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钟祥县县长郑仲谟死后,李宗仁和陈诚就像两只斗鸡,谁也没提名新县长人选,都在等对方提出后,自己加以否定从而给对方难堪。不得已,县府秘书蒋承威只得暂理了县事。两个月后,李宗仁和陈诚仍然僵持,谁也不提名,结果,小小县府书吏蒋承威就捡了一个洋落,被正式任命为钟祥县县长。
蒋承威,河北人,没有任何社会背景。漂泊在钟祥当个县府书吏,原本只是想混碗饭吃,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坐到县长的宝座上。不过他也清楚,像郑仲谟这样的人在钟祥都不能施展手脚,自己就更不行了。不用言喻,他向曾宪成腑首称臣,钟祥的军政大权又重新落到了曾宪成手里。也毋庸置疑,曾宪成一掌钟祥的军政大权,就把新一波的灾难又推向了共产党新四军。
书中暗表,蒋承威在钟祥仅仅当了五个月的县长便神秘失踪,县府巨额款项不知去向,湖北省国民政府曾全力破案,无果而终。这到底是蒋承威卷款潜逃,还是被曾宪成胁迫拿了巨款后又杀人灭口,不得而知。此案成了国民党湖北省政府一件永久的悬案。
自从郑仲谟到钟祥当县长,曾宪成所部移防到襄西以后,南山就暂时平静下来,再没出现过土顽与新四军闹摩擦的事情。新四军也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对付鬼子上面。蒋承威被正式任命为国民党钟祥县县长,腑首向曾宪成称臣,曾宪成便把郭耀庭叫到自己的面前,冷冷地问:“郭耀庭,是不是觉得老子离开了钟祥,拿你没办法,你就把老子不当回事了?”
去年,郑仲谟到钟祥走马上任,因为郭耀庭隶属县政府,郑仲谟便用强硬的态度扣住了郭耀庭以及他手下的一个大队没放。曾宪成虽然无法带走郭耀庭大队,但他却私下里命令郭耀庭,一不能停止反共行为,二要暗中支持自己,跟郑仲谟对着干。然而郭耀庭不是傻瓜,郑仲谟拿曾宪成无招,杀自己却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所以,他对曾宪成阳奉阴违,暗中对郑仲谟却是唯命是从。
郭耀庭见曾宪成对自己阴森森的样子,心里一凛,哀叫:“司令,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一条狗,郑仲谟总想找机会杀我以后快。你要再这样看我,我就是死了也是一个屈死鬼!”
曾宪成阴森森地盯了郭耀庭一会儿,看着他一副丧家之犬的可怜样子,心想,这条狗还可以使用一时,杀了太可惜。便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郭耀庭赶紧回答:“一切唯司令马首是瞻。”
曾宪成:“老子不喜欢听人耍嘴皮子。”
郭耀庭:“那就请司令看我的行动吧!”
1943年11月5日,在南山肖店的一条乡间路上,两个汉奸维持会的密侦发现一个中年男人挑着一担新鲜蔬菜正匆匆忙忙地走着,觉得可疑,便将他抓了回去。维持会长管子平是个日顽双料人物,便又将中年男人交给了土顽郭耀庭和唐茂林。在郭耀庭和唐茂林的威逼下,贪生怕死的中年男人交待了自己的情况:
中年男人叫沈光荣,是新四军五师驻九里冲李家台的后方医院、文化站、《七七报》社印刷厂的一名后勤人员。因为医院新来了一批新四军伤员,他便奉命出来采办一些新鲜蔬菜和肉食类的补品,回去供给伤员。沈光荣就是附近平桥村人,心想出来采办又没人监督,便违犯纪律回家看了看老婆孩子而耽误了归队的时间,为赶路走的有些急躁,结果被两个密侦觉得可疑而被抓了起来。
九里冲被誉为钟祥的“小延安”,李家台是卢祥瑞的老家,更是铜墙铁壁,不是谁想去就敢去的地方。但新四军五师的后方医院、文化站、《七七报》社这些字眼太诱人了,加上过去的一年里曾宪成对郭耀庭产生了强烈的不满,郭耀庭急于要在反共上做出点成绩来向曾宪成表白自己,便仔细询问李家台的情况。沈光荣交待说,李家台除了有二十几个基干民兵外,没听说附近有什么新四军的正规部队。于是,郭耀庭决定铤而走险,奇袭李家台,打掉新四军五师的这个重要后勤点。
李家台新四军五师的这个后勤点负责人叫张毅,他见沈光荣出外采办一天未归,情知不妙,便在傍晚将伤员,各单位的工作人员以及行动方便的乡亲们全部转移到山上藏了起来,仅留下十四名基干民兵在后勤点看守医疗器械及印刷设备等。
第二天凌晨,郭耀庭率四百多名土顽,由沈光荣当向导,悄悄来到了李家台村。在村口,他们看见路边插着一把大刀,红绸在晨风中飘动,似在向自己示威。郭耀庭狐疑不定,问沈光荣:“路边插把大刀,这是什么意思?”
