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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直的工装早都穿到身上几天了，这套工装虽别人穿过，但大小码却合衬于她的身材。这衣服穿在身上挺凉快的，面料是软的，不打皱，她也说不上来面料的名称，总之体肤与这身衣服相处得和谐。在她后来的新工中，一见到她的衣服，就会跑到跟前问东问西，问她这衣服是自己做的吗？……年轻的女工们之间，只因具有女性的天生的妒性，初入新门之时，如同少不更事似的，多数爱显摆；走到方中之位的人们，如同饱经风霜了似的，只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真目。两种二选其一之行，都与自己所处环境的时日息息相关。
深潭像一口塞满利器的黑洞，方直仅余头部露在外面了，从她地阁以下，利器围牢着她，和缠了一圈毒草没有两样。似是给她教乖，让她放老实点，若一旦不听话，这些利器般的毒草则会如同钢钳似的步步勒紧她。直到把她的头部也一道拉进去，才肯欢喜的放手。她不想自己所为来害自己，她想顺其自然走着前去。
于是，别人问她什么了，她则实转到虚上了。
她的这套服装引起了几个新工的注意。穿在她的身上身材也出来了。比之前少了土气，而且气质也出来了。别人看到这衣如此好的驾凌在她的身上，便既羡慕又好奇这衣是从哪里来的。没衣的想认个店面，去为自己做一身。
引起什么了，最近的景象先入眼。隔壁销售部的小姚、费师天天都见，前几天，在院子里了，或是方直去隔壁会议组确认场地了，她们的眼睛一见了，盯住不放地观赏，好像方直身上穿着金子似的，能那样的吸她们的目光。只因她们的衣还没穿在身上呢。他们都穿着便装工作。从她们有意的眼神里觉察出，她们想弄清方直的工装是如何来的。但难开那种不算太熟的关系之口罢。之因天天都见，见了都爱示笑，或是招之一声，一来二去，熟比过去熟了，但刻意去问人家，总觉得不够脸。
还是费师眼睛亮，她大过小姚将近十岁呢，经历与她比，丰富在于她这个大姐姐了。
周末她值班，也刚好是方直的班。方直大清早过隔壁去为王莺查一个场地有否。会议组是马姐值班。马姐正帮她查着，费师进来了。推开门，侧弯下背，把一只手里的雨伞没合却侧着往里进。
“雨好大呀！下得好清爽呀！……”
马师朝她看去，回应道：“我早上开车来堵得好厉害呀！”
费师另一只手里的透明袋中装着一个白色的一次性饭盒。她走到正对方直的一个桌前。手里打开的雨伞还没收，伞头朝下滴着水粒，她把餐盒放在桌上，向里面走了走，把雨伞撑在地面上了。回到桌子，她动起袋子，从里面掏出吃的，很显然，她准备要吃早餐。
里面还夹带筷子。她揭开餐合，里面的白热气瞬间涨开了，香气也溢出了。
她摆弄着餐合上面的盖子，转过头来问：“你们要不要吃点，这个我吃不完。”
露出一层黑红的枣泥，中间嵌着糯米，黑红多过白色的甄糕特色着当地的馔食。
“哦，我早上吃过了。吃的这会胃里还没消化呢。”马师先说道。
方直只是看了一眼，不作声。眼前共两个人，一个应声了，另一个还没开口呢。
她在前面主动问了，“小方，你要不要吃点，太多了。”她细声细语地问。
“不，谢谢。我也吃过了。你吃吧。”方直说。
见大家都不吃，在人眼里，只是一份大众化的早餐，没必要行使推让这一说法了；高级还行，低级就算了罢。
她一口一口地吃起来了，吃得很文气，跟她秀丽的脸庞契合。风吹得半闭合的门吱呀响，雨点透着风吹的肋力斜斜地多打到门面上，少打到门内了。方直在马师的确认下，会议上订了场地，王姐共给了她两个日子，全都被会议所占去了。她一确看，连个留的希望都不大可能，生巴巴地站在此处，怪别扭的。
“马姐，谢谢您了。那我过去了。”她说着。
她还未迈开第一步呢，费师又呼她了。她没觉得意外，她们的工服没穿在身上，早晚一天都得赶时问她。
“小方，你的衣服是你自己的还是饭店给做的？怪好看的！”她把筷子夹到松软的香米中静止了，上一口的已经咽下去了的问。
“我借的别人的衣服。”她省字的答完，话不多不少。
“挺好的，别人的衣服你还能穿。上次，给我找了一套，我太瘦小了不合身。说给新做，现在还没下来。就一直等着吧。还有小姚呢。你好坏还有衣服穿。我和小姚每天穿着我的便服在院子里过来过去，不认识的还以为我们是顾客呢。……”她似是等过了头，快速地塞进一口吃食，好让心情平和。
“没事，迟早会穿到身上的。”方直说完， 不想过多停留，门一拉过那边去了。
夏日，人们不愿天天见到太阳，雨水一来，路过的人们心情气爽，身上也没了难受的汗臭味，还有一种本身的气味，汗水一出，怪怪的，刺鼻的，似腥味，又似劣质的肥沫味。雨水此会儿下得正带劲，豆大的雨珠朝地上噼里啪啦甩落下，蓝色的石砖地面光亮亮的，似是受到了上天的洗礼似的打着它们的肚皮，极力欢迎它们的到来。办公室这边房檐一排排，从上到下，和许多条纰成的束线似的，一祝祝地又似白璧无瑕的水晶珠掉了石灰地面，落地那一刻，所形之状恰如土地下面钻起来了一个精灵的水泡，上面一直滴落，下面一直钻泡，似是耍玩着一种特异的舞技。
