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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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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下部)》连载

第一百五十六章

在这件事上,等了很长时日,她才迈出了第一步。找上敌人后,她的表现在旁人眼里是相当厉害的,但在她眼里不那么认为。她的厉害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她的事不解决不给说法,就是自个再厉害,也没厉害到位上。精力在那种地方消耗了多半天,还没回到住处,满眼疲劳找上她了。但她强打精神使自己的心睡过去。她还有好多话需要在明天的即将迈出的第二步上去说呢。第一步找上刁钻了。她满脑满心都是这个大恶魔。一想到那个矢口否认的嘴脸,全身的血液都禁不住地流动,情绪当然激动地无法控制。在她的前半生中,她真正见识了别人是怎么害她走的。容不得她,见不得她,只能让她走人。但作为出走的个人,她有的是力与敌人较量。她迈出了第一步,后来之步没法再次收敛了。

找上了,就去找吧。过了怕,就不会再怕了。

她今天说得有点多,喉部出声很难,像是有东西在那预防地堵塞。身体给了她太多的信号。精神的打击在今天多少扬眉吐气了一回,但离实质性很远。她没什么可高兴的。一定要说高兴,那就是她用毫不客气的语言打了不知多少次敌人的脸。虽是无声,但眼前有人看着呢,比亲自打在脸上叫人爽快。

对她而言,她说的是道理,倒的是耻辱,但旁人心里未必那样想。在自己的这件事上,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发声,真正大胆地站在行凶者的眼前亲自声讨那一丝正义。就她最亲近的人,她也理解她的难处,她走了,她还要存活,过分恶毒的话不能说尽。明天还有情景来往!虚伪的也要应付呢。

今天闹了一通,她回到住处,想一句问一句自己,闹后到底得到什么了。务实的答案就像坚硬的地板似的,只能大体一看,撬走是不可能的。所以说她的闹法不实际。给她没带来表面的好处。的确,自己当着他人的面施了威风;但事倍功半。如果明天第二步迈出去还是这样,那岂不是让人笑话自己只会泼妇骂街?不能再这样骂下去了,行为该是拿出来的时候了。行为和语言齐上岂不更好呢!现在她不愁骂语了,一见到那个狗,她什么话都可能骂出来。但要介于一种行为去制伏她的仇人,好像不是太简单的一件事。打人家吗?可是人家是一个胖子,轻轻一推她,她就此倒地。男人从不怕力气活,但女人用嘴可以超赶男人的力。嘴只能伤心,但伤不了肌肤之痛。对于刁钻那样的人,骂几句他完全不吸收,只能动一些肢体的动作,那才叫他颜面丢尽。对付一个不要脸的人,只好选择打出那张脸上的印迹作为说事的标本。伪装的小人是不会喊出哭声来的。她作为受害者,有权做给自己看。想到了就去大胆地做,小人的身后没有后果一说。

方直在考虑完明天的行为之后,她还想了想王莺的那几句话。王莺让她大胆地走出去,去让别人看她自己活得不比别人差。她回来找算帐来了。意在表明:一个人可以没势力,但必须要有勇力。在这个女人身上,她是学到了些本事。但更多的是触击心痛。这个女人在她身上定目标太高了。她人生的经历有限,不可能在短期内达到。不加否定,她让她失望了。她们成功的路还没走到尽头呢。其中的一个先被崭除了。是抬不起头的坏事,但也成全了王莺的那颗时时都要操劳的心。她的助手走了,多么地不舍,但大局已定了,不可能再反转什么了。

世上的美差是掉到漂亮人的口里去的,只可惜丑人无福消受。

直面现实是最大的精神安慰。耽于幻想只叫人精神受折磨。明天就是出好事,也不会轮到她方直的头上。现实就在明日,明日是死是活坐待收视。明日坏的情景她能想到,但结局她好像不太能想到。心里乱想来乱想去,心就像在大海里潜了一次底似的,但还是看不出深浅。明天她的精力能维持多久,她也说不上来。但精力会一发不可收拾地去前进战胜别人的黑力。明天这个时候回来的时候,口会被烧干,两眼会哭干,脸色会失血而变得苍白可怕,所有的一切都在现实中发生出来。到全部消耗干净的时候,她得到什么了吗?是她想要的吗?……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过了今夜,顺其自然便好。该会发生的就会发生,不是一想就消失了。在结局面前,她平心对待,不论自己是否有利。她的事在明天会见分晓的。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明日是最后期限了,但愿折中。她也不想占公家的便宜,希望合同书里写上公平的赔偿,她的后半生不至于那么一触就忧。

