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邱占一做了个他一生中最美的一个梦:儿子邱唯全当了将军;高西堂的几千亩土地全部归到了自己的名下;几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投怀送抱,发嗲撒娇的争着要做他的小妾,乐得他哈哈大笑,直到笑醒了,之后再也难以入眠。
早饭过后,趁着美梦中的余兴还未完全消失,邱占一就集合队伍匆匆向李家台赶来,两个小时后,又把乡亲们全部赶到了保公所的门前。这一次,他连装模作样的套话都不要了,爬到前面的高桌上直截了当地扯起嗓子问道:“周老四,你的五块大洋准备好了没有?”
站在人群中的周老四答道:“准备好了。”说着,挤出人群来到前面,将五块大洋放到邱占一站着的桌子上面,然后转身要走。
邱占一喝道:“站住,今天你必须回答我两个问题,否则,哪里也别想去!”
周老四回身站住,无奈地站在那里。
邱占一凶神恶煞:“我问你,你种了高西堂多少地?”
周老四倔强而又厌恶地回答:“我已经告诉过你好多次了,我没有种高西堂的地,你为什么硬逼着要我承认种了高西堂的地!”
邱占一:“怎么,你还不耐烦了?老子也早就不耐烦了。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先吊起来打。”
周老四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他怒吼一声:“邱占一,你人面兽心,惨无人道,老天爷一定会让你遭到报应的。”
邱占一跳脚大喊:“老子遭不遭报应那是老子的事,今天老子要让你和大家都看看,抗拒老子是什么下场。打,给老子往死处打!”
周老四被两个国民党兵用枪托打的满地打滚,直到奄奄一息。邱占一双手叉腰站在桌子上像只斗鸡,还不解气的一个劲的大骂着。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枪响,就见邱占一闷哼一声,一头栽下桌子,像狗一样四脚蹬了蹬就不动了。
一个国民党兵顺着枪声望去,见一个人提着枪,一瘸一瘸的正想逃走,便急忙向国民党军排长报告:“排长,你看,狙击手在那里。逃跑一瘸一瘸的,肯定是卢祥瑞。”
国民党军排长大吼:“追,一定要追到凶手。”可隔了几百米,加上丘陵地形复杂,眨眼工夫,对方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之外。
邱唯全在山里搜剿红军游击队,听说邱占一被人狙杀,嚎啕大哭。他带了一个连赶回李家台,先把那个国民党军排长一顿臭揍:“一个排保护不了老爷一人,你为什么不死?你还有什么脸活着!”继而把乡亲们围在一起,四周架起了机枪,大叫:“谁是周老四,给老子出来!”
周老四遍体鳞伤,由妻子搀扶着挤出人群,毫无惧色地走到前面,说:“我就是周老四。有什么事,你说吧!”
邱唯全:“说,红军游击队在哪里?你是怎么联系他们的?”
周老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不认识他们,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邱唯全像疯子一样:“胡说,你不认识他们?你要不是游击队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救你?”说着,抬手一枪,打在周老四的腿上,骂道:“贱骨头,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周老四爆发了,他拍着胸部大骂:“邱唯全,有种的你朝这儿打。你们父子都不得好死!”
周老四妻子大哭:“老天爷呀,这是怎么啦?我们本本份份的过日子,树叶掉下来都怕砸破了头,什么时候招惹了他邱家父子呀!”
邱唯全:“贱骨头,你以为老子不敢枪毙你是不是?过去我爸爸说李家台是匪窝,你们个个是共党分子,老子还不相信,现在老子信了。”说着,举枪要打。
千均欲发之际,马天成大声说:“邱团长且慢,我有话说。”
邱唯全:“你是什么人?”
马天成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我叫马天成,是邱乡长生前委任的保长。邱团长,你带人在山里搜剿红军游击队,他们为了报复你,派人狙杀了你父亲,你怎么硬把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来了?你刚才说,邱乡长生前告诉你李家台是匪窝,李家台的人个个都是共党分子,我怎么没听邱乡长这么说过!”
邱唯全怒道:“我爸爸有什么话需要对你说吗?他老人家死在了李家台,这就说明李家台是匪窝,李家台的人个个都是共党分子的铁证。”
马天成极力辩解:“不对,红军游击队为了报复你搜剿他们,他们要狙杀邱乡长,这跟邱乡长死在哪里没有关系。李家台有多少人户,多少人口,这些在政府都是有登记的,他们都在家里安分守己,没有一个人随便外出,更没有一个共党分子。这一点不仅我能证明,就是所有甲长们都能证明。”
邱唯全已经丧失了理智:“别他妈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货色!机枪准备。”
马天成急忙面向众人大喊:“国军兄弟们,大家都听着,邱唯全以莫须有的罪名滥杀无辜,凡有良知的人,都要帮我们鸣冤啦!李家台的乡亲们,只要我们有一个不死,就是告到天上,也要邱唯全血债血偿。”
邱唯全的副官也急了:“团座,不能屠村啦!”
邱唯全气急败坏,冲马天成:“就冲你刚才蛊惑人心的行为,我就能肯定,别人不是共党分子,你一定是。”
马天成义正辞严:“邱团长,我是国民党委任的地方保长,我有权证明地方民众的情况。你今天没有任何理由开枪打伤了周老四,我代表地方民众抗议,并要将你告到县府。”
邱唯全已完全被一种邪恶所支配,听了马天成的话,就一枪打在马天成的肩头:“去你妈的吧,老子干脆让你告个痛快。”
马天成捂着伤口,逼视着邱唯全:“邱唯全,保长虽小,也是国民政府的一员。我不相信,国民政府中就没人能管得了你?没人会主持公道?”
张汉卿高喊了一声“邱唯全滥杀无辜,我们要到国民政府去告这个刽子手”,大家振臂响应,震天动地。邱唯全见事不妙,虚张声势了一阵,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晚上,大家以看望马天成为由,几个支部委员又聚到了一起。马天成说:“白天的事情,是坏事也可以说是好事,我们应该借着这股东风,组织乡亲们到县城去游行请愿,借以扰乱视线,掩护游击队在南山开展反清剿斗争。”
张汉卿说:“来的路上,我们几人也都想到了这一点,既然你也这么想,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们立即分头去做工作。”
马天成:“好,你们去做工作不比我有个合法身份,一定注意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