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卅”运动将钟祥民众的爱国热情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尤其是兰台中学、中强中学的进步学生组成的十几个宣传小组,他们从农民的切身利益出发,用快板书、小品、歌曲等不同形式编成文艺节目到各区、乡巡回演讲,宣传反帝反封建反军阀的意义,组织农民控诉受压迫受剥削的苦难,公开散发传单,呼号“打倒土豪劣绅”“我们要共产主义”“我们要自由平等”等,激发农民的革命意识,令那些地主恶霸、地痞流氓们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
在城南,王志钦率领一个学生小组,面对众多的穷苦百姓,他慷慨激昂地说:“乡亲们,这个世界我们该要让它变一变了。在城里,商人们成立了商民会,学徒、佣工们成立了店员会,市民们成立了街道会。在农村,我们也要成立自己的农会,大家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反对剥削,砸碎我们身上的枷锁。”
城南谢马湾王家河村有一个叫谢香亭的青年,年仅十七岁,其父是个私塾先生,民族意识感很强。受父亲的影响,谢香亭从小就思想激进,向往革命,这一日正好碰到了王志钦率领的学生在街上演讲,便踊跃上前问:“我们也愿意成立自己的农会,可我们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呀!”
王志钦:“农会,全称叫农民自救会。就是大家组织起来,根据自己的情况,制订自己的章程,实行自我保护。”
谢香亭有些失望:“这不还是江湖袍哥那一套吗?”
王志钦:“不对,江湖袍哥讲的是江湖义气,而我们的农会讲的是正义、道德和良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兰台中学的费必生老师,是从武汉学成回来的大知识分子,他懂得很多革命道理,也知道农会该怎么办。他正在筹办钟祥农民运动学习班,免费为大家讲解农会的本质和意义,到时欢迎大家前去参加学习。”
九里冲。陆克明对卢祥瑞说:“你说大城市的工会都是共产党暗中组织、指挥的,现在乡下在号召组织农会,这会不会跟共产党也有关系?”
卢祥瑞茫然地摇了摇头:“不好说。”
陆克明:“学生们到处宣传,县城里要开办农民运动学习班,到时候我们也去参加,也许一切就全都明白了。”
卢祥瑞:“到时候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卢祥瑞为什么没有去参加农民运动学习班学习的念头呢?他当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前些日子,他为了创造一个让共产党知道自己的机会,一听说县城里在闹爱国游行活动,便在第一时间组织了二三十个乡亲们赶到县城参加活动,受到了孙海霞的极大赞赏。第二天,孙海霞就派人来找他,要他组建自治协进会钟祥支会五旗庙乡协进会事务所,并任命他为所长。卢祥瑞此前不认识孙海霞,但孙海霞的自治协进会他还是知道的,也不过是一般的江湖帮派而已。跟共产党推翻旧世界,建设新社会,胸怀天下的那种组织根本不能比拟。共产党反对江湖帮派,对江湖人物不屑一顾,自己要是加入了协进会,岂不是自绝于共产党了么!所以,他委婉地拒绝了。现在,学生们天天宣传闹农会,听说也跟孙海霞有关,这是不是孙海霞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使出的又一个新伎俩呢?自己千万不能被他的假相所迷惑,从而一失足成千古恨。
马伯功急冲冲地来找卢祥瑞:“卢老弟,学生们在五旗庙的演讲,你去听了么?现在全县都在闹农会,你为什么不应时而动,在我们这里也成立农会呢!”
卢祥瑞:“农会无大小,伯功兄既然有了这个想法,为什么不自己在答家湖组织一个农会,却偏偏要来李家台问我呢?”
马伯功有些难为情:“我不是没有卢老弟这样的威望嘛!”
