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道、明锐和石山大叔三个人和单妙一起奔出碧云山庄,登上车,紧跟着单妙,疯狂地驶向位于绿宝湖西岸风景区的那片绿草地。他们顾不得车辆不得驶进草地的规定,一直开到那几座风磨房旁边才停下来。
单妙打开车门,疯狂地扑向三号风磨房。这里是游客经常游览的地方,两片巨大的仿真磨盘在风力带动下缓缓地转动,时而停止,时而加速。但它终究是个模型,两片磨盘的磨齿并没有啮合在一起,而是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转动时两片磨盘之间并不会发生摩擦。既然转动时不发生摩擦,当然也就没有声音发出,它只是让人们领略一下古人利用风力加工粮食的智慧而已。
这样的一盘供人欣赏的风磨模型,又是和历史上真实的风磨工作时一样转动着的,人们当然只用眼睛看就可以了,不会有人像观赏水车那样产生操作冲动的。然而,单妙却直奔那个虚设的操作台,拉开了离合器。
磨盘立刻停止了转动。她匆匆走到磨盘旁,伸出手去,用拇指使劲按了一下磨盘支架上的一个最不易被人接触到的榫眼头。
奇怪的事情立刻发生了,巨大的磨盘开始慢慢地向后移动。与此同时,石山大叔的心脏一颤,发出了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因为在单妙伸出大拇指按向那个榫眼头的瞬间,他清楚的看到那个榫眼头上光滑滑的没有一丝灰尘,不像其它的榫眼头上总会有或多或少的灰尘覆盖着。他想,那一定是不久前刚被人按过的,才会这样干净。怎么在午后的检查中,我就没有发现的呢?如果磨盘的下方有个地下室,闵英就被藏在这里面,耽误了几个小时的营救时间,若有不测,那将是我最不可原谅自己的错。他望了一眼明锐和邢天道,明锐和邢天道也都铁青着脸。
渐渐地,随着磨盘的缓缓移开,地面上果然现出了一个洞穴。开始像一把黑色的镰刀,慢慢地刃部由小到大,又由大变小。单妙的神情也随着那刀刃的变化越来越急躁起来。终于,她没有能够等到那个洞口完全显露出来,就率先跳了下去。
明锐、邢天道紧随其后,石山大叔是最后跳下去的。洞穴不像想象中那么窄小,顺着台阶一节一节地走下去,像走在楼梯道上。洞穴很深,往下走了三十几级台阶还没有到达底部;洞中也很黑,只能利用洞口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前行。黑暗里,他从各人的脚步声中感觉到单妙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而是抢在他们的前面向甬道的深处走远了。他焦躁起来,巴不得变成一只蝙蝠,瞬间穿越黑暗,抢到单妙的前面去。
突然,单妙的脚步声消失得干干净净。石山大叔心里面的那团本来就已经熊熊燃烧起来的烈火,轰然一声炸开燃遍全身,每一根毛发都开始冒火。他紧走几步,发现已经走到了台阶的尽头。前面是平坦的甬道,甬道尽头似乎有一束微弱的光。他紧紧地跟在明、邢二人的后面,迅速向那束微弱的光奔过去。直到奔到那束光的跟前,他才看清楚,那里是甬道的转弯处,一个九十度的陡转弯。那束微弱的光就是从九十度弯的那边散射过来的。那边是什么景象,他不敢去想,心脏像榔头在捶,“扑通、扑通”地挑个不休。右转弯,左转弯,再左转弯,右转弯,眼前一亮,又是一条几十米长的灯火通明的甬道。那左一弯又一弯,弯来弯去的洞壁,不过就是一道隔绝这条甬道中的光线与声音的“屏风”罢了。他又听到了单妙的脚步声,透过明、邢二人不断晃动着的身影的缝隙,他见到单妙正在以疯狂地速度扑向甬道尽头的那个紧闭着的白色的小门,……
闵英当真在这里吗?她会平安无事吗?
亲爱的读者,你们急于知道闵英的安危,我更想早一点说清楚这回事。不过且慢,湖口公园爱心餐馆那边还有紧要的事情等着我叙述呢!
