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得让方直来到哪里都能见上灰尘。她喜欢尘土的飞场,但她不喜欢这里的灰尘。家乡的味,这儿不是。她讨厌地不等它们见光明之前,全部去见臭垃圾箱了。她拿来预订本,查阅一通,假期的登记信息并无多少。
脱手预订本,她回头看了一眼王莺桌子上文件框里的合同夹。蓝色的外皮,似是蓝得失掉了该色的意味。然而这失变的意味使皮层通身光滑着,蛊惑着落上来的眼,无所察觉似的掩护抓摸的痕印。她想上去翻动它的身,可是它的异蓝打住了她的行动。看也无用地回正头去。眼睛朝外望去,不见傅宏的身影过来。她想着:还在家吧!
王莺发来信:“傅宏来了吗?”
回复去:“不见人。”
“把这些都记上,以后给闫总告。这就是餐饮部弄来的人。”
“等来了,我给你说。”
“行。”
傅宏也会来,说着就来了。他推门进来问:“小方,早上没啥事吧?”
“没有,傅经理。”方直说。
权椅等着侍从权主呢,然而权主说:“我过餐饮部那边,有事打电话。”
“行。”
权椅一听到失望地放走了全身的劲气。
方直拿过手机:“来了,又走了。就没坐。去餐饮部那边了。”
“你看他脸上有啥异常的表情吗?”
“和平时没有两样。”
“这个礼拜的婚宴到了,你不要动,我接班来下单。”
“好吧。”
傅宏才过去没多久,解谜来了。她走到门口停住脚,看到方直在呢。她就进来了。她左手拿了一张表,右手拿了一支笔,走过来说:“在上面签个名,后面写上‘已领值班费用一百块钱’。”
她照说着写上去了。随后,解谜从上衣右边兜里掏出一百元钱给她。她一接手,人家看了一眼王莺的桌子,什么都未说地出了门。
“解谜化得妆好洋气呀!”她再次心里感叹道。
白粉让她的脸白得失了真,和王莺以前口中的洋娃娃似的雪白了;口红比先前更红艳了,好像换了色号,和火光似的炽热着;还戴起了耳环,好像把耳边陪衬得发着炫目的光;高跟鞋踩得比先前也高了些,细跟支着她的整个全身,一走一扭似是才有资本去上琼楼玉宇似的。她状态不差,她一切尽在佳境中。方直每次看到她过去的对班,她都不忘和自己作个比较。每次比下来,她得不到什么快意,反而加重着妒意。挨后悔的是她的心。心一作比较,就有叫不完的后悔。世上哪有后悔药,她和王莺给人家做了个好事。真是人家的好命似的!抽离这儿,也是一种好事。她不止一次想过要离开这儿,想得好多,但身子还不是坐着呢嘛。想要离开的人不能如愿,这让她无处去诉说心声的痛苦。
她领了个钱,都要给王莺说了才好。
“那是你该得的,好着呢。每个人都有。”王莺对她说。
傅宏到王莺接班来,一去就不回了。他好像是流动的物似的,随意着,没人去管他。
“傅宏给你说她去餐饮部,错,他给你假象呢他去餐饮部忙去了。其实没有,他走后门回家了。给他娃回去做饭了。餐饮部那边以为人在这儿,咱以为人在那边呢。你看这一天怂事不管,日子过得非常舒服。干出来的成绩,领导以为都是他干的。你看这油不?两边耍滑呢。”
“那边要是问了,就说没来。”
“不要那么说,就说才走。咱不要和傅师再结仇了。其实傅师也是那边安排过来对付咱的。他给我都说了。和他把关系搞好,我能从他嘴里套些话出来。这下听懂了吧?”王莺思路开明地说。
“还是你高明。姜还是老的辣。”方直竖起拇指点着头说。
“和我学着点,你会学到好多东西呢。在这儿没点功夫那行!”她笑着眼说。
正说着,辛建盛过来了,问:“十月七日还有场地吗?”
他梗起脖子朝墙板上去仰。
“你要订婚宴?”王莺问。
“是的,我的一个老朋友娃要结婚,必须要在这里订。推也推不走。”他频频地眨着眼说。
“多少桌?”
“不到三十桌。”
“贵三有人留了,但还没签订。你确定要?要,我就打电话问了,人家到底签不签?”
“肯定要,你问。”
王莺拨通客留的电话,客居然不要了。辛建盛一听,这事便订了。
“这天就别卖了,我给他说有,他把押金马上就打过来了。”
他一走,方直去看王莺,王莺说:“你看这货钱不挣白不挣,他眼里永远钱是第一。一过去,会议也少,他把钱都想疯了。我怀疑不是他朋友的。谁知道他是从哪里日倒手的,”话又说到过去了,王莺又说,“看见了吧,他要是以部门的利益为重的话,今天他还在这里坐着呢。都是他把咱害了,害得咱进退维谷。”
“唯有钱至上!不是早都爬上去了!你说他起点本来高嘛!”
“私心把他害了。人人都有私心,但要有个度呢。不像他那样不顾后果。”
王莺去隔壁走动了。
她坐在刘师跟前,叫来郑峰,嘻嘻哈哈起来,似是新年的欢声又过到了这里。
“郑峰,专门来看你们了。过了个年,我都想死你们了。”
同事之间,王莺很会去维持同事之情,她会营造出健康的气氛来,逗得大家欢笑不已。
正笑着,辛总进来了。
“辛总,新年好。”王莺说。
“大年三十晚上你都没给我发个问候语。太不尊重长辈了。你这娃!把这长辈没放在心里。”他有点生气地说。
“辛总,我太没良心了。把你以前对我的好都辜负了。你惩罚我吧!”王莺拿出少女般的娇嗔说。
这位不再是她部门的老总把手提起来去摸着她的头轻轻地说:“这娃,和个小孩似的,好像长不大。”
“我就是小孩,我就是长不大。谁叫你比我大呢!做小孩不好吗?傻傻得没人害呀。”
这时,辛建盛看过来了。王莺眼神对正的似是抓住了他的目光,说着无心地问:“辛师,你说对不对?
问及到的目光仿佛逃不过去了的回答:“都这么大了,还说什么小孩呢!”
“真是活成了小孩,就没人给我在背后捏造流言了。”王莺以笑示之地说。
辛总问:“那边订了多少家婚宴了?”
“谁知道呢。这都是人家经理操心的事。管得多了,小心被害走。”
“看你这娃说着话。谁敢害你呀!”
“辛总,每天后面暗箭不断。哪天被射住了,就完了。我在那边都喘不过气来。还是销售部管着的时候好。”
“行了,别说了。我要对个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