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尾部向王莺念了后,王莺只见说好,再没有提出改动一个字。由于王莺不参加明天的会议,想要在今晚通过电话把明天想要说的话想象地说一大通。她说的那些意思,有些方直懂,有些方直根本不懂。但方直也无必要问下去,她说什么光听就行了。
夜晚方直不喜见亮光,她把台灯的头压低,灯光就像蜡烛似的变得昏暗了。在临睡之前,听她姐无休无止的大论,简直是一种活受罪。听得她头昏昏欲睡,几次想说不打了睡觉。但嘴就是开不了口,打断王莺满心的激动。
“姐看好你,你绝对比他们行。你太有文采了。你笔杆子太硬了。你这样的一个妹真是替我脸上争光。……”她快乐地说着,一边称赞着,一边嘴里好像还吃着什么,咬得喳喳响。
这种形式的谈话,方直宁愿不要,也不想听她虚伪的唠叨逗她开心。她的话在某种环境里能激发一个人的精神,但说着说着就跑调了,一些漫无边际的话响彻在耳前,什么男人女人了,就从她嘴里接二连三地出来了。
“小方,你想男人吗?你看你那么大了,还不结婚,我都替你操心呢!”
方直一听见她说男人,她想起了她昨晚的男友,跑到现在还未出现,她也不管。男人多一半来到这世上是害女人的,你对他好不得坏不得。
方直不好意思地笑了开来,她的话回答不得。
“问你想不想男人?你倒说呀!想还是不想?”王莺非得逼着她要出一个答案来。
“想又怎样,不想又怎样?问这话男人又没在跟前。在跟前就好了。”
“你长期缺少滋润。这会儿有男人还不吃了他。”王莺神经质地大笑起来,那边的哈哈大声把信号都能震断了。
“吃肉吐骨头,又真不是一块肉!”
“比一块肉还要香呢!你又不是没吃过!哎呀,流氓话说得太多了,不能再说了。我可受不了了!”
方直也在这一边附和大笑起来,正笑着,她听见开门的声音,就赶紧挂断了。王莺也没在打。
她的男友回来了,一走进来和她主动搭话,似是把昨晚的不快统统赶在脑后了。方直也没和他计较。手边放着泛着白纸黑字的发言内容,她还没提及让他看,他的手已经捉住了它,便问:“这是什么?”
“明天部门会议开会的工作总结。” 方直不想给她整张笑脸,就冷热折和地说。
他盯住上面,从第一行开始读起,嘴里哼哼念着干了墨迹的黑字,读了几行,又放到她这边来,说:“写得不错。装到包里,小心明天上班忘了拿。”他细心地提醒她说。
在昨天王莺一当着傅宏的面说自己去不了参加这次会议时,吴婧抽空向那边汇报过去了。在王莺给方直在打电话之前,李惠向王莺打来电话再次试探了她的口气。李惠还是不放心,早班是吴婧,她过来转转看,王莺昨个已经向她请过假了——来不了。她的心思完全是多余的。王莺不来就是不来,她还要过来亲自坐班看看。一直坐到十点多钟,她才走的。傅宏一看她在,露了个脸就走开了。和这个女人坐一起,各种意想不到的是非会让傅师讨厌。
“李经理,我来的时间又不长。这个会我怎么参加呀?”吴婧发愁地问李惠。
“轮到你了,说几句话就行了。”李惠回答,她从没想到过要写一个工作总结出来。
“那我说些什么好呢?”吴婧不懂地问她。
李惠也被这话问住了似的,冲她一笑,眼神里有好听的话似的向她无声地暗示,“只捡我好听的话说。”
吴婧当然懂得,只是在自己人跟前不出任何差错地证实一下。
方直来接班,衣服都换过了,她想起自己写的工作总结。想把她准备好,拿出来放在抽屉里去。但当她去里间打开包拿时,却不翼而飞了。她明明在出门之前,把它放在包里了,而现在又找不着了。在她换完衣服后,她去方便了一下。她由此想到是不是吴婧在她包里做了手脚。吴婧在门外站着,她跑到太阳底下晒太阳,一只手抚弄着满香的一个桂花枝,拉到嘴边轻轻闻着,眼睛也作态地闭上了。
方直心慌了,一看费心写的发言稿不见了,她急得一头雾水,两手在桌子上乱抓,不知从哪里去寻?从里面的窗户上一看到吴婧舒心的样子,第一个就怀疑到她, 是她的手伸进了自己的包里,把自己的东西偷走了?一想到这儿,她的心扑通直跳,就唤她进来。
“叫我有事,小方?”她惊异地问。
“吴师,你有没有看到一把钥匙?”
