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5月底,钟祥县委撤销。为了将南山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在南山发动群众,建立党的组织,成为北山稳固的大后方。豫鄂边区党委拟成立钟祥特区委。“钟祥县委”第三次从革命队伍的名录里消失了。
1940年7月初,在京山县八字门,中共钟祥特区委、京(山)南工委同时成立。两单位协调、统筹南山的工作。
原钟祥县委领导的襄河以东的钟祥县域,除水湖中心区外,划分为三个乡,均由钟祥特区委管辖。杨筱震任钟祥特区委书记,黄芳、刘克理、茹传品为特区委委员,负责开辟钟祥县境内的南山抗日根据地。行政上亦由边区党委直接管理。由于特区委是个新建的单位,杨筱震也是闲居在家刚刚复出,为了支持他的工作,根据边区党委的指示,水湖中心区中队分了一半的人枪,由刘鹏洲率领,到南山成立了特区委直属中队,刘鹏洲任中队长。
时李先念之豫鄂边独立游击支队已扩编为豫鄂挺进纵队。第二天,钟祥特区委机关便进驻钟祥南山地区的张家湾,以“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驻钟祥留守处”的名义开始办公。京南工委仍驻八字门,以“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驻京南留守处”的名义,与钟祥特区委一起,在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第五团队的协助下,以铁的手腕,开始清理南山。
当时,南山的总体情况是,京山县境内有国民党鄂中游击纵队司令曹勖的两个大队,京山县保安大队。钟祥县境内有国民党第三挺进队两个支队,钟祥县保安大队一部。两县国民党部队总计超过两千五百人,另外还有巨匪浑名“兰大哥”及各种流寇等,人们把这类消极抗日,反共却很积极的地方顽固分子统称为土顽,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实在难以统计清楚。
曹勖,三十九岁,出生于京山县一个大地主家庭,黄埔军校二期生。在十年内战期间,由排长一路晋升到副师长。现任国民党第五战区第六游击纵队司令、湖北省第三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其兄曹振武原是京山县保安团团长,现任国民党国防部军事委员。曹家在京山可谓树大根深,历届京山县县长在那里都是一种摆设。曾宪成到京山县当县长时,为了摆脱困境,竟然把自己同父异母年仅十七岁的妹妹嫁给快四十的曹勖当小老婆。这样一来,两人成了郎舅,又套黄埔学友,加上又都是坚定的反共分子,臭味相投,就这样两人的关系终于变得亲密起来。
汪寿芝,南山里的一个土匪头子,最初拥有二十多人枪,后来发展到八十余人。曹勖为了凑够两千人到国民党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那里要个“第六游击纵队司令” 的头衔,就大肆网罗土匪,其中,给了汪寿芝一个第五支队支队长的官职,让他把队伍扩大到三百人枪。随着各种人群涌进南山,兵员越来越多,汪寿芝便起了野心,扯起“抗日救国军”的旗号,自封司令,又采用坑蒙拐骗的手段,将队伍扩大到了一千多人枪,实际脱离了曹勖的控制,割据了约三百平方公里的地方当自己的“王国”,在里面肆意摊派,随心奸淫,稍有不从,便以“汉奸罪”和“反汪司令”罪加以残杀。不用言喻,汪寿芝成了南山里面最大的一个毒瘤。
枪打出头鸟,清理南山必须首先解决好汪寿芝的问题。因为汪寿芝的“王国”还牵扯到国民党第五战区第六游击纵队第八支队支队长、京山县一区区长刘辅珩的辖区,杨筱震便与京南工委副书记聂琴堂一起,约了刘辅珩来找汪寿芝谈判。
刘辅珩自以为身份比大家都高,一开口就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汪寿芝,今天我们来,目的是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们曾是同僚,你爱怎么做我也管不了你,但我的态度很明确:我不允许你在我的辖区内胡作非为。”
汪寿芝满脸不屑:“刘辅珩,这南山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地盘?再说了,我以前还有自己的地盘呢,现在不也被别人给占了。所以呀,天下是大家之天下,唯有德者而居之嘛!”
刘辅珩听了,极为恼怒:“唯有德者而居之?你汪寿芝有什么德?”
汪寿之也不客气:“与你相比,我汪寿芝有没有德,你自己心里清楚!”
