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回的路上,王莺叫住小解。她们一同并着走。方直跟在她们后面。解谜低沉着头,情绪很失落。王莺拍着她的肩头。似是给予着真心的安慰。方直一进门就叫王姐。
她的一只手的指甲断裂了,她想去剪掉,便问:“王姐,你有指甲刀吗?用一下。”
王莺还没坐下去,劈头盖脸地扔来一个凶脸,“不要跟我说话,看到你我就恶心。”
解谜正坐着低头阴着脸。她被罩上了会上给的弃影。这边把她弃掉了。但她又不完全弃掉,在对立的那边,还有一个门接手呢。她忧伤地发着信息,和在会上一样。当听到她被调到那边去时,她的手就不安了,没有停下地发着无人知的信息。她在给谁发,给谁汇报她现在的变动与去向。她发得眼神空白着,好像没了挽救的措施。
方直一听当时受不了的伤了自尊似的,她心知的转过身坐回去了。
她又叫小解:“小解,你有指甲刀吗?我用一下。”
小解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她的包掏出连带着几个钥匙的链子递给她。
她用过后谢了一声。接住链子的手好像降了温度。
王莺屁股没挨凳子,等不及安慰似的,害怕即将过去的人即刻就过去了,再没有这好的机会了。她走过来,拉起小解好心说:“别难过,走,我们出去转转。王姐陪你。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没事,你想回来随时过来找我。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毕竟有了感情。”
王莺拉着她,她好像被刺激了似的失了站立——悲伤过度了似的。
王莺又加进去一只手,拉起她另一只手。她这才站起来。
王莺搂着她出了门。
方直在后面只听到:“不要难过。想开点。说不定过段时间了,就又回来了。有王姐呢。不要伤心。……”
离了安适的窝,要被邪恶攫去了,要去受没有打过交道的冷漠去了。
方直望着她们的背影,内心的深处有道门开窍了似的。
转了一圈回来后,收到调动的人也该下班走了。
一走后,王莺似是良心发现地说:“我心里挺愧对人家娃呀。不该那样做。觉得我好卑鄙呀!
人家娃平常也尊敬我呀。前前后后的叫我姐。”
她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平的后悔。她难以坐下,晃来晃去。
晃到后悔似的又说:“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我失去了做人的光明磊落。”
方直心灵开窍地咯噔了起来,她心里的话和肠子结在了一起,有痛难发。看她在情绪爆发的边缘,她还是算了的隐忍了。
这天过后,傅宏过来正式安排这边的倒班了。
要说他来安排,他心里还没主。好像头脑不活似的,有点染稀的感觉。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一件小事,在他那里,好像就难办了。排班这么简单的事儿,他却进来说不到一块去。
王莺看得心急了,说:“傅师,我也为了配合你的工作,也为了给你分担,你看这样上行不行?早班从八点上到下午二点。晚班从二点上到晚上七点。销售的时间没有确定性。有客了晚走是常有的事。不要在意够不够八个小时。隔壁也是这样上的。晚班推迟,早班提早,一到下午晚上看得客比较多。中午来得少。这是我的建议,你觉得呢?”
傅宏听着点着头很是认可的意思。
他轻巧地说:“行嘛,怎么上都行。只要大家满意。”
他的思想似被王莺牵制着走了。这是初露的征兆。
她们的新班开始倒了。
本来明天是小方的下午班。可王莺她让小方上早班。逃不了她的一番好说词。横坚都是她的好意,小方似是占了她的便宜。她说得句句在理。不容对方插口。她的理就是她换班的好理。
她说:“明天你上早班吧。”
这时候都到了晚上,她们都在家里了。
“咦,明天不是我的下午班吗?”方直无心地问了出来。
这下她大量的理由涌出来了,好像起抽风了似的,要来暖对方似的疑心了。
“让你上早班,是为了让你多休。上早班从下个星期就能多休一天。你想到哪里去了。好像弄得我要占你便宜。你心里不要乱想。王姐是不会日弄你的。只会想着让你多休息。哪怕我多上一天都没事。你在我的心里,就是我所爱护的对象。我心疼都来不及呢。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再好好想想,星期一你上早班,到第二天下午来接班,你是不是连休一整天,以此往后类推,你是不是多休半天……”
“嗯嗯嗯……”方直听着她的絮絮叨叨。
她又说,似只有好听话才能封闭住对方的在她看来的乱想起疑,“ 小方,你就是有事,休一周,王姐都能为你做到,你不还班都行, 我都很乐意。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纯净无比的,没掺杂任何杂念。我相信我有事了,你也会和我一样这样做的。在我们之间,谁多上一个班,谁少上一个班,都无所谓,你王姐才不会计较呢。不管谁上,只要保管班上有人,不出事是最好的。”
“就是,就是。”
方直把门关着。解谜推门进来了。
方直心想:“她不是过去上班了吗?怎么还过来呀?”
