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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顶春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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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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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那朵云彩》连载

第一十八章 房东、邻居奶奶与男孩

 第六天傍晚,石山大叔师徒二人到达了幽思省府所在地狄花。他和阿宝并肩走出狄花客运总站,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虽然宽阔但是并不怎么繁华的大街。

阿宝说:“我们朝市中心去去,在热闹的地方找个旅馆吧?”

“我看还是在城乡结合部租套民房好。”石山大叔望了眼宽阔的街道略一思忖说。

非常巧,他的话音未落,身边就有人立刻响亮的问道:“租房子吗?桂香园那儿,我有一套漂亮的房子。”

“桂香园?”石山大叔扭过头去问道,“桂香园在哪儿?”

“是啊,是桂香园。离这儿不远,那里是典型的城乡结合部,安静。我那套房子是假一楼,下面是车库,上下方便。还有一个漂亮的小院子。去看看吗?”

“多大面积?”阿宝问。

“不大不小,包你们满意。”

石山大叔细观此人,四十岁不到的年纪,一头短发整齐地向后梳着,经定型胶定型,发油涂抹,油光闪亮。筷子粗的黄金项链挂在粗壮的闪着油光的脖项里,乳白色真丝短袖衬衫紧绷在胸脯上迎风抖动。他笑着,眼睛都笑眯了。

“什么价钱?”石山大叔问。

那人笑道:“您看我这样子,像是离三冒九的人吗?我也不差钱用。这屋是闲屋,放在那里还要打扫呢!租了玩的。你们去看看唦!”

阿宝应道:“好吧,去看看。”于是二人一起跟随着那人向市郊走去。

桂香园是一个新建不久的普通居民小区,城乡居民混居的地方,但是却建筑得如公园般的美丽。

那人把石山大叔师徒二人带进一个三室一厅的居室。它位于一幢六层居民楼的中单元一楼。其实在它的下面还有一层,因为层高低一些,专门作为车库用,所以楼层资格也就被取消了。

客厅连着阳台。从阳台上往下看,可以看到一个用白色油漆漆成的木栅栏围成的小院。小院的中间有一张乳白色的圆形石桌,石桌周围放着六只青灰色的雕花石凳。院子的西南角紧靠栅栏处,饶有趣味地叠堆着几块红黄相间的石块,石缝中挺立着几竿青青的翠竹,繁茂的竹叶正好为石桌遮挡住傍晚的日光。

阳台右端有一扇设计精巧的小门。打开这扇小门,一道装着不锈钢扶手的暗红色大理石楼梯把阳台和小院连成一体。

“真美呀!”阿宝大叫起来。再看,厨房也很宽敞、明亮、通透。配有两个卫生间,一个书房。那书房也很宽敞,刚好里面放有两个书桌。他更加高兴,赶忙说:“师傅,就这里吧!我很喜欢。”

幸而,那人的要价也非常适中。

那人走后,阿宝开始做晚饭。前一幢楼是商住楼,那里有出售各种生活用品的商店,包括粮、油、蔬菜、水果一应俱全。虽则贵些,倒也方便。石山大叔则打开阳台上的小门走进那个美丽的小院。

此时正值太阳落山之时,绚丽的晚霞给小院涂上了迷人的色彩。一阵晚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石山大叔沿着栅栏走了一圈,然后在竹影摇晃的石桌旁边坐下来。蓝天墨蓝,彩云绯红。他让目光透过如水流动着的霞光,绕过大大小小七八个圆缺各异的铜片一样挂在天空中的月亮,在那无限广阔、无限深邃的宇宙空间飞翔。……不由想起了那句令游子断魂的唐诗:“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呵——啊!”突然,一声尖细刺耳的童音在石山大叔的背后高叫起来。他浑身一颤,急忙收回目光,圆瞪起双眼,不等扭过头去就烦躁地吼道:“干什么的?惊咋咋的。”

他满以为是阿宝恶作剧,这些天不断蓄积下来的满肚子的怒火突然爆发出来。可是当他扭过头去定睛一看:身后空空如也!却见栅栏那边,西邻的楼梯前,一个年已古稀的老奶奶正把两只手和右膝撑在地面上,把左脚高高地翘起来放在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的肚子前面。此时,那个小男孩正用双手抱着老奶奶的那只脚,惊愕地站在那里,用充满恐惧的眼睛瞪着他。直到他带着余怒的目光和小男孩恐惧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那个小男孩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趴在地上的老奶奶,一听孩子哭了,立即仰起脸来恼怒地瞪了石山大叔一眼。然后她就扭过头去把满眼的慈祥全都洒给了那个孩子,且无限温柔地哄道:“乖乖不怕!不怕!乖,别哭,乖别哭噢——”她依然把那只脚翘在孩子的肚子前面,招呼道:“乖孙子,不睬他,和奶奶耕田玩。”

