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王涛拉王莺入不正当的计划失败了。其实,起初还没向王莺公开时,不可能的合作早都写入了以前的关系进程里了。一个怀着勾当的利益者,他们以为别人如同他们一样永远站在向钱看的立场上,眼里再无其他了。然而,没有一个人不爱钱的。但爱钱者必须穿着白色的衣裳,而不是无规矩地穿黑衣行路。王涛白费了心思,王莺不吃他给出的好处。他就把这个女人在餐厅里贬得一文不值。在谁的跟前开口闭口,王莺是个到处勾引男人的烂货,说话土的掉渣,去给高档餐厅当服务员都没人要,一个当婊子当惯了的女人走到哪儿都恶心……他说了好多,但这几条是他每次都必说的。于是,从餐厅里很快就传出来,王莺知道是谁在背后攻骂她。她没去专门找他。心里鼓着十团的火是不会便宜他那张没有限度的烂嘴。她在餐厅打听到,他正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的对手魏永强害走呢。魏总也是一个生意人,不谈利益话不开。但人家的利益是从公平竞争中得来的,得的坦坦荡荡。走到哪儿心都打得开。不像王涛这个一脸横肉的小人,见人良心不敢亮,嘴里比谁都闭得紧,最害怕见一个“白”字。王莺同情魏永强的处境,就安慰她,拿一些话鼓励他,让他一定要挺住,不要被恶势力吓跑了。
天气不好,阴雨绵绵,眼看什么都无精打采,手做什么都毫无精力。门口湿漉漉的,泛着一层透明的光润。树坑四周的小草像是伸摇着无数的小手,迎着小风,似是饥渴了许久,高兴地欢迎雨水的到来。它们被小雨淋洒着,精神饱满,这会看天是顺眼的,不像前日怒视地都低垂下头去了。它们和人类一样,需要某物的时候,来了便拍手迎之;不要时,怒目视之。树叶上滴着水珠,也和小草一样,喝着水滋润着它们的面庞。
吴婧怪了,从昨日开始起,一到中午,她不去客房部了。她装模作样的学起了守班人。王莺一看外面的雨天,又一看她,心里恼火。人心情不好时,遇到没有阳光的天气,更加烦躁。她一定要想说些什么,但吴婧是她想说话的障碍物。她再看看方直。方直弯着身子看桌面或看自己的两只手。办公室静得连一句话都没有。三个人心里都悄悄语着,只是外人听不见。王莺一直与魏总微信着。魏总对她说了很多心里话,看着发过来的文字,她越发同情这位同事了。她想电话过去劝劝他,不要多想了,一定要坚强起来。但该死的吴师就是坐在那儿不动。她想走出去尽尽朋友的义务,但一看吴婧她不知为什么放弃了。她打了那么多字,都不及一句亲切的安慰。
她们姐妹二人同时面对吴婧这个女人,不想主动理她,无语便是最好。
吴婧感觉气氛沉沉,她的好动还没能完全克服。没声,又是气闷,还不如出去透透气好。
她一声不吭地来到外面,撑开雨伞向院心走进去。
王莺叹了一声重气,说:“终于出去了。小方把门关住。”
方直还没回到坐位上,她的电话都通了。
“魏哥,你不要那样说。我们都是看着彼此成长起来的。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比谁都看得清楚。王涛他妈的太缺德了。他和刁钻串通起来害你走呢。你的团队挡了人家的生意。王涛整你,你不要怕,你一定要挺住。哥,你是我亲哥呢!我不给你说这些亲话,给谁说?”方直一听到她说“你是我亲哥”,禁不住笑了。她拿眼睛捩了一下她。又继续她作为朋友的真心话,“我心里一直把你当自家人。他王涛在我心里算个球毛,不及你一根手指头。你不要难受,难受的得是想哭了?你哭,我也跟着哭。他们是不会得逞的。他们不想让迎宾接饭,在人家李安老师那儿过不去。李安老师是有名望的人,他们能干过人家。你忘了前年的事了吗?……李安不是都找到上面去了吗?他们还不是路没走远。你相信我说的——邪不压正!不要多想了,时刻留意这个王涛害你就行了。我知道这爱玩阴的,你不要害怕,你就出事了,妹子永远挺你,站在你这边。放心吧。好好的。哥,我爱你。”然后, 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梆子,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劝人的声音极其温柔,出乎方直的意料。
她在安慰人家的整个过程中,不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的,而是过来过去的走来走去,把手机紧紧地摁住耳朵,害怕掉下来,漏掉一个字。
魏总好像喝多了,语不成调,在电话那头哇哇地喊着,听得王莺心烦,分得轻重的尽了些朋友的关心,结尾说:“哥,不说了。我这儿来了个客人。”她以老陕话结束的。说得那样真切,那样带有感请。
放下电话,她黑了脸说:“以后我和别人通话的时候,不要神儿八经的笑。没素质!”
