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警的办公室出来,李淑芳算是彻底放松了。
看到李淑芳出来,李爱琴母女俩也围了上来。
“咋样?”李爱琴紧张地问。
“早回家啦!这个民警也真够啰嗦的!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们也不应该跑来了!”
李爱琴见妹妹有一肚子的气儿要撒,就不便说太多的话,“回去就好!咱也赶紧回去,兴许这丫头还饿着哩!”
经姐姐提醒,李淑芳拔脚往回走;刚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下了;等李爱琴母女俩都赶上来,李淑芳才说:“听那位民警说,岚儿还挺喜欢那个男孩子的。”
“哪个男孩子?是徐峰吗?
“不——是——是那个姓孙的小伙子。姐,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不能达成她的这个心愿,恐怕还会发生像这次‘弄不好就跑出去’的糟心事儿;而她诉苦的对象又总是徐峰,久而久之,我总担心会发生谁都料想不到的事情。要是真到了那种的地步,我就不打算再活下去了!”她用手遮住面孔,抽泣起来。
李爱琴和女儿面面相觑,意思是问:“我们该不该管?如果再出现类似的问题,我们还有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看这母女俩都不表态,李淑芳又说:“那个民警虽然很唠叨,但他讲的话儿,有时还挺有道理的。比如说:孩子和家庭之间的关系,就像花草和土壤一样。所以我就想,如果岚儿能嫁入一个经济条件好,同时她又感到很满意的家庭,自然就会有更美好的生活前景!可问题是……姓孙的小伙子,到底是咋想的?”
王娴想了一会儿,然后问:“姨妈,您怎么知道民警讲的都是真的?”
李淑芳说:“岚儿和徐峰说话的时候,民警就躲在暗处监听着的。他说,岚儿都对天发过誓了,说是什么……非姓孙的不嫁。我觉得撮合她和姓孙的可能是有点儿不太现实,但是碰到像岚儿这么傻的人,我们还有其它的办法吗?”李淑芳呜呜咽咽地又哭起来。
“其实,昨天……孙淼还来找过我,”王娴吞吞吐吐地说。
“那个男孩子昨天来过?”李爱琴先是吃惊,然后又蹙起眉头。
王娴忙替自己撇清关系,“这说明他还是挺担心岚岚的,否则他也不会特意请了假,从大老远跑来了!”
李淑芳破涕为笑道:“那敢情好!如果有希望,就再好不过了!娴儿,岚儿的事儿,就仰赖你这个当姐姐的了!”她又搀起李爱琴的胳膊,心事重重地说:“姐,再到我们家去坐一坐吧;最近看岚儿总是有点儿怪怪的,我几乎都有点儿害怕她了!”
李爱琴仰起头儿,痛快地说:“有啥可怕的?她再厉害,也是我们的女儿吧?除非她嫁了一个好老公,否则又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耍威风?”
三个人全都乐了。
到了自家门口,李淑芳推门进去,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那晚见过的浪荡子——徐峰,顿时觉得一阵子眩晕。过了一会儿,她厌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峰神色慌张地站起来,“阿姨,是……”然后怯怯地瞅着厨房。
贺晓岚围着围裙,从厨房跑来,并且一字一板地喊道:“他——是——我——请——来——的——!怎么,我没这个权利吗?”
李爱琴母女俩听家里好像有贺晓岚的嚷叫声,便快步走进屋里,这才看到客厅还有一位很陌生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中等身高,身材略瘦,可能对人常常都不太友好的缘故,眼睛看上去就像是玻璃球做成似的毫无生气;而且穿的牛仔裤也像中了好几处枪弹似的露着破洞,腰间还挂了一条快要悬到膝盖处的银白色金属链子,头发乱的就像老母鸡刚抱过窝的干草垫儿。李爱琴母女猜想这个人大概就是那个叫徐峰的人。
徐峰变得极不安定。他一会儿瞅着贺晓岚,一会儿瞧着其他的人,一会儿又瞅着地面。
贺晓岚对徐峰说:“徐峰,坐下!”然后又瞪着母亲说,“他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想赶他走,那就连我一起往外赶好了!”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徐峰不知该怎么做了,身子总是在来回地移动,似乎很想坐,但又不敢坐。
“坐吧。”李爱琴忙上前解围,“贺晓岚她妈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对你这身打扮……好像有点儿看不太习惯。”
“阿姨,我……下一次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徐峰局促地对李爱琴发誓。
看徐锋又坐到沙发上,贺晓岚转身去了厨房。
王娴忙跑上去,悄悄地问:“你……能成吗?”