聂琴堂怕气氛搞僵了谈判不好往下进行,便委婉地说:“汪寿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的队伍既然叫抗日救国军,那么宏观上就应该统一在国民政府的旗帜下,投身到抗日的战场上去。要么你回归国军部队,要么就加入新四军部队。除此之外,你应该没有更好的选择。”
汪寿芝:“国民党太腐败,太混蛋。克扣军饷,相互倾轧,老子实在忍不下去了。既然不跟他们干了,回归就免谈吧。至于加入新四军嘛,那就更不可能,因为你们一不发军饷,二是条条框框太多,我们根本就受不了那些苦。”
聂琴堂:“那你想怎么样?”
汪寿芝高跷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王劲哉这个人你们应该都知道吧?我汪寿芝就是这南山中的王劲哉!”
王劲哉,陕西渭南县人,“西安事变”的主要参与者、逮捕山东王韩复榘的执行人。抗日初期任国民党新编三十五师师长。先参加台儿庄会战,伤亡惨重,后参加武汉会战,又遭受重大损失。武汉失守,王部奉命撤至湖北咸宁,此时全师只剩下八百人枪。这样一支残兵败将,自然是娘不亲爷不爱,国民政府不仅不给他补充,还撤销了他三十五师的番号。王劲哉恼羞成怒,自定番号为一二八师,率残部北渡长江进入鄂中沔阳县境内,以强权手段先后火并了当地的武装,并建立自己的政权,自征税赋、兵员,修筑工事,建立兵工厂等等。很快将队伍发展到一万多人,割据六县,形成了自己的独立王国。对稍不顺从自己的人,动辄以“汉奸”罪或以“反王师长”罪,不问任何原因便加以残杀。他在司令部将自己的画像与蒋介石的肖像挂在一起,编了一幅对联,上联:你蒋介石抗战到底。下联:我王劲哉誓不降敌。横批:看谁厉害。
杨筱震对土匪这类的人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好感,对奸淫之徒更是深恶痛绝。听了汪寿芝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便冷笑道:“王劲哉算得上是抗日名将,杀敌无数。仅就今年而言,他就与鬼子展开了三次大规模的决战。你汪寿芝与鬼子打过多少仗?杀了多少鬼子?”
汪寿芝涎皮癞脸:“我到现在之所以还没有与鬼子干仗,那是因为鬼子还没有打到我这一亩三分地里来的缘故。否则,我照样把鬼子杀得片甲不留。”
刘辅珩怒吼:“汪寿芝,你也太厚颜无耻了!天作孽,犹可救,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你还不悬崖勒马,等待你的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不得好死!”
汪寿芝也跳了起来:“刘辅珩,你少在我面前 ‘汪汪’叫,就是你的主子曹勖来了我也不尿他,何况是你!惹火了老子,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双方再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刘辅珩也不跟聂琴堂、杨筱震打招呼,气咻咻地拂袖而出。三人来到外面,刘辅珩余怒未消,抱怨聂琴堂:“我早就说过,汪寿芝是那种唯利是图的流氓,唯一的办法就是消灭他。可你偏不信,非要拉我来不可,这下你看清楚他的流氓嘴脸了吧?还想不想再去统战他?”
杨筱震:“在国难当头的时刻,对每一个中国人,我们都应该尽最大的努力去说服教育、团结他,让他站到抗日救国的立场上来。既然已经不可救药,我们也只能消灭他了。”
第二天,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第五团队、钟祥特区委直属中队,联合刘辅珩所部共计两千人,实施了摘除汪寿芝这个毒瘤的军事行动。新四军所到之处,总是政治攻势在前:“抗日救国军的弟兄们,我们今天的军事行动只针对汪寿芝一个人。你们很多人都是因为鬼子而背井离乡逃难到这里来的,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有国仇家恨,都有精忠报国的抗日之心。是汪寿芝欺骗了你们,才让你们在这里有仇不能报,有敌不能杀。放下武器吧,跟我们一起去打鬼子。认清汪寿芝的汉奸嘴脸吧,跟我们一起上战场,保家卫国。”
抗日救国军的喽兵们听了,纷纷放下武器投降。汪寿芝见势不妙,仅带着一个心腹小卒藏到一个山洞里,在半夜里逃出了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