焦小英调入餐饮部后,和李惠的关系处得很微妙。再加一个小解。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一来,李惠好像又有了是非的目标。她的岗位没有具体的安排。刁钻有活干不过来,就分给她。她坐在傅宏原来坐的那个位置上。也就是与刁钻同使用一张桌子,面对面办公。李惠是一个大是非精。她见不得每一个女人比她混得好。焦小英一来,她身边更加冷清了。刁钻把事情都吩咐到焦小英的手里。别人都干活,她成了闲人。一坐就是一天,别人一干就是一天。她不但憎恨刁钻故意这样对她,还憎恨起调来的女工。她把他们看成一伙了。她孤立了,别人有团伙了。她心里比谁都气。刁钻让焦小英干起了李惠的活儿。在会议上也说:“李师你以后就管婚宴部。这边现在焦师来了,能忙开了。你把那边给咱管好。”
一个心理正常的人听了这话,或许没什么,点头领命就行了。但心理一直处于扭曲状态的人,听什么都存有问题。她怀疑刁钻要把她往那边挤了。意思是让她从此过去办公。这边不管她的事了。焦小英跟着刁钻的套路走,领导让干什么,自己就干什么。中间,李惠和焦小英也擦出了语言上的火苗。但刁钻出面便很快地扑灭了。
李惠的嘴看谁不顺眼,她就会用自己那张充满毒性的嘴去上面背后攻击某人。焦小英在李惠的嘴里不是人了。而是一个粗嗓子大喉咙爱喊的疯子。焦小英说话嗓门大,但符合她大大咧咧的性格。闫总以前是多么地欣赏焦小英的性格。但李惠在后面一戳弄人家的是非,闫总对此人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李惠在讲是非上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就像某人干事一样,不成功绝不罢休。她在说是非上,有她的高明。她讲话的细微之处,一般人还真学不来。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入是非里。让她去谈一个单子,她在客人跟前就不会她的口才了。所以说,是非是证明她口才好的一大优势。
刁钻是信赖焦小英的。他从闫总那里听来她的是非之语,告诉她这是李惠说的。焦小英把李惠都能恨死。想弄她的想法都有。但刁钻一直对她说:“不要惹事,干好你的工作。你是我的人,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焦小英人太直了,在工作中,遇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说得那样直白,那样得罪人。解谜也开始不喜欢她了。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无事不碰头。碰头就是仇人。没一个女性喜欢她。她说话又是那样的大嗓门,爱傻笑,久而久之,刁钻也开始训她的为人方式了。
一段时间下来,李惠各种看焦小英都不入眼。她想让焦小英彻底臭了。竟学到了王莺的跟前。素来,那边某人的是非,王莺总是闪在一边去。遇到李惠偏要说,王莺就选择听。听后,也不发表个人意见。李惠胆敢说一次,就会第二次。王莺实在听够了。对她说:“那是你们的事,我又不懂。”
李惠却说:“她想来婚宴部,想站在你的头上。还不明白吗?就是替代你。”
“我巴不得一个人过来顶我呢。成天喊来喊去有人顶我。我都听了快有一年了。”
李惠的动机很明显,她是想让王莺与焦小英结为仇人。好让她们制造出一些事端。这两个女人都是她的肉中刺。她没能力,只害怕别人抢她的食。她们一旦咬起来,她去上面捅又有了成绩。但王莺不上她的当。王莺把她看得比谁都清楚。她尿得尿是什么颜色王莺都知道。
餐饮部在后门外面开了一家小餐管,是一个小小的门面,里面主要是卖麻酱凉皮和秘制肉夹馍。刁钻管了一段时间,实在事太多,忙不过来。就决定亲选一个人代他去管。上面张海的意思是让傅宏去,但刁钻没那个意思。刁钻认为傅宏的思想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他从骨子里已经不是他们的人了。他的肉身虽是,但灵魂早都飞到他处了。刁钻这个人私心特别重,不是他的人,他坚决不会用的。李惠又是那样看不起他。他一直都明白。只是不说透罢了。选来选去,只能让焦小英去了。焦小英本来也想去,离开李惠的是非窝。李惠一听让焦小英去管,她气得脸发白。好像从某方面来说,焦小英成功地战胜了她这个副经理级别的领导。
有一日,焦小英的父亲来找焦小英。老人拄着拐杖吃力地走到餐饮部的办公室。焦小英办公地未变。李惠正好在办公室,接待了老人。老人颤着音说找她的女儿。李惠让老人先坐下,去给焦师电话。焦师却告诉李惠让她的父亲快走,她不想见她的父亲。老人坐在那儿就是不走,还说要去找上面的领导说焦小英不赡养他。李惠怎么劝说老人,老人就是不走。李惠没办法,大值中午的,问老人吃了没有,老人说没吃饭。李惠就去后门要了凉皮和肉夹馍。老人一吃,才勉强不想为难这位女同志便离开了。
李惠把这一事讲到王莺的面前了。话到她的嘴里变了味。她说:“焦小英真是个不孝女,她老爹来找她,避着不见。还要说她上班。老人可怜地连饭都吃不上。还是我自掏腰包从后门给她买了一份凉皮和肉夹馍让他一吃饱才走了。不然,根本赖着不走。你哪怕让我给老人二百块钱呢,你亲亲的爸,竟然这样对待!天下还有这样的不孝女呢?!现在社会缺吃吗?老人就是吃你一顿把你能吃穷吗?老人还说了要去上面告焦小英呢。让上面出头把这事说说呢。你看害怕不?一个人竟连自己的老父亲都不管?这种人有心吗?心比石头都硬!”
王莺后来又说给了方直,她说起这件事,只挑了重点说,“听李惠说,焦小英的父亲没啥吃来饭店找她。她避着不见老人。你就是不见,让李惠给老人二百块钱,让老人先回去嘛。……”王莺也没就此断定当事人心有多么地狠,人有多么地坏,只是重重地替老人哀叹:“老了就是老了,子女跑得多快,而自己老了跑不动了,连饭都吃不到嘴里了。”
又后来一次,王莺去餐饮部,见了焦小英,她说着说着就说起方直了,说:“你们办公室那个小方人不错,见了我老是友好地叫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