贺晓岚气嘟嘟地说:“做好,不成;做不好,还不成吗?”
王娴知道她是在生她母亲的气,就不再吭气地闪在门外。
过了一会儿,李淑芳跑来了,见女儿把厨房搞得乱七八糟的——贺晓岚自己买来的一捆韭菜,被解了捆绳后,随意地堆在厨房的灶台上;切得不规则粗细的笋条,好像连莴笋皮都没有削掉;更可笑的还是鲤鱼连鱼鳞和内脏都没有除去,就已经被剁成鱼块儿了——于是就忍不住笑起来。李爱琴见妹妹笑得如此起劲,也跑到厨房想瞧瞧原因;当发现是这样一个情形时,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李淑芳抓起切好的笋条,嘲笑道:“哈哈哈——好一个有粗有细的猛张飞啊!你看,你都把鱼和菜都切成啥样儿啦?还有,这……这莴笋连皮都不削,炒出来的还能吃吗?”
“我愿意!这是我的家,我想干啥就干啥!”她抓起菜刀,继续费力地把剩余的一小截莴笋也切完。李淑芳在旁边咋呼道,“哦唷,我的祖奶奶呦!如果你想帮忙的话,就趁早儿站在一旁凉快去,也省得一桌子的菜都被糟蹋了!”贺晓岚气哼哼地把菜刀丢到案板上,把解下来的围裙也摔在案板上,“不弄就不弄,谁稀罕干这种事儿!”她来到客厅,对局促不安的徐峰说:“走,到我房间去!”徐峰像中了魔儿似的站起来,乖乖地跟着她过去了。贺晓岚和徐峰走进她的房间后,便把屋门重重地关上了。
李淑芳拾起案板上的刀,回头问李爱琴,“姐,他俩单独在一起,不会出啥事儿吧?”
李爱琴回答:“现在你也就别管那么多啦!如果出事儿,还能等得到今天?”
虽然李淑芳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只要一想到女儿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劲儿,她的心就怎么都放不下。她一边把女儿切过的笋条再用刀重新处理一遍,一边还不回头侧耳聆听女儿房间里的动静。王娴帮忙把鱼的内脏和鳞片取下来,李爱琴就低头整理案台上的韭菜。
经过紧张的忙碌,主食和副食全都做好了。
见餐桌上排满了美食,李淑芳便 朝女儿的房间喊:“岚儿,出来吃饭啦!”见里面没有回音,就走过去拍了拍门,“岚儿,你难道没听见妈在外面叫你吗?你姨妈和你姐可忙活大半天了,你咋就不知道体惜一下呢?”
过了一会儿,贺晓岚的房门被打开了。
李淑芳朝屋里瞧了瞧,怀疑地问:“干啥呢?把门关得那么严实!”
“你管不着!”贺晓岚冷言冷语地回敬。
等屋里两个年轻人都出来了,李淑芳还特意到房间里瞅了瞅。见里面没有凌乱的迹象,这才快步退出来。
在贺晓岚和徐峰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的时候,李爱琴母女俩就找了个借口回去了。
走在路上,李爱琴对女儿叹道:“唉,你姨妈也太可怜了!——老公,在精神上要减她的寿;女儿,也要在生活上去折她的福。你说说,这样的生活对她还有啥意义?”