在最坏的事情上,到了结尾,她最喜欢往好处去想。这样一来,前一夜才会睡出好的精气神来。第二日能会更好的面对。最多时候,都是有违反心理的安慰。但她还是要那样去做。为的好梦做到醒,把梦境带到现实中去痛批。世人的心与梦境相差十万八千里。你怎么算怎么做都算做不出。白纸上永远都是黑字。它写不出与纸张一样的颜色来。

因此,现实告诉我们:看待这个世界, 多一分否定不是没有错的。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的醒了,看来她睡了一晚饱觉。脸上气色不错,脸照到镜中皮肤好像都在发光呢喃。她亲自做了一顿早餐,算是对自己加油去办理出理想的公平来。冰箱里有现成的面包,煎一个半土的鸡蛋,算是把营养送到胃里去了。吃完,也喝了包放了好久的牛奶,上面的保质期是半年,所以离过期远着呢。吃完饭后,时间还早,坐在沙发上,边上放着一杯透明的水,书捧在怀里尽心地看着。享受清早的安静。真是人生最难得的清欢!

在她的事情上,她不想提及身边的人,包括她的爱人,这个爱人一时丢了,一时又回来了。近来她的心思,不在男女感情上。男人就是走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走了就走了,来了就来了,在没结婚之前,男女的感情湾就是不固定的旅店,无需去当真。

书看了大半会,便丢书回了正题。她要下午两点再过去。利用前半天的时间好好思虑一下。跑了几趟都不见效。今天的这次就是最后一次去找了。她向自己的心下了通缉令。前几次没有今天反应那么激烈。她心里住着一个声音。最后一次告知她:“今日便是了结之时。望她抓住机会!”在莫名的激动人心的时刻里,她悄悄地记住了。在客厅里走了几个来回,脸色默默地变成了恬静。窗外的阳光很美,空气很甜,仿佛初冬的到来相当会挑窗户送温情。她生理期才过,不想自己动手洗头,就想着去经常理发的店去洗。头发油油的,再不洗就拧股了。她想好吃了午饭就去收拾。到那个找生命存在感的地方之前,必须收拾的形象妥当。

前半天过得很快,看了书,睡了觉,再就吃了饭后洗吹了头。

坐在公交车里,自己就像独自一人去奔赴最后的战场。身边站满了满车的人,可就是没有她的同僚,回头一看,全是人眼,而自己的一双单眼过了一眼众眼。她的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败感。她常常觉得一坐上这路公交车,真的好像被人傅住双脚了。那种羞辱的痛感在身体上下倒流着。这路车子立马让她产生一种由衷的厌恶。她静静地低下头去, 不看一切地倾听着车厢里的各种动静。大家都不认识,但和手里的机子有不同种类的认识。个个头低垂着,和手里的微信互动着。气流一致陌生地流通,好似彼此对抗。众多的面孔都在自己的聊天记录里唱着不同的歌曲,想谱什么词,一个小小的心思就可让异样的面孔上脸。司机师傅他的面孔最为专注,全程只唱一首单曲循环歌。他心里唱着亿万司机的意义非凡的天职的心声。车门每到一站,迅速地打开,一拔一拔地下,司机师傅的天职的心减轻了,到了最后,烟消云散,露出心安的白心……终于到方直这一战了。一报车站时,方直就从坐椅上站起来到后门出口。跟着她前面、跟着她后面,想要下的都下了。

她走到路边上,怀着一种绝别的眼神望着四周的一切。那种眼神好像在说明:“再也来不了了!一转头就是伤心地遗忘!”心里猛地抖了一下,像是有人在后背推前了一把她。她心思敏感地看到后面,那些正走动着的人,全是她的生脸。这就是职场生活!被人一踢全都是黑乎乎的人影。即使亮着灯光,也是形同异路。

什么都未变,唯独变了她。她活得不如路边的一棵树、某处的围栏……会走动的她竟然输给不会言行的万物。哦,对了,树活着有价值,它有人照料着,活得当然好。那她不是曾经也有照护着吗?罢了,不提了!她自身的价值用在了不该是时候的时候了。

快到了,她给王莺去了电。王莺说放心来吧。一进办公室,王莺就问:“还去找吗?”

