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区成立了游击队,四十多人,这情况令钟祥县委的领导们感到振奋,讨论决定,将其改编为钟祥县游击大队,由县委组织部长张继襄任大队长,武志靖、曹家斌任副大队长。
游击大队成立了,但大家都是赤手空拳。虽然在县委收编前,南区游击队通过暗杀活动弄了几支枪,但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枪是稀罕东西,自1926年10月钟祥国
文大庙集团防局新招了一名师爷许国柱。许国柱,二十岁左右,高大英俊,见人三分笑。就他这么一副和善的样子,却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团防局团总赵月楼对这位师爷特别宠爱,三天两头总是将团防局总教练褚毓海,班长陶焕然,勤务兵魏东平叫到一起,五人不是打牌就是喝酒,一副醉生梦死万事不管的样子。民县政府成立后,除有重大背景的大地主外,一般恶霸地主不允许再买枪,地方合法武装也须自筹资金,在县政府备案,通过合法渠道购买,否则,私自买枪统统以通共论处。所以,搞枪就成了游击大队当前的首要问题。
文大庙集有个大恶霸地主叫董文卿,因为有个亲戚在省府担任要职,故而他在当地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不仅当地的乡、保长们对他畏之如虎,就是钟祥的县长对他也要礼让三分。一天,董文卿家的恶奴在街上仗势欺人,恰被赵月楼带着两名团丁遇见,目睹受害者的眼泪,赵月楼不由分说,上前就是两枪托,将恶奴打倒在地,又当众申斥了一通,然后才让他夹着尾巴走了。
恶奴哪里受得了这种气,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在当地混!他回到董宅装腔作势,往床上一躺,肚子疼屁股疼,一副起不了床的样子。在大家地询问下,他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往严重处一说,董文卿火了,立即带着两个恶奴找上团防局的大门,堵着门把赵月楼骂了个狗血淋头:“赵月楼,你个狗东西!我董文卿平时对你不薄,我手下人纵然有错,你打狗也须看主人,教训他一顿也就是了。你不但下手狠毒,还对我出言不逊,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月楼:“董老爷,你家恶奴仗势欺人,当街欺辱他人,根本不服在下的管教,在下才略施薄惩,以儆效尤。至于对董老爷出言不逊,实在是恶奴搬弄是非,董老爷切不可相信。”
董文卿:“你都把人打得卧床不起了,还说是略施薄惩!你用行动打了我的脸,还说别人在搬弄是非。赵月楼,你阴险歹毒,我平时真是看错了你!”
赵月楼:“董老爷,在下职责所在,不敢玩忽职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望董老爷以后严加管束手下,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否则,哼!”
董文卿听了,肚皮都要气炸了,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挑衅:“否则你敢怎么样?赵月楼,你也不拉脬稀屎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我。信不信我抄了你的家,看你能奈我何!”
赵月楼开始还好言好语,见董文卿如此蛮横,也火了:“董文卿,说到底你也就是一个土财主,我赵月楼把你当个人叫你一声董老爷。不把你当个人,你在我面前也就屁都不是!”把董文卿骂得当场瘫倒在地。
没过几天,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几个蒙面汉子直扑赵家,破门而入,把赵月楼的一家老小逼到一边,先打砸了一番,然后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尽行劫走了。
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是董文卿干的。于是,赵月楼集合了团丁,气势汹汹地向董家赶来,要找董文卿讨个公道。董文卿闻报,令护院家丁人上墙,枪上膛,严阵以待。
赵月楼大骂:“董文卿,你狗胆包天,竟敢打劫我赵月楼,你真以为我赵月楼怕你吗!”
董文卿:“赵月楼,你德行有亏遭报应罪有应得,休要跑到我这里来栽赃陷害。你以为凭你这几条破枪就能在我这里撒野吗?我不吃你这一套。”
赵月楼:“董文卿,你狗仗人势欺压乡里,我赵月楼今天就要将你绳之以法。”
董文卿:“那你就试试看,只要你敢靠近我董宅半步,我就叫你有来无回。”
赵月楼怒道:“弟兄们,给我冲,今天不灭了董文卿,我誓不为人!”
