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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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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下部)》连载

第二章

交接完手续的那天下午,辛建盛带完了他所有的家当过去了。连他的一片纸都没留下。有一个客人打来电话,询问场地。王莺找了半天预订本都未找到。她慌了似的,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搜来搜去。问小方见了没,小方被责怪地直摇着头。王莺冷静地坐下来,用她那灵敏的脑袋在这间屋子里四处找。突地,她双目睁大得惊恐,把右手摁在嘴上说:“小方,会不会是辛建盛偷拿了预订本?不行,我过去问问。”

她心有所感地快跑了过去。辛建盛正坐在桌子前,整理着他那堆糟乱的家当。

王莺走到跟前问他:“辛师,预订本不见了,你见了吗?”

“我没见。”一句废话都不多说地说。

王莺在他翻动的资料里寻来寻去,也没寻到她要找的。然后她又过来了。

她更急了,因为她还要给留下电话的客人回复场地有无。

没办法了,她冒险一试地给傅宏打去电话问:“傅师,你有没有见预订本?”

……

挂断电话的手是不静的,她又心急地去隔壁找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回来了。这次是寻果而归的。她喜的下面掩盖不住她的惊。这两个字要是用到一起的话,那么惊喜同时敲打着她的身体感应。

“太害怕了!他居然把预订本偷了过去。要不是我执意寻找,是不会被找到的。他把本子装到文件框里了且放在抽屉里。多亏找着了。他有钥匙,还是把东西管好吧。晚上要是谁进来了,重要文件丢了,这就不好说了。我都有点害怕了,小方。”王莺字字见实的一脸吓。

在飞短流长的环境里,人的嘴常常是张大着的,很少有见到紧闭不开的。每日,嘴要吃食物,过后,嘴要呼换气。要是不这样做,那可就对不住吃进去的食物了;要是不这样做,那可就真对不住在这里的生存环境了。通过哲人的考察,人之初,性是本善的。可是由于后天环境的影响,人的本性变移了。不变,不与环境适应的变,反而无法生存了。这是一个规律。在茫茫人海中,能坚定不移地保持初心的人能有几个?不随波逐流的人又能有几个?站在他们生存的理念上,坏与恶无法一致地评判。

是的,已经见怪不怪了,周围的气候是湿还是干早都被身体感应浸了。

来来去去,去去来来,一个转身,一个前进,还是一个后退,都围绕着原地打转,虽不排除身体上的直觉感官。旧的体制看似和领导者同步祛除了,新的体制看似和新官同步上任了。这是外人眼中的表象。随着接管天数的日益增加,随处可见的弊病浮出水面了。旧存的和新来的开始撞击了。起先,是默默的隐形摩擦;后面,是两条棒棍摩擦到平面了;再后面,是半悬到空中了;再后来,是全真横到高空中了。这就预示着,两个敌对的物一刻不松地运行较量。真的每日里要伤及无辜的大脑。两个敌对的体质只要相交在一起了,后面的抗衡要拉着任重道远一同前进走了。

在利益的驱动下,旧与新是不可能成为一对真心朋友的。旧的有经验,新的要求新,旧的继而要跟着成熟的经验一路走下去,可是没有那么好顺了,半路杀出的求新是决要站在中间阻拦了,不让它和缓缓的河流似的平静地流到远方去,旧的不服,新的要专制了,权力早都转移了方向感了,正握在求新的手指头中呢,想要要过来,那是几乎没有希望可言的。那么人类最通常的反抗也就随之而来了。如何运用反抗?不在明处,而要在暗处。明着什么都好,什么都遵从,可是暗下鬼把戏不断。新是要求创新的,没有点眼力功夫,哪能一杆子插到旧部里来呢。它不是吃白米饭成长起来的,而是通吃五谷杂粮长起来的机体。它的厉害与智谋让旧的残部不能掉以轻心。在最初,旧的主股精力充沛,还信心满满,可越到后面几段时期,她的精力蜕了几道皮,一系列顺序的情绪的反应亮出灰灯了,沮丧让她痛苦无言,耻辱让她绝望至极,快到了生命的终点时,光芒没料到的来抢救了。然而,世间的物取之有当,到了极限的边缘,终究是要原地不变地返回的。

新的气象来临了。然而里面却关着残存旧部。关在里面的旧部活动范围有限。主要的还在于外部的新上任。权力在新的那里,可是旧的要求下放某方面的允许权力时,新上任手中的权求而不得的。它只榆木地揽着权,但不懂得如何放出来。旧部里的各种体制,它有待于进一步摸清。它就像一个侦查者,走走停停,小心地排查着点点滴滴,可是想要找到突破口,还是要借助于旧部的支持呢。为了打破旧中的关口,不得不变动人员的调换。每走一步,都有一条算计;每问一句话,都有一个渴求的目的;每笑一微笑,都有一个未确知的危险。

过去的老一套搬弄是非的流言说词是过去了,但不完全过去。还在有些人的嘴里重调着。在这里,一个不了解内行的人,若是站在门口往里好心去望,接收入眼的是平安的正常。那无所谓的好奇也不出来找他的大脑辨识什么寻常了。这只是门外的人而已了。新上任的领导隐蔽了似的,和那无线电似的,好像隐了但却没隐。他就在不远处,只是旧有的看不见是了。他能看过去,然而看过去的却看不过来。他是有意为之吗?不信你问问权力。权力可油了,它不再是昔日了。它完全被别人吸夺走了。有微留下来的吗?还念着旧有情份。

一口答之:全被掘走了!

