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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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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下部)》连载

第一百零八章

吴婧来的头三天,在旧部收拾她多年工作的家当,一会儿拿着这个过来了,一会儿又拿着那个过来了,走路踩着碎步,头如老鼠的头那般转动,眼神也如老鼠的眼贼溜溜的,不看就像个偷的。但她那张嘴最会讲漂亮的话儿,老是和气过度,这张嘴给她整个形象提加了一个优分;她顺着这张优分表极会做人。她是从客房部出来的,哪儿脏了,就会立即去清理,只要她看得见。她头天来发现王莺不在,所以她没说什么要点的话。但第二天,一见到王莺,等李惠走了后,为她开头加分的那张嘴发出的语言极为殷勤。在她没到这个部门之前,她都已经弄清楚了,这个部门有一位厉害角儿,不怕餐饮部里所有的人,和他们对着干,别人拿她也没法,她是部门运转下去的一个动力源,虽看似是个平头百姓,但实则比领导的派场都大。她来之前,就对自己打了一针,预防所有的进入这个部门之后的荆棘。费了心思来,就一定不能让别人费了心思赶走她。这是一个人人都想迫切一入的财源生道的最佳境地。没来之前,她听说了好多这里面的情况。她的好同事刘亮曾不止一次地警告过她,让她到了那里,一定不要招惹王莺。讲了这个女人好多不为人知的脏破事,都是一些陈年旧事。年轻时,刘亮和王莺就同在餐厅干过,王莺那点事,她没有一件不知的。这只是她逢人说起时信口胡诌。不过,话里的可信度不曾有多少,但吴婧听到心里还是蛮遵照其行的。

就在那天来的第二日,李惠带着不兴离去的那天。等这个经理一走,她就像才走进来的一张新面孔似的,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音带正常地问:“王莺,我看咱办公室没有花,我去客房部那边去拿几盘吧。顺便给你办公桌上挑几盘好花。”

在此期间,她的身子落坐在黑色的靠背椅上,左右都不安定。她仿佛坐不住,而且没有这种能静坐的习惯,老是左右抬屁股、摆身子,两只手由于心性不定,显得毛毛躁躁。

她是想起来活动身子,想出去迈开腿走动。看她急躁不安的样子,一看都是跑路跑习惯下来的人,在这个舒适的办公椅子上暂时无福消受。

王莺的思想还沉浸在刚才与李惠的一番对话中,听她这么一说,就很不情愿地转头看她,用不想与她说话的语气说:“好吧,你去吧。”

其实,她已经都站了起来,用一只手抹在半边臀部上扣捏黑色的西裤。

王莺看着她出去了。

等她走远了后,王莺说:“小方你看她,根本坐不住,坐在那儿扭来扭去的,这货不是干这个工作的料!先让她尝尝甜头,就让她到处去串门子。我们都别管她。让她呆在这儿,我们有个话了还不方便说。你看人家的心态,刚才我和李惠那样说话,我估计她心里也有一杆秤了。以后在我跟前,她走路最好小点声,不然她能想到。 这东西,又精又猴的。你不信看着吧。”

“她一来,我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姐!”方直平静地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似的。

“你怕她来抢你饭碗了?……我说你能不能强大点?开头还没开始呢,你就主动败阵了?”王莺担心地问她,但心里是不想听到她下面的消极的对话的。

“能由得了我们吗?”她的妹子的语气显得弱小地问她,而且心里有八成不抱希望地问。

“有我在呢。你紧跟着我的步子走。准没错。让一个掏茅坑的来顶替你,不是笑话是啥?你看看餐饮部找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他们把什么垃圾都往这儿塞。好像弄得这个地方是一个专门接收垃圾的站台。”王莺嘴里含着耻笑的意味说。

“姐,后面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我还是不变的人生观:走一步,看一步吧。”方直语气消沉地说。

“好我的妹呀!人生应当乐观,每天多笑笑,好运就来找你了。 不要愁眉苦脸的。对手越强大,你才越该坚强。”她离椅走过来,提起左手放在她的肩头上,并且用鼓励的口气轻拍了几下,“环境越恶劣,益加越挫越勇。”

王莺也是心事更浓了,她心里的为了争一口生存下去的气的任务从未间歇过,她的任务很重,不仅要保全她,还要保全她身边的人。她的脑袋装了一箩筐的繁索事,她想倒扔,但往往做不到。她常常在想:人生来世上,不就是为了争那一口气吗?有意义的气该争,就是争得头破血流,也是再所不惜的。但无意义的气,遇到她的身上,她要以有意义的气争吗?把手放在胸口上,她常常发自省的审判性的声音问她自己的心声,到底该不该争这儿的这口气,问的次数她都好像记不清了,最终的结果是没问出个什么。常常以哀叹来结束内心的次次发问。

现在倚在门框边上,又是一次试着一问紧紧收缩的杂心,她的心实在太杂了,给不了她任何时候想要的答案,总是让她猜谜似的蒙着眼超前赶路。这种赶路的方式不仅身心疲惫而且遥遥无期的使她难以对前方打一个成功的包票。

方直在后面盯着她的后背,心有相知似的在思考远景。曹红穿着不高的皮鞋跟,单脚每迈一步,头便摇一下,鞋底发生拖拉式的响声,她剪到快要挨到肩膀上的左右斜分的齐头发,一瞧见她表面要好的伙计,先出声叫喊,管你答应不答应。

