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会,闫总和张海走到前头去了。方直出来去上厕所。李惠也过来凑热闹。当方直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李惠的眼神看她有一种耻笑的感觉。那黑色的眼珠在这一把年纪的磨砺中,有一层淡淡的黄浊之气,在不细心察看的情况下发觉不了。方直一瞧到她看人的那种眼神,心里有所警觉的滋味,同时,心在想她又在打坏主意了……
一下会,等所有的人走远了,李惠等不了了似的,走到这座楼的后面去,那里停了很多车,她找到一个空间容人的夹处,像是一件一心想要别进去的物体似的硬站进去。像做贼似的钻到两车之间。拿出手机,左右一看,便拔通一个她视为强劲敌手的号码。
王莺躺在床上,刚从医院陪老爷子回家,一看她打来电话,就知道有是非要向她这个没参加会议的人传送了。她没来参加会议,心里一直在等待远处的佳信,希望有一个人一下会就给自己报告会上究竟讲了什么内容。 这是她迫切想知道的。现在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个人,她求之不得呀!
她从床上爬起来,撩了撩头发,接通打来的电话,问:“喂,李师——”
“告诉你一件事,姓方的这娃今天在会上把你害死了!……”李惠在说到“害死”这两个字特别加重了语气。
王莺一听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李惠加重的两字的语气终于引起了王莺的询问,大着惊呼的嗓音说:“闫总问举办过的婚宴,有没有打回访电话和做记录,她说你打电话了却没做记录。你看这不是害你吗?闫总说:‘你这等于没做。’”
“知道了,李师。我爸叫我呢,我先挂了。”其实是她不想与她说了,再说下去各种是非都来了。
闫总回到办公室。一场会议下来,他说了不少话,他的嗓门有点干喝,定了定神,喝了几口水。他心情不坏地看到门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这场会议唯一的不足,就是他一向器重的王莺没来参加。但也没关系,他这场会没白开,也没白听坐谈,有人替他说了该说的话,本来他还顾虑重重呢。通过这次会议,他对方直的认知又发生了变化。在会议之前,他还视方直为婚宴部的破坏分子呢。但下了会,一回顾会上人家的语言魅力,他凭自己几十年工作上的经验判定她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但这个人才需要正确引导、打磨。他听从别人口中的偏见,只能从心里坚定观念驱除了。这个部门自从他被调入这里作为上层管理以来,没有一次不围绕方直和王莺的话题。他听了不知多少个无数次,时间总不给他答案,跟着别人的看法走。如今好了,时间成熟地向他招手亮相了。他不能再以先前的态度那样看待这个女工了。也不能再随随便便相信别人口中的评价了。他要有一套自己识人的准则——时间是他的老师,每日都会帮他擦除昨日飘忽的课题。
他想给自己欣赏的员工打个电话,能力强的员工是他作为管理层次的一个优势面子,员工业绩强,就说明他领导有方。与员工随时沟通,也是他一直以来重点强调的。上下级之间,就差一个有效的沟通,这是他从事管理所悟出的道理。
“您好,闫总。”王莺尊重地说。
“王师,会刚开完了。我说给你打个电话说说会上的情况。”闫总虽然是总,但除过总的头衔,他在王莺跟前就是一个小弟,私下叫一声姐也不为过。
“闫总,实在太抱歉了!我不来参加会议,你却亲自给我打电话,弄得我太不好意了。心里有愧呀!”王莺一接是老总的电话,心情激动地无法言表,不知从何说起。
“见怪了噢,你在家里也一样谈业绩,两不误,销售这项工作是一个灵活的工种,走到哪儿都能进行工作。不要把它认为的那么死板。你比他们一整天坐在那儿带来的效益高得多。我都知道。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闫总对能力强的员工很爱惜地说。
“闫总,还是你看人通透。不亏在这个位置呆着呢!”王莺赞叹地说。
“会上每个人都发言了。发的言各不相同。刁钻说个话都没胆放开说,手里的权也不敢用,老感觉把他吓得。傅宏在会上把自己收拾得人五人六的,简直神气。我重点说一下,小方还挺有才华的,你好好带她,有培养前途……工作上以后要做全面。”
方直回到住处已经天快要黑了。不等做什么,王莺的电话首先打来了。
“吃了吗?”王莺问她。
“不想吃。”
“你今天在会上说的话我都知道了。李惠一开口打电话就说你把我害死了。你脑子当时进水了?闫总问打电话回访和做记录,你说我电话回访过,却没做记录。你说这话有啥意思呀?不吭声也没事,一张口却等于没干这项工作。怪不得闫总对我说:‘干工作以后要全面。’闫总问我做记录了吗,你说做了害怕啥。问在那里,你就说王姐在柜子里锁着呢。大不了晚上我过来咱俩加个班给举办过的客人打个电话的事嘛。这有啥呢!当时你的脑子是怎想的?……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姐好,但这话说得前后矛盾嘛。——闫总说傅宏今天穿得人五人六的。还专门提你了,说你挺有文采的,让我把你好好带。”
“……闫总真那样说了?……”方直惊疑地问。
“这还能有假?”
“那这个会我去得值!”
