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缓缓停在20号别墅院外,田建平看见院里的玛莎拉蒂SUV,心想干爸和曼青也来了,还真是剧组开会,不是假传圣旨。干爸来了正好,可以当面致谢。上次梅岭庄园打高尔夫,借机塞给干爸一张银行卡,干爸肯定给续县长发了话,才让他顺利拿下集中供热。这年头,人情是人情钱是钱,该给还得给。行话说得好:给了没坏处,不给差一步。曼华骂他蹭子,不蹭怎么行,当个烂剧务低三下四,不就图最后这一口。
感谢干爸的话打着腹稿,田建平摁门铃进入客厅,曼华姐俩在沙发上坐着,母狼似的四只眼盯着他,准大兄哥独坐一旁看资料,只瞟他一眼,往健身房示意。健身房开着门,那个高大的身躯穿着背心正在器械上做蹬车运动。
田建平往健身房走:“干爸!您……”
“回来!”曼华喝道。
田建平停住:“怎么了?”
“你那块黑色运动表呢?”
“运动表?……哦,没戴。”
“在不在车上?”曼华站起。
“我找找。”田建平往外走。他是急着删除表里的文件!一天到晚忙得脚跟朝前,朱晋萍特意叮嘱过,他却把这事忘个干净,太大意了!要命的大意!
曼华跟在田建平身后来到霸道车旁,田建平装模作样在车里东找西找,曼华打开手抠箱,一下便找见那块黑色运动表和连接线,带回客厅。
田建平急惶惶跟进来:“别别别……听我解释……”
“滚开!”曼青怒斥他。
运动表连上手机,按存储时间调出文件内容,朱三定也凑过来瞧。
“看——咱们在梅岭庄园打球,他全录下了!”姐妹俩惊叫着,拿去给干爸看,“爸,您看……田建平给您裤兜里塞银行卡也录下了,他要干什么!”
朱三定瞥一眼大汗淋漓的田建平:“你录鸡巴这干甚呢?不是找死呢?”
田建平不知该怎么解释:“是……是萍萍……她怀疑我跟女球僮打球,我给她录个现场,证明我……”
姐俩从健身房冲出来:“啊!你还给朱晋萍看了?”
田建平越抹越黑:“她……她没看完……我本来要……要删除的……”
“在谁手机上看的?”
“她……她手机上。”
“你怎么知道她没复制?”曼华扬手给他一记耳光。
“你怎么知道她没传播?”曼青也给他一下。
“上上礼拜六,你是不是带她到省城买手机了?”曼华逼问。
“上上礼拜六?……”田建平目光闪烁。
曼华出示照片:“这是你俩吧?”
田建平不得不点头认可。
“这么说,你回来的路上,我让你买食材,还谈到剧组的情况,朱晋萍也在车上呢?”
田建平无奈地再次点头:“可她……”
“她如果录了音怎么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曼青质问:“诱捕计划是不是你给朱晋萍提前泄露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田建平使劲摆手。
曼青戳穿他:“胡说!我和彭副总出发时候见你俩在湖边钓鱼呢!紧接着朱晋萍就开车到广东酒楼,救了那三个农民工。”
田建平无言以对,惶恐不安,姐妹俩气得轮番扇他:
“《灰狼计划》被你毁了!”
“干爸一世英名被你毁了!”
“见色忘义的东西!”
“吃里扒外的内鬼!”
田建平被打得狼狈不堪。朱三定有点看不下去,上前拉开:“好咧好咧,打人不打脸,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大小是个经理,还是你俩的表哥。”
“你还护着他呢?都怪你!”曼华把矛头转向朱三定。
“今天是咋咧?叫他过来问点事,你们打完毛驴打马儿,偶犯下哪条咧?出了甚问题解决甚问题么,打人能打出结果来?”朱三定愠怒。
“不是你撺掇他拉呱朱晋萍,哪会出现这种情况!”曼青说。
“偶不想让妹妹守寡么,交给别人不放心,交给咱们自家人,有甚错呢?”
“你就不该留下朱晋萍那个祸根!”曼华脱口而出。
朱三定沉下脸:“说甚呢?再说下去别怪偶翻脸不认人。”
干爸有意咳嗽一声,从健身房出来,走上楼梯,其他人不出声了。
田建平像是看见救命稻草,扑上楼梯抱住干爸一条腿:“干爸!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干爸飞起一脚将他踹下楼梯,这是运动健将的飞脚,谁受得了,田建平从楼梯高处滚落,口鼻出血,瘫坐地上捂住胸口,哎哟哎哟地呻吟。
姐俩谁也不管,还是准大兄哥可怜他,上前扳开他手掌撩起上衣看看,打电话叫来乔胖子和一位保镖,两人将田建平慢慢架起。
“他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咧,送医院检查一下。”朱三定从田建平腰间解下霸道车钥匙递给乔胖子,摆手让他们离开。
风暴之后是片刻宁静。朱三定拿上资料也准备走。
“等一下。”曼华说。
“又咋咧?”朱三定皱起眉头。
“朱晋萍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咋解决?”
