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钟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本质上说不过是土豪劣绅、地主恶霸以及江湖流氓们慑于国民革命军的压力,不得不夹着尾巴蛰伏而已。他们人还在,心不死,等临时从武汉派到钟祥协助农会收缴各种团体武器的两个连一走,他们就又蠢蠢欲动起来。
县农会委员张光灿是负责城南农会工作的领导,他办事雷厉风行,且毫不容情,从而引起了很多反动分子的不安。
恶霸地主刘舜卿与其兄刘尧卿密谋道:“张光灿欺人太甚,北洋政府不也叫国民政府吗,你曾是湖北省参议员,一跺脚全钟祥都要颤三颤,他却视我刘家如无人之地,我要不给他点厉害看看,以后还不知他对我刘家会干出什么事来!”
刘尧卿是北洋政府时的湖北省参议员,北伐军打下了武汉,他就狗屁也不是了。听了刘舜卿的话,便回答:“张光灿目前势头正盛,你可不能拿着鸡蛋去撞石头。”
刘舜卿咬牙切齿:“反正他也不想让我们好好活,大不了我跟他来个鱼死网破!”
这时,刘抗远走了过来,对刘舜卿说:“二叔,我们又不傻,干吗要跟他鱼死网破?对付他这样一个小土鳖,还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吗!”
刘舜卿:“你什么意思?”
刘抗远恶毒地说:“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今天下午,除了张光灿,还有另一个县政府执行委员黄鸿早一起到了郑家集,准备明天召开郑家集农会干部会议,又要布置打击所谓的地主恶霸、土豪劣绅的工作。如果爸爸和二叔答应,我就以你们二老的名义联络大家,重金雇佣江湖张银河,夜里狙杀了他们岂不一了百了。”
刘舜卿:“消息确切吗?”
刘抗远为了让刘舜卿相信自己,便不假思索的小声说:“二叔,孙月忠这个人你认识吧?他就是我安在农会里的一个钉子。”
刘舜卿听了,也不含糊,对刘尧卿:“哥,我同意抗远的办法。”
刘尧卿:“也好,抗远,此事由你负责,要办得机密,利落。”
刘抗远:“爸爸,二叔,你们放心,我知道此事的轻重。”
我中有敌,敌中也有我。刘尧卿家的佃户、佣人刘中孔、刘中德兄弟就是农会暗中放在刘家监视刘尧卿父子的秘密农会会员。刘中孔虽然躲在门外没十分听清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但他们要雇人狙杀张光灿、黄鸿早二人的话,他还是听明白了。于是,他急忙出来找到刘中德,将情况简要的说了,然后让刘仲德赶紧去通知农会的人。
张光灿、黄鸿早二人刚到郑家集农会不久,听说了这件事,非常震惊。因为不知道前来狙杀他们的是什么人,会在什么时间和地点动手,而农会自卫队又都是些农民,没有能力保护他们。最后,在郑家集农会干部的坚决要求下,派了八名自卫队员,连夜秘密将他们护送回了县政府。
王协公得知情况后,大怒:“还反了他们,把他们父子、兄弟抓起来就地正法。”
黄鸿早摇了摇头:“不可,因为我们连夜回了县城,致使狙杀事件没有发生,加上我们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他们要狙杀我们。所以,盲目把他们抓起来,以刘尧卿在社会上的能力,很可能会被他反咬一口,到时让我们陷入被动境地。”
王协公很不服气:“那就这样算了?”
费必生说:“黄鸿早同志说得对,此事我们暂时还只能不动声色。不过,钟祥近期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应该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了。如果我们还没有行之有效的遏制办法,恐怕三刘事件仅仅只是个开始,更严重的情况还在后面。”
两个连的国民革命军走后,各区连续出现了农会干部遭人打闷棒的现象,并且社会上谣言四起,反动分子们开始抛头露面,喜形于色,而部分刚刚被激起了革命热情的人民群众,又变得消极,情绪复杂起来。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一致认定其症结是反动分子只害怕国民革命军,没把农会放在眼里的原因。国民革命军走了,农会的许多同志也没了底气。
为了促进各区农会自卫队的建设,发展农会武装,县党部、县农会决定,将全县农会自卫队集中起来大阅兵,大造声势,既能震慑反动分子,又能让广大人民群众看到农会的力量,坚定大家起来革命的信心。
1927年2月,全县农会自卫队一万余人,手持步枪、火铳、大刀、梭标、钢叉等武器,集中在钟祥县城的大操场上,接受费必生等县领导的检阅,费必生手持大喇叭,站在台上讲话:“同志们,长期以来,钟祥人民一直背负着苦难,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官府巧立名目,横征暴敛,像什么月捐、枪捐、门牌捐、人口税、火坑税、地头税、车船税等等,多如牛毛。有首歌谣:知事梳,区长篦,乡长剪,庙长剃,军阀土匪再剥皮,整得穷人只剩一口气。除此之外,地痞流氓横行乡里,敲诈勒索,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今天,新的国民政府成立了,要帮我们穷人翻身做主。可那些反动分子们不愿意,他们打我们农会干部的闷棒,有的甚至想谋杀我们的革命干部,其原因就是他们看不起我们农会,看不起我们农会的自卫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其目的就是仍要我们继续受他们的压迫,受他们的剥削。所以,我们要翻身,就必须自强。我们要想不继续受他们的压迫和剥削,就只能团结起来,同他们作坚决的斗争!”
