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6月,豫鄂边区党委机关从京山县转移到河南省京汉路以东,再也没能回到鄂中。钟祥的革命斗争工作也没有以前那样随时可以向边区党委汇报,随时可以得到边区党委的指示的便利,只能靠自己审时度势,见机行事了。
战斗在鬼子心脏的周书玉获得了一个惊人的情报:有一百多船鬼子的军用物资,其中包括大米、布匹、棉花、医药、军火等,将通过钟祥境内的襄河运向北方,押送的鬼子仅仅只有一个中队。
周书玉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对欧家琛说:“你知道这批物资有多重要吗?对南山的抗日军民来说,有了这批物资,就能从生活、军备上得到极大的改善。而北方的鬼子失去了这批物资,将会陷入绝境。”
欧家琛:“我的天啦!这是鬼子送给我们的一块肥肉,我们不吃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周书玉:“谁说不是。我们一定要迅速把这个情报送出去,决不能让这么多的物资从我们的眼皮底下运走。”
荆钟京当军政指挥部指挥长谢威接到周书玉的情报,兴奋地连走路都有些飘飘然了。他立即将情况告诉了地委书记李守宪,然后召开军政联合会议,部署截夺敌船事宜。
有的同志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这个情报是从哪里弄到的,可靠吗?”
有同志附和:“我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一百多船物资,只有一个中队的鬼子押运,平均一条船只合一个半鬼子,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谢威一挥手,肯定而又坚决:“这个情报绝对可靠,你们不用怀疑。至于情报来源,这就不用你们关心了。今天的会议有三点,一、调集所有的武装力量,部署劫船、打援战斗任务;二、京钟县委的领导同志,要迅速组织民工运输队,至少在三千人以上;三、保卫部门的同志,要做好保密工作,决不能让我们这里的情况再让鬼子知道了。”
鬼子为了保密,并没有让一般的鬼子和汉奸们知道鬼子运输船队的事情。京钟县委组织了大量民工以赶集、串亲等各种形式进入了水湖,鬼子汉奸们一点也没有知觉。同时,新四军各部队也已展开,打援的进入了阻击阵地,劫船的进入了伏击地点。万事俱备,就等鬼子送“肥肉”上门了。
1942年8月3日,一个中队的鬼子押送一百多船物资,按时驶入了钟祥县境内的襄河段。长长一条龙,延绵两公里。当行驶到水湖段三公头一带的狭窄河面时,遭到了十倍于己的新四军的猛烈攻击。一百多名鬼子分布在一百多条船上,难以组织有效的抵抗,战斗持续了半个小时,鬼子全军覆没,五千多名民工一拥而上,开始抢运物资。钟祥县城至旧口一线据点里的鬼子汉奸得到报告和命令,倾巢而出进行救援,均遭到了新四军和共产党地方队伍的坚决阻击,各地的战斗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等鬼子到达三公头出事地点时,一百多船物资已荡然无存,河面上只有被破坏的船只和鬼子的尸体。
日本鬼子恼羞成怒,连夜纠集荆门、钟祥、京山三县的鬼子伪军,准备在第二天清晨突袭九里冲,扫荡南山,夺回他们丢失的物资。
周书玉知道了这个情况,非常着急。因为他的身份是党内高级机密,除了边区敌工部的主要领导知道外,往下就只有谢威和彭刚知道。因为事情紧急,通过正常的交通渠道传送情报已经来不及了,为了保护这批已经到手的物资,他毅然对欧家琛说:“家琛,只有辛苦你亲自到九里冲当面向彭刚同志汇报这个情况了。”
时京钟县委机关就驻在九里冲。欧家琛连夜赶到九里冲,当面向彭刚汇报:“彭书记,鬼子不知道从哪里获知了我们的情报,说他们丢失的物资全部运到了九里冲,现已纠集了荆门、钟祥、京山三县的日伪军,明天一早就会突袭这里,想抢回他们丢失的物资。周书玉同志派我来汇报情况,请你们早做准备。”
周书玉的身份是高度机密,欧家琛的身份当然也是高度机密了,就连她来见彭刚也是避着人的。因为彭刚的耳朵有些失陪,声音小了听不见,所以,欧家琛汇报时声音就比较大。住在彭刚隔壁的县委秘书张山是日特收买安插在县委机关的奸细,他不但严密监视着彭刚的一举一动,防备县委把鬼子的物资转移出去,还对周书玉和欧家琛非常熟悉。从两人对话的声音中,他分辨出女的是欧家琛,情知不妙,为了及时把情报传递给日本鬼子,他也孤注一掷,连夜向县城出逃了。
欧家琛简捷地汇报了情况,还要连夜赶回县城。彭刚在找张山拿公章给欧家琛开通行证时,发现张山不在,他先是很不高兴,随即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他拿出一张由自己亲自掌握的特别通行证,对欧家琛说:“你拿着这张特别通行证,明哨暗哨都不会盘问你。而张山要逃出九里冲,为了躲避明哨暗哨对他的盘问,肯定会弯弯拐拐,从没人的地方偷偷溜走,这样就给你争取了时间。希望你能拿出拼命的精神,一定要抢在他的前面,赶到县城。”
欧家琛接过特别通行证,扭头就走。果然,明哨暗哨见了特别通行证,一声不吭就将她放行。等出了九里冲,她毁了特别通行证,然后撒开双腿,拿出吃奶的力气跑回到县城,回到了她和周书玉的那个“家”中。
却说张山没有特别通行证,为了躲避明哨暗哨的盘问,不敢顺路走,只好凭着自己对地形的熟悉,爬沟上坎,东绕西拐,总算在天亮时分赶到了县城,出现在鬼子的宪兵队门口。他拿着自己的证件,对鬼子哨兵说:“太君,我是皇军的密侦员,有紧急军情要向金田队长报告。”
鬼子兵对汉奸很傲慢,说:“八嘎,金田队长还在休息,你等天亮再来吧。”
张山:“不行呀太君,如果迟了,皇军丢失的那批物资就被新四军转移走了。”
鬼子兵听了,这才用电话跟金田联系,等张山见到金田时,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张山是金田通过汉奸维持会精心安插在共产党内部的奸细,没有他的允许,是不能直接到宪兵队来找他的。他见了张山,第一句就骂道:“八嘎,谁让你直接到宪兵队来的?”