陆克明:“祥瑞,我觉得马大哥言之有理。农会是农民自己的组织,不受任何人管束。现在各区各乡都在组织自己的农会,你在九里冲众望所归,倘若无动于衷,乡亲们会对你失望的。”
卢祥瑞想了想,终于说:“你们说得有道理,农会是乡亲们自己的组织,其目的仅仅是团结自救,不算江湖帮派。我们就顺天应时,在九里冲也成立一个农会吧。”
九里冲农会成立了,卢祥瑞任会长,陆克明、马伯功任副会长。由于卢祥瑞在当地的影响,加上陆克明、马伯功的协助,结果,九里冲农会成了一个全县跨村域,拥有人数最多,范围最大的农会。
不久,费必生报武汉区党部批准,在钟祥开办农民运动学习班,指导钟祥农民运动。费必生、孙凤洲等人轮流讲课,在短短的三个月内,学习班连续招收了三批学员,每批都近百人,他们分别来自钟祥下辖的二十八个区、乡。三批学员中,像谢香亭、杨筱震、马伯功、陆克明、魏坤山等,后来都成了叱咤钟祥的风云人物,绝大部分都成了共产党外围组织的骨干成员。
卢祥瑞没有参加钟祥农民运动学习班的学习,但他是为了保持自己内心的纯洁,在寻找共产党组织,他的心其实跟共产党组织贴得最近、最亲!
1925年12月,武汉区党部再次派遣金在天来到钟祥,主持成立了湖北省第一个县级党组织——钟祥县部委会(简称部委、泛称党部),费必生任书记,严斌、孙凤洲、王志钦、王协公为委员。下辖三个支部:钟祥城关党支部、下胡家集党支部、永盛集党支部。
金在天说:“目前,钟祥虽然已经建立了三个党支部,但这远远不够,区党部指示,你们要多点发展,精而不滥,全面开花,力争全县同步,为湖北开创新的局面,为迎接革命高潮的到来,树起一面旗帜,起好先锋引导作用。”
费必生:“什么叫多点发展,精而不滥?”
金在天:“也就是说,你们要努力在每个区或乡建立一个党支部,但不要盲目发展党员,一个支部保持三五名党员就行了。”
孙凤洲不解:“为什么?这不是在限制我们发展党的力量吗?”
金在天:“孙凤洲同志,共产党的力量不是体现在党员的数量上,而是体现在被共产党所唤醒的人民群众身上。区党部之所以对你们提出了多点发展,精而不滥的要求,其原因是,一、为了纯洁组织,防止一些投机分子滥竽充数混进我们的队伍,从而在社会上造成负面影响。二、我们党虽然已经亮出了反对北洋政府的旗帜,但我们在湖北的力量却很小,仍然处在隐蔽阶段。如果过早暴露,可能会遭到反动军阀的血腥镇压,从而酿成悲剧。所以,区党部对你们发展组织的要求不是党员数量,而是要有一支纯洁、对党忠诚的骨干力量。”
费必生:“我明白了特派员同志,我们一定会严格按照区党部的指示,在钟祥开展工作,发展我们的组织。”
严斌说:“特派员同志,我有一个想法。过去,我们发展党员需要经过武汉区党部的同意,手续复杂,路途遥远,不太利于我们开展工作。现在成立了县党部,不知道能不能……”说到这里,严斌停止不说了,凝神地望着金在天。
金在天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我明白,按照组织原则,县一级的党组织,有权力建立健全下级党组织,当然也就有发展党员的权力了。”
严斌非常高兴:“太好了,北山的人民群众虽然都被我们发动起来了,革命情绪高涨,但因为我们还不能放手去开展工作,甚至目标不明确,致使我们对于很多人很多事,只能采取敷衍、搪塞的态度去应付。现在我们明确了目标,明确了我们的职责和权力,再工作起来就顺手多了。”
金在天:“另外,区党部指示,你们还要成立共青团钟祥特别支部,对那些或年龄不够,或还不够入党条件的热血青年,先把他们吸收进党领导的共青团组织,作为共产党的后备力量。同时,要大量建立农会团体,为未来国民政府接管钟祥政权打下基础。”
孙凤洲:“这就更好了,为了纯洁党的队伍,保守党的秘密,我们不能盲目发展党员,但对那些进步青年,尤其是青年学生,先吸收他们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对他们同样也是一种鼓励。至于建立各种社会民众团体,我们早就在干了。”
散会后,金在天私下里对费必生说:“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董书记还有一个国民党中央委员的身份。共产党在钟祥成立了县党部,国民党就也得成立一个县党部,否则,董书记在国民党那里肯定说不过去。另外,董书记还让我告诉你,得有一个思想准备,过几天他会派三个国民党党员过来,以什么身份,怎样开展工作,你不能过问,但要替他们严格保密和保证他们的安全。如果因为我们的失误而造成对他们的伤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不说你心里也十分清楚。”
费必生:“请特派员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