉带黑鱼卷、鸡丝银牙、豉椒蒸腊肉、香辣花蛤、冬笋烧牛肉、水煮鱼等。等酒和菜都上齐了,并且每个人都落了座,王娴又说:“依我看,若要让今天的晚会更富有情趣,就不能没有晚会的活动内容;所以我提议从我们今天的这个寿星开始,每个人都要讲一个小故事为晚会助兴,而且还要求:一是和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人的经历有关系的,二是幽默的,三是能打动每一个人的,否则我就浮他一大白(浮:违反酒令被罚饮酒;白:罚酒用的酒杯。原指罚饮一大杯酒。后指满饮一大杯酒),而且还是我们过去的老规矩——不能分消(一杯酒分几次饮干)。但是,如果大家都承认他讲得好,所有听的人就该自浮一杯。”

王娴的提议一出,田凯首先表示反对。他说:“我反对,因为这不公平。请问:怎么才算是能打动人?如果有一个人恰巧打喷嚏流出眼泪了,算不算是因为别人的故事而感动的?如果有的人思想抛锚了,而且压根儿就没听进别人讲的是什么,即便讲的故事有多感动,他肯定也不会有任何的表示,像这样的情况,我们又怎么来认定他的意见?——还有一点,就是自己的经历——”

王娴先用“不用你来管”的手势,打断了田凯的话,然后又侃侃而谈道:“因为是娱乐,所以我们大可不必为结果费尽心思。别忘了:过程,才是我们今晚的主题;而结果,也仅是一个很小的插曲。既然结果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又何必在意它是否公平呢?不过,我们也可以用举手表决的方式来判定。刚好是三个人的表决。假如有两个人表示满意,就算是讲的通过了;你们看,这样如何?”

看没人再表示反对,于是王娴就笑着对田凯说:“你就先请吧!但愿你是能打动我们的第一个人。”

田凯歪着脖颈想了想,然后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就算是冲着这一个大蛋糕,我也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见大家全都神贯注地看着自己,他便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还很穷,我们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妈妈替人洗衣服的收入,因此也就顾不住什么温饱了。有一天,我妹妹从外面跑回来嚷嚷:‘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咋还没人为我过呢?’我妈妈说:‘你看,我们连肚子都填不饱,你让让我们拿啥给你过呀?’我妹妹说:‘外面正下大米哩,我们把它都收回来,不就可以蒸米饭啦!’妈妈和我都从家里跑出来;你们猜,我妹妹看到的大米,实际是啥?原来是天上噼里啪啦落下的小颗粒冰雹!”

在座的人听了,全都哈哈笑了起来。为他评判的结果是,三个人都为他举了手,并痛痛快快地自饮了一杯。接着,就该轮到贺晓岚讲了。

贺晓岚皱着眉头,不好意思地请求道:“能不能让他先说,”她用眼示意了一下处于她下手位置的孙淼,“让我再想一会儿。等他讲完了我再讲。”

王娴笑了,并对孙淼说:“怎么样?该不会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吧?”

孙淼叹了一口气,接着半开玩笑地说:“其实……我也没考虑好,不过我可以边说边考虑,以不辜负在座的各位的殷切厚望。”他放下筷子,并用手指把玩着空了的酒杯,“上个星期,我们办公室的小张的电脑不知何故开不了机了。因为有一份资料要从他的电脑里打印出来,所以他就围着这台机子团团地转。这时就有人开玩笑说:‘小张老师,您这样着急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把电脑送到医院的急诊室瞧一瞧哩,兴许打一针抗病毒的药就全好啦!’说的我们几个人全都笑了,”孙淼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其余的三个人也只是勉强跟着笑了一下。不过,王娴却说:“虽然符合了两个条件,可是一点儿也不感人——大家伙儿说呢?”田凯和贺晓岚都赞成,于是孙淼就自认了一杯罚酒。

贺晓岚知道这次是赖不掉了,于是就说,要满足她姐姐的三个条件,实在是有点儿困难了,不如把第三个条件去掉,否则她情愿喝了这一杯罚酒。田凯却反对说,即便是要修改定好的规矩,也必须等到这一轮完了才行,否则对他和孙淼就太不公平了。