“她现在在哪儿呢?”曼青问。
“疗养院。”
“哪个疗养院?”
“问这么细干甚?”
姐俩不乐意了:“总得注意她行踪吧?”
“把她掌握的证据拿回来呀。”
朱三定带搭不理,半天不说话。
“是田建平安排她住疗养院的?”曼华再问。
“偶安排的。”朱三定说。
曼华一愣:“你就不怕她……”
朱三定无所谓地:“照你们刚才问出来的,萍萍顶多捏住点儿皮毛,中北省是咱掌柜的天下,别人成不了气候。”
“她万一到北京告发呢?”
“打高尔夫呀、吃喝呀、收点小钱呀,无非是生活作风问题,哪个官没有。北京的大案要案还抓不过来呢,谁朝理这些屁事呢。”
“事关《灰狼计划》成败!”曼青强调。
“八字刚有一撇,告发了也扯淡,顶多再拖几年。”朱三定说。
曼华冷笑:“如果朱晋萍掌握了关键证据呢?”
“甚是关键证据?”
“命——案!”
朱三定冷笑:“谢谢你们姐俩关心,根据你们的口气,可能也听说萍萍前夫扔在鱼塘里的手机咧。告诉你们,手机找见咧,在偶手里呢。”
“在你手里呢?”姐妹俩齐问。
干爸在二层听到,不由得往楼梯口挪几步,注意聆听。
“没想到哇?”朱三定得意。
“怎么到你手里的?”曼华问。
“上礼拜一,你不是让偶去金地苑问问,那个物业经理太顽固,没甚收获。偶顺藤摸瓜去了聚友鱼塘,正好赶上清塘,这回清得彻底,偶亲眼看见鱼塘老板从泥沟里挖出那部三星手机咧。”
“你确定是朱晋萍前夫的手机?”
“没有一点问题,他那部手机壳上有个记号,偶见过。这也是天意,让偶和掌柜的踏踏实实睡安稳觉,”
“你说的天意是什么?”
“龙泉宫的山行道长给偶算的神卦,酉时三刻去,太准咧。”
“所以,你就放心大胆让你妹去疗养?”
“偶软禁了她一年多,总得补偿补偿哇。”
轮到沈曼华哈哈大笑。
“你笑甚呢?”
“我笑你和田建平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人、被几个乡巴佬,玩得团团转!”曼华打开手机相片展示,“我昨天去了省城,就去这家三星专卖店调查过,上上礼拜六,也就是半个月前,田建平带着朱晋萍去他们店里买手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把调查过程和结果复述一遍,“调查时我还全程录了音,你不妨听一听。”
朱三定听完录音,心里越琢磨越发毛:“意思是……萍萍至少半个月前就拿到那部手机咧?”
“对啦,你上周一拿到的,一定是换了机芯的调包货,她以此让你放松警惕,借疗养之名想去哪去哪。你可以把那部手机拿去鉴定。”
朱三定腾地站起,打电话:“薛助理,你到偶车上,保险柜里有部三星旧手机,拿去鉴定一下,是不是换了机芯的,尽快告偶结果!”
“现在,你该说出朱晋萍去了哪个疗养院吧?”曼华问。
“偶马上给潇河疗养院打电话,她要在,还两说;她要不在,说明你正确。”
“潇河疗养院只接待省市级干部,你面子挺大嘛。”曼华嘲讽他。
“偶是找省政协副主席联系的潇河疗养院,还得让他问呢。”朱三定翻手机电话簿。
干爸在楼梯口说:“算了,我让人查一下。曼青曼华,你俩上来。”
姐俩上楼。朱三定坐立不安,越来越焦虑。
不一会儿,曼青到楼梯半截处对朱三定说:“潇河疗养院反馈:朱晋萍昨天快中午入住,不到一小时就退房走了。”
“走咧?去哪咧?”朱三定惊问。
“不知道,正在查,她手机也关了。”
朱三定两只牛蛋眼死死盯着楼上,右手不由自主摸向后腰。
干爸和姐俩在东卧室伏在笔记本电脑前查询,有内部系统,很快查到航班人员信息,曼青指着屏幕:“——这不是朱晋萍嘛,今天下午两点半飞北京!”
“给机场公安处打电话,把朱晋萍抓起来!”曼华催促干爸。
门口传来瓮声瓮气的低沉声音:“等一下——”
姐俩转身,“啊!”同时尖叫——
朱三定举着一把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