在一个环境里生存,是非是从哪里来的?是从那些心怀鬼计的恶嘴里导出来的。他们的嘴像极了一台台彻底不眠的机器,不分昼夜长短地生产着种类不一的流言。旧的一波刚不久解散了,然而没消停多久,新的又来了。

王莺那有惊无险的一句问词,却问出了之前领导管理的麻烦事儿。傅宏是刁钻的部下。当然这边的一切大小事情,管它重要还是不重要,他都会如实上报。他一听王莺说预订本不见了。他就急忙着去找刁钻。刁钻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餐饮上。他去贵宾楼没找到,他又去迎宾去找。这位刁经理正和迎宾的承包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桌上沏着小茶,正悠闲地喝着。他的气色不错,正前腔十分宽广地挡住了整个椅子。他正听着旁边的人给他说着什么。他的头微朝那边倾斜着。黑黑的脸,紫红的厚唇,深长的皱纹,强有力的说明他这个人不好接近。他五官的所有突出似是吞吃了人类的美好天性----笑容。他给人第一眼,好像不会笑。笑被某些方面的专权给剥夺了。有手头忙着活的员工在他眼前一会儿过来了,一会儿又过去了。他都不去注意。只注意着虚无的尽头-----他的眼到底看向哪里,无人能确定,但他的眼里泛着喜好玩弄权术的光。直到傅宏的脚步越来越近时,他才转动眼珠,头朝后仰去,嘴巴似是两片面包微微张开,被左手的食指夹到中间来回直搓。

他显然是看着傅宏走近了。然而他沉默不语,那深入的沉思正在牵拌着他的开口。他的手下坐到他正对面的一边去了。他刚好能看到坐下去的人的侧脸。傅宏也是无语的。这位餐厅的承包人好像有另外的事,自行离去了。他一走,可能把这位餐饮部的经理摇开了嘴。

“小傅,没事吗?”他声带混沌着问。口里好像含着某物似的。要想从他口里听到清亮的嗓音比登天还要难。

来找他的人,眼睛迟早都会笑,和他正好相反。于是,他先用笑作为前面的铺垫,说:“刚才那边给我打来电话预订本不见了。问我见了吗?”

“还没接管几天呢,预订本丢了,管理得乱哄哄的。”

话还没说几句,被王莺称为师傅的那个李师过来了。她是副经理,是刁钻的帮手。他们一男一女正副职的搭配,像是阴阳两性的固有特写。

他眼看李师到了跟前,他把这句话又重新说了一次,他是希望知道的人多。李师能察觉到眼色的高低。她身子向他探去,眼睛争秒似的睁大了。

“一帮没有责任心的东西,连个预订本都看不住。还没接手几天呢,丢这丢那的。这以后都不敢想了!不行,把这要给上面闫总汇报呢。最好把他们给辞了。”他黑着脸说着,并且还心存得意,似是抓住那边的不利了。

说完,他两手交叉在胸前,垂着肥重的脑袋想了一时半刻,之后站起,他直直地朝门那边去了。

他先回到办公室,坐正后,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然后提起电话拔通了。

“闫总,我是刁钻,你这会有空吗?我过来一下。”他不去贸然地去找上层问。

“这会没事,你过来吧。”新来的这位老总热情地说。

短短几步路,他走过去的看不见的脚印上一轻一轻的,而且压到地面上的沉实,仿佛仅他能听得到里面的神秘害处。在进办公室之前,点了一支烟。还没上到上层的台阶,烟已吸到头了。在进的拐弯处,要进的门旁边有个垃圾箱。他取下烟,朝上面捻灭火星一入口就进去了。这个院子里,办公的有好几位领导呢。这是王莺伤心地的源头。他朝四边一望,好像很在意什么的。进门之前的不安的眼神在两旁的门上似是被盖挡在前面。把他那双眼超前性的保护起来。

推开门,他进去了。

管制区域的领导在他跟前很像个刚学会飞的鸟儿似的。而他那厚重的外表,不知在天上有去有回地飞了多少千里了。一个是深悉这儿的黑马,一个是初入这儿的白马。都是两匹马,但看的想的做的与他们深入环境的深浅有着大相径庭的差异。

“来了,坐。”年轻的领导多看他几眼。为什么要多看呢?他才来,看每个人都要多看几眼,不光是看他。虽鼻梁上架着眼镜,但有想法有主见的眼神在这两片镜下面不减一分神气地忽闪着。

“闫总,婚宴部还没接几天呢,那边工作粗心大意地丢了预订本。这几个员工太不认真了。”

“知道了。你们接管后,好好整顿整顿。争取管理好。”

“这招来的员工太差劲了,不行给这个部门重找些人来吧。”

“这个先不说。以后再看吧。”年轻领导还是有些头脑地客气地回绝道。

他又紧接谈了些餐厅那边的各种情况,在需要了解的年轻领导眼里,这里面的方方面面,他都想全部如数获知。他来到不久,他看到的事物毕竟有限。那些不知的,还需要和下层之间多建立沟通机会。由于他是新面孔,看到的也都是一张张新面孔。他还分不清这儿最为真实的一面是长得怎个样子。哪里是高,哪里是低。他来了有一个多月了,也经历了些事,像王莺的事,他最为深刻。但对王莺这个人,他所知的还是不多。就如同对待每一个人是一样的。他需要观察,需要长期的深深观察。这是一个大的树林,大的无法想象,大的无法直接去进入,每个角落里都种着树木,环绕得掩掩实实的,是俨然一张不露孔的皮革在上面倒映着。照不进来一束光,四目之下充满着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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