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天,姚汝同身着国民党少校军服,腰别左轮手枪,率临时拼凑起来的几十名清乡团匪徒,将数百名乡亲们赶到一起,说:“你们这些穷光蛋们,不是天天盼着国民革命军来吗?今天来了,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老子就是国民革命军,老子就是国民政府北山地区的清共总司令。”
众人沉默。
姚汝同:“告诉你们,不要一个个不吱声老子就不知道你们是谁了。北山就是共匪的窝子,除了石头,个个都跟共匪有关系。今天,老子要把这里当法场,先杀一百个人,以正乡风。”说着,命令手下:“把那些死硬的共党分子带上来。”
二十几个清乡队匪徒押着一群五花大绑的乡亲们走了过来。被押的人中很多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有些人老实巴交,根本没走出过自己生活的村子,对姚汝同也只是闻其名而不识其人,他们见姚汝同的样子像个当官的,便问:“这位老总,我们犯了什么罪?”
姚汝同嘿嘿地奸笑道:“你们犯了什么罪?你们犯了通共罪!”
“通共?什么叫通共?”
姚汝同:“就是跟着共产党跑。”
“共产党?共产党不是国民革命军吗,难道你们不是国民革命军?”
姚汝同大吼:“老子是姚汝同,不是国民革命军!”随即更改:“共产党不是国民革命军,老子才是国民革命军!”
“什么,你是姚汝同!你什么时候成了国民革命军?”
姚汝同:“老子就是国民革命军,怎么着?这北山地区,过去老子说了算,现在还是老子说了算!”
一百个无辜的乡亲们就这样被姚汝同疯狂地杀害了,他们至死也没弄明白,大家日盼夜盼国民革命军快来,怎么国民革命军会要了姚汝同这样的人,而且还让他当了大官呢?这世界到底是怎么啦?
国民党军在北山地区折腾了五天,一无所获后灰溜溜地离开了。姚汝同在田华龙的帮助下,从国民党军手里买了五十支步枪,将自己成立的清乡团更名为城西保安团,并积极筹备北山清共保安司令部,做起了他“北山王”的春秋大梦。从这次的屠杀事件上,乡亲们看透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本质,更看清了姚汝同的豺狼心肠。姚汝同残害老百姓,罪恶滔天,他逃跑后共产党也没有动他家人的一根汗毛,没想到他一回来就屠杀了一百名普通农会会员和他们的家属,若不是那些乡、保长们求情,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头落地呢!
严子汉、张琢成等人潜伏在荒芒山上,密切注视着山下的动静,姚汝同的嚣张气焰把大家的肺都快要气炸了,很多人都要冲下去同国民党军拼了,都被严子汉、张琢成拦住了。张琢成说:“同志们,我也想冲下去同他们拼了,可是就凭我们这几个人拿着大刀梭标冲下去,无疑是以卵击石,这种傻事,我们不能干啦!仇,我们是要报,但我们首先得弄清楚情况,然后再找机会去报。”
二十四岁的严子汉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对大家说什么。他只是在心里高喊: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国民党军怎么突然打起共产党来了?省委的领导同志们,你们为什么不派人来与我们联系,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们该怎么办啦?
张琢成说:“严子汉同志,目前我们跟国民党的关系说不清楚,但姚汝同如此残害乡亲们,我们铲除他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严子汉:“言之有理。”于是,他亲自带了两个人下山侦察,要除掉姚汝同。
基本群众张大爷说:“姚汝同十分狡猾,为了提防我们的人打进他的队伍,保证他的狗命不受到威胁,他建立了一个特别小队,其二十名成员全都是从外地招来的地痞流氓滚刀肉。平时深居简出,出则前呼后拥,要想除掉他,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严子汉说:“再难我们也要除掉他,否则,他不但还要继续为害乡里,乡亲们也会对我们感到失望的。”
张大爷说:“赖文贵这个畜生,是帮姚汝同叫唤得最凶的一个走狗。姚汝同为了鼓励那些反共分子,竟然提拔他当了清共司令部的狗头军师。除掉他也能让乡亲们扬眉吐气。”
严子汉问:“他住在什么地方?”
