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3月,钟祥特区委撤销,恢复钟祥县委。彭刚任县委书记,马远清、杨筱震、茹传品等为委员。
鬼子突破襄河后,水湖的重要性终于凸现出来了。去年,卢祥瑞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基本控制了水湖的主动权,但他奉命到北山,带走了从克家等骨干,土匪流氓们就又在里面闹腾开了。为了巩固水湖,边区党委在恢复钟祥县委的同时,一是将水湖中心区降为水湖中心乡,重新划归钟祥县委领导。二是任命原钟祥特区委委员刘克理为工作组组长,率新四军独立七营进驻水湖,排除一切困难,务必要将水湖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确保南山北山的联络畅通。刘克理率部到水湖一看,发现水湖之地不利于隐蔽一个营,便留下了刘鹏洲这个连,其余的退回了南山。
卢祥瑞离开水湖后,许超接任水湖中心区区长,现任水湖乡乡长。他向刘克理介绍:“水湖地理环境特殊,导致不良分子也分外猖獗,自从卢祥瑞同志走后,这里的局面就有些失控,老百姓大多数在这里生活不下去了,但又无处可去。大家盼星星盼月亮天天盼着新四军来,清匪除害,能给大家一个相对安宁的生活。现在你们来了,大家就有希望了。”
刘克理说:“我们来的目的就是要清匪除害,把水湖建成我们坚不可摧的根据地。就你了解的情况,我们当从哪里下手?”
许超:“目前,水湖宏观上讲有三害:水湖汉奸维持会会长高学汉、土匪头子徐大容和吴少石。这三人都有自己的一帮手下,真是坏事干尽,丧尽天良。”
刘克理:“这三害,谁的危害性最大?”
许超:“当然是高学家汉了。这个畜生,倚仗鬼子给他撑腰,人多枪好,视人命如草芥,水湖里的乡亲们,没有不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去年卢祥瑞教训过他一次,吓得他好长时间不敢踏入水湖半步。卢祥瑞一走,他就变本加厉起来了。”
刘克理:“那好,打狗拔牙,我们就先拿高学汉开刀,然后再除其他两害。”
许超:“高学汉的汉奸维持会设在新魏家集,离鬼子炮楼不到两百米,加上手里有一个保安军中队,若想除掉他,只能智取。”
刘克理:“听你的意思,你们早有计划了?”
许超:“此前我们做了些工作,主要是派人打进他的保安中队,并取得了成效。但因为我们的实力不足,还没有除掉他的计划,现在你们来了,也许这颗棋子就能走活了。”
刘克理点了点头:“好,你尽快联系这位同志,我们里应外合,最好是活捉高学汉,公审后处决,这样能更好的灭一灭汉奸们的嚣张气焰,起到震慑其他坏分子的作用。”
打进高学汉保安中队的地下党员叫高庆丰,跟高学汉是没出五服的本家族人,由于为人机灵,颇得高学汉信任,还委了他一个班长。许超派人联系上他,说:“新四军派来了主力部队,要除掉高学汉,最好是活捉他,公审后处决。”
高庆丰问:“有没有什么详细计划?”
