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本来想把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人插到婚宴部,但事与愿违。人家的单脚连这个门都没跨,就无疾而终了。我们不妨来说说李惠和她自己人之间的一段对话。
事情很简单,自己人之间,相互讲起话来,也不喜遮掩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就是什么。这个男的三十出头,鬼灵的眼神,黑黑的面孔,深沉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没有智慧的人;身边的人都称他为小赵。他待师傅一向不错,若是平常,还会私下相约吃个便饭,以增强这好不容易建立的密切关系。他在工程部工作也不顺心,一个大男人工资就拿那么少,养家糊口都成个问题,心里头没有一天不想经济上的出路的。他和师傅长期走得近,师傅又管了婚宴部这里,所以他听来的事情不在一个“少”字之下。
起初他决意一定要来的,一是协助自己的师傅,二是增加自己的收入。我说一个人想要寻找发展的出路时,各种想法想得天花乱坠,当真正走到门的边缘之时,一个窥清的眼神、句句的闻听之语,好,不用多言,不好就可让自己半路而退。这眼神不是平平常常的眼神,这眼神里是深邃的晃动、冒险、理智交织起来的一场决定前途的抉择,一切在闻听之后得到的改变。
显然,李师的徒弟不具备进入危险境地的精神,他要经济的同时,还想维持一种良好的自我状况,他不想陷入经济的污浊之中,一边得到着经济,一边经济的油水浇漓身心。
他有理性地绕开到了。
“真的不来了?那儿有油水,谈一个单子抵得上你半个月的工资,……”师傅心不死地似是敲打着这颗榆木脑门子。
“师傅,我这个人在险恶的环境里对付不了周围的人!几年了,我一直想跟随你左右,为你做点实在的事情,可是,……这种环境里真的不适合我,……我去了,只能给你丢人,还要你为我操心,那儿不是当初的餐饮部,师傅……”小赵自我认知地说着,他明白自己几斤几两。
“有我在后面为你指点呢,你怕什么?那里面没我的人,好多事情不好弄,把你弄去,为的就是我们里应外合,这几年,你让我带的成长不少了,那儿,我觉得你可以的。不要顾前怕后的,你不去试试,怎知道自己不行呢?”李惠渴望他徒弟一去的眼神里渐渐变得暗淡了,没刚开始说的时候那样醉心、闪亮了。
“工程部比较适合我的性格,去那儿我还得练几年的功。”
“你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他的师傅失望地说。
刁钻让解谜招人,可是招不来,再招下去,恐对己方不利。他们这边一致的目的就是弄走全部的遗老,见一粒微尘都觉扎眼。刁钻眼看无人可来,他才赞成了李惠的人来。师徒二人之间,谈了这次话之后,真是没一个人来替他们拔掉他们眼中的肉中刺了。这刺放在那儿,就是不去看,心都每时刺得慌,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他们的心刺一天都要不得的,不如哪怕一个不起眼的人愿意来,他们都能放这个通行证,先让人走进去,打着自己人的名气占住一个踢翻别人的位置。
谁来,他们双手迎之,引进门,像个人似的看住一把椅子,至于后面进一步的事,把球都抛进了网里,还怕打不过去!
有一天中午,正是饭点,王莺从迎宾厅那边出来时,快走过刁钻的办公室了,她无意之中回过头去看看背后,那次想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何转头去看背后。她看到了小赵就在她几步之近的后面。她顿了顿脚,就等小赵走上来。
“小赵,吃午饭了吗?”
“还没吃,你呢?”
“我回家吃。听说你要来我们部门?”王莺几次想问,但这次是偶尔碰见了,这不才问了。
“听说你们那儿太复杂了!智商不够配不起呀!我可吓得不敢来!”
行政办的小马介绍了个客,一直未签定,客人把钱打到了小马的微信上。小马来到办公室里,一看是小方,就问:“王姐呢?”
“马师,你找王姐有事吗?她忙去了。”
“我三月十三日的贵一的客人把钱打给了我,让我替他办理手续呢。”
“马姐,那我来为你办理吧。”
“那也行。”她神情怪异地说。方直一看到,她心里感到不舒服。
方直打开预订本找出这个单,又抽出三张合同。她在合同上,先把自己所要填写的部分写完,然后才让马师代替客人一签。
“客人让你替她办理,那么客人的签名你就代为签吧。”方直对她说。
“你签不行吗?”她抬起两眼,用一种很不放心的眼神望着她说。好像她要担一定的责,又好像这里面有人向她埋伏说不上来的地雷似的。
“姐,这可不行,部门有规定,办公人员不能私自行使客人的职权。再说了,客人交给你了,你就帮忙给客人办好。”
她拿过方直的笔,歪扭着身子签了。
轮到交费用时,方直叫她一块去贵宾的财务前台。
她推脱办公繁忙,就让方直自个去交。走到八号楼一堵墙的后面,她停止脚步说:“小方,我就不去了,你去交吧。我办公室还有事呢。”她眼神里极为诡秘地说,似是这个单在她心中有所戒备似的。
“上面要签字呢。”方直说明。
“你可以这样写:方直代马小娟签名办理交费手续。”她身子往后退着,想尽快走的意思。
方直略显迟疑了眨眼的功夫,才想好了答应她。
“行,那好吧。”
这个人挺有意思,有说不上来的意思,签了这个单,还特意为王莺打了一个电话。王莺忙完回来后问了方直。
“马小娟那个单签了?”
“你看了?”
“她给我说的。签了单,还有刻意给我打个招呼。还解释什么,我不在什么的。你说这里面的每个人看上去都奇奇怪怪的。签了就签了嘛,还要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王莺说完只觉得好笑。
“人家那是重视你的存在。”方直吐了吐舌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