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虽然是一个独立的县级单位,但面积不足一千平方公里,难入夏曦的法眼,故而没派“肃反”小组前往,从而躲过了“肃反”之劫。
贺龙率红三军长征后,像北山这样一块未受到任何影响的“小洪湖”,国民党反动派岂能容忍?驻荆门的川军派出一个团,在钟祥各种地方反动势力的配合下,计有两千多人对北山进行了彻底的“清理”,不问不审,只凭感觉,想抓就抓,想杀就杀。北山核心地区的农户几乎家家都有人被杀,有的全家被杀得干干净净,有的全家逃得干干净净,有的整个村庄成了无人区。如干沟区委驻地,曾接纳、隐蔽过谢威率领的钟祥县苏维埃政府人员避难的这个村子,几十户人家,被叛徒严继光的自卫队以及冷水区长姚晓南的保卫团一把火夷为了平地。
北山人民是好样的,面对敌人的屠刀,他们顽强战斗,视死如归,在战斗中,北山游击大队的正副大队长吴觉民、吴正东先后英勇牺牲。特区委书记张琢成因不忍乡亲们为掩护自己而不断遭受敌人杀害,只好含泪离开北山,改名换姓转移到白云山,在共产党员杜有生的家里隐蔽起来。
1932年11月,留在大洪山的襄北独立团,趁国民党军集中兵力跟踪追击红三军主力之机,重返洪湖,试图恢复洪湖苏区,但洪湖苏区已被国民党军“围剿”的一片狼藉,粮食被抢得干干净净,无数村庄被烧成了废墟,地方反动武装还在梳子梳,箆子箆,反复搜查捕杀,地方政权和党组织完全遭到破坏。独立团处在恶劣的环境中,一日要打几次仗,既得不到给养,也得不到人员补充,不得已,只好退出洪湖重返钟祥大洪山。接着,独立团一、二营奉命追赶红三军主力,参加长征,仅留三营仍以襄北独立团的名义在大洪山坚持斗争。不过,由于脱离了夏曦的视线,又摆脱了左倾主义的束缚,更得到了钟祥人民的极大支持,独立团独立自主的开展游击战争,连战皆胜,发展很快,迅速壮大到了上千人,团部设在南山游家集乡,又一次开辟了南山游击区。
坐落在城东大洪山区的客店区区委书记杨筱震是在“肃反”中得以幸存的人,他何以能够幸存?原来,杨筱震为人谦恭,对当时任县委秘书长的陆克明十分尊重,颇得陆克明的好感,加上在7月份那次“肃反”会议期间,他拿出身上仅有的三块银元“孝敬”了陆克明,陆克明才放了他一马,让他得以死里逃生。之后,杨筱震审时度势,不与县委联系,玩“失踪”消失在了陈国华的视线以外,直到陈国华被镇压,他才又浮出水面。像城西、城南的党组织近似毁灭,皇庄庙区卢祥瑞那么强硬,也只是保住了九里冲一个党支部,而客店的党组织却能较为完整的保存下来,就跟他的暗中谋划或受他的这种影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惜客店人口稀少,党员人数也极为有限。
1933年1月,在襄北独立团的帮助下,经过杨筱震等人的共同努力,客店区又恢复了袁台乡、双合乡、周集乡、大河乡四个乡的苏维埃政府。
1933年3月初,钟祥苏维埃政府在中断了半年之后得以重建,政府机关设在客店区宋家凹,独立团二连指导员刘仰民调任县苏维埃政府主席,客店区双合乡苏维埃政府主席张乐富升任县苏维埃政府副主席,曾宪科、张国斌、毛正培、金淑孝、周先凤、彭敦玉等为苏维埃政府委员,并开始重建县游击大队,兴办被服厂、修枪处,举办军干训练班等。
共产党苏维埃政府欲在大洪山区东山再起,引起了大洪山区的反动势力以及土匪流氓们的恐慌。与宋家凹相邻的国民党张集区九华寨乡乡长左炳阳,联合国民党军第三十七旅一个营,又勾结“万仙会”土匪马晓峰,共千余人,于4月初企图袭击县苏维埃政府所在地宋家凹,县苏维埃政府委员曾宪科获知消息后,立即通知苏维埃政府机关秘密转移到养天凹。敌人扑了空,并不甘心,先在宋家凹进行了疯狂的烧杀抢,几天后,当他们侦知县苏维埃机关转移到了养天凹时,又对养天凹进行突袭,县大队力量单薄,寡不敌众,养天凹党支部负责人柳大成、张定恒壮烈牺牲。被服厂、修枪处等被焚毁,苏维埃政府工作人员被冲散,苏维埃政府主席刘仰民牺牲。
襄北独立团闻讯,赶来救援,但为时已晚。刘仰民是独立团中的战斗英雄,他的牺牲,令独立团的指战员们痛心疾首。独立团的领导当初派刘仰民担任苏维埃主席,一是真心想帮助钟祥的党组织,二是也想用自己信得过的人在钟祥建立一条铁的后勤补给线,这才忍痛割爱让刘仰民离开独立团到地方担任了钟祥县苏维埃政府主席,没想到仅仅一个月刘仰民就牺牲了。更重要的是整个县苏维埃政府领导中除刘仰民一人牺牲了外,其他的均安然无恙。这种情况让独立团的领导们心中疑惑不已,认为是县苏维埃政府的领导班子排除异己所致。他们了解到委员张国斌、毛正培一直跟刘仰民在一起,怀疑他们是内奸,刘仰民的牺牲就是他们所为,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手段,便将二人枪毙了,后又将曾宪科、金淑孝、周先凤几名委员当可疑人员也一并杀害。就这样,钟祥县苏维埃政府重建后仅仅一个月,便又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书中暗表,刘仰民在撤退时,因身携公款二百四十块大洋而引起了手下工作人员陈兴培的注意,撤退当中,陈兴培见四下无人,因抢夺公款而残忍的杀害了刘仰民,之后逃到张集区黑王寨投靠了国民党区长邵保卿。新中国成立后,陈兴培在“清匪反霸”中被活捉,主动交待了刘仰民被杀始末,一段历史公案才得以真相大白。
