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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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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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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长篇连载)》连载

第一十七章 狗父犬子连台戏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许多人因为看清了未来的社会形势而纷纷投身革命,部分投机分子也趁势而动,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盘。高泽成,钟祥五旗庙乡乡长、九里冲大恶霸地主高西堂的儿子,此时也在武汉某所中学就读。同学们都在积极准备投考广州黄埔军校,他却在心里忖道:中国的希望虽然在广州,但他们的目的是要打倒土豪劣绅,让穷光蛋们翻身做主人。自己是土豪子弟,难道也要跟着同学们起哄,跑去投考黄埔军校,然后打倒自己的父母吗?不,绝对不行。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把同在武汉几所学校读书的钟祥藉学生刘抗远、舒楚白等土豪子弟找到了一起。

高泽成:“学友们,如今的社会形势不用我说,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北洋政府腐朽没落,广州国民革命军挥师北伐已成必然之势,倘若他们打到湖北,必然会殃及我们的家人。对此,不知诸位有何感想?”

刘抗远的父亲是个土豪、北洋政府湖北省参议员,国民革命军来了,其后果可想而知。听了高泽成的话,他哀叹:“天意如此,我们又能奈何!”

在场几人个个垂头丧气:“唉,时也,命也。”

高泽成狡黠地说:“我知道,有些同学准备去投考黄埔军校,实际上是为了个人私欲,早点撇清与土豪家庭的关系,到时免受牵连。我则认为,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换种方式,到时我们不仅仍然能够呼风唤雨,还能保全家人,让穷光蛋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舒楚白:“你有何高见,不妨直说。”

高泽成:“就我所知,广州国民政府在农村有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成立农会。我们来自钟祥各个区、乡,如果我们现在就回去,先一步成立农会,摆出一副拥护革命,拥护广州国民政府的架式,到时国民革命军来了,我们岂不成了他们的功臣!既然是功臣,往下的话还用我说嘛!我的这个想法,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听了,大喜。其时社会动荡,山雨欲来风满楼。学校乱了,学生们也无心读书。19263月的一天,过完春节刚刚返校的高泽成、刘抗远等人就不辞而别,离开武汉就读的学校,回到了老家钟祥,并在极短的时间内,以自己的三姑四姨、七叔八舅、护院家丁为班底,分头成立了许多农会。

高西堂对儿子顺天应时的小聪明十分赞赏,得意中又有些遗憾,说:“我们的农会是成立了,美中不足的是在我们之前,卢祥瑞也成立了一个农会,而且在当地影响很大。”

高泽成自负地回答:“一山不容二虎,一个鸡窝里又岂能由几个公鸡同时打鸣!五旗庙乡是我们的天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明天我就去找他,要么他归属在我们的旗帜下,要么他的农会就地解散。否则,我就要让他知道,他的一切活动都是违法的。”

高西堂:“卢祥瑞在武汉纺织厂当过多年学徒,据说还参加过几次工人大罢工,回来后曾试图跟我斗,要想让他乖乖听话,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高泽成很自负:“放心,对付他我还是有把握的。”

高泽成踌躇满志,第二天,他带着两个保镖,惺惺作态地拿了点礼物前来拜访卢祥瑞。卢祥瑞不认识高泽成,但认识那两个保镖,就在他云山雾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时,高泽成向卢祥瑞拱了拱手,人模狗样地自我介绍说:“卢兄,兄弟高泽成,本乡乡长高西堂是家父。你我虽未谋面,但兄弟我对你却仰慕已久。”

卢祥瑞一听是高西堂的儿子,本能地涌起了一种反感情绪。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高泽成装得彬彬有礼,自己又岂能不以礼相待,便道:“高公子客气了,你我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有什么见教就请直说吧。”

高泽成:“卢兄爽快。现在国家形势变了,国民革命军挥师北伐已成必然之势,为了策应国民革命军,我受上面委派,回来组织五旗庙乡农会。你那个农会不合法,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解散,二是加入到我们中来。两条路,看你选择哪一条。”

卢祥瑞懵了,什么国民革命军?什么北伐?他一无所知。但他明白一个道理,农村的地主就是城里的资本家,农民们只有向工人们学习,团结起来跟地主老财们斗才能有好日子过。只是他一下糊涂了,像高西堂这样的地主恶霸要成立什么样的农会呢?他疑惑地问:“你们要成立农会,什么意思?”

高泽成盛气凌人:“农会是进步的革命团体,你知道革命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国民革命军是干什么的吗?”

卢祥瑞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岂能被高泽成吓倒,他轻蔑的回答:“革命就是要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团结起来,打倒你们这些地主老财!”

高泽成不阴不阳:“卢兄,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了吧!革命是要改革社会,不是要人打倒人。听你的口气,你是不知道国民革命军了?你走出去打听打听,国民政府的人有几个不是大资本家大地主的!所以,你们在乡下瞎起哄,这与革命的本质是背道而驰的,也是为国民革命军所不容的。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卢兄能够听从我的劝告,跟我高泽成站在一起,我敢保证,国民革命军来了,你前途无量。”

卢祥瑞:“高公子,农会是乡亲们自愿结成的一个自救团体,不是我卢祥瑞让他们听你的他们就能听你的。你成立你的农会,我们是我们的农会,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高泽成强硬地:“不行,一个县不能有两个县衙,一个乡岂能有两个农会!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受上面的委派,已经成立了五旗庙乡农会,你的这个所谓农会是非法的,必须立即解散!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卢祥瑞不知道社会上为什么要流行成立农会,他成立农会也仅仅是跟在别人的后面跑。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的这个农会不合法,那么其他的农会也一定不合法,如果要解散农会,官府肯定会有明文告示,你高泽成算什么东西,还正式通知要自己解散,分明是在欺诈!想到这里,卢祥瑞鄙视地看着高泽成,冷冷地回答:“高公子,我的后果当然由我自负。我劝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否则,你的后果也是要你自负的!”