“没有,钥匙丢了?”
“你拿了吗?”
“我怎么会拿?”吴婧犯病了地反问。
方直以钥匙作为丢物,是为了探问这个是非之人。恍然之间,她想起她的稿子可能落在了沙发头上,在出门之前,忘记装进包里了。当时,她有装包的意识,但这一动作只是把先放在茶几上的稿子转移到沙发上,而没一步到位地装到包里。
她恍然大悟了,就说:“吴师,我得回家一趟找钥匙。我马上就回来。”
出了大院的门,来到大路上,她给李诚先去一个电话,问他在哪儿,他说在外面。他本想让他给她开车送过来,一听他在外面忙着无希望了。
于是,她手摇了一辆出租车,快速地赶到她所住的地方。她一路问司机过去得多长时间,司机说不堵的话就十分钟左右。她让司机在注意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开快点。在她住的小区大门口,她让司机把车开进去,停在她住的楼层底下,连电梯都来不及等,一口气跑到四楼,打开门,直对就是沙发头,白晃晃的纸张在上面折放着,翘得老高,好像主人出门没带它,一直焦急地等待着她来取它。
抓紧时间赶到楼下,坐上车子,一看时间能跟得上,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一来回消费了她将近二十元,给司机开过钱,司机打出了车票问她要不要,她说不要。保安部的赵师在前门这边值班,一看到她才来,就问:“慌里慌张地干啥呢?”
回家一趟取东西了,她摇着手心里的纸张快速地跑过去了。吴婧一见她来了,问道:“找到了吗?”
“是的,找到了。”她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展示,其实在她去取工作总结回去之前,从包里提前拿出钥匙,为的是消除吴婧的怀疑性;这个人见风是风,见雨是雨,是非就像风雨似的胡乱吹动。
一看时间还差半个小时才三点。她刚坐下,有王莺的信发来。“加油,你能行。好好表现!全靠你了!”王莺说得情真意切,好像这次是她前途的一大转折。弄得好,她就能留下;弄不好,她就会被打发走。
她的回复也充满信心,“没问题!”
她把写好的稿子装在自己的上衣袋里,折得很平整,不让别人发现。
吴婧在傅宏没来之前,还问她:“小方,你准备了发言稿吗?”
方直不过抬眼一笑。
傅宏来的时间和大家一起走,走过去也就差不多三点整。
“小方,吴师,走,开会去。”方直以为他不会进来直接叫大家走,反而他进来走到自己的桌前,从笔筒里找出一个能写的笔。
“傅师,门反锁还是?”吴婧问道。
“锁住。”
他们一走近,方直窥到他的右口袋里装着露出半边头的白纸背面。吴婧也手拿本子和笔,方直拿了一个小小的本子,还是吴婧当初来为了和她搞好关系,送给她了几个本子中的一个小本子。中秋,阳光温柔着院中的一切生命,鸣啼之声响彻四周。绿叶在温和的阳光之下,泛着一层碧绿的青水似的,那样清新怡人、一泻千里,带给人一种悠悠荡荡地错乱假象的感觉。走到拱形紫藤下,叶影印在他们的背面上,一走一跳的,像是背着一件摇晃的影物,走出前,背上一场空了。他们穿过八号楼的巷子,经过餐饮部的办公室时,门口一个人影也没有,门闭着。
傅宏停下来:“你们先走。”他去这个办公室了。
一进六号楼大厅,像是进入了一个阴森之地,刚还一身暖阳。方直和吴婧并排走着,看着脚下的泛着亮光的路,地面比人的脸都要发亮,擦得干净无比,仿佛上面打了一层油光,反照着拂去灰尘。方直头一次进入这个会议室,这是经理以上级开会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成为一门之首了, 脚下轻飘飘然了,但内心一走近打开会议室的门,一股飘渺的沉重感油然而起。门口更像是抹了猪油一般,比大厅里还要油亮,鞋跟困难地揩不住这上面的油性,禁不止地打滑,心口怦怦直跳,像是门口立了一个站神——是妖是鬼显出原形。