“唯一不足就是回访这件事。闫总对我说他当着大家的面表扬我了。要整个餐饮部向我学习呢。是不是?”
“ 是的,闫总说的没错。”
“我去了,你能出风头吗?闫总知道你跟我紧,我不来就把你的发言当作是我的发言。他会不会怀疑是我叫你那样写的?”
“不会的!要是怀疑就不会给你打电话说这些了。”
过了一夜,在吴婧的班上,王莺听到同样的话,“王莺,小方当着闫总的面说你工作做了没做的,把你能害死!”她两眼放大地吃着吓说。
“吴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王莺冷笑着说。
方直一来接过吴师的班,她的姐又向她学了一遍,说吴师和李惠讲的话是相同的,看来这里面的人就专挑他们的是非。王莺提纲挈领地指出他们的用意,“小方,他们的那点心思,我能不知?他们越说你,我还要越保护你。我就是这么个人。谁越事多,我越讨厌谁。他们恨不得你马上滚掉。用各种办法往你身上试打。但我认准的人,他们谁也无法动得了。我这里试不通,也打不到你的身上去。他们一日都不想要你。吴婧以为自己坐稳了,把你不当什么了。他再是老员工,但在这里,你永远在她之上。她就是一个靠是非生存的寄生虫。她有用,李惠才把她多看两眼。她以为自己凭本事在这吃饭,不,错了,她是别人屁股下面的尿液,每次尿一下,她帮人家去添干净。她就是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角色。谁在地上,谁在天上,大家都能看出来。只是没人说出口罢了。”
下午六时左右,王莺去贵宾餐厅,刁钻、李惠、王涛围着桌子用餐,看见王莺领着客人进来了,王莺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刁钻就叫住王莺,说:“小方在会上的发言你没听说?”
“我没参加我怎么会知道。”王莺学刁钻口气冷淡地回答。
“前有车后有辙,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热嘲带讽地说。
“人家方直干什么还得把我叫上?”她没给任何一个人的脸色,边上的李惠和王涛睁大肉眼,像极了老虎捕捉之前的表情,问。
“方直在会上说:‘一个人的能力是不需要所谓的群而攻之的是非来评判一个人优秀品质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刁钻故意恶心着她说。
客人在门口等着她,她没多余时间和这帮人瞎扯,就愤怒地离去了。
客人看完场地就回去了,王莺让她再同家人商量一下,好给她一个确定的话。王莺和客人在院子分手后,一回来,进门就指责餐厅的扫兴,说:“小方,在领着客人去看贵宾,刁钻、李惠、王涛三个同坐一张桌吃饭,一见我来了,都不说话了,没一个主动问我吃饭不?当我在他们身边经过时,刁钻把我叫住问:‘什么前有车后有辙,说方直还说一个人的能力是需要……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人家屁事不干,吃的比咱这些卖力的人强十倍!处处不如人!咱属于餐饮部,应该去餐厅吃饭,但没有一个人让咱去。上次我在餐厅吃了一次饭,当时刁钻和王涛把我都能用眼瞪死。”
“他们还不是有意思?在会上,闫总说刁钻了有权不敢放开用。这次开会餐饮部也没占上风。”
“人家以为你说的那些话是我给你教的。不相信你能说出来。”王莺认为说。
在这天过后,李惠一清早来了电话说叫傅宏过去,抬一个桌子过来,上面要摆放糖果、瓜子什么的。去饭店的地下室抬出来的。叫了餐厅一个小伙子和傅宏一起看着抬到办公室。
在王莺最后一次斥责吴婧之后,在这个会议开完之后的第三天,在院中碰到景部长,她忍不住停下脚来,走到这位曾经管过吴婧的领导面前,开头就没有好话地说:“景部长,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你们部门把这个吴婧踢出来的真正理由了。是非太大了,走到哪儿说到哪儿。谁的是非都敢讲,那口嘴简直丑得要命!把我们办公室的事天天往餐饮部那边戳,一件都不放过。怪不得你们部门不要了。她还在我跟前讲你的坏话了。说你天天找她事,所以她才要来这个部门。你看这货嘴里有实话吗?”
景部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工了,平时言语少,表情严肃,从不见与谁开玩笑,一副正派的、洁身自好的样子,所以显得性格孤僻、不大合群。
把这个最令他厌恶的人讲到自个当面,一提就来气,一提就禁不住想骂几句,这个员工像是把领导伤害了,景部长脸色非常难看,黑着脸心里不是滋味,痛恨地说:“是啊!全饭店再没有人品比这个女人恶劣的了!那张臭嘴看烂在谁手里呀!长得贼眉鼠眼不说,应该当成饭店重点批斗的一个典型对象!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饭店的四害,走到哪儿破坏到哪里。这种人能到你们部门,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赶快想办法踢出去,再不踢早晚有一天,你们都会死在她手里的。就那水平,还到你们婚宴部去了,她会谈单子吗?……是不是论人长短是她每日的工作量?……你们应当提高警惕,这货连畜生都不如的!加强警惕!”
“景部长,被你说中了,不亏从你手底下出来的。对,就是天天搬弄是非。”
“她不走就别休想有安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