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高层把质检部撤消以后,其中共三个人,经理还是经理,被安排到别处去了。其中的男女员工:女员工被分配到餐饮部办公室了,男员工被分配到供应部了,专管物品菜购。
女员工就是上次跟在闫总后面检查工作的焦小英。听第一道信息,她首选的部门是来婚宴部。但没能成功。具体是受了什么阻碍,不大清楚。她在质检部时,和闫总关系搞得很好。当然,她为了能顺利地去她心中的部门,她去求过闫总。这位老总平日里就挺看重她的工作能力。她表面的性情很好,眼睛又黑又大,并且眼睫毛很长,看性来非常性感,头也小,脸也小,人也瘦,个子算中等。就是这么一个人,闫总很看好她的。她去当面恳求闫总把她调到婚宴部,闫总第一口就答应了。但话说在前头,他这儿没什么可说的,就害怕餐饮那边卡住。
焦小英用一种希求的信赖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位高层干部,那日当天。在这之前,闫总已把她当成自己人了。所以在她跟前,只要不涉及机密,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赞成你去婚宴部。 我这儿没什么说的。我还要问一下餐饮部。刁钻和李惠若是不反对你来,什么都好说。就害怕他们使拌子。这个部门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婚宴上的王莺这道关口也把得很严的。……我知道,你先下去。我马上问餐饮部。看他们的意见是什么?”
焦小英带着有几分把握的心情出去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闫总不到四十岁,看待问题也有些许的年轻化,毕竟他的岁数在那放着呢。他对自己的人,还算忠义。不管怎样,有时也办实事。这一点,大家从心里认可他的。他的人品还是外来户的人品,自从调到这儿,他喜欢用专注的猜想的眼神看人了。他是一个不容怀疑的半路子领导。走到如今,对这方土地上的环境进入了思想中的核心。有时,他会用上一天的功夫认真地、反反复复地考虑别人刚才对他说过的话。为什么这样?因为他的思想正在转变,转变成一种深不可度的成熟感。低层的员工他接触过了好几个。方直算是真正的第一个。他从这个女工口中听来的各种话,从而验证了这里的人性有问题。和他以前干过的移动公司不同。这周围都是一些没有知识可谈的小人物,举止粗俗,思想偏激,语不成句,但可真不要小瞧了这伙人。他们虽无知识可塑造他们的外形,但他们害人的手段可不是一些知识分子所能比过的。
各种各样的是非、害人手段,他以前真没见识过。自从到了这个饭店,他的眼睛像是被清洗过一样,忽而明闪了,看到更多了,继而想得更多了。
他焦虑地拨动座机上的号码键,提起电话头,上身靠着椅背往后轻轻地一闪,眼镜差点儿掉下来,他赶紧把右手伸近鼻梁那儿麻利地扶住不让掉下来。
“您好,闫总。”刁钻开口就这样问他。
“刁师,婚宴部找好人了吗?”他用探询的口气问道。
“正选择呢。这事也不是着急的事。”刁钻怀摸着领导的心思说。
“哦,也是。我这儿有个人你看婚宴部要不要吗?……”闫总就地一试地问道。
“谁?你说的这个人是谁?男的还是女的?”刁钻新奇地问。
“焦小英,我觉得这个人不错。”
“呀,闫总,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们都想要这个人。但我想把她调到餐饮部办公室。李惠现在管那边了,这边缺人手。我还准备给上面打一份报告呢。就说我请求焦小英调到餐饮部来。”
“就是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
“闫总,焦小英调到餐饮部办公室最好。婚宴那边不适合她——这个人直性子——那边她不好混——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就打份要人的报告。”
没过几天焦小英便坐到餐饮部办公室去了。在她后,吴婧心想事成的坐到了婚宴部。吴婧的调遣一事,闫总没插多大的手,最高层金总插管了此事,所以下面的人统统表示顺利让路。
就在吴婧被调来的第三天,隔壁闲人长言长嘴地纷纷议论:“看吧,王莺又要头疼了!……”
郑峰是王莺的老伙计,他那边有关王莺的破事,他大多时间会听来转知王莺。他们二人的关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别人看不出他们的交情到底有多深。
这不,危险的话说到她的好朋友跟前了,替她再操一回心。他日里言语甚少,和谁都不怎说话,又是高材生,在这些人周围生活得很有质感。身边的人从未见过他喊过大嗓门儿,别人请教他了,他总是谦恭得让人敬重他的为人方式。
曹永从他的办公室里来到会议上,才进来时,不见邰箭,正与辛建盛和李婉低头交耳讨论彼此相同的那点心思。不知说到什么了,李婉一只手拍在曹永的胳膊上,用一种腻歪的、不称于场合的细尖声音喊出:“你把我弄疼了。你太坏了你。”
会议上的马师与一位客人通电话还没完,一听到这个女人喊,便很不满的一瞅;边上的郑峰也闻声看过去,他看到三个人的头就像摆八阵图似的正正派派地摆在那儿。
“瞧你喊的!我没咋你嘛!”曹永粗起嗓门,对她那不合意的声色感到恶心。
其实,他们三人都在围绕着王莺这个人说。李婉近来醋劲大发,浑身到下都飞溅着醋星子沫儿。只要有人一提到“王莺”这两个字,她就会想到她那伤心的醋味。要重新为它再添加一壶沉酸酸的醋量。
在她说到王莺是一个淫荡货色的时候,曹永扭住她的手腕的一块皮,开玩笑地说:“女人的嘴呀!……真能创造绝妙的词儿!”