高泽成被卢祥瑞反驳的瞠目结舌:“卢祥瑞,你、你,好,那我们就走着瞧!”

高泽成在卢祥瑞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气哼哼地回到了家里。高西堂见了,安慰道:“我早就说过,卢祥瑞是个二百五,你跟他生气,不值。”

高泽成:“不行,这事事关我们高家的未来,我们一定要斗倒他。”停了停,说:“爸爸,我想搞一个我们的农会成立仪式,你能不能把四乡八邻的人多找一些来,造造声势,先从气势上压倒卢祥瑞他们。”

高西堂:“这好办,我是乡长,以开乡民大会的名义召集三五百人不是问题。”

高泽成:“如果能找两个有影响的人来捧捧场,那就更好了。我说的是在泥腿子们中间有影响的人。”

高西堂:“在九里冲,除了卢祥瑞,就数陆克明和马伯功了,但他们都是卢祥瑞的死党,不可能为我所用。不过,在肖店有个叫杨筱震的小子,他进过钟祥农民运动学习班,在城东是个活跃分子,很多年轻人都跟在他后面起哄。”

高泽成:“好,就是这个杨筱震了。”

杨筱震,钟祥城东东桥区人,二十三岁,出生于一个小地主家庭。中学毕业后,因为不愿意依靠家庭生活,便独自在离李家台不远的肖店开了一家私塾,当起了教书先生。在高氏父子的想象中,像杨筱震这种没有生活经历,又跟自己是同一阶级的人,只要给他一点好处,他肯定会像哈巴狗一样围着自己转。没有想到杨筱震是个爱憎分明的青年,当高氏父子派人执厚礼找到杨筱震说明了意思后,杨筱震不假思索,断然拒绝了。高氏父子不死心,到了这一天,他们派了四个强壮有力的家丁,软硬兼施,强行把杨筱震带到了会场。

高西堂在台上拉足了乡长的架势:“乡亲们,国家处在多事之秋,内忧外患,军阀割据,社会上土匪刁民横行不法。犬子高泽成,在省城学业有成,受上面委派,回来组织五旗庙乡农会,指导农民自救,强化社会治安。这是我高家的荣幸,也是大家的幸运。现在我宣布,五旗庙乡农会正式成立,欢迎大家踊跃加入农会,成为农会中光荣的一员。下面请高泽成宣誓就职。”

高泽成上台,一副临危授命的样子:“乡亲们,泽成年少,蒙上面信任,回来组织五旗庙乡农会。可能很多人不认识我,但我一直在高度关注着大家。五旗庙乡环境恶劣,长期受匪患困扰,加上刁民颠倒黑白,搬弄是非,致使大家人心惶惶,刁民流氓更加肆无忌惮。今天,我可以自豪的告诉大家,在五旗庙乡,我高泽成就代表着革命,我向大家保证,我一定会撕下少数刁民的伪装,戳穿他蛊惑大家的险恶用心,整治社会秩序,还大家一份安宁的生活。下面请革命青年杨筱震给大家讲一讲农会的要诣和宗旨。”

杨筱震被绑架到现场,早已怒不可遏,他走到台上,大义凛然:“乡亲们,农会是进步的革命团体,它的宗旨是消灭剥削,打倒土豪分田地,让耕者有其田,是穷苦百姓的组织,不是为虎作伥的江湖帮派。所以,不管有谁包藏祸心喊着什么样的口号,穿着什么样的外衣,其本质跟我们就不是一路的人,大家心里一定要有个数,千万不要因为他虚伪的外表而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高泽成偷鸡不成蚀了把米,恼羞成怒:“杨筱震,你休要妖言惑众。我高泽成奉上面委派,回来成立五旗庙乡农会,就是要带领大家参加革命,是合理合法的。你竟敢公然挑拨离间,公然反对革命!”

杨筱震轻蔑地回答:“你所说的上面到底是指什么,在场的人都不感兴趣。我对农会的解释也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若不信,你可以去请教钟祥农民运动学习班的费必生老师,也可以直接阅读农民运动的相关书籍。”

高泽成有些失态,气急败坏:“费必生算个什么东西!我和他同在省城读书,论年龄,他比我大两岁,论资格,他学历不比我强,凭什么要我去请教他。”

杨筱震潇洒地摊了摊双手:“你要这样认为,我就无话可说了。”说完跳下台,扬长而去。

卢祥瑞奋不顾身地跳上台,大声疾呼:“乡亲们,狼披上了人皮也是狼,它不可能是人,更不可能与人为伍,我们一定要擦亮双眼,千万不要上了披着人皮的狼的当!”

高西堂气急败坏,嚎叫着指挥打手:“抓住这个刁民,就地正法。”

马伯功挺身而出,大吼:“高西堂,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今天你要敢动我们一根汗毛,我们就火烧高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高西堂扫视四周,见卢祥瑞、陆克明鄙夷地看着自己,所有的人都仇恨地盯着自己,顿时蔫了,软软地瘫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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