张山:“金田队长,事情紧急,我不得不来呀。欧家琛昨天晚上跑到九里冲,把皇军要突袭九里冲,抢夺物资的情报告诉了共产党新四军。”
金田瞪圆了一对牛卵眼:“谁?欧家琛?”
张山:“对,就是欧家琛,她是共产党的奸细。”
金田:“你有什么证据?”
张山:“是我亲眼所见。”
金田:“八嘎,立即跟我去周书玉家。”
欧家琛本来抢在张山的前面赶回了县城,加上张山见金田又耽搁了时间,所以,这时她正宽宽心心的在睡觉呢!金田带着张山闯到周书玉这里,开门见山地问:“周先生,你太太在家吗?”
周书玉:“在呀,怎么啦?”
金田:“把你太太叫出来,我有话问她。”
周书玉冲房内喊了两声,欧家琛一脸惺忪的模样,走出来问:“干什么呀,大清早的?”
金田:“周太太,昨夜你到哪里去了?”
欧家琛:“我在家里呀,金田队长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张山:“你胡说,昨天夜里你到了九里冲,把皇军的情报泄漏给了彭刚!”
周书玉、欧家琛与张山以前相互都很熟悉,只是彼此不清楚对方现在的真实身份而已。见张山指证欧家琛,周书玉便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喝斥张山:“放肆,你这个顽固不化的共党分子,竟敢诬陷我的太太!”
张山:“周书玉,你就别再装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向金田队长交待吧。”
周书玉:“你说我太太昨夜到了九里冲,你有什么证据?”
张山:“是我亲眼所见。”
周书玉:“那我太太怎么现在又在家里?”
张山:“肯定是她连夜又跑回来了。”
周书玉冷笑道:“张山,不要把金田队长当傻瓜。你说你亲眼看见我太太在九里冲,我证明我太太在家里根本没有出门,谁是谁非,金田队长会有明断。”
此时天光大亮,鬼子按计划已经集结完毕,金田必须随大队出发,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他软禁了周书玉和欧家琛,说:“周先生,在我没回来之前,请你和你的太太不要走出这间屋子半步。”然后带着张山匆匆走了。
金田随大队鬼子在遭遇了小股游击队的抵抗后,很快就扑进了九里冲。但九里冲并没有他们丢失的物资,甚至连存放过物资的痕迹也没有。鬼子折腾了一阵,认为是情报有误。鬼子官臭骂了金田一通,并恶狠狠地赏了他两个耳光,然后下令撤兵了。
金田受了鬼子官的鸟气,立即就转发到了张山的身上,他同样也恶狠狠地赏了张山几个大嘴巴,凶神恶煞地问:“物资呢?你所说的物资呢?”
张山:“一定是新四军连夜把物资转移了。”
金田大怒:“八嘎,就算是被新四军转移了,也不可能连点痕迹都不留吧!”
张山没法解释,哭丧着脸:“这个、这个、这个都是欧家琛泄漏了皇军的情报所致。”
金田越怒:“分明是你谎报军情,还想嫁祸于人。从县城到这里有几十公里的山道,隔山越水不说,还狼群出没。一个弱女子要在一夜之间打个来回,你骗鬼呀!”说着,手起刀落,将张山劈死在地。
鬼子没有在九里冲找到丢失的物资,即而转扑水湖,一是寄希望他们丢失的物资还在水湖新四军没来得及运走,二是他们要把肚里的邪气向水湖发泄,要在水湖制造无人区。但是京钟县委把这件事早已想在了前面,动员大家有地方投奔的去投奔,没地方投奔的就进南山,等鬼子赶到水湖时,里面连个人影也没有了。