进去,闫总还未来,吴婧想要和她在一起坐,但她错开了一个座位。她们刚坐下不久,李惠和解谜从后头来了。李惠一点不犹豫地坐到这个错开的座位上,正好与她一个近邻;解谜和吴婧挨着。
门口的一侧就是厕所,一个坏了进不去。一个里面有人。李惠也紧接出来了。方直看见她不怎么高兴,但她强装出高兴;李惠的眼神经历无限地笑瞅着她,她们才发生过的那点事,对她一生来说,不算是个事。门开了,里面的人出来了。是一个员工,就在前面的一间小室里办公。方直待着不动,用眼睛严肃地示意让她先上,她也就毫不相让地进去了。
回到会议室,闫总已经来了,还有张海,他们坐在面对门的这排;还有刚来不久的任主任坐在离所有人远的一头,刁钻和傅宏坐在一起,与方直她们一排,背着门后。
方直和闫总正好面对面,张海坐下来的时候一直瞧着方直。他的眼镜下流动着莫测高深的密谋,使人不塞而粟;他的脸色阴冷地可怕,使得方直避开着这敌对的目光。
“啊,都到齐了。今天给大家专门开个会,这是我很久以前的想法了。张主席也在。——好,先从傅宏开始发言。”闫总嗓门大的精神抖擞地说。
傅宏今日收拾地很讲究,洁白的衬衫,整齐的头型,他短短的头发还打了发胶,一股股地粘连着,脸上的皮肤好像散发着淡淡的轻香味。这次会议他个人的形象确实花费了不少时间捯饬到这种水平。他在闫总跟前,好像怕什么,说话总是不大自然;而闫总对他有一种瞧不上的感觉,和他说话也觉多余,不耐烦的表情在一双眼神里直打架。
“……二零一八年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举办过的婚宴还有未办的婚宴初次结算,除过税收,差不多五百五十多万,——”傅师讲到这里,没想到被闫总打断了,问道:“什么是初次结算,还有什么差不多。你这算法有出入大不?”闫总翻着白眼,冷冷地问,弄得傅宏手足无措似的,红着脸、难堪地回答:“这里面包含举办过的还有未办的婚宴,大体估计了一下。”
“我开这个会是总结上半年的工作业绩。难道没人对你说吗?”闫总像是故意刁难他,问。
傅宏夹住了嘴,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用笑回答。
“继续,抓紧时间。后面还有人等着呢。”这位总不客气地说。
“……自从与酒商建立合作以来,酒水销售明显提高,这也给部门带来推广性的收入,举办一场婚宴,与客人友好沟通,尽量使用合作商的酒水……”傅宏一说到这儿,闫总再一次立马打断,粗着嗓子不明地问道:“合作了几家酒商?”
一旁的张海静静地听着,眼神在自己人的身上是那样袒护。
“就一家。但酒类齐全。产品外部包装都很精美。”傅师怯生生地回答。
闫总眉头皱得紧紧地听着,好像很不满意这种答复,但考虑人数有限,不计较地说:“好。”
傅宏的声音又在这间会议室的每个人的头顶上响亮起来,什么婚庆公司的字眼,什么网站合作推广,……都按着他所写的读出来,他的声音读得很慢,希望在坐的人能听进去他的一片忠职之心。这份稿子是他难得一片赤心准备出来的,写的不论如何,但字里行间的每一处都充满着他的热情与认真的态度。这些个个费神写出的文字就如同他费心收拾出来的端正外表的形象是一个样。他不在意听到他发言词的在场人的目光,他只在乎他到底念完了,每一个字没有白写。
他扬起头表明读完了,手里捉着的纸还未放下来,好像要听对面领导的一声吩咐似的才敢放下来,“好,接着刁经理发言。”闫总把眼睛看到刁钻的脸上,说。
刁钻手里攥着一个本子,手捉着笔还在写着什么,一听让他发言,他勉强地笑了笑,似乎不想发言,但对面的话不容顶回去,于是,他开口问:“那我简单发言一下。”
闫总一听这话后,脸色就像变了一张脸,不满地说:“我发现你手里有权不敢放开地用,发个言为啥要说简单呢?”
刁钻被一说,脸上出现一层亲切的笑容,这股亲切方直从未见过,方直心想:“原来他会这样笑呀!看给谁笑呢!”