班长陶焕然劝道:“团总,小不忍则乱大谋。兄弟们都在这地面上混饭吃,真要与董文卿翻了脸,恐怕大家以后都不好混了。”
勤务兵魏东平也劝:“团总,陶班长说得对,董文卿这个狗东西,我们到孙县长那里去告他。”
赵月楼扭头扫视众人,见大家皆面有难色,便悻悻地说:“好,董文卿,老子今天先放你一马,明天我到县府去告你,不信你还敢反了不成。”
董文卿得意的哈哈大笑:“去吧,我等着。”
赵月楼受了一肚子气,回到团防局三天没有起床,后来在大家的劝解下,晚上一起床就借酒发疯,把自己喝了个七晕八转不说,还将全体团丁集合在院子里,骂起了大街:“你们这些东西,平时在我面前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可一到关键时刻却全他妈是怂货。董文卿算他妈什么东西呀,他有个亲戚在省里当官,又不是他在省里当官,他神气个毬呀,你们又怕个毬呀!老子明天就到县里去告他,县长要不给我一个公道,你们这群怂蛋不敢去,老子去找他拼了!”足足骂了大半小时的街,让团丁们把腿子都站硬了。
好容易等赵月楼骂完了,大家解散回到宿舍,突然发现团防局出了塌天大祸:值勤的陶焕然和魏东平被人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放在宿舍里的十九支步枪,一支驳壳枪,一支大尾巴夹子枪以及所有的子弹全部被抢走了。
赵月楼的酒被吓醒了,急忙解开陶焕然和魏东平,惊问:“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陶焕然说:“他们都蒙着面,看不清楚。不过,为首的一人我觉得像是董文卿家的炮头黄三。”
魏东平说:“不是像,我敢肯定就是黄三。”
赵月楼气懵了:“好呀,原来董文卿私通共匪,竟敢袭击我团防局。这一回人脏俱在,我看他还有何话好说。”第二天,他就带着陶焕然和魏东平来到县城,找到县长孙光辉,一番哭诉,要孙光辉给他做主。
孙光辉听了赵月楼的哭诉,非常惊讶:“不会吧,董文卿再飞扬跋扈,也不至于通共吧!”
赵月楼:“县长大人不信,只要把董文卿家的护院炮头黄三带来与陶焕然和魏东平当面对质,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孙光辉问魏东平和陶焕然:“你们两个能肯定是黄三带人所为?”
魏东平:“我能肯定,他们虽然都蒙着面,但黄三我太熟悉了,不管他怎么伪装,化成灰我都认识。”
孙光辉:“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孙光辉派人传唤黄三到县对质,董文卿不屑一顾,对公差说:回去告诉孙县长,黄三那晚就在我家没出门,我能证明,我家的所有人也都能证明。孙月楼德行有亏遭人报复,想栽赃嫁祸于我,白日做梦。
董文卿不让黄三到县与魏东平和陶焕然对质,既显得心虚,也对孙光辉极为不敬。赵月楼则更加理直气壮了:“县长大人,您看看,董文卿这不是明显要反了吗!”
董文卿想不想反,孙光辉不敢说。但董文卿不敢让黄三到县与陶、魏二人对质的行为却是不打自招,让孙光辉深信团防局的枪支就是他抢走了。已是十一月了,孙光辉正在活动调走,他不想因此事再节外生枝,便申斥赵月楼:“堂堂团防局,竟遭人打劫,你好意思在本县长面前聒噪吗?姑念你能及时查明真相,本县长也就不往深处追究了。回去再筹资金,另购十条枪吧。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赵月楼见孙光辉不想深究此事,只得悻悻了事。他回去把本区所辖三个乡的大小地主们召到一起,当众又痛骂了董文卿一顿,这才把孙光辉的话传达给大家,硬从他们身上摊派了一千块大洋,购买了十支步枪了事。
连县长孙光辉都不愿意招惹董文卿,土生土长的赵月楼真的会去跟董文卿过不去?原来,这是共产党钟祥县委经过集体商量后实施的一个筹枪行动。师爷许国柱是县委委员谢威,褚毓海、陶焕然是赵月楼在团防局里发展的秘密党员。魏东平是魏恒久的胞弟,公开身份是赵月楼的勤务兵,实际上是县委联络员。因为枪是政府管制的军需物资,游击队筹枪也不是一支两支,而是需要成批的筹,除了通过赵月楼控制的团防局外,再无别的更好途径。为了既能筹到枪,又不让赵月楼暴露身份,这才上演了一出“陷害” 董文卿的闹剧。从“打劫”赵家到抢走枪支,都是游击大队副大队长曹家斌带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