解谜不理示她的去了里间。出来时,她换成了工服。八点超过了一两分,她跑着过那边去了。
方直在里间还特意看了一眼——她的便服无任何变化地挂到原处。望着别人的衣服的不动位置,她心里却乱动着。人是过去了,工作地点转移了,但她的衣还挂在这里,她一看到心里就犯胃口。刚才进来的脸、眼神酷冷极了,好像她方直自己是把她小解调过去的根由。
小解过去的第一天,她坐到傅宏原来的位子上。这就是她的位子。她找准了的坐下去。她坐到上面去,周围的陌生让她害着怕。别人对她不理,她也不敢发声。她粘到这张才新识的凳子上守着魂灵似的安分着,连转动一下身子的胆都不曾生。
刁钻拉着脸,对她的气息还不当回事。他看着他的笔记本。马上要去开会了。
李惠进来了,从桌子上拿过会议本,说:“走,小刁去开会了。”
小解这才转动开了身子。她从这边慢慢地看到那边,又去那边快速地看回来。办公室的大小和那边差不多。共三张桌子。一张是进来的左角里,桌子横放。前面是一个长沙发; 一张右边的靠墙的中央就是经理的办公桌了。经理的办公桌后面是一个装文件的高立柜。这银色的柜子很像是特别为他的脊背站的。这好像是个拖物,从后面撑扶着凳子上的坐物;小解正坐着的是进门的右手边的桌子。这台桌子横挨紧着眼前的墙壁。她身子背着。
头转了一圈圈后,停了没几秒,她又站起来。经理的桌上放着水壶。她看到了。她的手就去摸包了。从里面掏出杯子。走过去倒水喝。她喝了两口,又放下。她回过头想出去看看。门被她打开。外面也没什么人。她又进去。
“坐下来也不是事。”她心里想着。
于是目光扫到了地面上。地面不算很脏。但目光勤快地要把这不算干净的扫光急于让给双手。心在中间跃了个响动,随接手抓去了扫把。地面被按摩了起来。
头一天来,表现不能像个角落盖着。他要掀开所有的挡物,露出脸来。解谜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的清扫着灰尘。细细的微尘从下面上升着,仿佛飘到了她的脸面上。然而,她扫得非常尽心似的。好像不这样扫,她会像那角落似的被人塞进黑暗里,也会像那微尘似的被人放上空去自行飘零。为了不能这样自己,她还从外面找来拖把又把地面达到舒服至极地按摩了。地面发着白光,似是决定性的权光照给她身上的满意。地面新然了,桌面也不能落下。她拿起抹布又擦了。在擦到权力的桌时,她放慢了速度。把桌子拭来拭去,还不罢手地又去用水洗抹布,回来又接着拭。直到凳子和桌子放着反光的笑眼。他们仿佛四散着人的灵性,在替不在的主人点头称赞着。
干完这些后,她又坐了回去。眼下手里无活,她不知干什么好。新来的第一天,工作中心找不到。她是不适应的。回过头再去看她刚才扫过的地、擦过的桌,无非是陌生的不安的表现好了。在她安静的身边,内里却安静不到。她好像是入了魔地。命运之神把她安放在这里来,是对她的呵护还是残害。她说也说不清的。她只清楚那边很难再回去了。既然过来了,不对,是她的身躯过来了,而她的心还在那边呢。在这一短期里,她的心还得点点得往回收缩。虽不光荣,但心不能死,要是心死了,她的心的四边的围物也会变干得一同脱落。她要内定的坚强,她还有好多事没了自己的心愿呢。倒下,在她的身上不会存在,也不会让它来存在的。
正上下遥远的想着。领导们推门进来了。
两位经理把本子一放,又什么不说的出去了。连停留都未停留。
冷漠在权者的撑腰下,他发扬着他的大资本。他常年附在墙角上,手持着一根粗棒,卑微的头若是不遵守地仰望,他会毫不留情地提起双手朝这头上砸上去。而且他不会发声地去干。砸过后,皮肉上虽无痛感,但痛心的痛感更是痛感。
傅宏转过来了,进来问:“刁经理呢?”
“他开完会回来本子一放就出去了。我也不知去了哪里。”
“可能在餐厅呢。我去看看。”
刁钻胖胖地偎着桌椅,和李惠在一起。他好像不会笑似的。永远望上去黑着哭脸。当着领导,何以脸是这般呢?为了求得威严吗?为了人见了心惧吗?他在这方面下着够本了。有没有提到效力,暂或还没物到对象。他坐到办公室里,没准这个效力能让新人惊怕呢。新人的心跳离了心窝,骚动着,要是他久坐,骚动更是加强。
“那边的班安排了?”他问。
“安排了。”他答。
“乍安排的?”
“早班是从八点上到下午两点,下午班从两点上到晚上八点。”
“今天早上是谁上班呢?”
“是小方。”
“网上的单子盯紧,提成不要让那边拿。和负责人沟通好。”
“提成的事还没着落。婚宴办了,还要去各个婚宴公司当面确认呢。”
“你看紧了。有些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李惠听着,认真听着,倾前着身子去听。她的欲望大门也在此下了种。
张海来了。在方直的班上还是头次见到。这位主席的到来,连神仙都没有试想过的。
“张主席好。”方直站起身问道。
“你好。”他说。
“您喝水吗?我给您倒杯水喝。”不失礼貌地又问道。
“不喝。刚才出来时,在办公室里喝着呢。”声音带着老态的磁性,慢慢地说。
然后都坐下去了。嘴巴管住了声音,但眉毛下的眼睛运用起了心思。
他心思重地望着对面的她。她感觉到了。
眼中的物看完了吧,看清了吧,所以目光收回了。
他又掏出手机看。他的眼镜外反着一种不祥的光似的,要是谁的眼神落上去,他那军旅色的棉服会给落上的目光一个绿化,让你觉察不到他的恶意。
他的棉衣宛如保护着他。手机似是把阴暗的一面遮隐了。
方直对于他的来访,没想过是正常的上级关心这里的工作情况。所以她非常戒备。所以她是不会无话找话说的。沉默下去,才是防备对方的利器。
等不到他要听的话似的,他站了起来。他要走了。
“张主席慢走。”她又是站起来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