“是的。”

“这个任主任昨天是怎么对你说的?……不是,你这样老是找,不解决事。”王莺就事论事地说道。

“姐,今天就能见分晓了!”她口气极为肯定地说。

“是吗?万一又不行呢,又白跑了。”

“不能再拖了。不行就去找上面。这线缠得太厚了。需要有能力的人解开它。”

“我发现好几回姓任的那瓜皮和刁钻在一起,两人叽叽咕咕地不知说什么呢。凡正谁也别信,小心着他。”王莺提醒着她。

“教训告诉了我,姐。还敢再信吗?”

姐妹俩认真地聊了几句,之后不容刻缓地去了该找的地方。

办公室还是他们。纪主管安静如初地盯着电脑。而他伏案坐着,也是看着电脑。见她来了,只是白了一眼她。方直问了纪主管。对他,开口就是事情。和白搭话没有什么区别。

“我问你,这件事你还能管下去吗?”方直急不可待地问。

“怎么就不能管了?有话好好说。”他微皱着眉头对应。

“我昨天找刁钻了。想必你也听说了吧。我手指着他鼻子骂呢。他说他不知道。全是人事部的意思。你这边却说是上面的意思。我就想问:‘这到底是哪个意思?’口说不一致嘛!”

“方直——你还……骂了人家!”他沉下脸说,就连捉住着的鼠标不动了,替骂了的领导讨公平又说:“太不像话了!”

方直听着就马上反驳,把他和刁钻串通一块的丑陋嘴脸拔出,不加客气地说:“这什么道理?你不感谢我,还要批评我的不是。我是替咱们骂了他。不是他,我能麻烦你吗?你能跟着受罪吗?我说任主任你真是有点不识好歹!”她脸色大变地说到这里,纪主管投来认可的眼神,把她的话听到底。

她又结合事实地问:“究竟能管吗?一句话,不行我就去找上面。少让我们再折腾来折腾去了。……”

他发现方直的这些话不是开玩笑,是经了几次跑趟认真熟虑过的,不像闹着笑的。他有点慌乱了。立即开口劝阻道:“你先坐下来说。情绪不要太激动了。把你的要求再给我说说吧。我去找人事部问问看能否行得通。”

“该说的都说了。你不会忘了吧?”

“你再说说吧,我好去说。”他顾及着自己的办事能力说。

之前那些说过的赔偿,方直全都一样不漏地说给他听。他当面吸走去了人事上。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他去的当儿,她和纪主管对了几句话。一直以来,她的大声大喊,对于这样一位明理安静的领导实属抱歉。每次喊过之后,她都会首先去关心她的脸色。然而,她的关心是多余的。这位女性领导与其他女领导不同。她深晓事理,即使影响到她的心情了,但都识大局地抑在心里,没有讨厌她这个人的意思。

“你想多了。没事。放在谁身上都会这样。你在维权。又没做错什么。”她是非分明地说。

方直感激不尽,她人生中若是遇到这样的领导,真是人生的大幸!

“他就那点能力!”方直一听他说不能进行赔偿,心想道。

对直这位一直拖延时间的男人看了几下,在自己这件要求赔偿的事情上,他们都显得太无耐了。只好找上层的相关领导站出来替自己说几句话。她打点好自己的心情。尽量使自己保持良好的情绪。理清前后的头绪。不紧不慢站起来将去找要找的领导了。

可实在让人想不通,她一旦站起来,眼前的主任就摆手让她坐下来好说。他脸上有一丝丝怕的神情。仿佛她去找上头领导了,是对他办事能力的低估。上头怪罪于他,能力欠佳。再怎么说,他是一个男人,他要的是脸面,面子丢到上面去,他还活人不!这就是他真正阻止的目的。然而,方直有的是个性。事情毕竟在自己头上出着。找了他几次,事情没能得到任何进展,继续这般下去,她可没时间单耗。她在这儿等不下去了,也没精力再毫无意义地论说法了。

