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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法今天没有上班，独自一人在绿宝湖边幽幽而行。究其实，自从他辞去了九中校长职务以后，他就没有班可上了。每天到校，不过就是在这儿站站，到那儿逛逛。去与不去，反正都是一个样。
校长室的钥匙交给临时负责人石寅生了，其他老师们和管理人员的办公室，他又感到进去不合适，于是只好在阅览室里面安了副桌椅，算是还有个办公之处。因为他做校长那会儿，在作校务和教务分工时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岗位，所以校长不做了，也就彻底没事了，不像另外两个副校长，还有学生要辅导。
刚辞去职务那会子，王大法还以为像石寅生这样的人，从一个身份卑微的清洁工，突然成了学校的临时负责人，一定会刁难他这个原来的校长。会给他这样事，那样事，给他太多的事情做不过来，或者把自己清洁工岗位甩给他。为此，他曾经在心里面筹划了多少说辞准备应对。没想到在石寅生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压根就没有把他当作一个人来使用，那个清洁工的岗位也还自己兼着。
开始，他很不理解。天下哪有既要当校长，又要做清洁工的？傻啊！可是，后来他感觉到不对劲了。所有教职员工，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渐渐地变了，就连自己原来的那三个副手也是这样，变得越来越冷淡，而向石寅生投过去的目光则越来越充满了热情。
真是，达时不知人情薄，穷至方晓世态凉。几经反省，他深悔当初不该借辞职拿石山的蹩脚票子。
是啊，他原本是装佯甩挑子给司长办公室施加压力的，他想逼迫司长办公室出面调解。这样他就好提出不接受文渊进受课组的要求了。那个文渊和牛文凤闹矛盾时，是他这个做校长的没有主持公道，和牛文凤合谋将文渊弄到小学去的。现在，文渊又到九中工作来了，而且是到授课组担任主讲教师对全市授课，这让他感到很没面子。何况，之前司长办公室没有就此事向他透露一点消息，使他失去了弥补这一关系的机会，更使他感到自己的校长权威受到了极大地挑战。“还校长责任制呢？动我的人也不和我说一声。”他那时是这样想的。
嗨嗨，他那时确实是把自己看成是九中这片天空下的“王大”了。他的权势欲胀满了他的整个脑袋，甚而随着他那满载欲望的思绪膨胀到了遥远的天边。他忘记了他的权力来自于领导机关的任命，更忘记了这种任命制已经面临改革，即将被民主竞争选拔制代替。他更没有想到，就在他当众佯装递交辞职书的关键时刻，竟然冒出了个毛遂自荐的石寅生来，并且遇上了石山这样一个不按常规出牌的督学，竟敢超越职权，和石寅生一敲一搭，把他彻底晾了起来。司长公室呢？虽然迟迟没有行文批复，但是他明白那是早晚的事，反正九中的校长一职没有他的份了。原本一出矫情戏，结果被迫弄假成真。
现在，他懊悔了，真正的懊悔了。他感到“校长”这个职务可能彻底地离他而去了。他不断地责备自己：王大法，你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你！你凭什么在整改的关键时刻，为了个人恩怨向教育司施压？你不就是一个善于观颜察色、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个别领导的小混混么？不就是一只拜倒在牛文凤石榴裙下的哈巴狗么？
他又懊悔真不该让牛文凤就那么走的。牛文凤虽然被取消了教师资格，但是凭借自己手中的校长权力，完全可以调度她到后勤工作啊！后勤是不要教师资格证的，那么多的岗位，完全可以给她一个清闲的工作，既能让她好整以暇地去赚外块，又能逃避上级机关的检查。不是在职教师了嘛，怕啥？
