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寡妇佯装解衣服,趁小吕脱到半截,猛地窜到门口,小吕一把抓住她,却被陈寡妇狠狠咬住手背,疼得他惨叫一声松开手,陈寡妇趁机逃脱。小吕再想追,却被被裤子绊一跤。
顾航和刘宏发正在与资料员核对测量数据,陈寡妇顺着山坡爬上来。她蓬头乱发,气喘吁吁地喊:“刘经理!顾经理!你们管不管?!”
“怎么了?”顾航问。
“小吕强奸俺!”
刘宏发和顾航都愣住了:“什么?”
“怎么回事?”
“未遂还是既遂?”刘宏发又问。
“睡?睡了就说不清咧,没睡!”
“不是睡觉的睡。你别着急,慢慢讲清楚。”顾航说。
“俺正看电视呢,他进来就撩逗俺,把电视节目关了,放黄片,关上门就要干!”陈寡妇气呼呼地。
顾航和刘宏发往山坡下望去,见小吕站在宿舍门口,嘴里吮吸手背的血,也在望着这边。
“他要干你?……干成没?”刘宏发问。
“他要干成,俺就死你们工地上!”
“哦……属于强奸未遂。”刘宏发稍微松口气。
“别咬文嚼字,你们就说管不管吧?你们不管,俺就报110。”她拿出手机。
“不要这样,千万不要!我管,肯定管。问题是……你有证据吗?他要说,跟你闹着玩呢,这就说不清了。你俩经常开玩笑。”刘宏发明显替小吕开脱。
陈寡妇拉着刘宏发往坡下去:“走,俺给你看证据。”
刘宏发给顾航使个眼色,让顾航也跟着下去。
小吕依旧若无其事站在宿舍门口。刘宏发当胸一拳把他打进门里:“你他妈是不是玩笑开大了?”这等于暗示。
电视屏幕还是不堪入目的画面,陈寡妇指着说:“这算不算证据?”
“好啊!你还敢偷放黄碟!”刘宏发又打了小吕一拳。
刘宏发抱起碟机,狠狠摔在地上,还不解恨,墙根边立着个镐把,抡起来咣咣几下把碟机砸个四分五裂。他也挺会演戏,看似发泄的举动,等于替小吕把罪证毁灭了。碟机才几个钱,跟强奸未遂没法比。
“跪下!给陈寡妇赔不是。”刘宏发摁住小吕的脖子,让他跪在陈寡妇面前。
有几个民工围在门口看热闹,顾航把他们赶走:“没什么好看的,干活去吧。”
小吕不肯赔罪,刘宏发拧了他一把,他干哭几声:“我错了……不敢了……”
刘宏发和颜悦色对陈寡妇说:“你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要是还不解恨,揍他几下,来——”他抓住她手,往小吕身上使劲捣。
没想到陈寡妇突然抄起镐把要往小吕头上砸,吓得顾航和刘宏发赶紧拉住。
“再敢动老娘一指头,送你回江川老家!”她将镐把扔下,悻悻而去。
刘宏发急忙吩咐顾航:“你快去劝劝,千万别报警,别让她告诉村治保主任,别把事闹大!”
顾航不能做无原则调解:“我得提醒你:姑息养奸,后患无穷。”
“我知道,我好好教育小吕,绝不会出现第二次。你快去呀!”刘宏发催促顾航,领着小吕去办公室包扎咬伤的手背。
顾航快步追出工地大门,见陈寡妇没往村里走,而是下了干河滩。他跟在她身后,她回头看他一眼,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点起一支烟,把脸扭在一旁。
顾航坐在她旁边一块石头上,慢慢开劝:“还生气呢?”
“气死俺不打紧,你们连做饭的都没了。”陈寡妇态度已经缓和下来。
“可不是么,我们还得给你送花圈。”
“去!都是坏种。”她连哭带笑,“也怪俺,成天球呀蛋呀乱说笑,让人以为俺多坏呢。其实,自打老公归天,还没哪个男人碰过俺呢。”
“这就对了嘛,以后说话都注意点儿,尽量减少误会。”
“母狗进了公狗堆,那还不招乱。”
“你打击一大片呀,刚说不乱讲,又来了不是。”
她捂住嘴,旋即,严肃地说:“顾经理,今个这事也怪你。”
顾航纳闷:“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给俺介绍那对象呢?俺有了对象,谁还敢欺负俺。”
“也对。不过,我给你介绍的对象呀,别指着他当你的保护神,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还有这种窝囊货?啥会儿领来相个面?害的俺成天琢磨他长啥样,想走不能走,想留不好留。你是不是故意吊俺胃口,让俺死心塌地给你们做饭?”
“你还真上心了?怪我怪我,我保证,四五天,最多一个礼拜之内,一定把他找回来!”顾航下了决心。
再说田建平。他本来想让老小工亲自说出替刘宏发顶包酒驾的事,可老小工非要见过续县长再说,搞不清这傻老头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田建平只好找那两个厨娘和她俩的“老公”,从侧面了解一些间接证据,然后写了一封检举材料,让两对“搭伙计”签上字,寄送到宏大集团纪委。目的当然是搞臭刘宏发,少一个集中供热竞争对手。
集团迟迟没有动静,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让他很郁闷。
其实集团不是没有动静,而是华总知道田建平挤兑竞争对手。九公司在安装方面鲜有业绩,连标书都可能做不好,容易丢项目。华总从大局出发,一直考虑如何处理两个分公司的矛盾。从法律层面讲,刘宏发让农民工顶包酒驾肯定涉案,可毕竟时过境迁,当事人又没承认,不好追究,集团不想鼓励这种恶性竞争相互攻歼的行为。这件事在只有间接证据的情况下,可大可小,应以内部处罚教育为主,刘宏发接受调查应该是跑不了的。
华总办公室一大早给七公司工地来电话,让刘宏发立刻赶回集团。刘宏发进了华总办公室,一屋子人正在谈工作,华总没好气地撩他一眼:“你先去纪委找邢书记,回头再来找我。干的好事……”
刘宏发忐忑不安来到四楼纪委办公室,邢书记却不说话,让他心里更发毛。
邢书记盯了他半天,慢慢开口:“你是自己说呢,还是让我说呢?”