“王莺,看什么呢?”她走上来问。

她虽然暗底下告诉了李婉在背后骂她的事,但王莺从心里才不记她的好呢。她的出发点不纯,眼睛里若是观赏不到热闹景象,告密这事不值。上次那签合同的事,王莺对她一直记恨着呢。只不过没说到嘴外,而是带着一种教养放在心里罢了。

“在看桂花树呢。等再过段时间就要开香花了。”王莺一边笑着说,一边走过去拉摸枝条。

曹红转头朝里看了一眼,眼睛正好对在方直的目光上,微微一笑,又回正了头。她把身子挨紧她,一只手绕到旁边的肩膀上,轻轻搂住她下垂的脖子,弓背低头小声对她说:“那帮子早都议论这边了。说给这个部门调来一个打扫客房的。再没人了吗?……餐饮部就那挑人的水平?挑来挑去挑来个这,客房部谁不知吴婧是非大!人品臭死了!景部长见不得她。昨天我见了他问,他说又去祸乱婚宴部了。你听听这话,这就说明这个人有多烂!……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好,姐妹!”

吴婧去了大半天,快到下班时,她才从那边回来。一只手里提着袋装的东西,另一只手里端着一盆长势很好的绿萝。她进门说:“王莺,我挑来挑去觉得这盘绿萝长得最好,我明天过去再挑些好看的花。手里拿不多,先拿了一盘过来。”

她把袋装的东西放在她的办公桌上,然后双手捧着这盆青葱的十分可爱的绿萝向王莺的桌边走过去。

“来,我给你收拾一下桌面,把这盘花放在你桌上。每天看点绿色,对眼睛视力好。”她把一个装笔的筒朝里掀了掀,让盆搭住沿面。

“还是我来吧。”王莺满眼流光地瞅了一眼方直转过来的可恨目光。

“没事,我来。”她把盆放稳,然后着手整理起手边的材料。

等她弄好后,王莺一看说出满意的语言:“吴师,辛苦了。你一来。我们这儿仿佛进入了春天。真是太感谢了。”

“应该的。我以后还要麻烦你指导我工作呢。能和你们坐在一个办公室里,真是我的荣幸!”她的表情一样的丰富。

傅宏不像过去了,现在的他心里活得很亮堂。女人们的事,作为男人的他不值得去理睬,也发自内心不想去插手谁是谁的是非。他一天光倒班。到了班上,有事干事,无事便往那儿一坐,别人不问他,他也没有话。他在这儿走了不少的路,这条神秘的不可摸索的大道,让这个人痛快过,也让这个人痛苦过。他一天呆在这里面,不是没有欲望,而是欲望不可得。若是不小心抓住欲望的小尾巴了,刚将要纵身一跃,却扑空了,欲望在他准备做出动作的那一瞬间,然而就已经如同一缕青烟似的飞走了。

心淡了,眼里尽是苍凉。他来接下午班,一进门看到王莺也在,便含笑走上来。王莺觉得他最近对部门里的一切事情没有个人的认同了,话是更加的少了。她作为他长期的老同事,便开出玩笑问他:“你近日以来话太少了!难道犯桃花运了?”

他一听急了,赶紧把一只手伸到前面来,朝上弯起胳膊肘,像是做了一个直角形,伸开五指,老实地摇手说:“咱又没钱!就是想让桃花运来找咱,咱也犯不起呀!”

“那敢情桃花运是给有钱人等待的呀!”王莺说完搞怪地笑起来,“傅师,你太逗了!”

方直一看一听也止不住笑出声了。

王莺想在她发牢骚之前,把死沉的气氛哄高了,不想让人怀着不快去听一些破烂事。

“小方,你看傅师可爱吧?……对,就是可爱。他这种沉稳的性子我挺喜欢的。人不多事,还爱帮助人。本来我们三个多好,李惠最多过来转转。可是他妈的,平原无故弄来个吴婧。傅师,我打听了,这个吴师是非不是一般的多。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呀?”王莺忽闪起两只类似于三角形的眼睛,眼角膜上起了一层雾蒙蒙。

“各把各的工作干好。她来能干啥?”这个已经淡泊名利了的男人说。

“傅师,我害怕她来挑拨我们三个人的关系。这个女人是客房部经理点名不要的人。餐饮部真奇怪!居然把一个领导不要的人给弄到咱的部门里来了。婚宴部不是拾垃圾的地方!别看婚宴部的门开得小,婚宴部可是一线部门呀!傅师……”王莺说着突然扎煞两手,激动地叫看着傅师内心的真实看法。

傅师在王莺跟前很算真诚,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问:“王莺,吴师人呢?……”正说着,往她的办公桌上瞥了一眼。

“找人说是非去了。一天三头地朝客房部跑,去找那个范君了。在办公室就坐不住。”王莺带着讨厌的口气说这个新来的人。

“这个人最好小心点。嘴可爱是非了。爱说人长短,最好把嘴管好。在客房部过去那会儿,动不动就跑到张主席那里告他经理,景师就见不得这。一提到这就恶眼了。”傅师又悄悄地把手捂到嘴两边,只露出中间那部分,声音极低响地说:“司法部不是前段时间搬走了吗?听人说,他和司法部的男人都乱搞呢。这种人走到哪里都是祸害!小心为上!”傅师在王莺跟前,一直都是毫无保留地说出一些事情来。

王莺听得大吃一惊,不停地咂着舌头,把左手轻触到嘴巴上,不停地问:“不会吧?不会吧?……”

“这种事还有假吗?”傅师似是不愿再说下去了,他把眼一垂,嘴自然而然地闭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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