“任主任,你觉得我每次来,在这儿大吼大叫,受得了吗?别说是你,我嗓子都快要喊哑了。你无所谓,但我不忍心纪主管无缘无故地跟着受这份罪。做人不能光想着自己痛快!”她把心里不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你说得很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不是胡说。不是想一出就说一出。我看得出来。在这件事上,你应该提出自己的疑义。你说昨天去找刁经理了。还是没问出个什么来。我在这里替刁钻给你道歉。方直,你看行吗?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先说你接受不接受?”他面带微笑地说。

不太大的办公室里,每个人流露出的语言,似是朝一个共同的方向去靠近。小小的墙角收拾得挺干净,若是双方语言汇聚一起,不是碰头就是摔脚,那还能依旧维持干净的局面呢!

方直四下一看,心中的注意早都不能被违背了。今天无论怎么样,自己都要去。事是自己的,去也是自己的,什么都是自己的。自己不去,能指望谁去!

她拿定一切地站起来,用坚定不移的目光端直对面的眼睛,严肃有加地说:“我不该说声谢谢。因无效。你不是刁钻,你替刁钻说。意义何在?你问我接受不?为了意义存在,我明确地告诉你:‘不接受。’”她自尊心向前地说。

姓任的一听,挺没面子的,轻轻地笑了笑,便低下头去。纪主管看了看他们俩个。之后就是静悄悄的了。才说出的话的余音好像还在他们身边缭绕,方直就走了出去。

里面的他“咳”了一声……

走出来简直是透了一口爽气。方直走出了这个小院。背后那间房子,她不是没想走进去。她总觉得先找最大的总。心以往都不顺,老是受气。在她临走之前,要让害她的人都不要好过。上头是坐在龙王椅上,山高皇帝远的。下层的疾苦,他那能闻听!即使听了,那也是搪塞的甜言蜜语。走出来,来到商店跟前,她站住了,前面十步之内就是最高层的出入门口了——八号楼。以前在辛建盛手里当内勤时,这位总的办公室他仅去过一次。那次之后,再无上门,更别一句问候了。她的面孔人家哪能记得住?一面之见,而且当时话不超三句。停留此地,望着门前,又望着跟前的大松树,它们的庞大都能把自己轻易地吃掉。很久隐居的自卑感如同初冬的鹅毛般的大雪突然之间飞舞起来了。她和去年来时一样,落地之前,需要瞅准附物。世间不全是扣人心弦的美丽,也有动荡落魄的灵魂到处求助。如此高的梢头,如此宽大的门框玻璃,再回头看一眼自己,黑黄的肌肤,是身体的阅历助纣为虐出来害己的。她自卑地无法前进。两只脚像是地面里伸出两条胳膊攫住了。心灰意冷地望着两边的情景。还是那样。一年多的光景了,都没变什么。大家都没变,可她为什么就变了呢?老天把这变化的差事分配到她的头上来。是好还坏?前途一片茫茫,大海的水淹了她的眼,叫人没法看。

她瞻前顾后地走入这个门厅里。门里边上有蓝色的连体凳子。再走三五步就是楼梯了。一上去紧挨楼梯口就到了那个尊贵的门里。心里一想将见领导就扑腾扑腾地跳起来了,搞得是自己先犯了错似的。她先坐下来,没立即上去。掏出手机看了看。眼前没人。两边的房间里传出来不知哪间房的动静。过道看过去就是一条隐约不明的空洞的斜直线。坐着想着,想了一些让自己都无法弄清的别人的罪状。这时候再一细想,无论是否见到最高层,别人与她无关了吧,强救自己一把显得多么有必要吧。自从自己那样以后,她从没认为她的灵魂还活着。死亡过去的偶得一滴水珠,在绝难的悲境里也能悄然唤醒生命的新的灵魂。想到这一滴奇怪的水珠,她便来了精神。打起行头,跨到楼梯上去。短短的楼梯,昏睡在她的肢体下,仿佛是不惜踩着一具肉体走到尽头的。心像倒立了起来,仰头朝上,揣着心中已然灭去的愿望。

迎头就是关闭着的状态。微黄色的门还在做昨晚没做醒的梦吧!口关得那样掩实,一丝空气都进不去。还好,它旁边的这间办公的门大开着。像是为它证明它的存在说明。

有口张开,就得跑上去询问情由。里面的人一听楼梯口有人,就出来了。一看是她,是认识的。他周启文是金总的秘书。他戴着斯文的黑色边框眼镜,黑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职务的权力都起了神秘感。他面无表情地一见是方直,就不紧不慢地问:“小方,你有事吗?”