方直一刻没耽地给王莺回了话，说被会议占用了，不能订婚宴了。王莺有脑门地细问：“他们的会议确定了吗？……明年的五月份的，会议订得那么早，不像婚宴要提前大半年订的。”
“我看了上面写着会议的名称。”
“会议能订那么早？我看是他们故意先占用场地，害怕咱这边婚宴把好日子订完了。不行，我亲自打电话问马师。我才不信呢。你用脑子想想，销售部是不希望明年的婚宴业绩提高，提高了，他们就没有可能夺回这个部门了。在那边人眼里，你就是娃，没人怕你。还需要我亲自问呢。”
方直从隔壁回来，那边的马师就说：“小费，不知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洁癖？凡正我是有的。我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觉得太那个啥了。虽然衣服被消毒液清洗了。”
“我和你一样。也不喜欢。我看那女孩穿得挺合心的。”
“那娃看平时，也不是一个讲究的人。你看那打扮土里土气的，脸上黑得和农村人一样。哪有你和我那么白呀！——”她正说着，手边的坐机响了。
她接住：“您好，会议组！”
“马师，我是王莺。明年五月六日和五月二十一日这两天贵三的场地在吗？”
“刚才你们那边小方过来问了。我给她都看了，会议订出去了。”
“会议到底最终确定了没？”王莺加紧一步地问。
“我看上面写着，应该能订的。”
“谁的会议？……我这两个单可是上面领导的婚宴，会议万一没订出去，婚宴给人家耽搁了，没人担当地起。……”她说得很严重，以引起对方的高度重视。
“一个是朱辉的，另一个是马小丽的。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好，那你确认好，给我回个电话。”
马小丽就是傅师的妻子。一年四季在外面跑，听说很少着家。她丢了原家，在外，听说建了个新家。好像和某个领导的司机在一起同居呢。傅师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不像别的男人，会动手打老婆。他是一个老好人，根本管不住生性风流的老婆。她老婆长得很高，黑胖胖的，染着黄色的头发，一年四季好像都穿着黑色衣服，用这种色来遮瘦她的胖。她见人爱笑，走起路来，疯疯癫癫。好像傅宏看开了，偶尔两个碰头了，他就直接走过去，连她理都不理。好像 从不认识这个人。孩子嘛，傅师常年管着。有时他值班了，孩子就来办公室写作业。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儿子，方方面面都要充当。
王莺在候的当儿，她打去办公室说：“小方，我等马师电话呢。她打去电话问朱辉与马小丽。他们留的场地确定了吗？马小丽你知道，就是傅师的老婆。据我所知，马小丽一年到头拉不了几个会议。朱辉业绩挺好的。不过，这些人有个毛病，提前先把好的日子占出来，害怕婚宴上订。我就说，这单是上面领导亲自交待的，……她一听，很识相地去问。还是你年轻，太嫩了，在这里没混出资本，没人认你这一口。不像我，他们弄事看相呢。”
马师问了他，朱师说他的会议一定会签，而马小丽说不要了。
“王莺，马小丽五月二十六号不要了。”
“谢谢你马师，你今天帮了我大忙了。太让我感动了。那你帮我一写，记王莺婚宴留。”
她又打来电话，“小方，马小丽的五月二十六号的会议不要了。你看看我办事能力。我不出手，这场地就留不了。那边还是挺认我的。你说我的话他们为什么会害怕呢？……”她像有意而问小方，发出疑问后，她却立马嘿嘿地笑了。
方直在她的身边干事了这么长时间，她骨子里的特性，了解的差不多了，思考是多余的，“一方面你会表达，说话能擒住人；二是你身上自带磁场，……”
“就这些，没了。”
“没了。”
“主要是我人厉害，明的暗的我都会给他们用上。过去，我才来在隔壁办公，刘经理都不得不承认我确实聪明。他们每次害我，都害不倒我。小方，你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了。不知道你学我身上的优点学了多少。……我想对你说，你在这里如果混出天下无敌了，那么走出去，无论到了哪里，你都是人际关系的姣姣者。没人能害倒你。所以说这里你没白来。不管结局如何，你最起码学到了不少东西。真的某一天走出去了，到了某一个时刻，你就会记起我的话来。”
又是一段人生的刻骨铭心的肺腑良言，方直听进去了，她两眼望着窗户，窗外雨点小了，风也跟班的不吹了，树木打直了身上所有的枝干，似是和一位热爱雨露的人似的站在大地之上，用优美的灵魂唱响了万物的空灵之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