联络员:“暂时还没有。许区长派我来找你,就是想凭你对高学汉的了解,看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如果有的话,我带回去让他们商量。”
高庆丰想了想,说:“高学汉这几个月来十分谨慎,平时不出门,出门就前呼后拥,平时也都睡在维持会里。如果说要打死他,我抽冷子打他的黑枪倒可以一了百了,但要活捉他,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唯一的机会就是看他什么时候回家里睡觉,那时不会把保安队全部带回去,我偷偷打开门,在床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捉住他,才有可能平安地带出新魏家集。否则,只要弄出一点动静,就会惊动鬼子和保安队。”
联络员:“这个办法好啊。”
高庆丰:“问题在于他不是天天回家睡觉,也不知道他哪一天会回家睡觉。有时候他在傍晚就回去,有时半夜突然从床上爬起来要回去。所以,如果想要利用这个机会,你们就必须派人从傍晚到第二天早晨,做好在维持会长期蹲守的准备。”
联络员:“好,我回去把情况向上级汇报。”
刘克理和许超听了联络员的汇报,商量说:“仓促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如就按高庆丰所说,先派人蹲守,然后再根据情况的变化而随机应变。”
两人谋定好了,许超便派了两个人蹲守,刘克理派了新四军一个排,靠近新魏家集,随时准备行动。没想到事情特别顺利,仅仅过了两天,高学汉就离开维持会,回家过夜了。是夜,伸手不见五指,刘鹏洲亲自率领一个排,在一位蹲守人员的引导下,悄悄潜到了高学汉的家。
高学汉家在新魏家集街上,院高墙厚,离鬼子据点不远。刘鹏洲上前敲大门:“庆丰,庆丰,快开门,我有急事对你说。”
门内的哨兵正在打盹,听到外面的叫声,便睁开惺忪的眼睛问:“谁呀?这黑咕隆咚的。”
刘鹏洲:“我是高庆丰他爸,有急事要找他。”
哨兵:“哦,是高班长的爸爸呀,你等一会,我这就去找他。”
高庆丰早有准备,听了哨兵的报告,立即来到大门口,问:“外面是谁呀?”
刘鹏洲:“你说我是谁?家里出事了,快开门。”
高庆丰对哨兵:“是我爸,把门打开。”哨兵听了,便把大门打开,当他还想讨好一下高庆丰,跟他“爸爸”打声招呼时,说时迟那时快,几名新四军一拥而上,哨兵措手不及,一下被控制住了,动弹不得。
在高庆丰的引导下,刘鹏洲将新四军分成两组,一组去缴那一个班的保安军的械,一组直扑高学汉的卧室,将高学汉从被窝里拎了起来。高学汉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问刘鹏洲:“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刘鹏洲手里故意玩着一把短刀,讥笑道:“这里是中国的土地,中国人要进来还不容易吗!高学汉,你是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呢,还是要我们将你就地正法?”
高学汉知道自己罪恶滔天,稍有不从刘鹏洲肯定会宰了他,只好老实实地说:“我跟你们走,请你们高抬贵手,饶我一条命吧!”
高学汉被刘鹏洲顺利地带回到新四军的临时驻地,准备第二天公审后当众处决。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绑高学汉用的是一根草绳,很容易弄松脱落,那间临时用芦苇搭建的拘留室也形同虚设,哨兵在前面门口站岗,高学汉却在屋后用手抠开了一个洞,然后在哨兵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悄悄溜走了。
高学汉直接逃到了鬼子的据点,向鬼子中队长荒木把情况一说,荒木当即调集了鬼子伪军三百多人,以最快的速度向新四军驻地扑来。
却说新四军战士换岗,在例行检查交接的时候才发现高学汉逃跑了。他们立即将情况上报,刘克理赶来看了现场,批评刘鹏洲:“怎么搞的,这么一个重要的犯人,竟然给看丢了。”
许超说:“这也怪不得刘连长,民间有句俗话,叫稻草绳子绑黄鳝,溜之大吉。稻草绳子绑人,那就更不行了。”
刘克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用稻草绳子绑他,不能换条绳子吗!”