王娴搀着母亲平静地说:“您没看出她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吗?岚岚故意要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就是希望我们能给她再提供一次爱的机会。”
“问题是……她这个样子,谁还敢娶她?如果我要是那个男孩子,我情愿在南墙上碰死,也不会找像她那样的人当老婆。想一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儿,我倒同情起那个男孩子了——我们不管人家是否愿意,却非要把这样的人介绍给人家,多少有点儿强迫人的意思。不过,那个男孩子的想法也挺奇怪的:既然他已经拒绝岚儿了,却又为何会同意再谈一次?”
王娴听出母亲的质疑,明显是朝着自己来的,于是就替自己解释说:“谈恋爱有时就像酿酒一样,时机不到,尝起来就会没啥味道;如果酿酒的原料在经过了糖化、发酵和压榨等一系列过程以后,那么郁结而成的玄露,久蓄而凝的香芳,就不再是当初的那种滋味了。所以,两个人从相从相知,再到相惜相爱,有时就跟酿酒的过程是差不多的。”=
“他们能不能好,这我可管不着;而我仅需要交代你一句话,就是:把岚儿的事儿办完以后,你就再也别和那个男孩子有来往了,啊?”
王娴有点儿尴尬地点了点头。
王娴要送母亲回家,李爱琴说:“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奔波了一下午,腿恐怕都跑酸了吧?”
王娴回道:“没事儿!老呆在家里,还真想出来透透气儿!妈,就让我送您吧,反正这会儿离做晚饭的时间还早着哩!”
李爱琴坚持道:“回去吧。这会儿都已经不早啦!”
见母亲执意要自己回,母女俩在半道便分了手。
李爱琴回到家里,就睡了一觉。等到下午快五点半的时候,她才朦朦胧胧的醒来。她躺在床上想:“岚儿的事儿,总是娴儿一个人在张罗。田凯咋不主动关心一下?”她替女儿担心起来。也许是那天找孙淼,孙淼对女儿惟命是从的样子,总让她心里像是埋下一根暗刺似的隐隐发作。最后她暗暗提醒自己,“等岚儿和那个男孩子见过,说什么都不能让娴儿再掺和到里头了!”
她准备好晚餐,等着老公回来。可是,比平时过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看见他的影子,于是她就有点儿沉不住气儿。她打开电视,觉得没啥节目是她喜欢的,又把电视关上。联系到上一次老公的反常举动,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灼烧似的难受,“他怎么还没回来?”忽然,她瞧着窗外叫了起来。她的叫声,惊起在窗户外休憩的一只败兴鸟。她看着那只且飞且鸣、声音嘶哑的乌鸦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心想:“乌鸦高歌,有人倒霉。它从我这儿振翅,该不会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兆吧?”她想出门,又担心自己前脚离开,自己的老公后脚就回来。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到院子的门口去张望一下。将餐桌上的饭菜用防蝇网罩扣好,她就准备换衣服换鞋。就在她刚换好一只鞋、且正要换另一只鞋的时候,王耀武却推门进来了。
“咦,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李爱琴又惊又喜地问。
“嗨,别提啦!”王耀武晦气地叹息。
“等王耀武放下提包,走进客厅,李爱琴又追过来问:“到底发生啥事儿啦?不管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难道藏着掖着就好吗?”
王耀武被逗乐了,“你看你这个人!你以为我搁在心里,我就愿意?”他忽然板着脸儿唱起了京调,“听,这不同于一般的风——雨——声——哪——!”
李爱琴生气地擂了他一拳,“人家越是着急,你就越是要卖弄你的玄关子!”她走到餐桌旁,取下防蝇网罩,把防蝇网罩挂到厨房的墙壁上,“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没兴趣了,”她见熟菜都有点凉了,就把要热的菜又端到厨房。王耀武却跟过来制止,“算了,还那么麻烦干嘛!想知道我卖的是啥关子,你就乖乖地坐到位子上,然后听我娓娓地道——来——好——啦——!”他继续撇着京腔,俨然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李爱琴既气、又恼、又很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快说吧,小心这些话儿全都在肚子里霉烂掉了!”她给丈夫斟了一杯酒,然后坐下来,开始自顾自地搛菜吃。
王耀武满饮了一杯,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向前凑了凑,神秘兮兮地说:“我要告诉你的,可是一件晴天打霹雳的大好事儿啊!”