他还进一步想到：如果是这样，高头也许还会对他另眼相看，今天面对的就应该不是这种困难的处境。也许高头一高兴，还能把自己提拔到“司”里面去做个股长什么的呢，那该多好。这也不是不可以的。最好是调到教研部门去，哪怕就做个普通教研员，只要能抓到出卷权，好处自然不必说的。只要牛文凤还在自己的手里，高头就不会像这次应景式地向司长办公室打个招呼就不再过问了的。
他一会儿飘然入云，昏昏然生发出无限遐想，一会儿又訇然肝肠寸断，戚戚然如赴黄泉。终于，他还是做出了一个常人很难做出来的决定：面见高头，当面呈情，求其庇护。
今天，他就是为这种想法成行做准备的。因为绿宝湖中有一个小岛，此岛上有一座观音庙，庙前高耸着巨大的观音塑像。庙中有神签可求，据说百灵百验。他想，我有香也不能乱烧。高头是个不念旧情，翻脸不认人的人。何况，他的表妹又不在我的手里了，我得先求求菩萨，看看菩萨的意思再说。于是，他忧心忡忡走过九曲廊桥，一摇二摆跨上小岛，又兴冲冲，满怀希望地踏进了庙门。
随着王大法走进庙门的皮鞋踏地声，亲爱的读者，我想你们的思绪一定展开了丰富的想象，一定会想象出很多，甚至成千上万种的结果来。不过，我却要让大家失望了。虽然说绿宝湖畔王大法求签的结果令人关注，但是九中校长室内一屋子的家长走后继而发生的事情，也令我急于要告诉大家。
虽然贾无赶上听全了石寅生讲的有关三个孩子的成长故事，但他仍然不解那些家长此来的目的。连忙问道：“这些家长是干什么来的？怎么听你讲了两个小故事，就一声不响都默默地走了？”
“那是您来迟了。他们来问，那二十个到校外去辅导的孩子是怎么推选出来的？”石寅生说 。
“你是怎么回答的？”贾无急问。
“我对他们说，那是我们应部分家长的要求，让他们自己推选出来的，并没有在全体学生中推选。也不是学校组织推选的，学校不过是批准了他们这样做而已。目的仅仅是要在这一次统考中拿那二十个孩子的成绩和在学校上晚自习的学生的成绩作个比对。”
“他们相信吗？”贾无非常严肃地问。
“不相信。他们要求我同意把他们的孩子也报上去，请求司里面批准。”石寅生笑道。
“你答应啦？”贾无又问。
“没有。所以，他们就跟我吵。说我办事不公平，心里没有他们这些没权没钱又没势的人家的孩子。说我现在奉行的是贵族路线，培养的是精神贵族。还不如原来不上晚自习课，让大家随便好呢！还说，砸锅卖铁，他们也要让自己的孩子和那些人家的孩子享受同等的教学条件。”
“那你怎么说？”贾无更急了。
“我说，你们有什么锅可砸？能砸出什么铁来卖？没想到一句话伤了他们的心，立刻群情激昂啊！”石寅生似乎有点后悔，又有点兴奋。
“我说你啊，”贾无激动起来，手指头直戳说，“你就实话实说，叫他们直接去找闽司长，让他们到闽司长那里去处上一鼻子灰，不就算了嘛？哪里要费这么多的口舌？”
石寅生突然翻了贾无两眼，冷冷地说：“我不忍心这样做。这样他们会更痛苦的。就是丢开这一点，我也办不到。只要在我这里能够解决的问题，我就绝不推给领导去处理。闽司长遭绑架后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已经心力交瘁了。”
“可是，你那两眼和猴子一样，走路打晃，答应我今天下午休息的。”
“是吗？我答应了吗？”石寅生故作惊诧。
“你……”贾无又气又急道，“你想让我，你想让我为你撑起这片天呀？”
“莫急，莫急！我这不是没有嘛！”石寅生笑道，“事情没有定下来，您让我去睡觉，我睡得着吗？”
“嗨，”贾无还要说什么，只见三（2）班的班主任小王匆匆地跑进来，气鼓鼓地把手中的手机送到石寅生的面前。
“什么意思？”石寅生笑眯眯地问。
“您看啥！”小王一副怒意难平的样子说，“才发来的短信。”
石寅生拿起那部手机一看，立刻怒火中烧，甩给贾无道：“这些王八婆，太不自觉了！”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究竟小王跑来所为何事？石寅生有何妙策相对？还是敬请诸君耐心阅读下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