辛建盛用不屑的眼神盯着他们,认为这种游戏是小孩玩的,他们俨然已错过了最佳年龄段,就说:“都老大不小了,还玩这一套!好了。”
李婉还想继续骂王莺这个女人,她只差说一句:“我们之间是情敌!没什么好说的了。”其实,如果她把这句话说出来,大家指不定会把她捧在天上去。随之而来的竖起大拇指,便言:“你有种!真有种!”
然而,她是王总的情人,大家皆知,嘴上不言明,她骂王莺大家心里没什么怪的。她把露骨的重点之语道不到空气中,想用一些难听的话来浇王莺的身,好让她脏一阵子。上次骂过的话,已经有人传给王莺了。
王莺看到王总的脸上,压住火气,沉下性子,对她说的人曹红说:“曹师,我生气归生气。但是看到王总的面上,我不找她的事。再敢有下次,别让我听见了。”
邰箭在销售部也是来去自由。没人过多注意他。他好像这种随性的上班规律,在这边每一个人看习惯了。只要他不伤别人的利益,没人每天在背后指着他的不是说三道四。到了销售部这个各方面都透明的部门,各人有各的事干,有各的好处捞,他装着透明的思想没想过去伸进人家的裤兜里去乱抢乱抓。
他确实来去方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办公地在那边,守着自己的一角之地,不管大小,只要有地看守,眼里不黑,心里不空。
他来到这三个人跟前,辛建盛每一次见到他,常常问:“嘿,邰老师来了!赶快让坐吧。戴着教授级别的眼镜,走过来比国家总统都威风凛凛。……”然后哈哈一声大笑,似是给自己又找了一个祛心头病的乐子。
曹永用一种坏坏的眼神端详着这个突然驾到的人。把手在他微曲的后背上重重地一拍,好像拍打皮球似的说:“邰老师——文化人!”同时,眼睛像左右两旁的他们一挤弄。
“称号不是白来的。文化人就是文化人。邰老师。”李婉娇气地说。
人都到齐了,他们三人爱钻,没人不知的。现在又莫名地加了一名女性。仿佛和他们三个大男人开始称兄道弟了。
“快坐下,你来干什么?”曹永是看着辛建盛问的邰箭。辛建盛低头眨眼眨得很频繁。他好像心情变好的样子。
“那我问你:‘你来干什么?’”邰师把黑边眼镜用手朝上一扶,弯着腰问他。
曹永就像个耍弄猕猴的,眉毛阔气的一上扬,两手平扎煞,且大笑出口。郑峰和马师又一次反目光去射在他们这边来。感到他们神气活现的,禁不住为他们摇头,似是在说:“害怕别人听不见你笑吗?”
他们四个人围在一起秘密性地嘟哝了一会儿,然后,还是曹永狮子大张开地说:“你敢公开吗?不是有两个人吗?嫌人少,把财务那边小门去打开,这不是四个人了吗?”
“曹师,你可别小看邰老师。老师一向喜欢给学生大声讲课,邰老师有什么不敢的?”她像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猴似的,挤闪着眼神去望曹永。
辛建盛害怕这话扬散出去,便不停地一个劲儿地劝道:“小点声,低下头说。这种事有什么好损的?”
“哟,辛师,这会儿当起好人来了!”曹永拨开邰箭的左侧身凑上来小声问。
“这人!……不是当好人的事。你看你——”辛经理低声轻轻地咕嘟说,
还不是时候,王莺从窗外走了过去,她有没有往里看,大家不明。当她走过窗户一半时,辛建盛眼尖地看到了。然后他们才看到。
“看吧,王莺又要头疼了!……”邰箭等一看到走远的王莺,想起王莺过去是如何当面侮辱他,他心里便烧着了油脂,大火在肚子里引成一片地到处延伸,从而烧到喉腔部位了,无形的烟气呛得她嘴里直喷难受的干气,打着干呕,不说都不行了,只有无视旁人的张口喷难闻的气体。
郑峰听见他伙计的名字,随口一问,“王莺又能头疼什么?我昨天还看见人家笑得欢呢!”
“嘿,你就不知道了吧!王莺又来了一个敌手。那边永远都打着对手戏。”
“邰老师,你的意思是说隔壁天天都在打仗占地盘?”李婉故意睁大眼神,做出惊愕的神情,装嫩地捂着嘴问。
郑峰没在接话头问,听了之后,他默默地又敲打起黑色的键盘。
曹永和辛建盛就像急流勇退的智者,他们同时往外走去,邰师在后面叫着他们。然而他们却一声不吭,连转眼看一下都不给。马师把他们后来的话全都听在耳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