沈光荣说:“我不知道。”
郭耀庭小声骂道:“放屁,这肯定是一种什么暗号!”
沈光荣:“我真的不知道。反正李家台没有新四军,不管路边插把刀是什么意思,你派人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于是,郭耀庭派了三个人悄悄摸了过去,发现基干民兵放在这里的哨兵蹲在土坎下面大解,那把大刀是顺手插在路边上,没任何意义,便扑了上去,杀死了哨兵。
尽管沈光荣一再强调李家台附近没有新四军正规部队,但郭耀庭做贼心虚,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随时准备逃跑。然而不但连郭耀庭没想到,就连沈光荣也没想到,由于李家台几年来一直太平无事,致使那些基干民兵们产生了麻痹轻敌思想,除了村口的那个哨兵外,他们在大门口都没有放一个哨兵,十三个民兵全部在床上被俘了。郭耀庭又派人在村里搜捕,最终只找到了八名行动不便的老汉老妪。
李家台的人也真是好样的,十三名民兵和八名行动不便的老汉老妪,任凭郭耀庭怎样逼问新四军伤员到哪里去了?后勤点的工作人员到哪里去了?他们就是打死不开口。郭耀庭无奈,一面命令土顽们迅速破坏后勤点的设备,一面逼迫沈光荣带着一部分土顽到山上喊话。土顽们砸了医疗器械,对印刷机器却不敢用手榴弹爆破,怕招来新四军或游击队,他们把设备拆散,抱出去分别扔到水凼,荆棘丛等地方,其惊恐的样子十分滑稽。
沈光荣领着一部分土顽来到山上,一边走一边喊:“同志们,我是沈光荣,东西买回来了,你们出来吃吧。”
有五名新四军重伤员藏在一个山洞里,他们听到沈光荣的喊话,不明真相,其中有一个爬到洞口,说:“沈光荣同志,我们在这儿。”结果山洞暴露,五名伤员被抓。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天光大亮了。郭耀庭将五名伤员,十三名民兵,八名老汉老妪一共二十六人集中到一个稻场上。郭耀庭首先逼问伤员周排长:“你说,其他伤员和工作人员都藏在什么地方?”
周排长是唯一一名尚能坚持站着的伤员,他愤怒地回答:“你们这些民族败类,不去打鬼子,却一味残害自己的同胞。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白日做梦。”
郭耀庭:“老子没时间跟你磨牙,就一句话,你说还是不说?”
周排长:“呸,有种的你就开枪打死老子。”
郭耀庭嘿嘿地奸笑:“想让老子开枪替你报警,你才是白日做梦。你不是想死嘛,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到阎王那里去报到。”为了威胁其他人,郭耀庭就令两个土顽抬来了一个石磨,他将周排长一脚踹倒,然后命令两个土顽像打夯一样,用石磨将周排长砸成了肉泥。
砸死了周排长,郭耀庭又问刘副排长:“你呢?是想说还是想和他一样?”
刘副排长躺在地上,用愤怒的目光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郭耀庭气急败坏:“砸死他。”就这样,五名新四军伤员,个个坚贞不屈,全部被郭耀庭用石磨砸成了肉泥。
天亮后,张毅走出藏身地点出来观看情况,发现村里布满了土顽,立即向天上开了一枪,向藏在山上的人们报警。郭耀庭虽然在村里行凶,心却一直悬在嗓子眼上。张毅的这一枪犹如晴天霹雳,吓得他魂都掉了。短短的几分钟,四百多名土顽,就逃出李家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