“一、来年规划:加强后半年婚宴部预订情况……;二、工作中出现的问题; 三、2019年工作计划;四、加强宣传,懂餐饮,人员加强,任务调整。说到这个任务呢,在二零一四年的时候,总业绩达到七百八十多万,从这之后再没有出现这个数字营业额,希望婚宴部部每一位员工往这个数目看。至于宣传的方式:朋友圈,个人名片。如何做宣传:可以通过网站宣传,菜口热度,回访,门口的LED屏都可以作为宣传。……婚宴是重中之重,投资版块的中心……主打产品,新兴产品……关联性很强……人员的分配,管理制能,权责分配,合同要求,……遇到问题要有执行力——餐饮上半年营业额二百三十万;散客一百一十万——在服务这块,要有一个主观判断的意识,而不是婚宴一办就不管了,一定要定期回访,以确保这些老客户能带来新的客户源,必须做到二次关注……隐形问题……宣传与品牌建立,送礼……在品牌的确定上的宣传方式:外部:上门服务;内部:微信、网站。 不断更替信息,还有酒水的打折等,……自有的品牌。——宣传力度、关注度不够。自身拥的宣传手段。……”刁钻把自己本子上的东西照本宣科的读完,一抬头就向大家说:“我的发言完了。”闫总神情怪异地望着他,想补充点什么,但对方不以为然的表情让他瞬间丧失这种不看好的心情。张主席听完自己人的发言,他随即转过脸去看闫总的侧脸,是想要探寻他对他自己人的发言还存有疑点吗。这位年纪尚轻的老总目光尖锐地盯住刁钻看。他所有的心思在尖锐的目光中如风一般地消失了。他不想苦口婆心一番了,这儿的人他或许心里有多半的看法了。
没人开口时,只听见大家轻微的出气声,但这总共汇合起来的出气声就像一团缠结起来的杂线,越听越难听。闫总也仿佛听到了似的,他脸一侧,眼睛斜过来,“该你说了。”
方直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写的稿子就念,念了开头一句,闫总垂下眼皮,不对她看地打断她,嗓音有点冲地说:“费话少说,不要啰嗦!”
方直一下子脸全部红了,她感觉浑身的血液在身体里无法抑制地奔涌着,但她不经意之中瞥到李惠看笑话的目光时,双向的嘲弄在她脸上无声无息地打着,她的自尊在这一俄顷里,简直卑微到桌子底下去了,随后便是踩上来的脚印。想到这里,她大胆地说出口,“闫总,我想说的话都写在这里面,让我念给大家听好吗?”
方直的话叫正了闫总的目光,他若有所思地给方直一个面子,眼神变得柔和了,不用言语道出口就是准了。他一旁的张主席用瘆人的目光瞅紧方直的脸上看。方直拿好稿子,接着后面的一句话进入了整篇内容的状态之中。她的声音很大很响,自己亲手写出来的文章,念起来就是通顺。在念到“……婚宴部是一个不太平的部门,我亲自经历了它的各种发展。部门的逆境成全了我个人的居安思危,让我顺着它的轨道磨练自己、成长自己。前进的道路上困难重重,但我永不放弃,我与部门一起同行,一起经历风雨,一起见证真理,一起去除糟粕,留下精华。
我是去年九月十八日入职……“
方直念到这里,闫总突然惊奇地问道:“你是去年九月十八日入职的?”
“和你一前一后来的。”方直笑着说。
“我是十二月来的。”他直率地说。
方直又继续念起来,念得过程中,方直发现闫总越听越入迷,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他,这种目光就像她与傅宏吵过架后第一次去找他时的那种目光,想想当初他们交谈的那些话,闫总的党的思想性一直未变,他是一个坚持真理的人,但在真理的道路上,口语太杂,他作为上层也难得不犯迷糊。现在又听到这种类似他初心的真理,像是方直说了他未能说出口的话,而且说到他的心里去了。他们有共同的想法,在今天的会议上才听到了。似是一场迟来的会议,使他们的思想达到了一种后知后觉的共识。事实证明,他们是一条方向上的人。
“……一个人的能力是不需要所谓的群而攻之的是非来评判一个人优秀品质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无须靠那些流言蜚语打压、毁灭一个人的清白。……在以后的工作当中,我还要做我自己,不随波逐流,与王莺一起把实干精神发挥到底。……与同事之间保持友好相处,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但在工作之中,这种心理通病坚决杜绝,而是退让一步,向部门的人际关系的和谐低头;是非是部门的一把利器,必须杀灭它,部门想要安宁,必须革除这个字眼,怎么革?还要看引头之人的做法。怎么做?前提是不再是非满天飞。立讲是非的规定。是非消失了,那么人心也就净化了,部门的风气更是焕然一新。