“说什么?”刘宏发强自镇定。
“来我这里还能说什么。”
若是一般人,刘宏发早就怼回去,面对纪委书记他还得有所收敛。他同时想,如果是大问题,至少应该有做笔录的,现在就他俩,可能不是过不去的坎。
“我不知道,请提示一下吧。”刘宏发不温不火,坐在椅子上。
“你酒量长了,人品可是减了。”邢书记提示。
刘宏发一下明白了,肯定是从工地离开的农民工心怀不满,到了田建平那里告发那次顶酒驾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有时效性,抓不住现行就不怕;而且他给吴队行了贿,吴队绝不敢说出来。关键是当事人下落不明,跟死无对证差不多。
想到这里,他气定神闲:“查我的酒驾问题?这是交警队的事呀。”
“酒驾归交警管。问题在于,你找农民工顶包,触犯了党的组织纪律,侵害了农民工的形象和权益。”
“我找哪个农民工顶包的?请拿出直接证据。”
“你自己说出来,和我们调查出来,性质又不一样。”
刘宏发沉默一会儿,突然情绪爆发:“我他妈知道是谁!我们七公司有几个工人跑到九公司工地去了,田建平就想方设法套我的把柄,抓我的小辫。他的屁股就干净?零三年我们一块做防水工程,他骗了山东厂家一车油毛毡,现在还没结案呢!”
“你冷静点行不行!零三年到现在多少年了,当时还是总公司制,宏大集团没成立呢。”
“旧案可以新办。当事人有我,有司机,我都能找来,那个被骗的厂家我也能找到,在哪个派出所报的案我也知道,我倒要看看谁把谁整翻!”
“那你也是共犯吧?”
“田建平是主谋,我是协从。是他找了一辆假牌照卡车,让我半路上把厂家押车的灌醉,然后他开上车跑的,我那会儿还不会开车呢。”
邢书记皱紧眉头:“你翻腾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有意思吗?”
“他不仁,我还讲什么义,大不了一块进去呗。”
邢书记有点挠头,拿着手机进套间,关住门打了一通电话,出来对刘宏发说:“华总让你下午去找他。”
下午上班后,刘宏发再次来到华总办公室,老头子正在阅读文件,瞧都没瞧他一眼。他刚想坐在沙发上,华总甩下文件站起,吓得他不敢就坐。
“一个七公司,一个九公司,你们这对冤家,是集团十六个分公司里最让我头疼的!”华总背着手走了几步,站定说,“你们自立门户算了!”
自立门户?开什么玩笑。如今建筑市场竞争这么激烈,都是抱团取暖,去哪挂靠国家一级建筑资质企业,而且关键时候集团还能酌情垫资呢。自立门户等于自寻死路,刘宏发明白这一点。
“华总,您消消气。”刘宏发赶紧陪笑脸。
“你以为我说的是气话吗?我是经过认真考虑的。我们宏大集团庙小,容不下你们两个大菩萨。”
“我们……”
“你们什么?你们放肆!我的话你们压根没往耳朵里进。我无数次强调,集团鼓励良性竞争,你们给我拿个鲁班奖回来,拿个省优工程奖也行,我亲自给你们戴红花,发奖金。你们倒好,挖空心思找对方不足,攻其一点不及其余,连陈年老账都不放过,为集中供热不择手段,宁肯玉石俱焚也不同舟共济,集团的脸快让你们丢尽了!”华总拍了桌子。
刘宏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脑袋乖乖挨训,大气不敢出。
“你不是想跟田建平一块进去吗?好啊,我成全你们。”华总拿起电话听筒,递向刘宏发——“报案吧,集团不会容忍诈骗犯,正好清理门户。”
刘宏发哪敢接听筒,抹了几滴眼泪:“我……我错了……”
华总看着他,脸色的怒容稍微消散:“错了就认真写检查,听候纪委处理。”
“写哪个?”
“你先检查找农民工顶酒驾的问题。”
“没有当事人作证,我不认。”
“那我再跟你说清楚点,当事人就在九公司工地,需要集团派人调查吗?”
刘宏发傻眼:“那、那田建平诈骗油毛毡,集团就不处理了?”
“田建平的事,集团还要落实,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另外,我当面通知你,集团已经决定,祁口县集中供热项目,不许你们两个分公司独立竞标,列入集团明年竞标计划。”
刘宏发又一愣:“集团哪个项目不是上亿工程,集中供热不过才七八千万。”
“那也比你们恶性竞争,丢了项目好。集团决定,由顾航暂时负责集中供热竞标准备,你回去以后,把手头有关资料向他移交,不得保留。田建平那里,集团也会通知他。”
“……好吧……”刘宏发怅然若失地离开,真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