方直实话相告,自己来到权力的窗口就是有事。“我找金总说点事。”

“啊,不好意思。金总不在。”秘书的职责担得挺在时的,他说。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她不放弃地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黑色的眼珠投到方直的身上,使用着单一的表情。

他看方直站着不走,就礼貌地让进来。问她要不要喝水。或许他早都获晓方直的事了。

“你找金总有急事吗?”这时他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椅前,站着问。

“对的,急事。我的合同被刁钻无任何理由地终止了。我来就说这事。好长时间了,我问他要说法,他不承认是自己做的。我们部门情况复杂。干工作得不到好结局,凡而是那些搬弄是非受到部门领导的赏识。无公平可言。就说那个吴婧吧。调来一段时间了,除过害人还是害人。简直是饭店的四害!我就想过来问问,像吴婧这样的员工都能来到婚宴部!使知底细的人一听,想不通。饭店再没人了吗?害走我一个不要紧,为了防止后面的人再被害,不得不来找金总说说情况了。都是被逼无耐,找到了这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这些爱说是非的人口里一传就不得了了。流言可畏呀!在我们部门,白的就是黑的,黑的就是白的。黑白不分,是部门发展的动力。”她说着说着就眼睛落泪了,不能自已。

周启文一看女人哭了,赶紧手伸到桌上的抽纸里抽出一张抚慰人心的纸,走近递给她。他也是从底层干起来的。由于有关系,在底层不像方直这样混得狼狈过。他可能懂得这里的底层辛酸。理解一切地说:“流言可畏就是害怕。传到他处,假的就成真的了。你不要太伤心了。保重身体。哭很伤身的。”

“他们整天从背后说我是农村来的。——”

“我也是农村来的呀!这没什么。这儿大多数都是从农村来的。”他说明自己的家世,无半点隐藏之意。

“周师,就因为我是从农村来的,就瞧不上我。老在背后骂我。还骂王姐了。像王姐那样的人他们都敢骂呀!婚宴部与其他部门正好相反。卖力工作的不被当人看。那些游手好闲的得到重用。我早都想来找金总了。”她正说着,听着的人也认真听着。突然一声,他的电话响了。他接住就说:“没事,你上来吧。”

一听他来事了,她赶紧站起来说:“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把她送出去。门半掩住了。

她没走下去,下了几个台阶就站住不动了。两眼像求某物似的怀着渴望的心情盯到那未被打开的门上去。她一眼看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周启文虽不想害她,但也不想帮她。他里面的电话声传出来了,还是那句:“我一个人,没事,你上来吧。”悦耳地传到下了少半阶楼梯的方直的跟前来。

似是为了迎接那位将要出现的来电者,他刻意走了出来。一看方直还没走。他挺意外地说:“金总不在,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说着,那种半停顿的话调像是急于送客似的。

他又进去了。方直只好下那没走完的梯阶。这时候,一个跑得急火的俊秀姑娘冲她跑上来,手里提着一大包吃食,只顾手中的袋子、心中那个未见的人。

下完楼梯,她又一屁股坐到连体凳子上。失望印在她的方圆脸型上。没找上高层,她责怪起运气来了。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她不止对自己说过,也对别人掷了豪言,事至今日必须得到解决。放出去的话,可不能让人耻笑了。“老大不行,还有老二的嘛。”她心思敏捷地想道。

眼前一亮了,拿出手机,拨打闫总的办公室坐机。老大没找上,老二却接电话没费什么急。

“闫总,我是小方。……”还没等她说出自己的事情来,闫总就顺他意地说了她的心里话。

“我知道,该是你找我的时候了。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就在办公室呢。你来吧。”