最后我想问一个问题:怎样算一个好员工?我本人的观点鲜明:“好员工就是能力出众,用业绩说话;其他的无须赘述。”
她加快速度地读完了,但她的声音是哄亮的、清晰的,加速并未影响听着的专心。读到后面的时候,方直用一双眼睛的两边的眼角外的余光感觉到大家的目光是异同的。视她为敌人的人,目光就像一把抹了油的刀刃,随时将动手砍伤她;除过闫总和那个姓任的主任,他们的目光中有一定的共同性。听到眼前的文字,进入到耳朵里,他们可能在想: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员工?看表象又不像他们口中所说的,但一离场,又难保这心血一时的认知。方直读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看的方向不偏离对面的闫总,可又没看到闫总的脸上,像是一个发出弹性却无声的东西摩擦了一下对面人的脸皮,只是轻轻一弹即过,声音回响在各自的感知世界里。
这篇文稿在主人的嘴里一字不差地露脸见完人了。她呼吸一口气,胸口发累,和一口气念完有关系。闫总眼神里透露着满意度,用眼睛正儿八经地瞧着她,闪烁着一丝笑意,但为了不独醒,又很快地掠走了。“好。”他吐口而出这个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字,说。
方直获得了闫总的满意,她能看得出来,那种目光是久远的熟悉的到来了。她却发现闫总跟前的张主席一脸不屑,冷冷地望着她。
再接下来是李惠发言了。她发言之前,还专门特意瞧了一眼小方。她先从餐饮上入口,一开口就讲餐厅中遇到的问题,什么饭呀,什么杜绝浪费呀,什么服务呀,……她希望一切往一个健康的方向发展,就是没提到人际关系的健康。她发言有点儿生硬,尤其在婚宴里,讲到婚宴中存在的问题,那不是最主次问题,也不是她所认为的问题。她提到的这些,没有一点人家不做得规范的,比她想象中都要做得好。她平时不大过来,只看表不看里,就像一只徒劳无功的蜜蜂似的,采来采去没采到主打蜜,而是一些杂花中的不够口感的混合蜜。方直听着她讲婚宴部的工作情况,满心反抗,但又不得不听她讲下去。在她讲到网上合作的网站时,说:“目前网站推送客户签定了四家,——”
方直一听她算错了,急忙当着闫总的面打断她,纠正说:“不对吧,是六家。”
李惠一听她,像是慌了似的用胳膊肘子顶她的胳膊肘,头转到方直这边来,闪现出一双近乎慌恐的大眼睛,声音变小了地又去问小解,“小解,是不是找网站确定了这四家?”然后,又把头转到小方这边来:“对着呢,就是四家。”
方直觉得有异常,看直闫总小声地说:“不对呀,就签定了六家。”
闫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用怀疑不可信的目光像是在问她:“真的是六家吗?”
李惠也谈到了婚宴部需要改变外在的形象接待,比如说客人来了,有东西招待。那么就应该准备些糖果、瓜子,还有茶叶,以方便客户上门不冷清,也显得员工工作热情。
李惠一讲完,闫总开口叫道:“解谜说一下。”
解谜说得不多,只说了一条销售上的技巧,她提高她那口男性的粗嗓门,“在餐饮这块,免不了浪费,但为了保证成本,产品附加值是一个很好的销售的手段。比如说菜品这块,为了提高我们的利润,我们可以加些小东西进去送给客人,提高整个餐标的价位。一客人觉得不吃亏,二来我们也提高了成本。”
“这个产品的附加值提得不错。对,我们就应该像解谜说的这样做。”闫总表示认可地说。
下来是吴婧了,“吴师你说说。”闫总把目光斜过去说。
“其实我来了没多久,上半年的工作总结,我还不太清楚。我就说说我一个月来的工作情况吧。李经理每天都过来视察工作,也关心我业务这块学得怎样了。王莺和傅宏也没少教我。现在我加入了倒班,和小方轮流坐班。每天的工作都有交接本记着。上门的客人我也会第一时间记好他们的信息。在这里,我想说我一定会把这份工作干好,不让大家失望。”
她说得马马虎虎,但好过没讲的好。
闫总轻声“嗯”了一声,又问这位模样儒雅的主任,“小任你有没有要说的?”
