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文绉绉的笑问:“怎么你来得,我就来不得?”
“来得,来得,你也来得。不过,……未免太巧了吧?”石山大叔戏谑地说。
来人很自得,笑意盈盈地说:“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嗨咦——你呀,别的都罢了,就是这……”
那人知道石山大叔下面的话要骂他,抢过去说:“这就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也难怪他们家‘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呢!快,快坐下来!这里我常来,你是贵客。田佳,拿酒来!”
田佳父子只是笑,邀石山大叔入座。
那人和田佳父子一起把石山大叔拥入上座,也不客气,就在右首陪了。田爸爸在那人的对面落座,右首空着。田佳迅速地拿来酒,杯盏匙筷。一件一件地把它们摆放好,又去厨房端菜,直到摆满了一桌子的蔬菜果馔,才在下首横头坐了。
这时,田妈妈笑盈盈的端上两碗肉食来,说:“菜不够,果子凑。今天出洋相了。”她边说边把那两碗肉食放到石山大叔和那人面前,然后在石山大叔的对面坐了,又说:“这是我们庄的特产猪肉和‘小狗肉’。生长全程喂的都是自然饲料,没有头放任何添加剂。原始味,纯绿色。”
来人一听,忙举筷邀石山大叔道:“来来来,我们就先来尝尝这特产的,纯绿色原始味的。耳闻不如眼见,眼见不如亲口尝。我也好久没来吃这两样东西了。在家里做梦都闻到它的鲜香味呢!”他说着还把鼻子抽了抽,趁石山大叔没提防,夹起一大块放到了石山大叔的碗里,忙着又去夹第二块。
“哪里有这样做客的?”石山大叔心里很不高兴,“除非……”正满腹狐疑,忽听田妈妈说:“宗仁,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也不把小雅带来给姐看看。姐已经有好几年没见着他了。”
来者正是牛宗仁,见问笑道:“今年不是去复习的么?这会子正上紧箍咒呢!哪里还有时间来看您!”接着,他又指了指石山大叔说:“这一位是我新结识的朋友,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来,吃酒!”
石山大叔一下子全清楚了,原来这里是牛宗仁的姐姐家。
接下来一阵觥筹交错,很快人人酒足饭饱。田佳忙着帮妈妈收拾碗筷,石山大叔和牛宗仁随着田爸爸回到客厅。
田妈妈端上茶来。
牛宗仁说:“大姑奶奶,你也坐下来。我有个事情要和你们商量商量呢!”
石山大叔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欲到厨房去找田佳。牛宗仁却拉住他的衣袖说:“你坐下来,不关你的事。再说,你离此八开远,跑来玩的,听又何妨?”听牛宗仁这么一说,他也就只好重新坐了。
田妈妈在对面的沙发上坐好,笑眯眯地问道:“什么事?和你姐夫谈不行,还要我坐下来。”
牛宗仁望望田爸爸,又望望田妈妈,吞吞吐吐地说:“我这次来,有个不情之请。我也是两只眼珠子瞻前望后——漆黑,才来找你们的。稍微透点亮,我也不来。”
“什么事?你说!”田爸爸说。
牛宗仁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小雅复习后,虽然进步不小,但是我的心里总是觉得发虚,不踏实,就怕他这次还是上不了什么好学校呢!我想,如果能在你们这里落户了,就算读个斜牌,将来也不愁就业问题。我这颗心也算落地了。”
田爸爸笑道:“到我们这里来落户,除了专家,唯一的条件就是做我们村的女婿。那得有姑娘看中他才行。”
“所以我现在就跑来请你们,好让你们早些替我多留点心。看哪家姑娘合适,替小雅牵个红线。”
田妈妈若有所思地说:“做我们村的女婿,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知识,并不要求有多高,只要学好,以后深造有的是机会。关键是人品,要有高尚的道德情操,不能满脑袋瓜子里装的全是私人利益、低级趣味。这一点谁都帮不了忙的。”
“嗨,姑奶奶,你那侄儿难道你还不知道?”牛宗仁似乎急了,慌忙说,“什么山流什么水,什么水出什么鱼。只要让他到你们这里来,他还能不成为你们这里的人?”
“那也未必,一棵树上结的,还有烂桃子呢!土生土长在一线庄的,不是也有只顾自己利益,不顾他人生死的么?”田妈妈轻声慢语,并没有表示同意的意思。
“这……”牛宗仁朝石山大叔瞥了一眼,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石山大叔赶忙把话岔开去,问道:“一线庄的姑娘们都是招女婿,不出嫁么?”
田妈妈微微一笑说:“我刚才不是说过么?在我们这里,人人都是平等的。这体现在生活的每一个方面,婚姻当然也不例外。嫁娶是过去时代的事,男娶女嫁是对妇女的歧视。你想想,为什么男的可以讨老婆回来,女的就非要嫁出去不可呢?这是由旧时代男女的经济地位不平等造成的。婚姻的不平等,必然带来家庭生活的不平等,妇女就沦为男人的附庸了。现在我们这里,男女联姻叫结婚,谁也不娶谁,谁也不嫁谁。完全平等。”
“哦,我懂了。因为有了这样的平等的婚姻关系,所以一线庄的姑娘们,婚后可以和男方一起在一线庄生活,也可以到别的地方去生活。一切取决于自己的选择。是吗?”
“对了!就是这样。”这时田爸爸插嘴说,“不过,实际上因为我们这里在各个领域发展的高水平,就没有人在婚后选择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一旦双方感情破裂,走路的就是男方,而不是女方了。”
“所以啊,宗人,”田妈妈又道,“我不是找借口不想替小雅办。我是想把话对你说清楚,姑娘即使找了,最终能不能在这里立足,还是要看小雅自己的修为。修为不好,找了也是白找。事情由我们办,但是小雅的思想教育工作要由你去做。丝毫忽视不得。他不想出人头地、高人一等吗?你知道的,我们这里确实是不分贫富贵贱、人人平等的。”
牛宗仁又高兴起来,笑道:“我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人的思想是不断变化的。姐,你不就是被彻底高尚化了吗?”
大家都被他说得笑起来。笑声未完,田佳收拾好锅碗走过来问:“什么事情把你们高兴成这个样子?”
他爸说:“你舅舅要让你雅弟来,和你们这一伙小光棍竞争呢!本来资源就紧缺,看你还敢不敢再悠哉下去了?”
田佳脸一红,扭头就走说:“我还以为是说什么正经的呢!石先生,有兴趣到我的书房里来玩吧!东面那一间。”
石山大叔一直感到自己坐在这里,不便于他们姐弟谈话,赶忙应道:“好吧,我这就去。”哪里知道刚站起身,这里牛宗仁也起身告辞。于是又相互说了一番道别的话,待牛宗仁去了,他才走向田佳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