如此快速,如此顺手,盘终于接住了。

门就为方直大开着。她进去了。闫总见了她挺不好意思的。曾经几次暗示她是他自己的人。但自己的人早都被赶走了。如今见到,早已不是当初的需要了。

在她到访的事情上,闫总表现得很主动。为了打消她心中的顾虑。他想一探对方的心思,问:“这件事我也是事后听说的。拖了好长时间了。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是的。我昨天找刁钻了。手指到他鼻子上骂他。他说自己不知道。是人事部的事情。”

“哎哟,还厉害得很。”闫总笑着说。

“在这件事情上,真是把一辈子的脏话都骂完了,也把气受尽了。”她也笑着说。

“说说你的想法吧。”闫总就是直,与下属谈话没必要绕那些怪弯子。

“你也知道闫总。我与任主任谈不出个什么。所以才找上你来了。他刁钻就是想不要我了。合同法规定也要提前一个月告知吧。他没有。这需要赔偿吧。我是干销售的。一直用我的电话给客户打电话。从没享受过话费补贴。这份钱也需要赔偿吧。我要他刁钻当着大家的面,给我一个正当的辞退理由。 不然,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工作犯错了吗?还是我谈不下单子?就在前不久,我谈了一个大单。一桌饭二千一百八十八的。我比不上王莺销售水不,但我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差。我不是说大话,这是我的实话。他们接了婚宴部以后,干的是什么呀!不是害这个就是害那个。天天打击不是他的人。眼里没有工作,只有利益。李惠说得好听是管婚宴部来了,我看她是弄钱来了。一天不盯着网上谈成的那些单子,就不过来说工作。吃得五十岁的人了,是非在她嘴里满天飞。什么都不会弄。有个婚宴要退,连申请都不知如何写。还是让我写好,他们一用。闫总,我都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到这个位子上的。

“啊!调来的吴婧,还真是他们看上的人。不是同类中人,无法走到一起。嘴里就知道道人长短。来了这么长时间,一个单子都没谈上。我以前也没干过销售。但在实习期都谈上两个大单了。弄来的人都是些耍嘴皮子的,不干活的的人。把位子都占着,排挤着能力强的人。压着你就是不让你正常的呼吸。

“闫总,这个部门的风气一日不除,我看饭店很难有更好的发展。话虽不好听,但发自内心。”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饭店这些领导呢,都没掏心掏肺地说过。这里面都是些小学毕业的,有啥文化呢。眼界就那么高!你让看得深远点,谁有那个能力呀!就像你说的个个没文化。”

很不时候,来了一位女经理,拿着文件,给闫总过目。闫总说:“……一切要从实际出发,不要在工作上搞本本主义,工作一定要干到实处,用事实说话,……”他像在正式场合演讲似的,仿佛说得在理,还用眼神若有所思的瞟着方直。眼前的女经理忽闪着熠耀着的目光,她认识方直,像闫总那样看了她几眼。

她下去后,他们的谈话不受影响的又进行起来了。

“我也话费没补贴。这就算了吧。给你赔偿一个月的工资。我知道你要的不是钱。而是气不顺。”他点明来由说着。

“赔偿三个月工资不行吗?电话费我打了不知多少!这都是钱。我干销售干了个什么名堂呀!不行,我就打官司。我 一个叔在省作协呢。回头我把这事给他说说。闫总,我就想不通,我的事竟然没一个领导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让一个部门经理滥用职权,随便开除手下的员工。我不是为了给自己单单发声,也是为了以后的员工利益。这种恶习不改,还有下次呢。咱饭店就视而不见吗?闫总,看在你以前为我说过公道话的份上,我考虑得比较多。就是我请律师,我也要亲自给你打一声招呼。”

“没必要请律师。咱饭店也有法律顾问呢。打了官司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就按我说的,给你赔偿一个月的工资。”

“二个月不行吗?赔偿一个月我心理不公平。太少了。”她抗议道。

“我想想,你是去年什么时候来的?”他深度地问道。

“去年九月十八日。”她答。

然后他皱着眉头用他那颗装满智慧的脑袋说:“最多再赔半个月。总共一个月半工资。”

“闫总还是你有担当。任主任有你一半这事早都解决了。他还替刁钻给我道歉呢。”

他爽朗地笑了。

“闫总还是你说话有水平。谈事能谈到点子上。一看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方直说到最后总结说出来。