贺晓岚见其他的人对田凯的意见都没有异议,自己也只能努力地想自己的故事。过了约莫一分钟,田凯便嚷着要倒计时,贺晓岚慌得先说了半句话:“记得在农村……”然后又陷入紧张的沉思之中,而田凯就真的喊起了倒计时的罗马数字,贺晓岚便瞪着田凯埋怨道:“姐夫,你这个人也真是的!难道多考虑一会儿,都不成吗?如此苦苦相逼,也显得你太不近人情了吧!”田凯回应道:“别忘了,你考虑的时间就已经比别人多了,你还说我不近人情?如果实在说不出来,就让孙淼替你说吧,而且我们俩也绝不会反对的。”贺晓岚红着脸儿斜睨了孙淼一眼,然后娇嗔地对姐夫说:“谁要他帮!——他刚被罚过,如果再说不好,那又算是谁的错?”王娴抢话道:“当然算是他的啦!——孙淼,你说呢?”孙淼只是嘿嘿地笑,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贺晓岚一看孙淼并无表态,于是就说:“还是我自己说吧,反正不就是一杯酒嘛,何况酒对于我来说,本来就像喝凉水一样的简单。”她忘情地端起酒杯,刚呷了一小口,看大家都在笑她,这才猛地醒悟过来。她赶紧把酒杯放下,“哎,我还没被罚嘞,怎么就喝起酒了?要是真的被罚了,刚才喝的一小口,也算是其中的一部分啊?”一桌子的人又都被她的天真劲儿逗乐了。

贺晓岚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刚到农村那会儿,每天吃饭的时候我都要去好几趟厕所。有一次大姨奶问:‘一碗粥,能让你憋出那么多的尿?’我回答:“咋不能,这么大一碗粥,比我过去在城里一个星期喝的水还要多!如果我不吃一点、溺一点,兴许肚皮就会被撑破了!”大家伙忍不住爆笑了一阵子。

田凯问贺晓岚:“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难道农村的碗,真有那么大?”他用双手比划了一下他想象的口径。

孙淼说:“当然了!你没在农村呆过,当然就不知道农村的实际情况。”

田凯又说:“即便这是真实的经历,但我却听不出能感动人的地方;所以我建议:浮她一大白!”

贺晓岚一听,可就急了。她扯着嗓子嚷嚷道:“可我心里却是苦的……”刚说到这儿,眼泪不知何故地在眼眶里打起了旋儿。她赶紧低下了头,装作满不在乎地搛了一口腊肉。

王娴一见,就对田凯说:“浮不浮酒,又不是你说了算;所以你的建议,也只能作为一张废票来对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农村人一顿就要喝一大碗粥,并不是他们想有那么大的食量,而是因为吃不起肉,肚子里没油水,食量才会变得那么大的!想一想这一点,也算是一件让人心酸的事儿吧,如果你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应该会有所触动吧?”

孙淼也赞成王娴的意见,因此不管田凯反对与否,贺晓岚都可以免喝这杯酒了。

由于贺晓岚无意中触动了自己的伤心处,忍不住把杯子里的酒全都喝光了。其余三个人也默默地跟着饮了一杯。

等大家的心情都稍稍平静了,王娴才开口对大家说:“现在该我说了——”

贺晓岚忙插嘴道:“姐,你可不许再说削胡萝卜的事儿了!最好能说个新的让我们听一听,否则我就比他俩少得一份快乐了!”两位男士用探寻的眼神看了看她俩。王娴神秘地笑了笑说:“那是自然的咯!何况我现在还不至于‘杂货铺关门——没货了’,还非得拿自己说过的事情来应付人吧?好了,废话少说,我现在就言归正传。我说的也是我的一名同事。她有一个孩子,心底特别善良,在外面只要看到乞讨的人,就会忍不住拿口袋里的钱施舍与人。有一次,我的这个同事正在做饭,忽然发现家里没盐了,于是就对她的孩子说:‘你去帮妈买一包盐。给,这是五块钱,可别忘了把零钱拿回来,啊?’过了一会儿,她的孩子回来了。我同事问:‘盐呢?快点儿给我,否则这锅肉就炖得没味儿啦!’她孩子说:‘钱……已经给一个要饭的了!’我同事很生气,但又走不开,便很不高兴地从口袋里又摸出了十块钱,‘给,这一次可别再给人了,啊?你没看见锅里的肉都快要煮熟了吗?——快去,我还等着急用哪!’过了一会儿,这孩子又空着手回来了,而且后面还跟了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人。我同事奇怪地问:‘怎么回事儿,我让你买盐,你怎么给我领回来了一个要饭的?’孩子胆怯地说:‘他说……我给的钱是假的,所以非要让我来换成真的!’我同事气得把一锅肉全都送给这个要饭的人。”大家伙儿一听,哈哈地笑了个后仰前合。

贺晓岚感慨地说:“真没想到,要饭的还知道钱的真假,看来也是平时数钱数多的缘故!”