回头再说“万仙会”是个什么组织?“万仙会”是大革命失败后,农会为了反抗地方反动势力残杀人民群众而组建的一个武装。后来农会解散了,由苏维埃政府所取代,“万仙会”皮之不存毛亦无处所附,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了。一些地主恶霸、反动分子灵机一动,便用“万仙会”的名义欺骗群众,招兵买马,再进行威逼利诱,最终让其成了反人民反革命的一个组织。
马晓峰本是豫匪,窜入钟祥后与当地的土匪或联合或火拼,最后成了大洪山区最大的一股“万仙会”首领,拥有喽啰四百余人。他们在大洪山区绑票、拉夫、奸污、抢粮、抄家,为所欲为,恶贯满盈。所有的红军队伍进入了大洪山区后,都对其进行过围剿,终因大洪山区地形复杂,谁也没能把他怎么样。
自从3月初,重建的钟祥县苏维埃政府被扼杀后,马晓峰见共产党仍然拿自己无奈,更加得寸进尺。为了在大洪山区充老大,4月中旬他又联络九华寨的土匪共计七百多人,突然袭击了袁台乡,并住在镇上,扬言要“血洗袁台乡,把苏维埃和红军的老窝踏平,把通共分子杀尽。”
县苏维埃政府虽然被扼杀了,但活着的党员干部仍在坚持战斗。县苏维埃副主席张乐富得知了马晓峰等土匪在袁台乡的情况,立即派人徒步疾行一百多里,于傍晚将情报送到了驻游家集乡的襄北独立团团部。襄北独立团立即采取行动,调集部队星夜赶往袁台,于拂晓前包围了土匪。独立团用一个连的战士穿着国民党军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向镇子上走来。
镇口有两个哨兵,在朦胧的晨光中发现有人向前走来,立即如临大敌,喝问:“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红军连长骂道:“妈的,瞎了你的狗眼,连老子是谁都不认识?”
两个哨兵端着枪,睁大眼睛看清渐渐走近的是一个连的国民党兵,不敢造次,连忙放下枪。为首的哨兵点头哈腰地讨好道:“原来是国军长官呀,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红军连长:“老子是国军第三十七旅搜索营的,有事要找你们马司令。”
哨兵:“你们找马司令有什么事?”
红军连长抬手就是两耳光:“妈的,老子找马司令有什么事,需要告诉你吗?快带老子去见你们马司令。”
身为土匪的哨兵,深知再多嘴会是什么后果,只好乖乖地引着“国军”向马晓峰的住处走来。到了地方,值勤的哨兵问镇口的哨兵:“杨三,他们是什么人?”
镇口的哨兵:“没长眼啦,这是国军第三十七旅搜索营的长官,有事要找马司令。”
值勤的哨兵:“原来是三十七旅的国军长官呀,一个月前我们刚刚联合打过共党苏维埃县政府。长官稍等,我这就去叫马司令。”
红军连长:“不必了,我自己去叫。”
值勤的哨兵还想说什么,早已做好准备的红军战士立即用刀解决了他及镇口的哨兵,然后直扑屋内。红军连长将尚在酣睡中的马晓峰从床上揪了起来,嘲笑道:“马晓峰,美梦醒了没有?”
马晓峰是惯匪,与国民党军有勾结,见一个小连长敢对自己这么无礼,情知不妙:“你们不是国军,是什么人?”
红军连长:“老子是中国工农红军襄北独立团的,奉命前来铲除你。”说完,两个战士一齐上前,用刀解决了马晓峰。随后红军冲进匪兵营房,与外围部队里应外合,土匪部队除几人得以侥幸逃脱外,七百多匪兵或打死打伤,或生俘,而红军无一伤亡。
袁台之战,襄北独立团全歼了马晓峰及九华寨土匪,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弹药及物资,极大的振奋了人民群众的革命信心,同时也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恐慌。国民党军集中了三个师,“围剿”襄北独立团。时独立团和地方党组织一样,也与上级失去了联系,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1933年5月,他们主动跳出包围圈,离开了钟祥。大洪山根据地随之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