检阅完毕,费必生宣布:“从现在起,钟祥全县进入清匪反霸运动,对一切仇视国民政府,仇视农会的地主恶霸、土豪劣绅、江湖黑帮等,实行专政。”并从县监狱里提出在押的土豪劣绅,江湖反动分子,在大会上进行批斗、公审,以此拉开了全县清匪反霸运动的序幕。
刘尧卿、刘舜卿、刘抗远知道自己的阴谋败露后,早早地溜了。其他诸如高西堂、高泽成父子,以及他们的小联盟团体同伙、各区民愤极大的地主老财等,均遭到了游街批斗。有一个小联盟同伙在游斗中大骂高泽成和刘抗远:“高泽成,刘抗远你们两个王八蛋,明明知道国民革命的社会潮流不可阻挡,却偏要鼓动老子跟你们一起做当车的螳螂。老子要是死在了农会的手里,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北山。张琢成和沈明纪一起来找严斌。沈明纪说:“我们已经得到可靠消息,梁必切就躲在他二哥梁必贵开在皇庄区红枪会分会的堂会里,那里常年有二十多个喽啰驻守。我们的意见是迅速动手,千万不能让他再跑了。”
红枪会北山分会会首梁必切串联江湖黑帮,企图血洗农会的事情得到多方证实后,乡亲们全都气炸了。梁必切感觉事情不妙跑了,红枪会在北山地区的所有店铺、作坊、房产、土地等均被农会无条件没收。其大小喽啰一哄而散,没跑脱落入了农会之手的,不死也都脱了层皮。因为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一个恶霸地主不能归案就能为社会留下巨大隐患,何况是一个黑帮头子跑了,人们的心就揪得更紧了。
张琢成说:“我建议由严子汉同志挑几名精干的自卫队员去执行这个抓捕任务。因为严子汉同志是鄂西特委自卫总队的总队长,有权调动当地的任何一支纠察队或自卫队,这样就会省去很多麻烦。”
沈明纪:“我坚决要求和严子汉同志一起去,亲自参加抓捕梁必切的行动。”
严斌:“好,立即通知严子汉同志,开始行动。”
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严子汉、沈明纪和另外两名自卫队员,化装成老百姓,悄悄渡过襄河来到皇庄区,并秘密联系调动了当地数十名农会自卫队员,突然袭击包围了梁必贵的红枪会分会堂口。
梁必贵见严子汉率领几名全副武装的农会自卫队员闯了起来,心里很清楚一定是因为梁必切而来,便强作镇静,一副热情的样子:“哟,严总队长光临鄙会,欢迎,欢迎。”
严子汉毫不客气:“梁必贵,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把梁必切交给我们吧,免得大家都麻烦。”
梁必贵:“严总队长搞错了吧,这里只有梁必贵,没有什么梁必切。”
严子汉:“既然梁老大这么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命令自卫队员:“搜。”
梁必贵也阴下了脸:“慢着。严总队长,是客,我梁必贵欢迎。是来砸堂子的,我梁必贵也不是案板上的肉,谁想宰割就能宰割。”
严子汉更是霸气:“那好啊,我倒想看看谁敢妨碍我执行公务。”命令自卫队员们:“搜。”
自卫队员刚一散开准备搜查,梁必贵一挥手,指挥手下喽啰:“给我上。”说着,拔刀带头向前冲来。
严子汉抬手就是一枪,将梁必贵打倒在地,并警告其他人:“都给我散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又命令自卫队员:“把梁必贵也给绑了。”
梁必切躲在堂会里最终被搜了出来。严子汉先把梁必贵押到县监狱,交给钟祥县国民政府处理,然后自己和沈明纪等人押着梁必切回北山。钟祥红枪会总会头子、二梁的胞兄梁鑫田得知情况后,立即组织了一百多名喽啰要去追赶严子汉,营救梁必切。手下一个小头目劝道:“总会长,现在到处都是农会自卫队,严子汉又是鄂西特委自卫总队的总队长,随处可以调兵遣将。我们这些人去追他,无疑是羔羊硬往虎口里钻呀!”
梁鑫田听了,仰天大叫:“严子汉,我跟你势不两立,此仇不报,我枉为人也!”
梁必切被押回北山,公审后处决了。消息传开,全县的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地主恶霸们却蔫了头,江湖黑帮销声匿迹,钟祥形势一下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