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西文大庙集。恰如魏坤山生前所料,因为党支部的党员们身份都没有公开,加上当时人们的言行都很激进,尽管魏恒久、郑家坤等人经常抛头露面组织一些活动,但谁也不能肯定他们就是共产党员。所以,文大庙集党支部最终得以完好幸存。为了有个公开的身份方便开展工作,魏恒久就在文大庙集街上开了一间杂货铺,一来用作联络点,二来为党组织筹集一点活动经费。等事情稳定下来后,他把支部委员们召到一起开会,说:“我们今天得以安全地坐在一起,是魏坤山同志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为了实现我们的奋斗目标,也为了给魏坤山同志报仇,我们不能再沉默下去,应该行动起来了。”
赵月楼说:“我同意魏恒久同志的意见。如果我们行动起来了,乡亲们觉得共产党组织还在,他们还有依靠,就仍然会继续同反动分子们作斗争。反之,如果乡亲们绝望了,成了一盘散沙,以后再想把大家凝聚到一起恐怕就难了。我的想法是我们尽管大胆地行动,如果被人发现出了事,就以清乡团维护治安的名义说事,谁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郑家坤说:“这个主意好。那些反动分子们哪个不是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的流氓,清乡团就是公开镇压他们,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魏恒久说:“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但我们的目的是要亮出共产党的旗帜,所以,在反霸除恶的时候,能用党组织的名义就尽量用党组织的名义。”
郑家坤:“既然这样说,那么我们就干脆用钟祥县委锄奸队的名义干。因为用我们支部的名义干,一是容易暴露我们的目标,二是影响也不够大。”
魏恒久一锤定音:“好,就这么定了。”
杀害魏坤山的凶手徐德丞,被农会会员们抄了家,焚毁了房子后就成了丧家之犬,为了报复,他就由丧家之犬变成了一条疯狗。一天夜里,郑家坤带人将他从一个土娼的被窝里拎了起来,两棍打昏他,然后捆了个四脚朝天,装进麻袋弄到魏坤山牺牲的河边,再用冷水泼醒他,问:“徐德丞,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徐德丞摆出一副泼皮架式,说:“别管我记不记得这个地方,先说说你们是什么人吧?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好找你们报仇。”
郑家坤冷笑道:“行,那我就告诉你,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钟祥县委锄奸队的,将你抓到这里,就是要活祭被你残害的魏坤山同志。”
徐德丞忽然发出一声瘆人的怪叫:“不,共产党的人已经被我们杀光了,你们是鬼,我遇到鬼了!”
郑家坤:“徐德丞,收起你这套吧,魏坤山正在九泉之下等着剥你的皮呢!”说完,将四肢捆得像虾米的徐德丞腰里又绑了块大石头,沉到河里,活祭了魏坤山。然后又在河边放了一张《中共钟祥县委锄奸队处决令》,还有一篇短小的《祭魏坤山同志》:呜呼坤山,吾辈同志。少年才俊,投身革命,诛奸除恶,一往无前。为了人民,不怕牺牲。今捕元凶,活祭英灵。呜呼坤山,上飨至哉!
铲除了徐德丞后,魏恒久又跟大家讨论:“‘五·二八’事件后,我们县部委的十几个部委委员,或牺牲,或撤离均已离开了钟祥。敌人再疯狂,各区总也有幸存的党员同志。我有一个想法,为了联络各区幸存的党员同志,恢复发展我们的党组织,不如将我们文大庙集支部自动升级为钟西特支委,这样才有凝聚、号召力。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大家全部同意,并按区域划分了几个分支部,魏恒久任特支书记,郑家坤、赵月楼、赵星楼分别担任下属各分支部书记。为了进一步扩大影响,向幸存的共产党员发出回归组织的信号,向上级组织传递消息,大家还商定了以钟祥县委锄奸队,钟西特支委的名义写成传单,用放风筝、打弹弓、射箭、张贴等方法,宣传革命道理,扬言要攻打区、乡公所等,闹得反动分子惶惶不安,人人自危。
共产党又在钟祥轰轰烈烈地闹了起来,刘敦铭的头大了。他把梁鑫田和李泽敷找来,咆哮道:“你们不是向本县长保证,钟祥的共产党已被你们杀光杀绝了么,为什么前天城南冒出了个共产党县委,今天襄西又冒出了个共产党县委?对此,你们怎么向本县长解释?”
梁鑫田说:“县长大人勿忧,钟祥是共匪窝子,有几个漏网之鱼在所难免。他们虚张声势,就是想扰乱民心,我们切不可上了他们的当。”
刘敦铭大吼:“几个漏网之鱼?襄河两岸同时出现了共产党的县委除奸队,还有什么城南特支委,钟西特支委,这会是几个人所为?你们不是自吹会徒遍布钟祥城乡各个角落,清共又采取的是区乡联保制度,为什么几个漏网之鱼还会如此猖獗?”
梁鑫田和李泽敷无言以答。
刘敦铭还想发泄一番,忽然看见梁鑫田和李泽敷的脸上都充满了黑气,心里一惊。他是一个气壮如牛胆小如鼠的人,深知这些江湖袍哥六亲不认的秉性,遂急忙放缓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要迅速查清,该铲除的要铲除。否则,我这个县长的乌纱帽戴不长,你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姚汝同的清乡保安司令部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姚汝同听了团丁的报告,略作迟疑,道:“让他进来。”
来人进门,见姚汝同坐在椅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狐疑地盯着自己,便上前施礼:“姚司令,别来无恙!”
姚汝同:“严继光,你没想到本司令会有今天吧?几个月前,你讹诈本司令一千块现大洋,今天来你有何话好说?”
来人正是几个月前为了一千块大洋而放跑了姚汝同的农会干部严继光,他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知道姚汝同目前需要自己这样的人,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从姚汝同这里博取最大的利益,便嬉皮笑脸:“如果姚司令没有记错的话,我今天来,姚司令另外还有重赏。”
姚汝同作色:“是有重赏,老子要重赏你一颗花生米。”
严继光不慌不忙:“姚司令是大智大勇之人,断不会杀一个严继光而自断贤路。”
姚汝同瞪大了眼睛,讽刺道:“贤路,你不过是农会的一个叛徒,小人,竟敢妄称贤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严继光把心一横:“姚司令原来鼠目寸光,严某投非其人。要杀要剐,请便。”
姚汝同又瞪大了眼睛,盯了严继光好一会,这才似笑非笑地问:“姚某想起来了,你是严斌发展的第一批农会骨干,现在不知在农会里担任何职?”
严继光:“农会自卫队中队长,手下也有七八十号人。这些人姚司令不用,那就让共产党继续用吧!”
-姚汝同:“这么说你能把他们全部带过来?”
严继光:“不能。但姚司令对我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取舍。”
姚汝同:“好吧,本司令就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好好干,我保证你飞黄腾达,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