“什么大好事儿?”看丈夫又要斟酒,便忍不住夺过丈夫的酒具,“你就快点儿说吧!像你这样慢腾腾地卖狗皮膏药,都快把人熬煎死啦!”
即使妻子再怎么急,王耀武还是斟了满杯,且慢慢呷了一口。他放下酒杯,一脸镇定地说:“你快要有一个小外甥啦!”
“什么?小外甥?狗屁!这个玩笑,可开得有点儿大了!”
“你看你这个人?我不说吧,你非要让我说;我说了,你又不信。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还真应该把这些话都烂在肚子里哩!”
“我一下午都在淑芳那边,咋就没发现有任何的异样?何况她和她老公搞得就像一对儿斗鸡似的,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
“我不是说淑芳有了,而是说那一位……”王耀武用诡异的眼睛,眨巴着向她示意了一下。
李爱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快说,到底是谁?否则我就去找淑芳问个究竟!”她故意起身,想看老公听后的反应。王耀武果真着急了,“坐下!你看你这个人,脑子都快变成豆腐花儿啦!这种事儿,你也敢让淑芳知道?这不等于是要她的命嘛!”
见老公一脸认真的样儿,李爱琴意识到问题有点儿严重,也隐隐觉出丈夫刚才说的那种可能。她慢慢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一副竦魂骇目的样子,“我的天哪!这要是让淑芳知道了,可真要闹出人命来了!”她的手不经意间碰到自己跟前的酒杯,酒杯里的酒就洒出小半杯。她失神地盯着这个酒杯,忽然又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过了一会儿,她像想起什么事儿似的问:“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该不会又在跟我开玩笑吧?”
王耀武板着脸儿地说:“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当我刚听说的时候,也是你那样一脸的表情。但是,不管我们内心的感受有多么复杂,那也是改变不了的一个事实。当时贺强也是很痛苦的样子,而且他还说,他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才想到要找我商量的。”
“怪不得淑芳会在他的衣服里发现那张写有……‘贺汉生’的小纸条,当时我就觉得像是人名,现在联想到这个问题,也说明这种事儿早就已经有了眉目!”
“贺——汉——生——‘贺’字,当然就是贺强的姓;‘汉’字,又代表了啥?……和‘刘’字又有何关联?……”他噙着筷子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他把筷子搁到桌子上,“噢, 我明白了!中国的汉代就是刘家所创,所以‘汉’字就代表了‘刘’。如此一来,‘贺汉生’还真是贺强和那个叫刘香……芸的女子所生的哩!”
“还女子呢,还居然叫她叫得那么亲切?——那个孩子……难道已经生下来啦?”
“没——有——也就怀了几个月吧,至于具体有几个月,他好像还没告诉我。哎,我可要提前提醒你啊?淑芳的那个臭脾气你可是知道的,如果这事儿真要是通过你的嘴巴传扬出去,随后将要发生的意外,可就不关我的事儿啦!你听到我说的了没?”
李爱琴痛苦地点了下头。
“明白这一点,就好,”王耀武满意地搛了一口菜。
“这还好呢?“可……我妹妹以后该怎么办?”
“这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儿了!他约我谈,也只是想让我替他想一个办法,而不是让我插手管他们的事儿;更何况像这样的事儿,我咋好意思去管?这边是内娣,那边是小姨子的丈夫,弄不好了,俩人哪一天又和好了,我岂不就变得里外不是人啦?”
