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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石寅生和贾无在平平静静中度过了一整天。晚八点半，学生散了晚自习后，贾无对石寅生说：“看来，暂时不会有家长再来找你谈这个问题了。闽司长这么做，为你揽走了全部风雨。我真的为她担心，接下来她是否有足够的能力解决好这个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一旦期末统考不如意，岂不是要砸锅么？哪里就是那些人家的孩子来不来上的问题？但凡有一点可能交得起辅导费的人家，还不都逼着孩子去？这样让孩子们无休止地在校内校外两条轨道上跑下去，无休止地在题海战术的怪圈中转下去，我们还怎么能让他们去自由的思想，培养独立的人格和创造精神？剩下来的那些交不起辅导费的穷孩子，还有什么尊严可言？他们还会有上进的动力吗？悲哀呀，我石寅生当初报考师范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会走到这一步。虽然说，以往也有不少人怀疑外面那些人在试前辅导中有猫腻，但是怀疑不代表事实，拿不到桌面上来呀！假如，当真如人们怀疑的那样，你想想后果吧！再强的实力加光明正大，能斗得过猫腻吗？”石寅生焦虑中夹杂着气愤。
“是啊，这么些年来就是猫腻行时嘛！可是，谁敢说是猫腻？就如牛文风那事，不是石督学神出鬼没的搞来了录音和录像，谁敢说？”贾无“引经据典”。
“但愿这次石督学再显神通。那就是本市老百姓子孙后代的福啊！我现在真后悔，不该为闽司长添这么大的麻烦，为全校几千孩子平添可能是我们成人难以想象的精神负担。”石寅生又忧愁起来。
贾无看了石寅生一眼，说：“这可不是你石寅生的风格哦！事已至此，只有静观待变。你这样做，也是完全为了孩子们，为了整改，并不是为自己谋利益。你也谋不到利益。所以不必焦虑，也没有必要悲观、后悔。好在高头那里放过了你。继上次以后，没有再听说有什么动静。不过，石督学这一次恐怕也难显神通。那些大、小乌龟可不比牛文凤。”
“不，我不能静观待变。那样，打的永远是被动仗。我要主动出击，不能让他们再打上门来。”石寅生抖擞起精神。
“哎哟，天不早了，” 贾无一听，连忙说，“我得回去了，再迟回去，就跪搓衣板了。”他一边做着鬼脸，一边朝门外跑了。
贾无之所以走得这么急，不仅是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下一秒钟脑子里会想出什么念头来，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而且是因为，自从石寅生临时主持九中工作以来，他每天必须把一天下来的工作情况向司长办公室汇报。今天下班后，他情不自禁地和石寅生多聊了几句，竟然把此事忘了。现在忽然又想起来，能不抓紧时间走么？
他匆匆地奔到教育司楼前的广场上，见闵英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赶忙上前和门卫打了声招呼就飞身上了楼梯。
“砰”，他跑到闵英的办公室门前丝毫没有减慢脚步就伸出手去猛推门扇，没想到巨大的反弹力使他打了个趔趄。
“咦，忘了关灯？”他唸咕一声，慌忙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转身就走。
原来闵英办公的时候，经常习惯性地把门虚掩着。来人敲门仅是一种形式，或者说是一种礼节，常常有人因有急事手一推也就进去了。所以，贾无今天因为来晚了，心中一急，就想尽快地推门进去，没想到那扇门竟然关得紧紧的。
就在贾无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忽然开了。石山大叔探出身来，轻轻地问道：“谁？”
“是我。”贾无又转过身来红了脸答道。他感到很尴尬，进退两难。
“进来吧！”未等石山大叔再开口，室内传出了闵英的声音。
贾无心里忐忑，很有点不情愿地走进去，石山大叔在他身后把门重新关好。
“哦，”贾无眼前一亮，高叫起来，“原来，大太爷也在这儿。”虽然见到施礼，他那颗忐忑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但他同时也意识到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来，这里坐！”施礼朝沙发的一端挪了挪，让出中间的位置。
贾无待石山大叔坐定后，刚要汇报九中的情况，闵英说：“该到的都到了。贾股，你那里，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今天就免了。”
“没有！”贾无立刻回答。闵英严肃地神态令他有些吃惊。
“废话不说，请大家听一个录音。”闵英打开早已摆在手边的那部手机，手机里面传出了悠扬的魔笛声。在此背景下，两男一女三个人的谈话声音清晰可见。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较年轻，一个男人的声音苍老些，还有一个是年轻女人的声音。那悠扬的魔笛声却似一出话剧的伴奏。
录音连续放了两遍。收起后，闵英问：“听清楚了吧？”
没有人回答，三个人我望望你，你望望他，他又望望我。
闵英继续说：“今天，之所以到现在还请你们三位来。一来是，此事需要立即磋商。二来是，磋商的范围只能限于你们三位。你们一个是专抓教研的，一个是教育股长，一个是督学。首先，请大家确定这两个人的谈话里面究竟有没有猫腻？如果说有，与我们当前的什么工作密切相关？”
“嗨，这还过着说么？我明天就找这个狗东西谈话，取消他的出卷权。还有那个赵，赵什么的小东西。”
贾无翻了翻眼睛，唸咕道：“这样做，能解决问题吗？”
“哦？”施礼瞪了贾无一眼，说：“不能解决问题？不能解决问题就让他们都到下面上课去。”说完了，他又斜睨了贾无一眼，心想：这个贾无，他今天也敢和我较劲了，真是。难道我当真就没用了么？
石山大叔笑了笑，说：“此事，本来由施大太爷出面就应该行了的。不过，关键是，这一次我们不把学生彻底地从课外辅导机构解放出来，我们就没有下次了。老师们的有偿家教也就不必禁止了。因为你禁止得了他自己不搞，你难以禁止他不和课外辅导机构合作。禁也是白禁。整改也就不要改了，叠叠收起来吧！所以为万全计，施大太爷还是不出面好。他们和我们闷斗，我们也和他们闷斗。这样主动权始终抓在我们手里。才能保证这次考试考出真成绩。”
“有一个情况，我要说明。”闵英接口道，“不过，首先我要向你们检讨，没有和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商量，我就独断独行干了。下午，九中部分家长的代表来找我，要求学校的晚自习课和下午的课程连起来上。说这样不影响他们孩子的校外辅导，并且言之凿凿，说校外辅导机构能把握住课文的重点难点，能让他们的孩子取得好成绩，而我们学校的老师不能。说她们家长交辅导费，辅导出来的孩子的成绩是学校的。似乎我们的学校只有靠校外辅导机构才能生存。我当即和他们设下了擂台，让他们推选二十个孩子去校外辅导，和其他孩子在这一次考试中比一比胜负。已经这么定了，所以说，我们必须在这一次考试中，杜绝任何形式的作弊行为。如果考试的结果，真的是校外辅导机构教得好，我们就要虚心的向人家学习，找出自身存在的问题。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必须彻底查处往日猫腻，坚决让我们的学生，在正常的学习时间内，彻底断绝和校外辅导机构的关系。为下一步减轻学生负担，培养有思想的有独立人格的创造性的人才铺平道路。”
“理论上是这样讲，但是我们需要的是具体办法？”施礼侧过头来，看了看石山大叔道，“不知道石督学的闷斗，是怎么斗法？既不公开限制他们的行为，又能保证出真成绩？”
石山大叔一笑，悄悄地说出一番话来，令所有人的眼睛一亮，齐声叫好。真是，欲斗邪恶树正气，还得奇人出奇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