“我没有。”他说。
现在每一位员工都发言完了。会议室以它素有的安静停下声来。闫总去打开自己的会议本,嘴里哼了两声,又接着他的电话响了,他出于礼貌地向张海请示了一下似的地说:“主席,我接个电话。”
“爸,咋了?……我正开会着呢。你问一下艳艳吧。”这一句她使用了陕西方言说。
“主席,你有没有要说的?”他挂断电话问。
“像小刁和小傅都说过了。我就不说了。”他一脸倦容地说。
“主席,那我说几句。”
他转正头,用机灵的大眼睛把每一个人各扫一遍,活转着黑色的眼珠,快活的神气不请自来了,他高兴地说:“我们这场会议开得时间长。但这不算什么。我们这能和习主席比吗?一个都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在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难道不累吗?那是一种精神——实干的精神。就像婚宴预订部的杨菲一样,责任心大于自己的私心。王莺是值得表扬的。应该号召餐饮部全体员工学习王莺的实干精神。这是一件重大的事。刁经理下去和李经理把王莺的精神宣传一下。一个企业里,责任心第一,再有能力无责任心不行。能力不太好,但责任心第一,那么就是一个合格的员工。能力又好责任心又强,那么不用说,这种人走到哪里都是抢手货。——服务的流程——管理方面是有漏洞的——菜品卫生方面的宣传——要符合管理——敢想敢做(穷则欲穷,富则欲富)——遇到问题分析、剖通问题、解决问题——半年总结(工作总结)树立流程——
“一、有目标性餐饮整体收入,提高率先破局带动饭店的发展
二、春节折扣
三、成本控制、实现利润的增加(浪费大、二次利用)
四、加强团队建设(餐饮内部的建设:从管理着手)
……餐标高了,力度要加强;两个区域可以推广婚宴,对整个婚宴所有的餐饮都能了解……人才的培养:从业余的变成专业的
五:要加强宣传手段、方法、力度,竭力宣传金牌婚宴、小食堂,让其客人吃得放心;
六、积极努力地开拓餐饮行业承包上着手盘局(提前熟透各项业务管理的知识,人才的布局,打铁还需自身硬,赏识具体的问题,发扬、坚持、解决问题的办法,要首先自己做到。)
他会上讲话底气十足,音色很饱满,表情端正,头轻轻地活动着,显然他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斟酌出来的,意思很委婉,大家一听就懂,没艰涩的字眼; 他一脸平静,听着的下层感染似的也一脸平静。
“我想在这里问一下,举办过婚宴以后,有没有做到二次回访客人,有记录。不是一举办就完事了,什么也不管了。为什么要回访?就是为了了解客人的满意度,客人满意了就说明服务好;客人反应差就说明服务需要改善。……”
方直脑海里隐隐糊糊地记得有一次王莺回访了一位举办过婚宴的客人,她抓住时机,害怕王莺这一工作细节,在每个人眼皮子底下溜掉了似的,不加全面考虑地抢着说道:“闫总,王莺有这样回访过。我亲眼见过她给客人打电话。”
李惠一听她又积极主动地提及王莺的优点,眼睛憎恨般地看着她,里面鼓着一种想把她一脚踢飞的狠劲。
闫总一听有人像他所说的做了,王莺实干精神又向他的心岸靠近了,他讲出去的话不乏全面性,所以他也要问得一个全面性,“那本子上做记录了吗?”
“记录好像没做。”
“那等于没做。”他沉下了脸说
“但她确实打回访电话了。”方直相信她以前看到过的实事,坚持地说。
“不全面。这两者都做了那才叫做得全面。工作不是一头做,而另一头不做。要两头衔接起来。大家要做到这一点。”
闫总的驳斥,使得李惠和刁钻的目光都转变了,原来是愤恨的,现在被几句话听得两颊的肌肉松弛下来了。
“一、领导的管理方面:体现一个价值性……付出才会有回报,是相互的,相辅相成的。管理出现问题,要从自身找原因,让其自身的缺点能够改正;和谐发展,团结一致,全力支持领导的工作;居安思危,婚宴和餐饮是统一的整体部门;工作计划,为部门做贡献,全力配合部门与饮店的业绩,确定目标,要有吃苦实干的工作精神。……平台的开放……年底之前,北门是否能再开铺子;
“金牌婚宴方案:像李经理说的用瓜子、糖呀招待客人,还有解谜的附加值,得到的大于服出的价值性,还有小方提到咱们这个饭店大多数客是慕名而来,先天的条件加上后天的周到的服务,集思广益,业绩才会有新突破——服务休系,体系的树立——业务的拓展——菜品的调定、名称……我讲完了。”他添了一句说。“大家还有谁要补充一下?”
大家齐摇着头,“主席,那就散会吧。”
“好。”这位在会上不多发言一句的主席很有可能是临时听座来了,哑着嗓子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