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大叔一听那人口称“卫县长”,慌忙定睛一看:此人不到四十年纪,中等身材,黄面皮,团方脸,两只大眼珠子黄黄的,铜铃似的在眼眶子里直转。他一边抢上去和卫老头握手一边叫道:“小张,这位就是新来的卫县长。你怎么……,不认识啊?”
石山大叔这一次真的被惊呆了。即使让他做上十万八千个连床梦,他都不会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卫老头就是传说中的该县新来的卫县长。
那人见没人搭他的腔,连忙把头又扭过去一看:嗬,烂肠子已经骑上车,头一缩,跑了。他慌忙作欲追之状,厉声高叫道:“你替我站住!你……”
卫老头拉着他的手说:“算了!算了!让他去吧!我今天没事,出来转转,没想到一转就转到你们乡来了。还在这里遇到了你,你说巧不巧啊?”
“巧巧巧!”那人连连地说,“巧!我也是没事出来转转。您,到乡政府去,还是到我的家里去坐坐?离此都不远。”
卫老头一笑说:“我到天门沟去看一看,你去忙你的。”
那人连忙说:“我没事。我真的只是闲逛逛,陪您一起去走走吧!”卫老头未置可否,转过脸来对还愣在那里的石山大叔道:“先生和我们同路吗?一起走吧!”
“不!我不去这个村子。”
石山大叔突然隐瞒了他此行的目的地,寻找了一个借口,向一侧的岔道走去。可是他哪里知道,这一去,竟然差点让他魂归故乡。
他原打算找个阴凉的地方暂时避一下,等这两个地方行政长官进村以后再进村去。怎知这条岔道看似很宽广很平坦,几步一走却又窄又小,且高低不平起来。急回头,哪里还有原来的路影子?再一定神,竟然东南西北都难以分清了。几个圈子一转,晕乎乎的又见前面出现了一片连山,隐隐地似乎有一个谷口,谷口前面一溜子有好几户人家,……
忽然又见到前面不远处还竖立着一个路牌。他如获至宝,飞快地跑过去一瞧,不免又惊又喜,原来那路牌上写着“天门山谷口”几个醒目的大字。
亲爱的读者,去天门山是石山大叔在心里盘算已久,早就作定的计划。他本来打算去了天门沟再去天门山的,现在看到天门山就在眼前,就索性先到天门山去了。
天门山,民间传说它因有通天之门而得此名。还是在河口市的时候,石山大叔就听明锐说过不少有关它的神奇而美丽的故事。虽然明锐之说近乎侃空,但在石山大叔听起来,就是事实存在,就是说天门山里有通往外星球的道路,只要找到这条道路,就可以回到地球去。
这次阿宝没有同他一起来,他认为是天赐良机,因为他听人说天门山离天门沟不远,他可以在阿宝毫不在意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作一次回归地球之路的探索。当然了,可能的话就一举返回地球去,正是他巴不得的。现在天门山就在眼前,且距离竟然如此之近,他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不由撒开大步,如飞而去。
午时十二点刚过,石山大叔就赶到了天门山口。相传,要进山去,在幽思范围内只有这一个山口可进。他原以为这天门山既然有通天之门,即使没有珠穆朗玛峰那样雄奇高峻,也会像莽昆仑那样苍莽雄伟;现在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只是一些低矮的荒山秃岭,不由心灰意冷起来。
山口前,一溜儿开着几爿店面。走过去一看:有卖酒饭的,有卖茶水的,有卖水果的,有卖百货的,……最后那一家是个旅馆。它是一幢白色的超现代式的依山而建的小楼,坐落在一片稀疏矮小的灌木丛中。门前广场上,不锈钢旗杆顶端,一面“通天旅馆”的旗帜在缓缓飘扬。
石山大叔走进紧靠旅馆的那家小面馆。小面馆的老板是个年青人,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他朝老板笑了笑,又回过身来跑到门外,掸了掸身上的沙灰才又走进去要了碗阳春面。
很快,小老板就下好了面,用双手捧着端到石山大叔的面前。满满的一大碗,既没有香油和蒜花,也没有荤油和香菜末,有的只是苦涩的酱油和辣得嘴巴发麻的羊角椒。虽然口舌不欢迎,但是饥渴的肠胃却把它当成了美餐,“三吹两打”的就下了肚。
石山大叔一边抹着嘴,一边跨出店门向旅馆走去。转过一个圆形的花坛,踏上小楼前空荡荡的青石板铺就的广场,抬头就见楼门两旁悬挂着一副对联:“笑迎天下有缘客,喜送环球得道仙。”
他懔了一下走进门去,在迎客小姐吊起嗓子“欢迎光临”的唱响声中,只见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只精致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李清照的《天接云涛连晓雾》一词。他想,在这里挂上这么一块匾,岂不是不伦不类么?但猛然又想起来,倘若我能从此处“银汉迢迢飞渡”,回到父母、妻儿的身边,倒也合情合理。
这时,两个打扮得天仙似的姑娘迎上前来,笑容可掬地向他弯了弯腰算是行了礼,又问了声好,就领着他向高高的吧台走过去。
端坐在高高的吧台后面的老板娘,见了石山大叔,脸上也和那家面馆的小老板一样挂上了古怪的神情。她用冷漠与热情相交织的目光看了石山大叔一眼,迅速地办理好住宿登记手续,然后默默地取出一张卡片放到台面上。那两个姑娘中较瘦的一个没等石山大叔反应过来就一把抓过那张卡片,说了一声:“跟我们来!”就抢在石山大叔的前面和另一个胖一点的一起肩搭肩地走了。
老板娘梦呓般的说:“五五二号。”
等石山大叔姗姗来到“五五二”号房间门口,已经见不到刚才那两个姑娘的身影。然而,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虚掩着,屋内无声无息。他满腹狐疑地轻轻地把门推开,展眼一看,原来那两个姑娘都坐在床沿上,笑嘻嘻的,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石山大叔很不高兴的走进去,冷下脸问:“你们还有事吗?”
“没事,没事!”其中一个飞快地说。
“我们坐着玩玩。”另一个说得很甜。
“好好,你们坐着玩。”石山大叔把旅行包往床头柜上一放,拎起手提包说着就往外走。
见此光景,两位姑娘连忙追到前面,拦在门口说:“先生去哪儿?我们可以导游的。一个人导,还是两个人导,都行。随先生的意。”
石山大叔这才恍然悟出那块匾挂在那里的另一层深意,并不是仅仅启发旅人思乡之情
的。不由在心里叹道“真正是玷辱了李易安先生了”,笑了笑,婉言谢绝。怎奈两位姑娘太过殷勤,死活不让他一个人走,逼得他冷下脸来严词相加才得以脱身。
他怏怏走出旅馆,正要进山,陡然间一阵燥风向他袭来,满口满鼻都灌满了呛人的气息。
“什么鬼天气,刚下过雨,怎么还这么干?”
他望了眼天色,回转身,到水果店里去买了几只蜜梨。他拿出一个蜜梨啃着,又去吃食店买了几个馒头放到手提包里,这才向右拐弯,昂首走进了寄托着他无限希望的天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