那孩子一听,反而把手一撒,一屁股坐到地面上大哭起来。他挥起两条腿掼连枷似的在地上直掼,高高地竖起一根食指头指着石山大叔,眼睛一闭直起脖子大吼:“哇哇——他,他!哇——”

老奶奶见状,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蹲到小男孩的身边,又是拉扯又是哄地说:“,乖,别理他!他是大坏蛋!快起来!快起来哟!我们来耕田噢——,再不耕,大牛要生气罗——”

“哇——,打!打!哇哇——”小男孩不依不饶,吼几声,见老奶奶没动静,突然止住哭,抓起脚下的“牛鞭”一跃而起,气呼呼地向石山大叔直冲过来。冲到栅栏边,见有栅栏阻挡着,急得双脚直跳,又“哇”的一声哭起来,瞎起眼睛仰面朝天狂吼。

老奶奶也慌忙跑过来。她弯下腰,用一只手抚着小男孩的肩头,另一只手拿出使劲地样子拍打着栅栏说:“就怪你这个东西,挡住宝宝打坏蛋的路。打不到坏蛋就打你,就打你这个东西!”

“不!不!呕——,呕——,打坏蛋!呕——,打坏蛋——,咔!咔!咔……”小男孩拼命拽着老奶奶的手,紫涨着脸皮,喊得快憋过气去了。

老奶奶一时慌了手脚,竖起眼睛朝石山大叔吼叫道:“你这个人是死人啊?你,你就不能把手伸过来让他打两下子吗?能打死你呀?”

石山大叔本来心情就不好,被她这么一吼,心里更加不痛快起来。也没好气地回道:“您这个人那,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不晓得好歹?惯孩子也该晓得有个分寸。像您这样惯法子,我走南闯北还没有见过呢!”

“没见过?这回子就让你见识、见识。把手伸过来!”老奶奶似笑非笑命令似的说。

嘿!好霸道的老太婆!你以为我是你的孙咋?石山大叔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他是老太爷啊?想怎唵就怎唵?”

“你、你、你,你这个人也太没意思了!他不是老太爷,你是老太爷啊?这么大的人和这么小的孩子计较!好意思的你?”老奶奶也叫起来。

嘿!她还满有理由的嘞!石山大叔傻愣愣地瞪着一双眼睛,一时无话可说。

客厅内飞出了阿宝“嗤嗤”的笑声,石山大叔立刻感到心烦意乱,呼哧一头站起来欲回客厅去。

小男孩一看,立刻不哭了。兴奋地跳起来,大喊:“坏蛋要逃!快!用枪打!”他一边喊叫着一边又飞快地向楼梯口奔过去。在那里,他迅疾地从地面上抓起一把仿真玩具枪,神速地掉转身,举起枪口指着石山大叔的头颅飞快地勾动了扳机。随着模拟子弹射出的火光闪烁,一阵“嘟嘟嘟”的射击声急骤传来。伴随着它们一起飞翔的,还有小男孩快乐地叫喊:“叭!叭!叭叭叭!叭,叭——”

“对!替我狠狠地打!”老奶奶在一旁呐喊助威。

看着这一老一小,石山大叔哭笑不得。

这时,只见那孩子把玩具枪又“咣当”一声摔到地面上,高喊道:“坏蛋打死罗!打死罗!耕田!耕田!”

老奶奶一听,赶忙趴到地面上,高高地翘起她的那只脚。

“欧啊——”尖细刺耳的童音再次响亮的叫起来,……

幸而这时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魔幻似的笛音,若有若无,游丝般的飘洒。石山大叔摇摇头,不愉快地感觉好像消散了许多,他又不想回到屋里去了。

他就站在那里,眯起眼睛,侧耳倾听来自远方的笛音。他感到那笛音与阿宝的魔笛有异曲同工之妙,神韵飞扬,勾魂摄魄。若不是听到阿宝还在屋内“嗤嗤”地笑,他还真的以为是阿宝吹奏的呢。渐渐地,他的心又像天空里的那片白云舒展开来,……

然而,事情总不是那么尽如人意的。就在石山大叔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东邻的院子里又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他吃惊地扭过头去,只见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太太紧挨着栅栏站着,晚霞的余晖洒落在她那刻满岁月印记的脸上,淡淡的哀愁挂在饱经风雨的眉梢。她雕像似的紧贴着栅栏,正在用无限羡慕的目光注视着西邻祖孙二人游戏。寂然凝虑,悄然动容。好像在她的眼前根本就没有他石山这个人存在似的。

石山大叔知道小院的宁静一时半时是回不来了,默默地在阿宝“嗤嗤”的充满嘲讽的笑声中向屋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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