“唉,女儿是这个样子,男人又是那样一副德行,这要是换了我,可能连死的决心……都有了!”李爱琴想起妹妹的种种遭遇,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岚儿又咋了?”王耀武瞧着妻子问。
“这都要怪我,非揽来这个甩都甩不掉的闹心事儿!她那晚被那个男孩子拒绝以后,整个人都像是变样了——”
“她不已经都回来了嘛,怎么你们还把这件事儿当剩饭煲?”
“不——是——!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她昨天又跑得没影啦!而且还是今天下午警察打电话让我们去领回来的!”
“这丫头!咋就不让人能省一点儿心?”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后,他又说:“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原因,我们才更不敢让你妹妹知道我刚才提到的这种事儿哩!”
两个人仰屋浩叹,便默不作声地吃自己的饭。
……
由于不放心妹妹,李爱琴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去找她。走在路上,她还在想:“这样的事儿能瞒得住吗?与其让妹妹受‘知道真相后’的突然伤害,还不如趁早儿就让他们离婚好嘞,如此一来,贺强轻松了,妹妹也解脱了;更主要的还是:贺强和那个野女人生孩子,会因为彼此关系的了断,也有了‘谁都没权利再理会对方’的结果。——让他去过他所认为的幸福日子吧,而对于妹妹来说,往事如云烟一般的散去,痛苦的感觉也随之消失,我觉得这对于他们双方来说其实也是有利的——该结束的都结束了,该开始的也听任于命运的重新安排——也许她会遇到比贺强强出百倍甚至是千倍的好男人,要是这样的话,现在的离婚,反而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儿!”她为自己有了这样一个好主意而感到沾沾自喜,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好主意,她急不可待地想早点儿见到妹妹。希望越迫切,就越觉得自己走得太慢,虽然她的步子已经像竞走的运动员一样的把臀和胯都扭到了极限,但她依然担心慢腾腾的步伐会耽搁很多的事情,所以有时你可能会发现她突然有了一段小跑的动作,等到她微微有些气喘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她的外甥女——贺晓岚,“我劝淑芳和贺强离婚,岚儿又会怎么想?”她的步子突然又慢下来,“为了前面的事儿,我都已经很倒霉了,难道还要再去蹚这个也不知深浅的浑水潭吗?”想起妹妹以后会因为贺强的孽子而遭受打击,她对他们的将来也感到绝望了。
来到妹妹的家里,李爱琴见贺强正在刷牙,李淑芳也在为一家人的早餐紧张地忙碌着,于是就对妹妹说:“在外面买两根油条不就得了,干吗非要那么辛苦地折磨自己?”她心想:“为了这样的男人,值得这么折腾自己吗?”
贺强刷完牙,听到李爱琴的声音,忙擦净嘴边的泡沫。他走过来,客气地打了招呼,“是姐姐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李爱琴冷冷地反诘。
他苦笑道:“怎么……会哪!姐,您也来吃点儿,”他向餐桌上示意了一下。
“我看,还是免了吧!不过,贺强呀,我可好心地提醒你一句:吃东西也要凭自己的天理良心,否则即使咽下肚子,也未必能消化得了!”
贺强尴尬地赸笑,然后就坐到餐桌旁吃早餐。
李淑芳说:“姐,您坐下来也一起吃,春卷是我现做的,而且馅儿里还有虾仁哩!”
“我还是喜欢买外面的‘油炸鬼’吃,因为吃‘油炸鬼’,既能填饱肚子,又能解恨,比你单纯这么麻烦地弄什么……皮裹馅儿的春卷要合算多!”其实把油条叫“油炸鬼”,也并非是这里人的叫法,但是李爱琴为了一解心头之恨,才故意用“油炸鬼”这个名称来替代油条这个称谓的;她实际的意思,就是想让贺强知道:她对他的恨,是切齿心痛的恨。
李淑芳害怕说话会耽误丈夫吃饭的时间,也就没再接姐姐的话茬儿。她忙着给丈夫盛稀饭和烹炒香辣玫瑰大头菜,接着又把切成丝儿的酱黄瓜也放到一只菜碟子里。等把早餐都准备齐了,她才对她姐姐说:“姐,您就过来吃点儿吧,也算鉴定一下我最近的厨艺。”
“你的厨艺……我可不敢恭维,只要值得,你就这么去做。只可惜世人往往是愚昧者多,否则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被愚昧的人了。”
“姐,您今天怎么啦?总是说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儿。”
经妹妹这么一问,李爱琴才变得冷静下来。她在客厅的沙发和餐桌之间的地方来回转动上半身,“咦,怎么没让岚儿也出来吃?”