孙淼说:“其实有些要饭的并不比普通的工人拿得少,这也是这一类人根本就不愿意从事劳动的主要原因吧。虽说这是一群不劳而获的人,但是相比在政府机关和企事业单位里人浮于事的人来说,我倒觉得前者比后者还要光荣,因为前者挣的也是辛苦得来的,而后者的收入才真的是不劳而获的哩!

“你这话可就有点儿太绝对了吧!”田凯意气激昂地反驳道,“首先,乞讨者的形象有碍于我们市容;其次,这些人也是靠骗取人们的同情心而谋得一己之利,如果这也算是光荣的话,那么要饭的人,就该奔走如市,从者如云咯!”

“其实你并没理解我刚才的意思,”孙淼当仁不让地斗辩道,“我刚才的意思是说:获得的利益,应当和劳动的付出成正比关系,否则就会导致尖锐的社会矛盾。如果社会矛盾长期积蓄,就必然会引发国内的政治危机。”

就在田凯还想据理力争的时候,贺晓岚可就有点儿沉不住气儿了,她忽然喊叫道:“停!你们都给我停!”她看见两位男士都不吭气了,就又接着说,“我姐刚讲完笑话,你们就没完没了地从乞丐争论到国家的政治问题,这不是‘钉掌的穿耳环——离题(蹄)太远’了吗?我看大家还是先表决一下我姐的笑话吧!否则再由着你们瞎扯,恐怕都会扯到西班牙的斗牛场了!”

两位男士忍不住都笑了。孙淼表态:“我看能行。三个条件都满足,所以我举双手通过。”

田凯说:“至于感人的成分嘛……好像还少了那么一丁点儿催情的东西!因此我本人表示弃权!”

贺晓岚不悦地嘟囔:“弃权?好像不行吧!——要么通过,要么不通过,你这样含含混混的胡乱表态,也是最令人头疼的了!”

田凯无奈地笑道:“好,就算是通过了!如果我对我的好太太还要那么苛刻,就会有人以为我们夫妻之间有失和的迹象!”说得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轮到田凯了,田凯却说:“我看,我们还是换一种玩法吧。听完一个故事,才喝一杯酒,这酒下得也太慢了。所以我建议我们还是玩‘明七暗七令’吧。令格,想必大家都知道,就是从自然数字‘一’开始,然后按顺序数数,当遇到数字‘七’或者以‘七’结尾的数字(明含七的数字,称作‘明七’)或者是‘七’的倍数(暗含七的数字,称作‘暗七’),只能不发声地在桌子上敲一下,而他左手位的人——”

本来田凯是说给贺晓岚听的,他以为她不知道这个酒令游戏的玩法,可贺晓岚却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姐夫,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说不定我比你还在行哩!”

田凯自告奋勇地喝了一杯令酒。

玩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有几分的醉意。王娴的月貌花庞,此时也泛出迷人的桃李色。她宛转蛾眉,莞尔而笑;面向着孙淼时,她轻启朱唇,轻声地说:“听田凯说,你在上大学期间,还得过吹口哨的一等奖。同着岚岚的面,你不妨也表现一下。”田凯立刻点头称善道:“是呀,如此美好的夜晚,也正是直抒胸臆的时候,”他谑笑着晙了贺晓岚一眼,见贺晓岚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瞅着别处,便又对孙淼说:“孙淼,你就吹《爱的倾诉》吧,它可是我最爱听的一首曲子,也肯定是今晚有个人最想听到的呃?”

孙淼没有吭气。他略一凝思,然后站起来,撮口吹气地悠悠滑出了一曲清澈流丽的美妙灵音。宛转悠扬的音乐,如金丝雀从树上飞起的丝溜溜声,又像林中水塘里游鱼出水激起的林籁泉韵;袅袅的啸吟里,蕴含着缱绻的凤愁鸾怨;流畅华美的丝竹之弄,又瞬间荡起每一个人澎湃的起伏心潮……

“啊!这是悬圃蓬莱的仙韵和仙籁……” 王娴赞道。

“哇!这是上帝让我们听到的最动人声音……”贺晓岚也跟着赞美。

当每个人都沉静在清耳悦心的口哨声中,并笃悠悠地沉迷于神怡心醉的享受之中时,缓缓结束的尾音,却让他们都觉得有点儿遗憾。

王娴和贺晓岚依然满怀心事地仰望着孙淼,而孙淼在曲终坐下之前,只向王娴一个人眨了眨右眼皮;但是这一瞬间的细节却被贺晓岚发现了。贺晓岚微笑的脸庞上顿时浮出一片淡淡的阴云。不过,后来她就想:“女主人为这个晚会辛苦了那么久,他理应向她表示他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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