“研究生毕业。你呢?”他两眼放着开心的光说。

“太厉害了!我呢学历还是不要提了。不提也罢,一提就是伤心事。我给任主任要我合同,他说锁起来了,没法拿。”

“你合同我见了。你要的话,我让人事部给你。”

“要那还有什么意思?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件事就算这样告终了。”

“那你准备干什么?”他关心地一问。

“我以前做过服装生意。还有过去的单位叫我过去上班呢。我说考虑一下。”她身上披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衣,说。

“我也有几个年轻的兄弟自己做生意,收入不错。比上班强。你决定了这样办,我打电话叫任主任了。”他证求她的意见问道。

方直点了头。

他很快地来了。一进来,啥话都没说,闫总先提:“我听小方说,你还代表刁钻替他道歉了。作为一个经理,做出来的事的确不光彩。”

“是的。”任主任沉闷地低着头,像是受了责罚似的。

“按一个半月的赔偿办理手续吧。”闫总给他交待。

“好。”

他们一同下去了。

这时候天色已晚,他让方直先坐在那儿等一等。他从电脑里找出早都写好的合同书,便很快地打印出来。他又过人事部的总办公室去了。可能是叫人事上的经理过目吧。染他手的事,最终告一段落。看得出他头脑里轻松了。方直安然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她的事情通过找上面的总尘埃落定了。但那些赔偿还是没有达到她心中的理想。一个人一旦争取到了自己的利益,脖子再继而高扬,欲望随之增强。她后悔自己答应地太快了。闫总给了她的赔偿,但她总认为自己吃了亏。这份赔偿就合同法来说,是自己赔偿范围之内的。闫总没多给她,她也没多要。就如闫总说的,她并不在意钱的多少,而是长期以来的那口气咽不下去。的确,得到了赔偿,心里的那口恶气依旧如初地存在着。而且会长似的,大的自己胸口都容不下了。她急于想拔出。但必须面对害她的人的面才能成功拔出。不然不可能的。

事是解决了,但害她的人没有解决。谁也不会为了她和刁钻闹僵关系的。唯有自己给自己出面治罪这个人。她想好了一切,办完合同就去找刁钻。临走之前,定要施出自己的威力来。以前常是权势耍弄威风,自己为了保全,低人一等地苟且活着。现在自己解放了。她可以轰轰烈烈地搞一场讨伐。

在任主任几次确认下,合同书弄好了。

“小方,我们现在办理手续吧。来,你在这儿签个字。”他如释重负地说出口,两肩一身轻。

她走过去,没有立即签字。违反自己意志的敏感文字似是向她招手。她拿到手里从头至尾过了一眼。上面的字眼很让她反感。她不是主动辞职的。而上面偏偏与她意相反。她内外一致地严谨地指出这一错误。

“我说任主任,这明明不是我主动的,你这样写上,不尊重事实。”她较真地提出异议。

“这个你不管。就是这样写着的。合同规定这样写上。”他狡辩地说。

一听这态度,火气不由得上来了。大声讲话之前,她特意抬起眼睛看了一声不吭地纪主管。这个女人太能安静了!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她不动声色地对着电脑。眼镜下面的眼神是那样耐得住异常的安详。她躯体不在意,或许她的灵魂在意着呢。

“那我问你,既然是自己主动,那为什么后面附着赔偿呢?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她揪出里面的疑点问道。

问得一时的他无语了。但过了片刻,他敷衍了事地说:“这不是问题,重点是你已经得到了赔偿。怎么写,无关紧要。合同就是这样写。”

“那我签字的时候自己附上意见。你看如何?”方直把话先说到前面去,免得别人以为她是个不懂常识的傻子。

“我说方直,你再这样弄就没意思。这事就无法进行了。”他动气地说道。

方直一想,这事确实闹下去,自己可能连微赔都拿不到了。有好处就往蓝子里拾吧。谁还管她这事?……有人管到这个份上都不错了!

合同一式三份,手上的手指像是违规似的击中瘦小的笔,给了她一份。这事就算真正结束了。

“方直,现在天晚了。明天你再过来拿着合同去人事部签字。把该上交的衣服一上交。然后拿着合同去财务科领你的赔偿金。”他交待清楚地说着。

“刁钻需要签字吗?”方直脑子一转有意问道。

“他?……啊,算了吧!你都骂了人家,人家能签吗?”