此时已是王良将落水的第二天傍晚。在餐馆二楼的一间临湖雅座里,一个黄脸皮和一个白脸皮,两个中年男人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落地窗外绿宝湖的晚景。
“王乡,”黄脸皮把视线从“绿宝湖”湖面上收回来,望着坐在对面的那个白脸皮咂了一口酒说:“我看此事就此了了吧!嫂夫人的话不是没有偏颇。昨天晚上,您也看到那小妞,……”
“不是这个意思,”白脸皮打断黄面脸皮的话说,“二宝的事,我心里有数。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多做文章。关键是大宝的问题。大宝现在寻死觅活的不上学校去,又要跳楼,又要割腕的,我实在受不了这个罪。现在由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四个老人看着。书,多读几天,少读几天倒也罢了。我担心万一老人们有所疏忽,后果不堪设想啊!”
黄脸皮一听,呵呵一笑道:“此事好办,把大宝转到别的学校去,不就行了吗?”
“唉——”白脸皮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没想到这个办法,而是大宝和她妈都不答应那!您想想,九中是全市初中的龙头老大,名师荟萃。本来就没在那里读倒也罢了,如今在那里读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打了,再转到别的学校去,您说怎么和他娘两说?又怎能说得通?不要说他娘两说不通,就连我这副老脸,您说我把它朝哪儿搁?兄弟,动动脑筋,帮个忙吧!在这个牛耳城里,谁不知道您胡大律师的妙笔如刀?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还不是您胡大律师的拿手好戏!”白脸皮说完,盯着黄脸皮的脸上瞧。
“王乡,不是我不帮这个忙。”黄脸皮又咂了一口酒说,“实在是这个忙我没有办法帮。我今天也去查看了录像,着实令公子违反纪律、不服管教、辱骂老师在先,且在公众场合辱骂不止。恕我直言,在这种情况下,老师打了他一个嘴巴子,虽重,但并没有造成皮肉筋骨之伤,这就说明老师还是有克制的。从您的角度说,说是体罚,不错!换个角度说,说那是为了达到教育目的,给予的适当惩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设想一下,假如令公子当时骂的是您,恐怕您也会给他一巴掌的。您说,能有多大的罪呀?至于那个叫石寅生的,阻挡了尊夫人行事,就更扯不上违法了。您叫我这个官司怎么帮您打呀?”
白脸皮沉吟了一会说:“我也不要您帮我打到什么程度。只要闹到引起教育司的重视,把那个丫头弄走,我的孩子好去读书就是了。做事嘛,总不能做绝。”
说到这里,亲爱的读者,你们应该知道这一个白脸皮,一个黄脸皮是谁了吧?“王乡”即王乡长简称也,如同“牛局”“马局”一样,因近来政府有规定,大小官员不得以官名作称谓,所以善于权变者就弄出这么多的简称来。因此,这个白脸皮“王乡”就是当方“土地”王诗馧也。那个黄脸皮律师就是本地出了名的“鬼见愁”胡跋。“跋”者,文章后记也。此人帮人打官司,没有道德标准,只认“金二戈”。开局时,总是一副正人君子之相,好让当事人把“金二戈”纳足;结局时,就不惜使用一切手段,以达到出资多的一方的目的。此名是他做律师后自己改的,意在告诉人们,找他打官司心要丢在结果上,舍得花代价。可是他这次遇到了王诗馧,还能如愿以偿吗?
双方正在言语上来来往往互相探底,王诗馧的老婆带着她的二宝垂头丧气地走进来。她瞟了一眼胡跋,対王诗馧说:“我们回去吧,那个为二宝呼喊救命的老婆子,是刚来的铁县长的老娘。”
“啊?是他?”胡跋慌忙丢了酒杯子,像被人在屁股上狠狠地戳了一锥子,跳起来草草地一作揖说,“对不起,兄长,小弟先行一步。”不等说完,就夹起他那只黑色公文包急急忙忙地走了。
这里,王诗馧匆匆地忙着去吧台结账,焉眉耷眼的和老婆一起拖着二宝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