张大爷说:“他也整天龟缩在土圩子里不敢出来。不过,你们只要派人盯死了,除掉他应该比姚汝同容易。”
严子汉下定了决心,咬牙切齿地说:“好,我们就先除掉赖文贵这条走狗,以此来警告姚汝同,我们在荒芒山没走,他若不悬崖勒马,赖文贵就是他的下场!”
严子汉将三十名队员分成三组,日夜不停地监视着土圩子。一连守了半个月,终于有一天中午,赖文贵和一个同伙走出圩子,晃晃悠悠地进了一家酒馆。酒至半酣,严子汉率领四五名自卫队员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几刀。可怜赖文贵还没有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一命呜呼去见阎王了。
几天后,严子汉终于盼来了省委派来的联系员吴觉民。吴觉民也是北山人,年龄与严子汉相仿,几个月前被严斌推荐到省委在武昌举办的“农会农民武装培训学习班”学习。姚汝同躲在汉口日租界,就是他奉命带人去逮捕的。“五·二八”惨案后,同去的武志靖、谢香亭等人先后回到了钟祥,只有他被张华当着钟祥的预备联络员一直留在武汉没动。严子汉一见他,立即泪流满面:“觉民,严斌委员离开北山都一个多月了,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你知道北山都发生了什么事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吴觉民:“严子汉同志,省委连续几次向钟祥派出联络员,均发生了意外,牺牲的牺牲,被捕的被捕,省委也时时刻刻在想着你们啦!”
接着,吴觉民将北山主要领导召集到一起,从“七·一五”宁汉合流,国民党全面屠杀共产党人开始,到共产党在江西南昌发动了“八·一”南昌起义等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说:“前一个星期,也就是八月七日,党在武汉的中央委员以及部分领导同志召开了会议,党内传达简称‘八·七’会议。会上讨论通过,正式撤销了陈独秀党中央总书记一职,毛泽东同志还讲出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话,得到了与会代表的一致赞同。从现在起,我们要建立自己的正规军,拿起枪杆子,同国民党反动派、地主恶霸,以及江湖黑帮进行坚决的斗争。”
会后,吴觉民又向严子汉、张琢成、沈明纪几位主要同志介绍了湖北省以及钟祥目前的情况:“七·一五”宁汉合流后,董必武、张华、严斌等领导同志均受到了国民党的通缉追捕,在党组织的周密安排下已陆续撤到了省外,省委书记张太雷同志调到南方局工作,罗亦农同志接任湖北省委书记。钟祥“五·二八”惨案后,全县的党组织受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虽然省委陆续向钟祥派回了十几个同志努力恢复党组织,但由于全县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具体情况目前尚不明了。省委先后派出了五位联系员前来钟祥了解情况,均告失败。
介绍完了情况,吴觉民说:“这次,省委派我回来,我要不是北山人,肯定也找不到你们。看到你们都很安全,我心里特别高兴。省委指示,当前形势非常严峻,党组织已全面转入地下,特委机关想在北山公开办公亦不可能。严斌同志另有工作安排,北山特支由自卫总队总队长严子汉同志兼任特支委书记,我协助严子汉同志负责军事方面的工作。张琢成、沈明纪等同志原职务不变。另外,现在斗争形势瞬息万变,钟祥县党组织已被彻底破坏,为了方便联系,及时收到省委对我们的指示,以后将由荆门中心县委直接跟我们联系。”
严子汉:“我们鄂西特委主要领导仍然没有确定吗?”
吴觉民:“这个省委领导没有通知我。”
严子汉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八·七’会议决定了以后要与反动派进行公开的武装斗争,我们也就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特委主要领导虽然还没有确定,但省委也没有明确指示要我们放弃北山,所以,我们必须坚守北山,等待省委新的指示。”
张琢成:“严子汉同志说得对,这一个月来,我们因为没有得到上级的指示,一直蛰伏在山里没动,山下的地主恶霸,江湖黑帮又死灰复燃,非常猖獗。而乡亲们却天天在盼望着我们,部分人甚至都开始冷心了,如果我们再不行动,恐怕乡亲们再也不会相信我们了。”
吴觉民:“除了我们要给北山的乡亲们一个交待外,同时,作为鄂西五县的特委自卫总队,如果我们不打出武装斗争的旗帜,那就是我们在渎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