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放假后的第五天,天气阴晦得怕人。尽管牛耳地处炎热,有花开四季的盛誉,但今天也让人一早起来就感到冷飕飕的,直到中午过后还没回温。
闵英虽然在鹅黄色的裙服外面套了件墨绿色的夹袄子,但她的心里却暖洋洋的,充满了满满的幸福感。自从父母离开了这个世界,屈指已经过去了十年。十年来,在外人的眼里,无论在学习、工作、或生活中,任何酸甜苦辣都没有能够阻挡得了她在人生的道路上高歌猛进,虽为女子,却有着一腔勇于报国为民,令诸多男子汉自叹弗如的豪情。
但是,她的内心却充满了不为人知的沙漠孤旅式的凄凉和冷寂。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中,再也没有一个能让她在遭遇挫折的时候放心地哭;取得成就的时候放心地笑;受到委屈的时候放心诉说的人。逢年过节、假日闲暇,别人家亲人欢聚一堂,喜乐融融,自己却茕茕孑立,顾影自怜,满腹的知心话,只能对天倾诉,对地自语。
每当这种空落落的寂寞来临时,天地万象不复存在,即便使用迄今为止人世上最小的度量单位都没法表示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存在的那种凄凉、那种无助的感觉,实在不是作为人这样的高等智能生物能够忍受的。然而,她无数次的坚强的忍受下来了。尽管她不止一次的寄希望于天风把她这个小得微不足道的可怜的生命体吹走,吹散,吹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一点痕迹。然而,自从那次和石山大叔在“爱你哟”小酒店里面拉了勾以后,长期以来一直占据着她整个心灵的那种孤寂凄凉的感觉就开始消退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束温暖的灿烂的阳光。短短的时间里,她一次又一次地扪心自问:我对他没有奢望么?没有!她又从一次一次的在严肃而深刻地自省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她对他真的没有奢望,能有他这样的人作为蓝颜,她的心愿已足。她感到她再也不是一个孤苦伶仃的人了。昨天她就想再约他到公园里面去走走,说说话儿。但是一想到从“爱你哟”小酒店回来才隔几天的时间,又怕他烦腻或引起情绪过敏。思之又思,还是取消了这个念头。她不能不珍惜这份刚刚建立起来的得而不易的纯真的友谊。可是对待这一件事情,她却不再是往日的自己了,心里总是放不下去。它就像一块浮在水面上的木块,即使硬性把它按下去,一会儿它又不失时机地浮起来。就这样浮起来按下去,按下去浮起来,这种矛盾的心情从昨天一直延续到今天还没有个完。
午饭过后,她没有按照惯例午休,而是拿起一本当时最时新的小说,一边看着,一边不住地按捺着那块在心海中浮沉的木块。一个一个文字在书页上乱爬,一次一次那木块在心海里沉浮。正当她无计可施之时,手机铃声响了。一看,是阿蓉的。
她打开接听键:“喂,什么事?”
手机里立刻响起阿蓉急促的声音:“石督学昨天晚上出去,一夜未归,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在你那里吗?”
闵英立刻绯红了脸说:“你瞎说些什么呀?他一夜未归,能在我这里么?你赶快打电话给他呀!”
“电话打过好多次了,一直无人接听。”阿蓉的声音焦急起来。
“让我打给他看看。”闵英说着打开紧急呼叫键:“喂喂,石督学……石督学……”只听到“嘟嘟”的手机铃声。“请回答我,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任她一再呼叫,回答她的除了手机铃声还是手机铃声。
闵英急了,大声地问阿蓉:“阿狗呢?”
“阿狗在这儿。”
“让他接电话!”
“闵司长,我是阿狗。”电话里传来阿狗惶恐的声音。
“石督学到哪里去了,你不知道么?”闵英厉声问。
“不知道。但凡他出去,从来不告诉我去哪儿,我也不敢多问。我不是向您汇报过么?您答应过我,让我只负责他在住所里安全的。”
闵英双眉一皱挂断电话,紧接着她又按下了呼叫键,电话里立刻又传来急促而又焦急地女音:“我是阿蓉,请指示!”
“报警吧!”闵英努力稳住情绪说。
促使闵英立刻作出报警决定的原因是:她想起了一件几天来一直令她颇费思量的事情。那就是当那两份草案在司务大会上获得通过以后,她拿着它们去找市分工教育的领导唐大成征求意见的时候,唐大成对她的那一席谈话。
当时,唐大成看了那两份方案后,不紧不慢地说,“从一中的现状来看,虽然它是一所高中,但它的经验对于九中等初级中学民主竞选校长这件事来说还是可以参照的。至于学校的领导机构是否让新当选的校长来组阁,值得慎重考虑。搞得不好,山头林立,各行其是,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你要小心呢!关于撤销司教研室那个方案,外市没有先例。在那里工作的人员,大小都是专家级的人物,我们应该充分尊重他们。你把他们赶到下面去,把他们和普通教职工置于同等地位,让他们和普通教职工去竞争校长职位,一旦他们不能在竞争中取胜,他们颜面何存?这个方案的主导者又是石山吧?我早就对你说过,这个人不可重用。你让他做个督学,让他在司机关和各个学校之间跑跑也未尝不可,但是涉及到重大的政策性的问题就不应该让他参与了。你今天就是不来,我也要去找你谈这个问题。”
她当时要解释,可是唐大成一摆手做别的事去了。
就是这一席谈话,令闵英接了阿蓉和阿狗的电话后高度警惕起来,秒速作出诸多令人惊悚的推想,决定报警寻人。她在电话中叫阿蓉报警以后,立刻就驾车前往警局去了。她要去请邢天道局长亲自出马。
听取了石山大叔失踪的详细情况,作为一个侦破老手——邢天道也懵了。虽然石山大叔是市教育司的一个小小的督学,但是通过上次在闵英失踪案侦破过程中和他的接触,在他的心里面留下来的形象就是一个通天达地的神秘人物。他想不通,在本市各界知名人物中,唯一的一个对当今世界最先进的科技产品——隐身仪享有使用权的他,怎么会失踪的呢?于是,他一方面立刻组织人员寻人,另一方面又心存侥幸:石督学也许隐身躲在哪儿,想安度一个平静的假期而已。不过,他不想把他这种想法说出来,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美貌的教育司长对她的督学心存好感,他是早有耳闻的。
离开警局的闵英既没有回她的“绿楼”住处,也没有去教育司办公大楼,而是领着阿蓉和阿狗,到一切在他们认为石山大叔有可能去的地方找人去了。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她明白生命的脆弱,哪怕是零点一秒的时间都可能决定石山大叔的安危。
石山大叔究竟到哪里去了?警方也好,闵英等人也好,他们能够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顺利地找到安然无恙的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