李淑芳回答:“还没起床哪!”随后又压低嗓门,悄悄地说,“昨天我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个瘟神爷,今天这个小姑奶奶还不知道会是啥样的衔橛之变哩!”
李爱琴叹了一口气,“唉——,啥时她才能让人省点儿心呀!”
“姐,娴儿……给那个男孩子说过了没?我一想到有个像苍蝇一样的坏小子正围着岚儿身边转,心里就如同吃了苍蝇屎似的!”
贺强吃完饭,很快就去上班了。
李爱琴趁贺强走后,就对妹妹说:“淑芳呀,做人也要多留点儿心眼儿,否则……那才真是‘白痴的葫芦——傻瓜一个’哩!”
“姐,”李淑芳觉得姐姐似乎是有备而来,“您该不会要告诉我啥要紧的事儿吧?”
“没……没有!现在还能有啥要紧的?除了岚儿的事儿,现在还能有啥是称得上要紧的?”
李淑芳收拾好丈夫用过的碗筷,就和姐姐来到了客厅。她问:“姐,该不会那个男孩子又不同意见岚儿了吧?若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本来我就认为他们在一起并不怎么对槛儿,一方面是他们学历确实差距有点儿大了,另一方面那个男孩子又不是真心地喜欢她,即便真能走到一起,也未必能走得很远。不过,岚儿这个只认死理儿的牛脾气,我拿她也是没辙的。——不过,贺强近些日子的表现还不错,也让我省了一些心。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见男儿丑’?”
“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仅仅是从长相上论的,而非品德方面!”李爱琴气得反唇相讥。
这会儿的李淑芳,早就把丈夫背叛自己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也许是贺强最近就没让她有诘问的借口,或者每当她对女儿的行为感到怒不可遏的时候,他都是她可以肆意宣泄的一个目标,所以这种“怒于甲,而移于乙”的方式,也让她知道有一个比较奴性的丈夫的诸多好处。
见妹妹对自己的看法笑而不答,李爱琴的气儿就更不打一处来了。她心想:“怪不得贺强会把她当傻瓜骗!几句好话就能把她打发走,这要是知道那个臭女人替你的老公生了野种,我看你还能再得意起来?”但她不方便道出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因为她还不曾忘记丈夫的叮咛。可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还是应该向妹妹透点儿口风,因为纸是包不住火的。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喃喃地说:“问题是……你不要老盯着他在家里的表现,短浅的眼光有时会限制我们认识的自由,同时还会损害我们对事实的判断力——容易被蒙蔽的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姐,您就说说岚儿和那个男孩子的事情吧!有时我就想,人的缘分,是说不来的。既然谁都无法肯定他们接下来会出现的结果,我们又何必要为自己的担心枉费心力。假如岚儿的这事儿真能成的话,对于我来讲,也算是却了一件心中的誓愿!”
李爱琴见妹妹根本就不想谈论贺强的问题,便把女儿在路上对自己说的一席话都告诉了妹妹。
李淑芳豁然顿悟道:“如此说来,岚儿这两天的无理取闹,还是在向我们表明自己的态度?您看,这孩子有多傻呀!想说,就直接说出来好啦!干吗非要绕那么大的弯子让别人去猜?”
“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之处呵!岚儿毕竟还是情窦初开的大姑娘,如果啥事儿都像咱老娘们似的瞎咋呼,那才真是傻到了不知羞廉的地步喽!”
李淑芳听后,忍不住“哈哈”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