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灵观区区公所跟五旗庙乡乡公所相隔不远,区长邱占一是个地霸,在他的想象中,高西堂被共产党处决,留下的几千亩土地就应该归自己所有,至少会有自己一杯羹。但康柱明显是受了县长熊道琛的指使,妄图吃独食。这不仅让他受到了被蔑视的耻辱,还像吃了一只死苍蝇,肚子里有一种邪气在恶性鼓胀,不发泄出来不行。
熊道琛犯不上去惹,但康柱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拿镜子自己照一照,再狗仗人势也要看看对方是不是可以随便咬的吧!到五旗庙乡来走马上任,连自己这个近在咫尺的顶头上司也不拜会一下,如果不给点教训,谁还知道马王爷是长的三只眼睛!
邱占一主动找上五旗庙乡公所的大门,阴阳怪气地讽刺康柱:“你康大秘书屈居本区一个乡长,事先也不通知邱某一下,再怎么也该让邱某率部迎接一下,你看这弄得好像邱某不知礼数一样。”
康柱觉得自己以后跟定了熊道琛,再不需要仰这些地痞们的鼻息,见邱占一来者不善,便也不冷不热:“邱区长,本来这几天我是准备抽时间到府上拜会你的,没想到你倒先来了。你我都是奉命办差,期限又紧,这先公后私的官话我们就不用说了,还请你能够理解。”
邱占一气懵了:这像是下级在对上级说话吗?分明是上级在教训下属呀!于是,他身体向后仰躺,高跷着二郎腿,用一种流氓行径表示着对康柱的羞辱:“邱大秘书拜会我?岂敢、岂敢。县长大人给你派了一个分队当保镖,你的威风比我大十倍呀!”
康柱仍然不尴不尬:“邱区长也知道,五旗庙乡是匪患重区,我随侍县长大人兢兢业业,县长大人临时偏爱我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难道邱区长不能理解么?”
邱占一皮笑肉不笑:“理解,可以理解。康大秘书屈居一个乡长,是不是还另有要务在身啦?”
康柱挑衅地笑了笑:“要务?当然有要务在身。卢祥瑞杀死了高西堂,还留下告示,这是在公开的向国民政府挑衅,县长大人要我尽快的找到他的藏身之地,将其捉拿归案。”
邱占一:“我怎么好像听说康大秘书不止是在追查卢祥瑞的下落,还有别的要务在身?”
康柱:“当然,高西堂遗留的那些田产,也应该尽快收归国有,岂能让它流落民间,成为无主之地!”
邱占一嘿嘿地干笑一声:“县长大人日理万机,对这事倒是挺上心的。不过,我想提醒一下康大秘书,这事没那么简单。还请康大秘书多加小心,千万不要上了人家的套。告辞。”说完,也不等康柱作出任何反应,起身旁若无人地扬长而去了。
康柱坐在椅子上屁股也没挪动一下:“邱区长走好,康某不送,等康某有了难处,一定去请邱区长赐教。”
在康柱的思维中,农民生活贫困,团结意识差,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能相互打杀。高西堂的几千亩农田突然成了无主之地,大家决不可能公开平分,就算是公开平分,也肥瘠不匀,不可能达到人人满意。只要有人不满意,就一定会在人前流露出来。于是,他派了好几拨人,化装成货郎、小贩等形形色色的身份前往李家台侦察,令他失望的是不仅没有一个人给他带回好消息,甚至有两人如泥牛入海,一去再也不见回来了。
康柱气急败坏:“李家台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康柱的跟班倒挺机灵,听了康柱的话,便说:“有问题又怎么样,你得拿出证据!否则,一是没法跟县长大人说,二是说了请县长大人另派他人来查案呀!”
要别人来查案,这等于是在要康柱的命,他气恼地说:“老子就不相信,这案子老子办不了。”
跟班讨好地说:“我倒有个主意,我们先到别的村,只要找到了突破口,到时就是到李家台屠村,上峰也无话好说。”
康柱恶狠狠地说:“你说得对。此前是我对李家台的人太客气了,明天到别的村,老子一定要让他们见一见血!”
第二天,康柱率领保安队来到李家台相邻的一个村子,三句话不对,就吊起一个叫二旺的村民疯狂地毒打。二旺吃不劲了,被迫交待自己租种了高西堂五亩地,又在康柱的严刑逼问下,交待了他知道的几位李家台村民租种高西堂土地的情况。
康柱让二旺划了押,有了证据,十分得意,他对跟班的说:“明天再到李家台,他们要是再不交待,老子就以‘通匪’之罪杀他几个,看他们招还是不招。”
卢祥瑞很快得知了二旺被康柱严刑逼问招供了的事情,他对马天成说:“上天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康柱要害乡亲们,我只能让他先去见阎王了。”
却说康柱自以为得计,兴奋的一夜未睡好,第二天吃过早饭,就集合保安队,信心满满的准备向李家台出发。当他率队刚刚走出乡公所大门,就听一声枪响,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一溜烟的见阎王去了。
保安队长大惊:“有刺客,抓住他。”
又是一声枪响,保安队长也见阎王去了。保安队的匪兵们大惊,赶紧逃回院子,关上了大门。是夜,卢祥瑞又率领赵直堂和张汉卿,逼迫康柱的跟班交出了二旺的供词。
卢祥瑞:“你知道我是谁吗?”
跟班的吓坏了,将头乱点:“知道知道,你们是南山游击队,你是瘸腿神枪卢队长。”
卢祥瑞:“知道回去该怎么跟熊道琛说吗?就说邱占一也想霸占高西堂的田产,康柱很可能是邱占一杀死的。”
跟班一个劲的点头:“明白,明白。”
卢祥瑞轻轻拍了拍跟班的肩头:“我们不是国民党,但你也不要把乡亲们逼急了,否则,就拿你全家人陪葬。”
跟班:“不敢,不敢,绝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