刘鹏洲委屈地说:“这里的人们都习惯用稻草绳子,根本找不到别的绳子。”
许超:“行了,跑就跑了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幸亏发现及时,现在要紧的是我们赶紧转移,鬼子汉奸一定在向这里扑来。”
然而,鬼子来的实在太快了,他们在高学汉的引导下直扑新四军的驻地。刘克理、许超等尽管意识到了情况严重,但还是没来得及转移就被鬼子咬上了。刘鹏洲是水湖人,熟悉地形,他亲率一个排与鬼子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最后,刘克理等人虽然平安脱险,但六名新四军战士英勇牺牲。高学汉兽心大发,指挥手下纵火焚烧,以致水湖内烈焰冲天,数百间房子被烧成了灰烬。
水湖里新聚集了两股土匪,都有二十多人,其中一股的头子叫徐大容,是襄河西岸塘港人。西岸人口稠密,不乏不良分子,他们根据情况结成团伙窜到东岸水湖,想占湖为王。遇到像周老八这样的大土匪,或遇到像卢祥瑞这样强硬的对手,他们就溜回西岸,大土匪和强硬的对手一走,他们这些小土匪便立即卷土重来。所以,水湖频换大王旗,总是大鱼吃小鱼。卢祥瑞和从克家走后,徐大容从襄西重新窜回襄东水湖,与另一土匪头子吴少石火拼了两次,然后两股土匪划疆立界,徐大容占水湖北部,吴少石占水湖南部。
新四军一个连驻进了水湖北部,徐大容的一个心腹喽啰徐少志有点小聪明,便对徐大容说:“老大,水湖里来了新四军,我看我们还是三十六计,早点溜出水湖才是上策。”
徐大容:“新四军不是能耐吗,干吗被高学汉反咬了一口?老子再不济,也比他高学汉精明吧!过去,国民党和日本鬼子都拿老子没办法,今天,与新四军面都不照一下就走,也太窝囊了吧。”
徐少志:“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新四军与国民党和日本鬼子不一样。国民党鱼肉百姓,干起坏事来,比土匪还土匪。他们要抓我们,老百姓不会帮他们,只会做壁上观。日本鬼子禽兽不如,老百姓恨他们甚于恨我们,所以,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但新四军就不一样了,他们维护老百姓的利益,他们一来,老百姓一准倒向他们,到时我们会像过街老鼠,在水湖是藏不住身的。”
徐大容:“那也要等藏不住身了再回西岸不迟,这样跟过去一样,在江湖上说起来也还算有点脸面,不至于被人笑掉大牙。”
徐少志:“老大,你如果真想混出点名堂,我倒有个万全之策。我们现在赶紧打出抗日旗号,不管是接受新四军的改编还是接受国民党的改编,国共两党就都拿我们没治了。”
徐大容:“国民党太腐败,老子就是从国民党队伍里逃出来的,打死老子也不能再跳进他们那个火坑。新四军太清苦,还不准嫖赌,那日子老子也过不下去。还是现在的这种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徐少志:“这种日子是逍遥,不是现在过不下去了嘛!”
徐大容:“那老子也要跟新四军玩两把再说。前些日子,高学汉派人想收编老子,老子还没有松口,新四军要是逼急了老子,老子就去投靠日本人!”
却说新四军以班为单位,在水湖内广泛发动群众,清匪除恶,不到一个星期就锁定了徐大容股匪的踪迹。刘鹏洲迅速收缩兵力,最终将徐大容股匪围困在一隅,插翅难飞了。
刘鹏洲令人向股匪喊话:“对面的人都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插翅难飞。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只要你们放下武器,绑了徐大容,我们就既往不咎,给你们一条活路。”
徐大容:“别他妈的瞎咋呼了,别看你们人多,老子不在乎,有种的你们就上来吧。”
新四军战士:“徐大容死有余辜,难道你们都想死吗?”
徐少志怨气冲天,对徐大容:“我早就说过,新四军不是国民党和日本鬼子,老百姓都向着他们,你还不信,非要跟他们玩两把再说,现在有好戏看了吧!莫说玩两把,就是一把也玩不下来。”
徐大容骂道:“闭了你的狗嘴,再啰嗦一句,老子毙了你!”
徐少志不敢吱声了,徐大容刚一转身,他却突然用枪顶住了徐大容:“徐大容,你自找死路,我们大家可不想死。”
徐大容申斥:“你想干什么?”
徐少志:“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我要绑了你,交给新四军,给大家留一条活路。”随即对众匪说:“弟兄们,不想死的就上来帮我把他绑了。”
众匪一拥而上,将徐大容打倒在地,绑了个结结实实。
另一土匪头子吴少石就是城南旧口区一带的人,他原本也打算跟新四军周旋一阵,见徐大容跟新四军一把都没有玩下来便被抓住镇压,吓破了胆,赶紧窜出水湖逃之夭夭,不知了去向。
水湖里“三害”除了两害,剩下高学汉没有鬼子助阵,他自己不敢到水湖里来。于是,新四军在水湖内放开手脚,成立“妇救会”“农救会”等抗日组织,使水湖又一次焕发出了一种抗日自救的盎然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