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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英的办公室里，石山大叔兴奋得满脸通红，赞不绝口地说：“人才啊，人才！您永远想不到，今天这块告示牌上面他写的是什么？”
“什么？少卖关子！”闵英惊诧道，“他又搞出了个什么震惊世界的名堂？”
“震惊世界倒未别，但一定能让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一天到晚沉湎于特殊化中不能自拔的家伙们，憋破肚皮也不敢哼一声疼。”石山大叔摇头晃脑。
闵英急了，问：“究竟他在告示中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他要出这个告示？说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如果是恋爱表白，你不要说三天三夜么？”话说出口，闵英又感到不妥，不觉脸也红了。
石山大叔听了，也立刻尴尬起来，忙道：“好好，我现在就背给你听。”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不差地背出了今天午后，在九中大门口张贴出来的那张告示的原文：
关于家长献爱心让座位的告示
近期，有家长表示让出自家孩子在前座3×3、4×4之内的座位，给身体有残疾或成绩差的孩子坐，其精神可嘉，但其言不可采纳。原因有五：
一、凡在我校读书，身体确有残疾的孩子（眼睛近视，矫正视力零点六以下者视同残疾），均已得到了合理的照顾。
二、对于成绩差的孩子，照顾其给以3×3、4×4之内的座位，不利其端正心态，奋发努力。因为座位不能决定学习成绩的好坏。同时这样做，对成绩好的孩子也不够公平。
三、各班目前采取的，在照顾好有残疾的孩子的情况下，按个子高矮排定座位的方法是当前较为公平的方法，敬请各位家长支持。
四、排定孩子座位是学校和孩子们之间的事情，敬请家长无特殊情况不要过问。无论家长的官职大小，地位高低，社会关系广狭，都应该自觉、自律，为孩子当好楷模。
五、以往也有家长特殊化心理严重，无理由要求班主任老师把孩子的座位调进3×3或4×4之内的。对此种行为，一律既往不咎。从今日起，若再有提出如此要求者，无十足的理由，一律将他（她）的孩子后调一排，作为惩戒。不调边座作为惩戒，是因为左、右座，每周一调，本周为边座，下周即为中座也。
以上内容，希望各位家长熟知、理解，并给与支持。
九中 校长室
×年×月×日
“您说，这个告示一出。还有那个家长敢提出要求照顾座位？已经提出来的，意见再大，也只好憋在肚子里面闷了。”
“我问你，他出这张告示的原因是什么？”闵英非常严肃地问。
“这，”石山大叔感到说漏了嘴。他想，贾无的看法是对的，没有必要引起司领导内部的矛盾，于是掩饰说，“也没听说有什么原因。大概他怕有的家长会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找班主任的麻烦，就未雨绸缪了。”
闵英板下脸反问道：“仅仅是怕？没有人提出来吗？是不是有人摆谱摆到我们教育司的内部来了？你这样闪烁其词的，……”
“不，我哪里闪烁其词了？”石山大叔赶紧说。一边心里在想，这个女人太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她怎么就这么善于洞彻别人心扉的呢？罢了，再瞒就是我的不是了。于是又笑起来道：“我说了，您可不要生气。确实牵连到我们内部的人，不过被牵连到的人也许自己知道后也会感到莫名其妙呢！只是相关的人借他的名头摆摆谱而已。人家……”
“你哪这么多的废话？”闵英耐不住了，急着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直截了当告诉我是了。我还没到分不清是非的时候呢！”
于是，石山大叔再无退路，只好把在九中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地对闵英说了一遍。
闵英听了沉思片刻，瞪了石山大叔两眼说：“以后，涉及到我们内部人员的事情，什么都不要瞒我。着实，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个人也好，司务工作大会也好，对整改方面的问题关注、思考得多了些，对我们内部人员的思想教育方面的问题关注、思考得少了些。我告诉你，不是我闵英得理不饶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谁的头上，谁洗不清干净身子。就算他和事情本身没有任何联系，但起码说，他没有管好自己身边的人。如果我们做领导的，父母，兄弟、姐妹，近亲、远亲，七大姑八大姨，都借自己之名到处摆谱，谋取不正当的利益，那我们这个领导机关就变成为家族的了、亲友团的了，就不是国家的了，人民的了。老百姓就将对我们视若仇寇，因为我们办事徇情枉法，为家天下服务，为小集团利益服务，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所以，我们领导机关的每一个领导，每一个工作人员，都要严格要求自己，管好自己身边的人，不要让他们去做损害老百姓利益的事情。前一阶段时间里，我们放松了这一方面的教育，从现在起要抓紧，不能再放松。”说到这里，她想了一下又说：“石寅生看来是个人才，但还要继续考察。不能只看才，还要看德。让他在没有严格管理和约束的状态下多工作几天。嗬，王大法呢！怎么一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哦，我今天见到他了，”石山大叔说，“就在那个公示牌前。当时我和几个家长正在看，他兴冲冲地来了，站到我的身边也看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了这个告示以后立刻就蔫了，叹了一口气走了。后来，我就一直没有见到他。估计他钻到阅览室去了。他在阅览室里面放了张桌子。这一阶段，每天他都钻在那里面，抛头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这是为什么呢？”闵英想知道个究竟。
石山大叔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可能是，老师们对他有了新的看法吧？”
“噢。”闵英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其实，今天下午王大法并没有在学校多长时间。他雄赳赳的来，是想出头露面做一些引人瞩目的事情，可是当他看了那个告示之后，又立刻自卑自贱起来。大凡自以为了不起的人，失意以后都是这样，王大法当然也逃不脱这个魔咒。面对着这个奇招叠出的石寅生，他心中凉意四起，再也没有勇气去竞争了。于是，进了校门以后，他就一头钻进阅览室，自怨自艾地坐了一会儿，未等到下午第一节课下就心灰意冷地回去了。
他回去又能干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诸位读者，您们应该比我清楚，王大法是一个失去了所有专业课教学技能的人。不做校长了，他任何一门课程都领不起来，又不能放下架子去做清洁工。再说，他是一个四十岁刚过的人，离退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您们说，他能不为自己的未来二十年焦心吗？焦心呀！可是，焦心有什么用？他那脑袋瓜子呀，被他多年来干缺德事使坏罗。用来思考那些邪门的事情，特别的灵，思考正经的，就不必罗！所以才有上文说的，到观音庙里面去求签一事。
现在，他决定避开石寅生。而要避开石寅生，看来只有自己离开九中，想把石寅生搞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而离开九中的唯一希望还是落在唐大成的身上，因此抓紧实施求签后筹谋的“大计”，就是分分秒秒的事情了。
他知道老婆上班去了，气喘吁吁地跑进家门，打开那只平时不容易打开一次的橱柜，从中取出那个宝贝，赶紧装了包，出门如飞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