“他活该找骂!那你给人事上说说,我就不找他签字了。”

“行。没问题。”

理清这份手续,她来找王莺。王莺一直等着她呢。

“姐,办理了。找的闫总,给我赔偿一个半月的工资。这是合同,你看吗?”

王莺接过手大体看一眼,就还给了她。

“还是闫总对你不错!不是他,没人肯管你这事。”王莺心如死灰地说道。她脸上的神情非常凝重。方直彻底地离开她的视线了。她用了一年栽培起来的妹子就要真走了。她眼角渗出一点泪水,依依不舍地望着她,分离之后的无尽的言语和悲伤的心情卧倒在腹里消糜了。

“不找闫总,我的赔偿就会拿不到的。闫总是按合同法走的。与有知识的人谈话,解决事情就是快。”方直笑不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办公桌仍旧空着。没人来填充它。自己用过的桌椅和人似的一看她来了,好像都默默深情地打量着她这个曾经的主人。她也还之有礼。带着特别的感情又坐上椅,两只手摸住桌沿,用一种方之失去才懂得珍惜的心情热情款款地摸上摸下。

“妹子,放心吧。此仇不报非君子!一有机会,我就会想办法把你再要回来。”她励心地说。眼珠子睁得大的要蹦出来了,曾经的恨劲一直没有丢,然而丢了自己的心腹。

“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是不会再回来了。”她手一摆,铁了心地说。

“你太可笑了!你是被人害走的。这与你说的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根本不是一回事。你骨子里就没有血性吗?有血性就等待机会。”她强势地说道。

“这里的是非我是吃够了!我问你,我干了一年的销售,挣到钱了吗?就是去外面随便卖个东西,也比在这里强吧!”方直驳解道。

“你看吧。这事要是搁在我身上。此仇非报。人活着就是为了面子。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她最后阐明自己的意见。

她又莫名地说了一句:“吴婧旅游还没回来呢。张海带的团队。这是去年被评上十佳的员工的待遇。在这儿上班也挺好的。出去所有的费用都是饭店管呢。”

“她还评上十佳了?”方直好奇地问。

“这是张海给自己人弄的荣誉嘛!”王莺讥讽道。

隔壁的门大声响了起来,听到曹红的大嗓门了。王莺走出去,把她给叫了进来。曹红一见方直来了。就问:“好长时间都没见你了?你干啥去了?以为你不干了呢!”

听曹红一这样说,王莺的脸立刻悲哀起来了,说:“曹师,你不知道,小方被餐饮部害走了。今天娃过来是办理手续的。小方,给曹师告声别吧!”

方直面红耳赤地望着曹红语塞了。站起来的身子仿佛一提到这件事,就受不了了似的后退,腿脚也苦苦支撑着挥之不去的耻辱。

“小方,看什么呢?给曹师说句告别的话吧。你不是挺喜欢曹师的吗?”王莺鼓动着自己的妹子说一句似是留给这个部门的最后一句话。

情景搞得她十分尴尬,她苦闷地一笑,艰难地打开自己的这口嘴,说“曹师,若有机会我们还会相见。……”

“欢迎再来!以前你还记得吧,不知是谁给辛总说是我不让你干了,害得辛总骂了我一顿。我就没说过这样的话。”她即刻联想到了过去的事,可能知道是谁在辛总跟前冤枉的她。

王莺脸色通红地吐出舌头,曹师说到这件过去了很久的事似是让她听的。方直脖子上围着毛绒围巾。曹师识别了上面的英文标志,便伸来手摸到上面去鉴别真假。

她要回家了,转身之前,又说出几句暖人心的话,说:“小方,不要伤心!这儿工资不适合有理想的年轻人。有想法就去高处闯。祝你日后好运相随!”

“曹师,保重!”她眼睛湿润地回了这一句。

在大门口处,她们又遇见了会议组的刘师,在漆黑的夜色里,王莺叫住她,三人走到一起,王莺就像在曹师跟前做法一样,说:“小方,来给你刘姐道个别吧。娃要走了。”

“刘姐,再见。”黑色替她挡住了耻辱,她很快地说出口。

刘师面无表情地看住她的脸说:“慢点。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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