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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顶春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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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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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那朵云彩》连载

第六十六章 瘸腿客与茅屋主人

牛拙老汉父子也失踪得太蹊跷了。邻里乡亲的寻找多日无果,公安部门也杳无消息。一张张寻人广告贴向大街小巷、路口村头,犹如石沉大海,他们父子就像晨曦里草尖上的露珠一样从人间蒸发了。

经过一阵喧嚣、张惶忙乱,正当人们把这件事情从嘴边到心头渐次淡忘的时候,庄子里来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此人,右脚微跛,身板硬朗。他说,他是河口城南的凰冠庄人,年年摩摸那几分地摩摸够了,想下海去捞点小鱼小虾玩玩。正愁无钱买船,恰巧在城里饭庄上碰见了一个老汉。老汉得知他的想法后,告诉他自己叫牛拙,要到外地去做几年生意,在这里有间小屋和小船要出租,于是他就租了过来,先付了一年的租金。他还拿出有牛拙老汉捺了手印的租赁协议给人看。

至于牛拙老汉的儿子,他说也见了,和牛拙老汉在一起。不过他们父子去了哪里?他说牛拙父子没有告诉他,也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说的这样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容人们不信。就这样,他在牛拙老汉的屋子里住了下来,架着牛拙老汉的小木船出海,种起牛拙老汉的园田。

这人,庄上有人认识的。他叫季飞,年轻时吃喝嫖赌,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汉子,他那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脚就是和人打架被人打残的。直到近年,他上了年纪才逐渐成点人形。如今他登堂入室,俨然成了牛拙老汉家园的新主人,一时又弄得前后三庄疑云四起。可是公安部门来人核实过,认定季飞说的话不假,以牛拙父子失踪了结此案,这才逐渐消除了村民们的怀疑。

然而有人联起名来,一纸诉状把牛巧连同地方有关部门告了。其意是说,牛巧为了谋夺牛拙的巨额鱼款,雇佣季飞杀害了牛拙父子,又勾结地方有关部门巧言伪饰,蒙骗群众,妄图逃脱罪责,闹得人心惶惶。我等实在不堪,叩请政府速派清正廉洁的官员前来查勘核实,为民除害,以安民心。

就这样,视民如父母的有关部门指令河口市务必及早侦破。不知是何原因,竟然一纸公文把石山大叔差来了。

“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石山大叔望着血色夕阳下散落如棋的蟹棚庄心如油煎,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粒在汹涌爆发的火山口上飘转的火山灰了。

联名告状的共有十个人,其中有七个人是蟹棚庄的,为首者叫易笑天。据了解,他们十个人都有与牛巧交好的历史,也同样都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在上告前和牛巧的关系就疏远了。其中易笑天还曾经是牛巧割头不换的拜把子兄弟,而如今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但直到目前,庄里庄外的人提起他们的关系,还是用说惯了的那句口头禅——蓬面疙瘩蘸大椒(老朋友)。然而,恰巧就是牛巧的这些往日的好兄弟们联合起来把他告了。

究其实,易笑天等人状告牛巧并没有真凭实据。他们只是凭着那天牛巧要牛拙入伙做生意未果,又借债不成恼羞而去的情形,联系季飞的生性、劣迹来推断的。他们说,季飞以新主人的身份入住牛拙的家园,正是为了掩饰罪行而采取的以攻为守的策略,但是他没有想到欲盖弥彰,这样做反倒暴露了他就是杀害牛拙父子的凶手。如果说他不是凶手,为什么他交待不出牛拙老汉父子的去向呢?仅以牛拙父子没有告诉他作托词,恐怕难圆其说吧?

如此推理不能说一点道理没有,然而再符合逻辑的推理也只是推理,定案需要的是证据。

季飞也言之凿凿,反复向专案组说明到这里来的原因和经过,并拿出按有牛拙手印的租赁协议自证清白。所有这些和地方公安部门的查证结果并无两样,也不容人不信。不过,那个手印给人们带来的想象空间也未免太大了。

牛拙父子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没有人说得清楚。易笑天等人为什么一口咬定牛巧雇凶杀人?也没有人说得清楚。面对一问三不知的蟹棚庄老百姓,公开查证已经陷入了困境。石山大叔不想耗下去,就只好凭借着隐身仪听壁脚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着,经清凉的海风一吹,心情才渐渐地好起来。“嘿嘿,只要我脚下不发出声音,看谁能知道——我石山来了。”他很快地又为他第一次使用隐身仪而兴奋不已。

迷人的黄昏中,男人们开始挥动扫帚打扫场院。女人们拎着喷壶,或者端着个水盆,拿了脱了粒的高粱穗扎成的刷锅把子,跟在男人后面在地面上匀匀地撒上一层水,然后摆上饭桌,端上饭菜。那令人馋涎欲滴的饭菜的鲜香,就从这一刻起在庄子里到处飘散开来。特别是那青豆仁、甜面酱、红辣椒丝煮白条鱼,谁看了不想吃才怪嘞!难怪那些腆腹光腚的孩子们,手里抓着又肥又大的蟹螯,眼睛还盯着盘子里的,心恋恋地绕着饭桌子团团转呢!

眼前一户人家没有紧邻。两间“连房灶”的草屋在晕黄的霞光下给人以孤寂凄凉的感觉。

草屋门前是一片土场。男主人四十多岁,佝偻着腰,病兮兮的在离饭桌不远处坐着。女主人个子不高,面黄肌瘦,大概刚喂完了猪子从猪圈那边走过来,心口的褂子上被汗水浸湿了碗大的一块。她搬起一条歪斜着腿的凳子,一声不响的到场角迎风处坐下来,呆滞的目光里充满了忧伤。饭桌旁,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在削瓜菜,一眼看去,身材苗条,衣着朴素,出水芙蓉般的清纯。

“爸,我还是到牛叔的公司去吧?下午,我见到牛哥了。他说他爸的公司要招好些人呢,我去绝对没问题。他还说他可以对他爸说,把我的工资放高点。”姑娘一边削着瓜菜一边说。

男主人皱了皱眉,半晌才说:“不是爸不让你去。没要过饭,不知道狗狠。庄上有好几个女孩到他那里去做过,做做都不去做了。最多的没做到两年,有的只做几个月。去时活蹦乱跳的,回来都蔫眉耷眼的。她们中有好几个人的老子,本来和牛巧都那么好呢!后来都……不怎么好了。爸心里头一直没个底,不想图他多给几个钱让您去瞎闯。”

“她们那几个不是都说是嫌工资低吗?其实,事情是不重的。”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说,“可是在我看来就不算低了,最起码可以缓和一下我们家的困难。不然,您这看病的钱……”

“反正我不让你到他那里去!”她的爸爸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说,“人家说什么,你就信?越是这样越是不能去!”

“我看人家牛叔、牛哥就是不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牛巧过去是不错的。不过,人是会变的。进城这么多年了,又发了大财,不比过去的穷哥们。再说他那儿子是在城里长大的,谁知道他的德性?”她爸说。

“我看就是不错嘛!”小姑娘压低声音,把嘴撅得高高的,端起盛着瓜菜的盆子走向屋门,大概是加盐和作料去了。

他爸爸却提高了嗓门,朝着她的后背道:“我怕就怕在这个‘不错’上。她们那几个,在去之前,不都是认为那爷儿两个‘不错’才去的吗?结果呢?”

小姑娘进了屋,她的妈妈坐在场角那儿像一尊雕像。小小的院场上立刻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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