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读者,我们现在再来说说阿宝吧!
昨天,阿宝见石山大叔跟着糜老五走了,而且很有点恩断义绝的样子,想起自己多年来倾心相爱,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别看她平日里嬉笑连连,一副无忧无愁的顽皮相,这一哭却哭得天昏地暗、日色无光。她一会儿奔上阳台咻咻不已,一会儿冲进房间嚎啕大哭。幸而周遭住着的都是上班族,大都上班去了,即使有在家里的也带着下班后的疲倦进入了梦乡,否则还真的会被她闹得受不了呢!
然而有一个人此时却实在坐不住了,她就是黄三姑。
这个黄三姑,就是和石山大叔叙乡情,并且送给石山大叔“反光磁隐身仪”的那个东邻牛老太。她和石山大叔在牛乐湖畔的亭子中分手回来后,心里就一直平静不下来。此时听到阿宝没完没了的哭声,心中不光十分烦躁,而且平添了几分忧愁。她是一个善良的人,既想满足石山大叔的心愿,又不想伤害阿宝。阿宝哭得越厉害,她的心里就越难过。终于,她坐不下去了,奔过来敲响了阿宝的屋门。
阿宝正哭到伤心处,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心想不管你是谁,有劲你就敲去,反正不可能是“胡汉三”回来的,姑奶奶懒得理。可是,敲门声越来越紧,敲得她哭不安顿。她只好擦了把眼泪从沙发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扒到猫眼上一看,见是隔壁的牛老太,一股厌恶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心想:“她来干什么?要多犯嫌有多犯嫌,不开!”可是,敲门声又起,“笃、笃、笃!”一声连着一声,不依不饶地敲着,似乎倘若不开这个门就不会有止息的时候了。于是她又转念一想:“开也无关,不妨看看这个老婆子又要说出些什么讨人嫌的话来。”这才伸出手去,慢慢地把门打开来。但是她一点没有让牛老太进屋的意思,堵在门口强作笑颜道:“哎哟,牛老太!原来是您老人家啊,有什么事吗?”
牛老太把一双眼睛细成一条线,笑眯眯地说:“没事!没事!一个人在家里憋得慌,见姑娘今天没出门,过来陪姑娘玩玩,就是不知道姑娘欢迎不欢迎?”
阿宝本来打算三言两语把她打发走算事的。现在见这么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站在眼前如是说,忽觉心里一暖,脱口就说:“欢迎!欢迎!我也正闷得慌,请您过来玩还来不及呢!请进!您老人家请进!”说着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步。
牛老太笑着走进屋来,一双眼睛忽而又滴溜溜地盯着阿宝的脸说道:“姑娘真会说话,嘴一张就蜜糖似的。有你做邻居,也不知道是老婆子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阿宝打起精神把牛老太让进客厅,各按宾主坐了。寒暄了一阵子,牛老太说:“前几天姑娘未来时,老婆子见有个小男孩跟着姑爷,姑娘来了以后就不见了。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是亲戚呢,还是雇来的佣工?”
阿宝见问,脸色微微地一红,立刻又心不在焉地说:“老太太问他,有什么事吗?”然而唇齿之间却又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苦笑。
牛老太扭捏了两下,拿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如果是雇来的佣工,姑娘现在不用,能不能请姑娘为老婆子介绍介绍。老婆子儿子媳妇平常都不在家,正缺个里外跑跑的。我看那孩子忠厚老实,又蛮勤快的。”
“是吗?”阿宝此时觉得心里好过些,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问道,“您真的看得惯他?”
“嗨!那还用说。那孩子走起路来像风刮似的,做起事来像刀砍一样,麻利得很。服侍姑爷就像服侍亲爹,那话里话外情深意长的,又像是,又像是……”
“又像是什么?”阿宝终于笑起来问道。
“嘿嘿嘿!”牛老太又拿出一副忸怩相,憨憨地笑着说,“活像,活像,姑娘不要见怪,我老婆子不会说话——活像个热恋中的情人。”
“哈哈!哈哈!”阿宝大笑起来。她这一笑,把满心的不快都笑得烟消云散了。笑了很长一阵子,才忍住问道:“您老人家想雇他?真的想雇他?”
牛老太把笑容一收,严肃地说:“我不会让姑娘做半吊子。你看这里里外外的就我一个老婆子在家,说话的人都没有。以前也雇过个把,不是懒沓,就是手脚不干净。我看那孩子不会有这些毛病,真是蛮好的,天底下没处找的。”
“呵呵!”阿宝怪笑两声,连连叫道:“罢了!罢了!只要您真的看中了他,我现在就去叫他出来见您。您坐着,我去叫他,他现在就在我的书房里呆着呢!”阿宝说着就跑进书房去了。
当书房的门再次打开时,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潇潇洒洒地走了出来,笑嘻嘻地问:“牛老太,您找我?”
牛老太眯细起眼睛呵呵笑道:“噢噢!真的是你呀?噢噢!刚才那个姑娘呢?请你把她喊出来!我还有话要对她说呢。”
那男孩停住步,不高兴地说:“她不是说,您要找我吗?”
“噢,对呀对呀,我是要找你。但是不能没有她在呀!”牛老太强调说。
那男孩只好转身走进书房。没一会儿,阿宝从里面走出来,笑道:“老太太,我好不容易把他叫出来,您怎么又叫他回去啊?”
“嘿嘿!”牛老太憨憨地笑道,“姑娘,我这老婆子记性不好,又怕被人耍了。还请姑娘把他再请出来,当着姑娘的面谈,也好有个作证的。”
“看来,您是非要把我扯上了。罢了!我就再去叫他来。”说罢,阿宝嫣然一笑,又走进书房去。一眨眼功夫,先前的那个男孩又走出来,在牛老太的面前站定,说道:“老太太,您真的要和我谈事情?”
牛老太眯起眼睛朝他望了望,收起笑容道:“咦?怎么又是你一个人?噢,姑娘呢?”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清甜的女声叫道:“老太太,我在这儿呢么!”牛老太赶忙定睛一瞧:嘿,面前站着的不是姑娘是谁?可是男孩却又没了。
牛老太的眼睛眯得更细了,又问:“小伙子呢?”口未合拢,只见姑娘头一低,手在胸前轻轻地拂了一下,叫道:“老太,我在这里啊!”音容笑貌,真的又是那个潇洒男孩。
“你们这些伢子,专好捉弄年纪大的。”牛老太冷了脸说道,“我要你们两个都来,和我一起谈事情。你们却总是和我躲找找。”
“好好!老太太,那你说清楚了嘛!我这就去喊她一起来。”说着,那潇洒男孩又奔回书房去,瞬息之间就款款地走出了这样的一个人来:
一头两面分左右,男子帅气,女子妩媚;衣着两式别男女,男衣庄重,女衣柔美。这个开口宏亮:“老太太好!”男音爽朗;那个张嘴轻柔:“您好啊?老太太。”女音柔媚。
牛老太的面孔立刻笑成了一朵盛开的狮头菊。她想说什么,两片嘴唇却合不拢来。她就这样笑着,笑了好久才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这孩子,捉弄老婆子半天还捉弄不够。我今天总算见识了。你这本事从哪儿学来的呀?简直赛过孙悟空了。”
那两面人头一摇,双手一摆,现出了阿宝的本相。她走上前来一把抱住牛老太,头一歪搁在牛老太的肩上,撒起娇说:“老太,您真好!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夸奖过我呢!”
一时间,不是亲情,胜似亲情,休言天涯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